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下沈明哲的电话后，姚纲就已经感觉到出事了。而坐在一旁的儿子和柳琴，正以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窥视着他。 “爸，今天怎么了？”姚靖言装作不在意地一边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一边问道。 “哦，没什么，刚刚沈警官打电话问咱们在干什么，我说在吃饭。”姚纲不知怎的，手心有些冒汗，潜意识提醒着自己，姚靖言似乎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人物。可为什么呢？难道这种感觉仅仅来自于沈明哲旁敲侧击的提醒吗？仔细想想，不，而是在此之前，他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陌生感，而这种感觉与一开始发生在姚靖言身上的性格变异又是完全不同的。 这种感觉的可怕，是因为他觉得现在姚靖言既不是姚靖言，也不是姚靖语。至于他是谁，姚纲不知道。 虽然他表面上似乎不存在任何实质性的变化，不像当初姚靖言的性格开始大变一样明显。但是，有些灵魂上的东西是无法掩盖的，所以姚纲的有所察觉也并非空穴来风。方才沈明哲打来电话，问姚纲儿子现在是不是在家的时候，姚纲的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就知道出事了。 这次会是谁？ 姚纲没有去想。但是，姚靖言本人也的的确确待在家里，未曾出户。从刚才沈明哲的语气来判断，这次那个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姚纲想了半天，如果这件事还是与那个人有关，那么姚纲十分庆幸自己已经将那些往事透露给了沈明哲，这样他至少没有包庇那个人，让他逍遥法外。也许，自己的口供可以帮助沈明哲查出背后的真相。 “姚叔叔，靖言，时间太晚了，我先走了。”柳琴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 “我送送你。”姚靖言立刻放下勺子，追了出去。 姚纲没有说话，双眼望着自己的房门发呆。其实，他此时此刻，想的是抽屉里那面被封存的小鼓。不知为何，姚纲忽然想起它来，但是，他却从未动过将它再度取出的念头。 楼下。 月亮躲在了茫茫的夜色中，连星星都是零零散散的几颗，天空一片黑色，黑压压地包围着人们。 “你怎么啦？” “我觉得今天姚叔有些不对头。”柳琴担忧道。 “嗨，别管他了。”姚靖言不以为然。 “你真的不想知道沈明哲跟他谈了些什么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琴没有再说下去，她越来越觉得，姚靖言有些表里不一。如果他真的不在意，又为什么在姚纲接电话的时候，脸上有着那样的表情？ 柳琴终于害怕了。 “对不起，我忽然想起来有些事，先回家了。”她朝着院外跑去，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喂，我送送你吧？”姚靖言追了上去，可是车已经开了。 “明天单位见！”柳琴摇开窗户冲他招手。 —— 到了家门口，柳琴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她打开皮包，掏出钥匙，却在不经意地一低头时，看到了门缝中的那张字条。 她有些颤颤巍巍地蹲下身来，捡起了它。 “张侠君已死，请小心言。” 没有落款。只是，那红色的笔迹使柳琴联想到了钱穆美用鸡血写在她家墙上的那几个字。 毋庸置疑，这个提醒她的人并不是钱穆美，而是沈明哲。 张侠君，第五个。 就连善良的钱思齐，也因为这件事变成了植物人，生死未卜。到底要多少人的牺牲才能换来结束？难道这一切，都跟靖言有关吗？ 柳琴拿着字条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 沈明哲是亲眼看着柳琴跌跌撞撞地打开自家的门后，才放心离去的。 回家的路上，张侠君那凄惨的死状仍旧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他的头颅被从几百米高空掉下来的钢管砸的粉碎，但他脸上的不甘与愤怒，却顽固地停留在了他那扭曲脸上。 沈明哲想，如果自己早到一步，会不会就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呢？ 他想也许不会的。 那个人是非常狡猾的，他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张侠君，并且得知文件的事情，才会暗地跟踪，在发现他与自己联系时，才杀人灭口。 根据目击者的叙述，张侠君是在转身往大楼内走的时候被忽然掉下的钢管砸中的。说来也巧，那些钢管都是在施工时遗留下来，存放在商场较高的楼层，因为天德是新盖的楼，所以一些施工材料并未及时撤出去，因此才导致了如此的“事故”。 沈明哲忽然想起了在第一起死亡事件中的死者高海。他那皮开肉绽的头颅，境况虽说比张侠君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按照现场稍加分析就知道，肯定不可能是一个人做的案。因为此人作案方法，有着明显的老谋深算之嫌，且是个狡猾的犯罪分子。 刚才他去找姚纲，其实一方面是希望他能够道出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另一方面是劝他去公安局自首。 姚纲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沈明哲想，他的证词会对本案有着极大的帮助。只是，他希望那时还来得及阻止那个人的恶行，因为陈国栋和张侠君不能白死，钱思齐的仇也一定要报。 想到钱思齐，沈明哲立刻热血沸腾。 但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除了暗中调查那两个公司，还要保护柳琴。因为姚靖言已经成为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也许，真的如姚纲所说，他彻彻底底地脱离了两个人的灵魂，那么，他现在到底是谁？ 沈明哲仔细地回想了陈国栋当初的话，总觉得他有些话并没有说完。难道说……他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姚靖言的体内还存在着第三个灵魂，而周丽就是在实验室看到了什么，才被吓疯的。那么，她看到的就必定是不寻常的东西。 难道说……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喂？”是钱穆美打来的。 “你快来医院，周丽好像清醒多了！” “什么？你等着我！”沈明哲立刻掉转了方向。 没有人注意到，天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跑了出来，但它并不是很清晰，有些雾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