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姚纲一语道破了身份,沈明哲一下子尴尬地愣在了那里。他实在没有想到看起来如此老实的姚纲看人竟如此之准。不过这也不奇怪,不管是从年龄或者是阅历来讲,沈明哲实在是与他相差甚远。用一句土话来说:他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多,他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多。
在他面前,与姚靖言年纪相仿的沈明哲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更何况,姚靖言在公司的机灵与优秀有目共睹,那么他爸爸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是不是公司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姚纲并未对沈明哲的默认发表任何的言论,双眼依旧盯着黑白照片,淡定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张侠君副总被人毒打了一顿,现在伤情非常严重。”沈明哲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周二晚,十点钟左右,姚靖言先生在做什么?”
“哦?”姚纲一下子将视线从照片那里收了回来,有些错愕地看着沈明哲:“你是说他们公司的张副总被人打了?”姚纲的惊讶程度让沈明哲有些意外。
“是的。”
姚纲沉默了一会儿,可以看出他对此事似乎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他终究是姚靖言的爸爸,是个不简单的人。没过多久,便恢复了淡定,回答了方才沈明哲提出的问题:“对,周二他一直在家,这我可以作证。”末了,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在法律上来讲,做父亲的证词有效的话。”
看来,姚纲绝不是那种看似一无所知,整天闲在家里的那种退休老头。
“哦,您不用紧张,现在嫌疑最大的并不是姚靖言,而是刘义。”看着姚纲的眼神内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心,沈明哲便将刘义的情况和盘托出。其实另一方面,他也想暗中观察一下姚纲的表情变化。因为他刚才的惊讶,似乎让沈明哲无意之中抓到一条线索。
记得之前发生的两起谋杀案,尽管没有亲自见过姚父,但从他的表情几乎可以猜到,那时他对着两起案件并不十分感兴趣。然而这次自己亲口告诉他张侠君被打的事情,为何姚纲的表情如此的复杂?沈明哲隐隐地感到,那张错愕的表情之后似乎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是什么呢?
很遗憾的是,在沈明哲接下来告诉他现在刘义嫌疑最大的原因,以及来龙去脉时,姚纲的表情竟看不出有一丝的反常。难道之前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
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是这样啊。那你们一定得查清楚。至于我儿子,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找我问。”姚纲在听完沈明哲的叙述后,淡淡地回答。
“好的,谢谢你。”沈明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也不知自己将那么多的情况透露给嫌疑犯的父亲算不算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送走了沈明哲,姚纲缓缓地关上房门,再次打开了窗户。望着玻璃窗上的那层薄雾逐渐褪去,他那干瘪的嘴唇动了动,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们这是在自相残杀,那就怪不得我了。”
——
又过去了两天。
公司还是老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萎靡不振的气氛。
而刘义,却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事实上,不只是他,所有的人在表面的颓废状态之下,都掩藏了一颗不安的心。当然不排除也有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那些人。
楚梁下周回来。这个不大不小的新闻,让大家都期待着。有些人是想看看,公司的老董回来要怎样面对目前萧条的状况,以及如何处置刘义这个总裁。更多的人关心的是关于刘义的桃色新闻,不知前段时间与钱穆美闹别扭的事是否已传到了楚梁的耳朵里。而只有少数的人隐约感到,钱穆美这段时间似乎对姚靖言颇有兴趣。
与柳琴的担忧是一样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精神压力如此之大,刘义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这天下午,沈明哲的再次“突击检查”使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被人当做罪犯一样随时传唤的感觉,终于,在沈明哲走后,刘义溜出了办公室,拨通了一个他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半小时后,钱穆美,不,应该是钱思齐走进一家咖啡厅,看到了角落那个极其低调的位置上低头坐着的刘义。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刘义还是会约钱穆美出来。姐姐不是说这段时间会平静一阵吗?然而容不得自己多想,在接到钱穆美的电话之后,原本在家补觉准备今晚加夜班的钱思齐便匆忙地梳妆打扮,而后出了门。
“亲爱的,你还好吧。”钱思齐没有坐下来,走到了刘义座位旁,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嗲声嗲气地说道。
刘义抬起头惨淡地一笑:“至少还活着。不过比死了还痛苦。”
“会过去的,放心吧,还有我陪着你呢。”钱思齐忽然有些同情刘义。
“对了,你哥哥到底下周什么时候回来?”刘义忽然猛地猛地一抬头问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他没有告诉我。”钱思齐也确实不清楚。
“这样啊……”刘义有些失望,今天他的状态也确实不好,甚至对眼前的温柔佳人都丝毫提不起兴趣。
钱思齐却喜欢这样的感觉,至少她不必再刻意地去假装什么,因为此时此刻刘义沉浸在痛苦当中,没有时间注意自己。
她见刘义许久没有说话,便百般聊赖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谁知这一看,钱思齐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窗外,站着一个晃动的人影,他看到钱思齐和刘义亲密地坐在一起,表情有些凝固,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荒唐的笑容。但是,这个人在被钱思齐发现之后便立刻消失了。
那人,钱思齐怎么都不会忘。
他,就是沈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