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刘义已经很努力地将那些碎言碎语，以及“独特”的眼神从大脑中过滤掉，可每每当他踏进公司，还是多多少少的会传来一些细碎的议论声。 他感觉自己快爆炸了。久而久之，刘义也渐渐地分不清那些鄙夷的目光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似乎只有两个人的目光不太一样。其实不能说是跟其它人不一样，而是那两个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同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大改变。 自然是柳琴和姚靖言。 其实柳琴是很讨厌刘义的。但是这次的事件，似乎反而使姚靖言洗脱了嫌疑，再加上碍于钱穆美，柳琴才并未在背地里议论什么。而姚靖言的性格，自然不必多说，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喜欢说三道四的人。 近来，沈明哲在昌河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来抽查刘义是否在岗。这样的做法明显是宣布他已经失去了一半的人身自由，况且就算不说，公司上上下下也都心知肚明，刘义现在已经被列为了重点的嫌疑犯，于是便都开始怀疑，最初高海被谋杀的那件案子也是否和刘义有关。 姚靖言的生活恢复到了从前，尽管没有被解除不得离开本市的警告，但警方再没盘问过他什么。与刘义相比，他幸运许多，也不用面对那么多的碎言碎语。因此，刘义变得一天比一天神经质，他甚至幻想过要亲手杀掉姚靖言。 要说实话，姚靖言本人并未对他构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只是那次在酒吧看到钱穆美之后，他俩亲昵的画面便时不时地出现在刘义的脑海中，再加上他在潜意识里忘不掉姚靖言有可能跟自己卖情报扯上关系，便不由自主地想干掉他。 刘义已经很久没有约钱穆美了。钱穆美当然不会觉得奇怪，她还正乐在其中呢。刘义的事情早就听钱思齐汇报过了，而自己的约会，也是每周照样进行。对于姚靖言，钱穆美也是越来越佩服。白天无所事事时，钱穆美偶尔会去昌河转一圈，在那里看到姚靖言，他竟可以装出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做事一板一眼的态度，甚至都能让钱穆美本人怀疑他与晚上的那个姚靖言不是同一个人。 钱穆美忽然打了个激灵，这个想法有些可怕，要真不是同一个人，那就可以是一篇恐怖故事了。 这天，钱穆美照常坐在吧台，等待着他的赴约。 这时手机响起，是钱思齐的来电。 “姐姐，你在哪里？”钱思齐的身旁没有一丝的杂音，明显又是在医院加夜班。 “酒吧，怎么了？”钱穆美有些不耐烦，她不安地回头看着周围，担心姚靖言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钱穆美不理解，长久以来加夜班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难道忽然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的工作而恐惧？ 钱思齐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钱穆美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刘义的老婆死在了他的办公室？” “………当然记得。”钱穆美有些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我想说的是，那个人……也是我们单位的，而且……是我的同事。”钱思齐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钱穆美有些惊讶，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不过，她瞬间又镇定了下来，就算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明这世界太小，钱思齐在害怕什么？ 果然，还没等钱穆美问出这个问题，钱思齐又接着说：“你还记得沈明哲吗？” “沈……什么？”钱穆美一愣，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终于找到了这个在记忆里已经差不多被遗忘的名字。 这个钱思齐，到底搞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钱穆美走到哪里一直都是众星捧月，尤其深受男生们的喜爱，偏偏这个沈明哲，是她唯一的污点。而且这个污点也太过不同寻常，她所输给的是自己的妹妹。 “哦，记得，咱们高中的……同学。”钱穆美木木地回答。 “我几周之前在医院遇见他了，他现在是警察，是来这里调查姚靖言的资料的，因为当时高海的死，姚靖言也被列为了嫌疑人。” “你们在医院碰上了？”钱穆美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一股冥冥的力量：“沈明哲现在……是警察？”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是的，更不巧的是，他现在调查的正是高海和郭兰芳的那个案子。”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钱穆美嚯第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险些碰翻了酒杯。 “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么。”钱思齐还是对高中时代的事情念念不忘。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好妹妹，用你的脚后跟想一想，他要是介入了这件案子，最后肯定会调查到公司内部，咱们先别管凶手是谁，到时候万一查出些对哥公司不利的地方，你说怎么办？”钱穆美对于凶手是谁的确不感兴趣，她担心的是刘义贩卖情报的事情会因此曝光，这样的话，自己不但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还有可能会被抓去坐牢。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将自己送进监狱的是高中时代喜欢的那个男生。 “对了，那他来医院调查姚靖言什么？”钱穆美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没听说过姚靖言能跟医院车上什么关系，也许是隐约知道他经常头疼，偶尔会请假去医院看病，但这跟调查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不是确认他的不在场证明？你说高海死的那天他好像在医院看病的……”钱穆美猜测着。 “不是！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他的脑子好像有问题。” “什么问题？”钱穆美的心猛地一紧。 “他的病……有点儿像……精神分裂症。”钱思齐停顿了一会儿，回答道。 精神分裂！？钱穆美摇晃了几下，险些没倒下去，这个每晚都与自己热情似火的男人竟然是……精神病？ “你确定吗？”钱穆美的声音有些嘶哑。 “当然了，不过不是那种一般的精神分裂，他最主要还是间歇性失忆，经常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 ……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喂？”钱思齐许久没有听到声音，焦急地问。 “哦，没什么，我的朋友来了，回头再聊。你记得尽量不要再给沈明哲提供什么线索了，知道吗？”挂电话之前，她还不忘补上这么一句。 “我也没什么线索好提供的了，他要调查我也拦不住……喂？”钱思齐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到姐姐挂线后的嘟嘟声。 此时，钱穆美正握着手机满面汗水地盯住了门口——她已经看到了姚靖言的身影，以及他透过人群，远远向自己投过来的暧昧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