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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台风刮得过于猛烈了,吴欣然一头困兽一般望着窗外花园里被折损的花花草草,想起王景明的风湿腿,不禁心疼着。“唉——” “唉,”任宽笑着接着她的叹息,放下手里的报纸,“码头的工程只怕是又要停下了。” “是哦,这么大的风雨,估计第二期工程又要延期了,还是打个电话问问胡志远吧。”吴欣然坐到沙发上。 “我不想太为难他,他太太快要临产了,还是让他多点心放在家里。” 吴欣然酸溜溜地笑了,说:“人家太太要临产,你记得倒清楚。” “胡志远这个人好大喜功,老婆怀孕了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既喜欢大家都惦记,为什么不让他高兴高兴呢?上次他太太小产,又怀孕到现在,算起来正好是这个月。” “你还真细心。” 任宽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我本来就是个细心的人呵,对你尤其细心。” “比如……” “比如你每次生理周期是32天对吧?” 吴欣然嘴巴一噘,抬头看见任义正走下楼,从任宽怀里站起来,“我睡一会儿去。” “太太,您什么时候这么嗜睡?”任宽笑起来。 吴欣然瞪了他一眼,笑着走上楼,自从台风来了她就有点嗜睡,不过被困在家里也无事可做。 电话铃声响起,任宽接起电话:“喂……噢?不是吧……好,知道了。”他放下电话,抬起头,对吴欣然说,“胡志远的太太难产去世了。” 丧礼结束时,胡子拉茬的胡志远仍然颓废地望着照片上的亡妻,直到被人拉走,这一举动让吴欣然突然对胡志远有了一丝好感。“然然。”身边的胡家老太太拉了拉她,她回过神搀扶着衰老的胡家太太回家。 “这些天你呆在台北帮忙料理我们家的丧事真是麻烦你了。”送吴欣然回家的时候,胡志远说。 “应该的,毕竟我也曾经差点成为胡家的媳妇。” “那也要谢谢你。”胡志远帮吴欣然把从肩膀上落下的包带拉上肩膀。 书房墙上一副小楷写得正是李密的《陈情表》,字迹娟秀,虽不那么工整,却流露出一丝不羁之意,冯月珍凝视着落款“吴欣然”的名字。 “那是然然的字。”任宽大步走进来,把西装往凳子上一扔,“写得极好。” “这是她写得文章?” “是李密的《陈情表》,讲孝道的。她写了两幅,写得好的那副送给老爷子了,这幅就留在家里了。我觉得好,就给她挂起来了。坐。” 冯月珍坐在任宽对面,借了任宽的火,抽着烟。 “你烟瘾是越发大了。” “没办法,不过这马来西亚的烟草确实好闻,你试试。” 任宽笑了笑,从冯月珍那里抽出一支烟。 “然然还有几天回来?” “唉,十天的样子吧。”任宽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至于嘛,才几天?”冯月珍酸溜溜的说,“我来是想告诉你,马来西亚的马老板已经同意合资的事情了,合同他都草拟好,让我带过来给你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你自己看看。” 任宽欣喜地接过冯月珍递过来的合同书,翻看着。听见门外的声音,任宽翻了一遍,点头说:“这个我晚上研究一下,过两天再给他们答复。任义回来了,他这几天正忙着出书的事情,我去问问。” 冯月珍点点头,坐在书房里等了一会儿,又起身观赏起书房玻璃柜子里几件景德镇的瓷瓶。她想起但凡有钱人家都会有这么几件瓷器或是古董,但是大多数人不过是借着这些玩物抬高身价,沽名钓誉罢了,有几个人像王景明一样是打心眼爱它们,懂它们的呢?她想起年轻的岁月里,王景明曾送给她一只清初的青花瓷碗,在灯下看那几乎透明的瓷胎甚是好看。可惜后来和王景明赌气,把那只碗又还给了他,现在不知道那只碗身在何处,即使是在内战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王景明把古董装箱保存在自己手里时,也未曾见到。“唉,可惜!”她进而想到吴欣然这次跟着台北的民间交流团去海外展览古董玩物,让王景明十分自豪。她不是那种能给自己所爱的男人带来自豪感的女人,因此冯月珍突然觉得有些自卑。门外兄弟两的对话突然打断冯月珍的思路,任宽要为任义第一次出书开一个庆功会,冯月珍打心眼为任宽高兴,于是她走出书房,熟络地和任宽开起玩笑。 “冯……月……”任义诧异地望着她,他显然是没想到会从自家书房里钻出这么一个女人的。 读懂任义脸上的表情,冯月珍脸上的笑僵硬了,这个小子跟她漂亮的嫂子一样,傲慢到骨子里,看不起自己。 十天后,吴欣然随着交流团直接回台北,清点完自己家的古董文物,她又回到香港,忙着任义的庆功会。“我跟你说,就这半个多月,我起码轻了十斤……”穿礼服的时候,她对任宽说。 “知道,知道,我夫人最辛苦。”任宽携着她,走进餐厅。任义的庆功会举行的尤为盛大,任宽和吴欣然几乎发动自己所有的社会关系,请到许多文化界的知名人士。吴欣然穿着橘红色的v字领长裙,用上海话、普通话、广东话、英语、法语、西班牙语流利地和来客们交流着,抢尽了风头,倒是任义坐在角落里,显得无所适从。 “Mr.White很欣赏你对于英国古典文学的见解,为什么不去和他聊一聊呢?”吴欣然笑语嫣然地走过来对任义说。 “我不太适合这种场合,不是吗?”任义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是适合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 “可是你总是要让大家分享你的想法啊?”吴欣然挽起任义的胳膊,朝人群中走去。 “感谢你参加我弟弟的庆功宴。”任宽敬了胡志远一杯酒。 胡志远微笑着点点头,默默注视着吴欣然的背影,突然道:“还是年轻的生命充满活力。”他回头对任宽说,“你福气好,摘到这朵最鲜艳的花。”任宽呵呵地笑起来。胡志远搂着任宽的肩膀,压低嗓门问,“文明还在的时候,你们就早有一腿了吧?” 任宽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这话说得真不好听,”他的手也落在胡志远的肩膀上,“我可是公平竞争。”两个男人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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