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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偏殿,却也比我家的龙宫强多了。琼楼玉宇、画梁雕栋,要气势有气势,要细节有细节。我跟在女仙官身后一路看过来,心中暗自赞叹不已。 很快,我们就到了一处四扇的红漆大门前。女仙官小声的跟门前的一个红衣女仙官说了几句。红衣女仙官微微颌首,转身入内。不一会儿,从里面就传出一个清亮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宣龙女慧娘晋见!”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有太上老君的云衫护身,然而就在这一刻,内心却突然莫名的多了一些惶恐。王母娘娘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小公主,请吧!”女仙官微笑着指了指殿内,示意我进去,自己却没有跟进来的意思。 没办法,我提起长裙悲壮跨过比我膝盖还高的大红门槛。按照阿爸事先的吩咐,低着头往殿内碎步走了几步,伏身跪在地上。 依然是先前的那个声音替我禀道:“娘娘,龙女慧娘到!” 听到了这句话,我连忙说:“小女子慧娘叩见娘娘。娘娘万福!” 这时,前面终于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女中音:“起来吧。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的规矩。生生的让人心疼呢。” “谢娘娘。”我叩足了三个响头之后才起身,却依然是低着头。阿爸先前吩咐过了的,见这样的大官时是不能没有得到恩准就高抬着头的。 “呵呵,小丫头,准是龙爱卿教你的规矩!快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我低着头碎步走了过去,在一张金色的大宝座跟前停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小巧玲珑的五彩官靴:靴底是流云花样,靴尖略微翘起,上面的夜明珠比我靴子上的大了不止一圈。靴面被绚丽的七色宫裙遮住了,还不知是镶了多少珍宝呢。先前我还觉得自己的衣裙绣工绝妙无双,现在看了眼前的裙边,才发现什么叫小巫见大巫。那是绣上去的吗?分明就是那天边瑰丽的朝霞、深山中潺潺的清泉嘛。 一只戴着五根长长的纯金护指的葱嫩的纤纤细手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果然是个体面的孩子!” 终于能看到王母娘娘的脸了。其实她长的并不是国色天香,只是端庄的很,粉面含威。一头黑亮的乌发挽成漂亮的双髻,正中簪着只展翅高飞的纯金大凤凰,凤凰嘴里吐出一串长长的珍珠,恰到好处的垂在额前眉心。脑后又对称的插了好几根精美非凡的红宝石簪子,象雀屏一样散开。两耳吊着的翡翠坠子跟两颗星星一般,透亮透亮的。 王母娘娘看着我,眼角竟然有了一分湿润:“哎,你长得真像你娘呢。要是她还在,那多好……”说着说着,她便呜咽起来,掏出一方净白的丝绢轻轻的揩试着眼角。 我从来就没见过娘亲,听了她这话,心里更是悲伤不已,眼泪哗哗的夺眶而出:“娘娘认识小女子的娘亲?!” 她点点头:“岂止是认识,哀家和你娘是打小的玩伴!” 我正想跟她打听打听娘亲的往事,不料,她已经转啼为笑:“你娘看你这么乖巧懂事,人见人爱,也会心安了。哀家和她情同姐妹,你娘的女儿,就同哀家的女儿一样。知道你要来,哀家早早的就为你准备了一身漂亮衣裳。你试试!”说罢,一扬手,旁边就有一位红衣女仙官低头捧上了一盒宫装。 看着王母娘娘的那双笑眼,我心拔凉拔凉的,暗地里叫苦不迭:她该不是已经知道太上老君送了七彩云衫给我吧?!我娘身前不是把她得罪苦了吧?要不,她怎么会这样对我! 就在这时,一个男孩儿叫嚷着进来了:“母后,那个叫慧娘的来了吗?” 我闻声望去,是一个白袍玉冠粉面的俊俏少年郎。 王母娘娘一见到他,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慈爱无比的招手要他过来,指着我说:“喏,这不来了吗?” 少年很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我,骄傲的说道:“你就是龙女慧娘!”透着一股子不屑和不悦。 我老老实实的点头。 “不是说龙宫里奇珍异宝多了去吗?你怎么穿得这么老土!”不等我回答,他就扭过头对着王母娘娘说道,“母后,她比紫烟姐姐可是差远了。我才不要这个长角的家伙做我媳妇!” 什么?!我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没听人说我会嫁给他呀!这是怎么回事? 扫了一眼我,王母娘娘假装愠色道:“胡说什么呢?慧妹妹才来,你就乱言乱语。小心你父王罚你!” 少年一转身,看到了那身宫装,眉心皱成浅浅的“川”字,问道:“母后,你不是连吉服都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吗?” “又是胡说。你跟慧娘才多大的人啊。哪来的吉服!这只是一件宫装。哀家送的见面礼。”王母娘娘一把扯过自己的儿子,护指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额头。 少年闻言心安了,总算安静了下来。 王母娘娘温声对我说道:“慧娘,这是你炽兮哥哥。平常最是胡说惯了的。