第二十三章
“那么,他知道得太多,招致杀身之祸。”
“刘俊文,我很疲倦。”
“陈文,你需面对现实。”
“刘俊文,不要向我逼供。”
刘俊文心疼,把陈文紧紧拥抱怀中。
过两日,刘俊文两字又在新闻版头条出现。
陈太太高兴地把报纸递给女儿看。
位于亮利路大厦的廉政总署昨午发生火警……
陈文一惊。太太高兴地把报纸递给女儿看。陈太太连忙说:“没事,小火而已。”
“大厦电话房因电线短路,一部电脑烧毁,无人受伤,所有职员疏散,当中包括行动署首长刘俊文。”
“看到没有,他又升职了。”
可是,他一言不发。
升官加薪是一级愉快的事,他为何一声不响。
一直以来,每次升职,他都没向陈文报喜。
“刘俊文真不容易:苦出身,毫无背景,凭实力一直如火如荼升上去,你看最近他经手的大案,一宗接一宗,压力想必惊人,可是一点也不露出来。”
刘俊文近日连笑都不会了,还说不露压力。
陈太太继续赞:“这孩子有志气,他嫉恶如仇。”
陈文放下报纸。
“你到什么地方去?”
“我约了大块头与苗湘游泳。”
她想海浴,大块头租了游艇,一直驶到深水之处。
陈文穿了潜水衣保暖,跃入水中,一直潜下去,然后缓缓升上,苗湘一直在她身边守护。
回程中他们欣赏夕阳海风。
苗湘说:“周大哥又升了职,他很快位极人臣。”
大块头笑,“行动署同事说他有个绰号叫贿赂煞星,他每建奇功。”
“别看周大哥长得斯文,声音永不提高,做起事来,杀气腾腾。”
陈文不出声。
黑色胶袋
陈太太与刘俊文在码头等他们,约齐去吃海鲜。
陈文不出声。刘俊文时时让伯母也热闹一下,陈文心存感激。
伯母说:“我请刘俊文吃这一顿替他庆祝升级。”
刘俊文连忙说:“伯母太客气。”
“你不说,我们也看到报纸。”
苗湘笑,“周大哥是名人。”
大块头说:“老总说过,他的朋友泰半都是专栏作者,十年不见面也可自他们文字里得知近况,省事省力,又无是非。”
刘俊文只说:“你们晒黑了。”
他负责送陈文回家,顺路在附近水果档挑选荔枝。
他做什么都那样认真,亲手捡了一小箩桂味让陈文带回去。
“我会多抽些时间陪你。”
陈文想起,“可是要借家务助理收拾家居?我明日派人去你家。”
“妙极了。”
第二天陈太太说:“我也过去帮忙。”
“妈妈,不用你。”
“我想了解刘俊文居住环境。”
“妈打算与他同居?”
“你什么都说得出口。”
“我一向视母亲为老友。”
陈太太开车载女儿与女佣到周家。
只见客厅里三只大型黑色胶袋,标明“捐赠”、“保存”、“丢弃”三种字样。
陈太太啧啧称奇,“井井有条。”
刘俊文一向如此。
换了是黄军,保证西装鞋袜一天一地,每件衬衫上还染着不同香水味。
可是,女生都喜欢黄军。
“就是这三袋?”女佣打算动手。
伯母说:“慢着,打开这两只塑胶袋,我翻翻口袋,看有否留有杂物。”
陈文劝阻:“妈妈,我们到新居去,你不是想看看他那个大露台吗?”
“五分钟。”
佣人打开“丢弃”胶袋,伯母逐只口袋检查,果然找到若干零钱。
又打开“捐赠”胶袋,抽出衣服逐件检查。
陈文看到母亲在底层掏出一件深色外套。
陈太太说:“咦,口袋里有顶帽子,似是新衣。陈文转过头去。
该刹那她看到那件外衣,顿时魂飞魄散,动弹不得。
半晌,她才轻轻走近,自母亲手中接过大衣。
她将它抖一抖,像是看到一个人一样。
大衣双肩经过特别修改,垫着厚厚假肩,穿上使人更加瘦削。
塞在口袋里的帽子有着长而深的舌檐,可遮住容貌。
陈文使劲吞下一口涎沫,才喘得过气来。
母亲吩咐女佣不知什么,她只听得嗡嗡声。
只见女佣绑好胶袋口,抬下楼。
陈太太推女儿一下,“我们去新居。”
陈文回过神来,浑身发冷。
她折好手中衣物,放进一只袋里,收在车尾箱,外表镇定,可是元神已被震散。
坐在车后,她瘫痪成一堆。
陈太太把车驶往慈善机构,丢下一大袋衣物,又驶往垃圾收集站,最后,到达山上新居。
伯母称叹不已。
“小洋房!”
陈文想下车,双腿不听使唤。
她脸部神经抽搐,旁人还以为她在微微笑。
他叫杨过。
伯母参观过里外,这样说:“大人倒还罢了,小孩在这种环境长大,才叫做享福呢。”
陈文低头不响。
“他都安排妥当。”
女佣帮他把衣物取出,逐件挂好。
陈太太说:“一打白衬衫,六套灰西装,他倒是简约。”
标准女婿,她想。
陈文耳鸣不停。
她轻轻说:“我想回家。”
陈太太转过头来,“一起走吧。”
“我回自己公寓有些事要做。”
进了门,紧紧锁上,陈文把抱在怀中的衣物平放在床上。
虽然只见过一次,也似烙印般刻蚀在脑海中永志不忘。
那个线人穿的就是这套衣帽。
他叫杨过
报馆无论怎样花尽人力物力追查,都找不到此人。
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文几乎想笑。
她想学从前那样,先找到黄军:喂,知道那个杨过了,得好好揭破他身份。
可是黄军已经不幸丧生,她又身受重创,皆因这件案子而起。
原来一切都由好朋友好同学刘俊文亲自安排演出,激引《埔报》社总动员发起调查报告。
因此协助刘俊文破案,他步步高升,现已贵为行动署首长。
陈文抬头。
原以为甲君与乙君都会为她赴汤蹈火,可是到头来卖命的却是她。
这是彻头彻尾的出卖与利用。
杨过的确是同事们所怀疑的高级官员,他略为乔装,转变声线,就叫陈文入彀。
他暗里一定笑得痉挛吧。
陈文握紧拳头。
她想找他申辩,脚底一滑,身体失去重心,往前摔去,额角碰在大理石茶几角上,陈文一阵晕眩,站起来,抓起手袋,走出门。
她站在街角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