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将手机装进口袋,姚靖言就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这时,钱穆美的眼神失去了以往的妖媚,而是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了宝贝儿?给谁打电话呢?”姚靖言递给了她一杯酒。
“我妹妹。”钱穆美快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见到我不高兴?”姚靖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在钱穆美身旁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钱穆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试探性地问道:“单位的人都在说你现在跟柳琴在一起,是吗?”
原本这句话钱穆美是打算以审问的口吻问出来的,因为今天下午她去公司找姚靖言,想看看他下班没有,怎料却撞上他跟柳琴肩并肩亲密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虽然早就听说他们有所瓜葛,但如今亲自撞破,再怎么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而柳琴走了几步忽然猛地回过头望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似乎带了些怀疑,这让钱穆美更加确定柳琴是喜欢姚靖言的。
原本想大声质问他为何要一脚踏两船,但方才钱思齐的那番话让钱穆美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能说是完全咽了下去,只是换了种问法。
“柳琴?没有啊,我跟她只是同事关系。”
“是吗?那你怎么还跟她出去吃饭?”钱穆美继续试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生怕遗漏任何的表情。
“我有吗?”姚靖言一脸茫然。
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装的。钱穆美忽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如果他真的脑子有问题,那么公司前段时间发生的两起凶杀案……联想到这个,钱穆美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窿。
但是,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凶手。
“没什么,只是问问。”钱穆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吃醋了?”姚靖言又递过来一杯,仿佛存心想将她灌醉。钱穆美深吸了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心跳随着体内烈酒的蔓延而逐渐恢复。
她不是别人,是钱穆美,没那么容易就乱了方寸。
“我才不吃你的醋呢,想得美。”钱穆美扭动着腰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时,酒吧的人已经开始增多,她放下酒杯,走进了人山人海中。
姚靖言象征性地摆弄了几下杯子,透过人群,向钱穆美抛去了暧昧的眼神。钱穆美高傲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回来:“喂,你就不怕我被别的男人抓去灌酒?”
“那些男人,看到我还有脸来找你?”姚靖言轻蔑一笑,将杯中剩余的一点酒泼在了钱穆美身后一位一直盯着她臀部的虎视眈眈的中年男子身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快滚!”
中年男子被吓得酒劲儿全醒,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酒吧的门。
“这种人,简直就是窝囊废。”姚靖言摇了摇头,将钱穆美搂了过来。
“那你这种人呢?”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确切地说,应该只是姚靖言熟悉的声音。
“小雄?”姚靖言吃了一惊,缓缓地回过头,小雄手里端着一瓶酒,似笑非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钱穆美眉头一皱。要说眼前的这个长发青年,对她来讲也并非完全陌生,以前暗中观察刘义做交易的时候,这个人曾经不止一次地在他二人面前出现过,可是钱穆美对他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印象,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跟姚靖言也认识。可是,这说明了什么?
钱穆美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这是什么情况?
姚靖言走上前去,搭着小雄的肩膀,小雄立刻将酒递给了他。看二人这等亲密无间的样子,想必很早就应该认识,而且还是铁哥们。
钱穆美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姿态。
“来来来,这是我马子。”姚靖言倒是大方,一下子将钱穆美拉过来介绍给小熊:“怎么样?标志吧!”
小雄没说什么,快速瞥了钱穆美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人家“名马有主”了吗?”
钱穆美一听立刻有些紧张了起来,他观察着姚靖言的反应,不知道这个长发青年到底还想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此时姚靖言似乎已经带了些醉意:“那人现在早就快不行了你不知道啊?”
小雄愣了愣,冷冷地道:“是知道,但没想到会那么快。希望他撑住吧,不然丢了身家性命就不划算了。”
最后一句话,小雄说的意味深长。
钱穆美也听出了他话中有话。她心里明白,也许他们亨瑞的人见苗头不对便会动手灭口。仔细想想,倘若刘义彻底暴露,那么他与亨瑞的那笔交易也许也会被晒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为了保全自己,也不会放过刘义。
钱穆美也有些害怕了。原因很多。因为她显然也知道这交易的内幕,另外一点担心,则是现在眼前自己钓到的这条大鱼——姚靖言,他到底跟这些人是什么关系?钱穆美可不想刚走出一滩浑水,又掉进一个漩涡。
她所看重的姚靖言,可千万别跟亨瑞公司扯上什么关系啊。
然而,事实似乎并不给她过多的时间去猜测,他们只是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小雄便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但起码有一点可以证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么,姚靖言到底是干什么的?