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换了衣服就跟我们一同去正殿吧。” 女仙官顶着托盘送上了那身宫装。 我为难的看着炽兮,装出犹豫的样子:“这……,他……” 娘娘目光闪动,无奈的吩咐:“云姑,带公主后殿更衣。” “是,公主这边请吧。”一个年岁略长的紫衣仙子站了出来。 我认出了这个声音。原来那个传报的人叫云姑。 虽然这小子很不待见我,但是却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我欢天喜地的跟了云姑去后殿更衣。 “公主,奴婢伺候你更衣吧。”一到后殿,云姑就要动手替我换衣。 我连忙闪过,冷冷的说道:“我不习惯生人伺候,我自己来。你们在外面等我。” “可是……”云姑很是为难。 一咬牙,神使鬼差的,我把太白金星给我的金丹偷偷的塞进她的手里,撒娇道:“好姐姐,我口渴得很,想喝水。” 云姑稍稍一愣,很快明白过来,笑道:“是奴婢疏忽了。”说完示意红衣女仙官放下衣裳,“你先回去伺候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红衣女仙官弯腰退了出去。 云姑说:“公主,奴婢先去给您备水,然后再回来伺候您更衣。” 我点了点头。见她出去后,连忙将穿在外面的云衫脱掉,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玉帝还为我准备了照仙镜,呆会儿还要靠它过关呢。没办法,只得将身上的宫装全数脱掉,把云衫贴身穿了,再把脱掉的衣服一一穿回来。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搞定了。 我擦掉额头上的细汗,气定闲神的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等着云姑。现在就是王母娘娘亲自来替我更衣,我也不怕了,嘿嘿。 云姑很合时宜的端了一杯水进来了。 一口饮尽玉杯中的水,我心满意足的伸平双臀,吩咐着:“云姐姐,娘娘怕是要等急了。我们快点吧。” 云姑笑道:“是。”手下的动作加快了些。 很快,我就换好了衣服。不用说,这王母娘娘亲赐的衣裳比我先前的强多了。不过,依旧是沉重得很。我将脱下的衣服全数送给了云姑。她自然是欢喜得很,言语之中更是亲热了不少。 回到偏殿,云姑复了命,王母娘娘带了我跟炽兮浩浩荡荡的朝正殿出发。 见了玉帝,我才知道原来所有的新神仙面圣都要用照仙镜照一照的,他并不是针对我一人。之前一直认为玉帝是个很凶的人,不料,见了本尊,却发现他不但长得非常俊美,而且更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跟我说起话来轻言细语的,跟阿爸没什么两样。很快,他就吩咐炽兮带了我去天庭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喏,这灵霄宝殿是天庭的中心。哦,那边就是太上老君的兜率宫,这边过去便是御花园,再过去就是我母后居住的瑶池。”炽兮径直走在前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我闲逛。 我看着远处的兜率宫入了迷,脚下慢了下来。 “嘿,看什么呢?还逛不逛啊!” 哼,以为我想跟你逛啊!我冲着炽兮翻了一下白眼:“好累,我走不动了。以后再逛吧。” “真是的。”他很不耐烦的指了指南面,“我去紫烟姐姐那儿玩,你去不去?!” 我摇摇头。 “那你自己玩吧。”炽兮冷着脸乘云离去。 先前看到阿爸那么推祟太上老君,我很是好奇,不知这样的神仙会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见炽兮走远了,我撒开脚向兜率宫跑去。 唉,谁知这路看上去不远,其实却是非常的远。我虽说是神仙,却没有学习任何法术,身上的宫装偏偏又是笨重得死。所以,当我跑到兜率宫大门前时,几乎就要虚脱了。 相比于灵霄宝殿,兜率宫就要小得多。青砖青瓦,没有那种逼人的气势,却多了一分亲切,一分温馨。 推开墨绿的大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个扎着圆髻的青衣小童歪靠着院内的一根廊柱睡得正香。太上老君不在,想必是和阿爸一样正朝前议事呢。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两进的院落,穿过一道圆月拱门,我就拐进了后院。几只仙鹤悠闲的在院内散步,见我来了,也不惊慌,只是一味的侧着头看着我。我对它们没有多大的兴趣,大摇大摆的推开一扇小木门,走了进去。哇,架上、桌上全是书。原来,这是太上老君的藏书室。 信手拿过一本翻了翻,有图有画的,密密麻麻的写着老多的之乎者也。什么破书,没有一点意思! 放回原处,我满屋子瞎看着。一点意思也没有,除了书还是书。 “哪来的小贼!”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终于有人来了。睡觉的那两个小童怒气冲冲的挡在门口。 虽然我很想跟他们两个玩,可是,听到他们骂我是“小贼”,心里气愤极了。我可是正大光明的从大门进来的! “你才是贼呢!”我指着他俩的鼻子,嚷着,“我是你们玉帝请来的。” 两个小童相视一笑,其中一个高点的叉着腰讥笑道:“哇,了不得呢,还是陛下请来的。哼,长了对角,你就当自己是龙女啊。” 另一个冲上来抓住我的前襟喝道:“老实点,是想来偷什么宝典的?” 无名之火冲了出来,我使劲推开他。谁知这人竟是个花架子,被我一推就摔得老远,后脑碰在书桌角上,软软的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啊,阿绿!”