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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明微笑着坐在任宽的对面,喝着茶。楼上吴欣然高跟鞋踩出的响声,就像一阵悦耳的音乐。 “我收到您的东西了。” “画夹本来就是你的,不过还给你。” 任宽笑笑,说:“谢谢您了。” “你画得好,应该继续画。” “啦啦啦。”吴欣然快活地从楼下下来,飘逸的绿裙子把眼到之处都染绿了,“可以走了。”她提醒任宽。 任宽站起来,“我们先走了。” “早点回来。” 吴欣然牵着任宽的手,眉飞色舞地向他介绍舞厅,“据说以前是日本人开的,光复后就回归我们的怀抱了。里面的音响设备就是一流的,所以以前上海的那些朋友们都会来这里跳舞,外交部的小型舞会有时候也会在这里举行的,我是这里的常客了。”她把包交给侍从。“位子都给您留好了。”侍从引领者二人走到舞池边的一个双人桌。 “看来,舞厅是回归了你的怀抱啊。”任宽笑起来,“你的日子很滋润啊。” “那也没有你滋润。”吴欣然喝了一口水,“香港的沙龙可是一流的,而且,”她别有用意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有金发碧眼的美女陪你跳舞。” 任宽愣了一下,随后“呵呵”笑起来。“让我感觉一下谁的舞跳得更好?”他向她发出邀请。 “华尔兹对于然然来说可太简单了,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我。”王正从隔壁的桌位走过来,“不如下一支探戈再和她跳。”王正牵起吴欣然的手,吴欣然对任宽微微一笑。 吴欣然的探戈跳得非常好,热情、奔放的舞步令任宽难以相信她居然是平日里充满着女学生气质的王景明的外孙女。他颇为惊讶地看着吴欣然红红的脸颊,这个女孩,在跳探戈的时候一跃成为了女人。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任宽笑了,感叹道,“谜一样!” “迷?”吴欣然快乐地仰头一笑,“我吗?” 任宽的手紧紧地落在她的腰部。吴欣然侧脸腰上暖暖的大手。 “不适应?”任宽感觉到她身体微弱的颤抖。 “没。”吴欣然的脸微微一红,岔开话题,“现在这首曲子叫PorUnaCabeza,是阿根廷一首非常经典的探戈舞曲。” “什么意思?” “只差一步。” “你在国外究竟学了多少东西?”任宽惊叹地望着自己眼前的女人,吴欣然一把推开他,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他的怀里。 “猜猜看?”她清浅的眼里掠过一丝妩媚。 “我需要重新了解你了,”他把她拦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吧?”吴欣然抿嘴一笑。“不谈恋爱怎么结婚呢?”吴欣然不安地扭扭身子:“不好。”任宽看见周围注视的目光,笑起来:“看见了吧,我姑娘已经有人了。”吴欣然清脆一声笑,抽开身,坐回自己的椅子。 下班刚到家,王景明就从报纸上移开眼睛,对吴欣然说:“任宽在楼上等你。”吴欣然轻快地奔上楼。衬衣加牛仔裤的任宽比起吴欣然平日外交部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多了一份随意、潇洒。他站在吴欣然的书桌旁,翻看着她的音乐唱片。“回来啦?”他听见她上楼的声音,就回过头来。 “难得你丢下香港的商机和美女沙龙跑到台湾来啊?”正挖苦着任宽,吴欣然就闻见眼前一束玫瑰花。她瞟了一眼,“休想用玫瑰花收买我,我可不是那些年轻的爱花姑娘。” 任宽笑着把花插进花瓶里,说:“优秀的商人要是能在萧条中看到无限的商机。” “你在哪里看见商机了?” “台湾,”他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单手插着腰,斜靠着书桌的吴欣然,“还有你这里……” 他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自己黄色开司米对襟坎肩下的白色衬衣,吴欣然下意识,拉紧了自己的坎肩。看见她羞红的脸,任宽突然意识到什么,“呵呵”地笑起来。他转身,指了指书桌上唱片,“没几张拉丁语的唱片啊?” “哦,有的丢在回来的路上了,有的丢在上海了。”吴欣然有些心痛地皱了皱眉头。 “心疼?” “那肯定呀,都是我从欧洲买的,国内找都找不着,更何况是这个海岛了。”她仔细地把桌子上的唱片收进牛皮口袋里。 “老爷子认为你只要和家人住在一起,住在哪里都可以。” “那不算太差,可是我总是需要时间适应这个岛上的天气和稀缺的物资。” “我认为你的适应能力相当好。” “谢谢。” 任宽抽出一支玫瑰,别在她的坎肩。抬起她的下巴,使她望着自己,“笑一笑,对了,真漂亮。”吴欣然微笑着把头轻轻抵在他的胸前。 “好姑娘。”任宽轻轻搂着,抚弄着她的后背,闻着她棕色卷发上淡淡的香味。 “你的邮件。”吴欣然从王妈妈手里接过邮件,打开外面的信封,抽出一张音乐碟子,放进放声机里,乐感强烈的《PorUnaCabeza》就此响起,叮叮咚咚的高跟鞋声伴着和弦的乐声,是她欢快地跳起单人探戈。二十七岁的吴欣然第一次开始正式地谈恋爱。 “任宽说文月姐姐现在就在上海的妇联工作,他已经让朋友去大陆打听文明的下落了。您老放心,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们的。”吴欣然背起包,走出胡万舟的家门。 “最近任老板倒是经常来台北。”胡志远送吴欣然出门的时候说。 吴欣然嫣然一笑。 “看来我就是没机会了?” “胡志远,你为什么要娶我呢,我们互相不喜欢彼此。” “你怎么知道我就讨厌你呢?漂亮的女人谁都喜欢。” “漂亮的女人多了。” “有钱的漂亮女人,又是单身就不多了。” “要是我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有钱呢?大陆沦陷了,我们家和你家一样损失惨重。” “小姐,我对你们家的家底还是略有所闻的。”胡志远冷笑着。 “难道我对自己的家底还不如你清楚?” “那恐怕是。” 吴欣然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老爷子恐怕还没告诉你,新码头的建设他也参与其中了?” “嗯?” “小姐,好好问问老爷子,不要对自己家一点底数都没有。” “我可不像你,满身铜臭。”吴欣然撇撇嘴,拦了车,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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