“走了,我有点醉了。”姚靖言眯着眼睛看了看钱穆美,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钱穆美强作欢笑,与姚靖言拉拉扯扯地走出了酒吧,上了出租车。
还是那栋别墅。
那栋叫做玫瑰庄的豪华别墅。
主人没变,环境没变,经常走访的客人却变了。以前的刘义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姚靖言。
二人刚摇摇晃晃地踏进门,姚靖言立刻将外套脱掉,横抱起钱穆美,走上了楼。
……
其实钱穆美一直都是清醒的,而姚靖言却在不久之后便沉沉睡去。望着身边酣睡的男人,钱穆美忽然觉得有一种恐惧涌上心头。
静静地躺了一阵,在确定姚靖言已经睡的很死之后,钱穆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本来空白一片的大脑,在看到姚靖言摆在一旁的手机之后,忽然混乱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抓起它。但是,钱穆美却发现,他并没有开机。
钱穆美忽然意识到,每次跟他约会时,确实都没有听他的手机响过。难道他是故意关机?她颤抖着双手用拇指按下了开机键,立刻三条信息跳进了眼球。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关机?
你在哪里?
我现在到你家去找你好吗?
发件人柳琴。
钱穆美似乎已经证实了什么,手颤抖着更加厉害了。
突然,姚靖言的手机铃声大作。
钱穆美吓了一大跳,仔细看过后发现来电是他的父亲。
姚靖言还在床上打着呼噜,听到电话的铃声立刻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机,快拿来。”他匆匆忙忙地爬下床穿好衣服,几乎是用抢的,将钱穆美手中的手机夺了过来。
“喂,爸?”
……
“谁?哦,哦我认识,是我们同事。我在……啊,我现在就回去了,你赶快睡吧。”
放下手机,姚靖言自顾自地拿起公文包,跑到了楼下,只听咣的一声门响,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钱穆美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也许,钱思齐说的是对的。从姚靖言接电话起,到他出门的那段时间,他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难道说,这个时候他已经恢复到了白天的那个他?
钱穆美忽然觉得,自己果然是走进了另一个漩涡。如果姚靖言真的有疑似精神分裂的症状,那么,以后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况且先撇开这个不谈,今晚在酒吧他与小雄的关系也值得怀疑。
钱穆美觉得,姚靖言这个人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本以为他的本性已完全暴露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但现在看来,事实要复杂得多。
不过,钱穆美很清楚一点,既然自己已经趟进了这摊混水,那么也就没有回头的路了。也许是上天注定的吧,自己总是跟亨瑞那帮人脱不了干系。
只是没想到,会是已这样的一种方式。因为钱穆美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姚靖言动了真情。
——
姚靖言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家门口,依旧感觉头痛欲裂。刚才的场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下了班与柳琴分开以后,自己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之后回家吃饭,又出来了,不过至于出来干什么,就完全不知道了。他仅存的记忆便是刚才那通电话,然后自己就跑回了家。
中间他干什么去了?接电话的时候,好像是在别人家里?可姚靖言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是在谁家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当他按响门铃时,姚纲那张苍老的脸立刻出现在了门后。
“进来吧,你同事等你半天了。”姚纲轻轻地说,之后便自己走进了房间。
姚靖言感觉,父亲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
“你终于回来了。去哪儿了?”柳琴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地问:“为什么没有开手机?”
“我……”姚靖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柳琴没说话,走上前在他的衣领上理出了几根棕红色的头发:“我明白了。”
“你听我说……”姚靖言奋力拉住柳琴的衣袖,而柳琴低着头只想往门外冲。
“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姚靖言见快要阻止不了柳琴了,便大声叫道。
柳琴愣了愣,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更加凝重了:“你是说真的?”
“真的。”姚靖言痛苦道。
“对不起,我忘了你有病了。”柳琴平静了下来:“以后晚上不要出门好吗?”
“我控制不了……”
“晚上我把你送回家,然后我跟叔叔说,让他看着你。”柳琴道,抚了抚姚靖言那满是冷汗的额头。
姚靖言乖乖地点了点头,柳琴伏在他的肩膀上抽泣了起来。
此时,姚纲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