高点的那个连忙试了试地上的人的鼻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接下来,他脸上的气愤明显超过悲愤:“小贼,竟敢在兜率宫撒野!拿命来!”说着,他的手上便多了一把长剑。 呃,他要找我拼命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伤他的。”见把人伤得不轻,我也慌了神。看着冷冷的三尺青锋从对面毫不客气的刺过来,我连连摆手解释,尽力躲闪着。 “刺啦”一声,宽大的衣袖被这小子挑破了。一道金光透了出来,将小童硬生生的逼开了。 不料,他见了这道金光,脸色更加愤怒,用剑尖指着我直接开骂:“不要脸的小贼,分明是偷了我家的宝贝,还要抵赖!吃我一剑!” 话音未落,剑花如雪花般扑撒过来。 我此时已经明白他口中的宝贝就是指那件七彩云衫了,立马解释道:“这云衫是太上老君送给我的。我没偷!” 可是,小童根本就不信,我越解释,他的剑就越逼得紧。两个回合就将我逼到了两个书架组成的角落里。我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了。 “哼,小贼,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小童得意洋洋的逼了过来。 这时,倒在地上的那个阿绿爬了起来。他看到我被逼得无路可逃,甚是得意,右手一晃,也弄了把长剑在手,狞笑着走过来说:“师兄,不能便宜了这丫头。” 他师兄挑眉冷笑道:“阿绿,你说要怎么处置她?” 阿绿把剑尖指着我的咽喉,眼里凶光乍现:“哼,慢慢的放干她的血!我倒要看看她是什么来头!” 当师兄的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要是让师父知道我们又起了杀戮……” “师父不会知道的。完事了,就把她的尸身扔进炼丹炉。”阿绿的剑尖已经轻的抵在了我的咽喉上,“小贼,能够时我师父的炼丹炉也算是你的造化!哈哈哈。”手下的劲道又加了一分。 我本能的双手抓住了剑锋:“你敢!”心里却害怕的敲起了小鼓。 阿绿鼻子里哼了一声,长剑在我双手里慢慢的转了一圈。他的师兄在一旁冷眼看着,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钻心之痛痛彻心扉。鲜血从我的指缝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令人想不到的是竟然点点滴滴的全部化成了晶莹透亮的红宝石。他们不是开玩笑,是动真格的要我死! 谁知两人见了我的血兴奋不已。当师兄的喜形于色,对阿绿说道:“阿绿,她是下界女娲一族的圣女,喝了她的血我们就可以飞身成神!” 长长的獠牙从两人的嘴里冒了出来,两双绿森森的兽眼贪婪的盯着我的咽喉,两人的口水嗒啦嗒啦的流了出来。 “不!”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了一股神力,我反手紧抓剑锋,用力一甩,将阿绿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啊。”他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吼,扔掉长剑,很快的爬起来,冲我亮出了十要长长的白森森的指甲,“去死吧。” 天呐,这是些什么狗屁神仙!活生生的两个妖怪哪。 心里的怒火象海底火山爆发了,胸口炽热难耐,我冲两人长长的喷了一口气。 “啊,妈呀!”两声凄历的惨叫随即刺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没想到,我居然喷出的是炎炎烈火!我居然会喷火!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一般普通的火。眼前的两个现出异形的小童一沾上这火焰便立刻象纸人一样打着卷儿灰飞烟灭,连渣都没了。 房间里浓烟滚滚,“噼里叭啦”,所有的东西尽数燃了起来。可惜了这一屋子的宝典,三下两下全部化为了乌有。 “咳咳咳。”火势很大。因为云衫的缘故,我总算还不至于玩火自焚,只是阵阵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眼泪稀里哗啦的止不住的往外流。周围的温度渐渐升高,空气也越来越令人窒息。凭着记忆,我踉踉跄跄的摸到了门口。“嘣”的一声,后脑先是一阵生疼,眼前金星四射,然后麻麻的,脑袋变得沉重不堪。隐隐的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走水啦,走水啦。” 头顶上划过一道银色的闪电。轰隆隆,倾盆大雨冰凉的,浇得我透心凉。对面,阿爸怒气冲冲的冲我走了过来。 我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冲他伸出双臂:“阿爸……”眼前发黑,我知道自己又晕过去了。 花香袭人的黄花树,俊美的白袍男子,穿着打扮怪异的小冰哥哥象雪花片一样飘了过来…… 素手展开,“夫君珍重”四个字金光闪闪…… 小冰哥哥深情的说:“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时,也不管对手是神仙还是魔鬼,是生是死,我们一起去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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