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忠
过两天,黄军来探访陈文。
陈文装作不记得他,神色亲切,但是又有点呆滞,非常入信。
黄军带来一篮子蟠桃,正是陈文最喜欢的水果。
他穿一件旧毛衣,裤管破个洞,可是更见潇洒,不过那样英俊的人却对未婚妻不忠,那是不可饶恕的缺点。
陈母把那枚订婚指环还给他。
黄军问陈文:“猪,可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文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像是浑忘过去,一点记忆也无。
陈母说:“她精神欠佳,你改天再来吧。”
黄军垂着头离开陈宅。
陈母说:“你真的不记得了?”
陈文答:“过去种种,不复记忆。”
“那最好不过,妈妈完全放心了。”
就是因为一切历历在目,所以毛骨悚然,更加要全盘忘记。
陈太太忽然丢下一句:“黄军已自语鸾转到心洋集团工作。”
“什么?”
“心洋是一只沉船,可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什么我嫌他家贫?就是怕他急于出人头地乱钻缝子,现在证实我疑心不差。”
比起这个,那套红色内衣,又不算什么。
黄军竟连大是大非的良知都已失去,陈文只觉遍体生寒。
“还有,我已告诉亲友,你决定专心读书。”
“妈,我已读完书。”
“谁够胆说书已读完?学海无涯,你欠一张教育文凭,快去读个硕士或博士以便教书。”
“我不适合教书。”
“没有什么事生下来就会。”
母亲语气开始哀伤,幸亏这时门铃响起。
陈文警惕:“看仔细是谁。”
母亲去应,转过头来说:“刘俊文来看你。”
他不是来看陈文,他是来看陈文有无消息。
这两者之间有很大分别。
陈太太搭讪说:“我约了人,我出去一下。”
陈文知道迟早还是得搬出去住,不然不方便。
她撑着拐杖见刘俊文。
破碎的肢体,破碎的心。
但是陈文不用伪装,她经过多次矫形手术的脸无甚表情,镇定愉快。
“请坐。”
“身子还好吧。”
“托赖,康复理想,叫你们担忧,真是罪过,医院里那些毋忘我是你送来的吧,母亲都托人制成干花,留在书房里。”
“你在记忆大好,我觉得宽慰。”
“大不如前,执笔忘字,医生说康复期可长到三五年。”
刘俊文忽然问:“陈文,你可要我等你?”
陈文看着他:“不要同情我,切勿仓卒做决定。”
刘俊文叹气,“陈文还是陈文。”
“你们没有期望我苏醒吧。”
刘俊文取出一份《埔报》,只见血红色大字头条:本报记者陈文采访大案期间发生神秘死亡车祸。
惊心触目的彩色图片,陈文的车子撞得似一团废铁,救护人员正把血肉模糊的她拖出剪开的车厢。
“大家都以为你不活了,牧师两次去医院替你做最后祈祷心。”
陈文没听见牧师声音。
可见卧床期间听觉亦不可靠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