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明月
初夏的山野,美丽清新,花开的栀子林,芳香宜人。
黄昏时候,心兰独自走在山道上,看着淡淡的夕阳下满林飘香的栀子花,心中无尽的怅然,泪水止不住地就掉落下来了。
背着包袱独自走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上,又是伤心,又是担心的,生怕会遇上什么坏人,就那么战战兢兢地独自前行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刘一刀浑身是血,满脸是伤的,带着一伙残兵败将将他二弟刘仁醉领到了心兰跟前,指着心兰,惊恐万分地对刘仁醉说道:“是她,就是她!她手一伸,就,就扭断了我好几个弟兄的脖子!可怜他们死得残啊,扔下家里妻儿寡母的没人照顾啊——二弟,你可得要替我报仇啊!”
刘一刀哭爹叫娘的,仿佛自己就快要死了,临终前向人嘱咐说万望与他报仇雪耻一般。
心兰早便吓得脚步都飘浮了,也顾不得他们弟兄两个在说些什么,本能地转过身,仓皇而逃。
刘仁醉纵身上前,拦在心兰之前,堵住了去路。
心兰惶恐不已,也绝望非常,心知自己恐怕再难逃出生天了。
刘仁醉看着眼前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么看也觉得心兰不可能对人下那么狠毒的杀手,正在犹疑之中,却听得刘一刀告诫道:“二弟,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的美色给迷住了心神,她上次也是这样,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欺骗我的感情,才一转身,她就想要我的命啊!”
心兰听得胆战心惊的,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她当真是面如桃花,心若蛇蝎?刘仁醉这么思忖着,只想出招试她一试。
心兰自是无力抵御的,见刘仁醉出手打来,便只是闭了眼,心想,生死由天。
一只男子的手没来由地伸了出来,只是轻轻一带,便就掠开了刘仁醉只离心兰心口一寸之遥的手。
“心兰!”锦鸿轻柔而急促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大师兄?”心兰刚才还万念俱灰,这时忽又重见了希望,有他在,她便坚信自己会平安无事的。
“心兰,我来了,你别害怕!”锦鸿挡在心兰面前,与刘仁醉对峙着。
刘仁醉武功高强,锦鸿与他过招之时,几乎无力再提防刘一刀是否会趁机出手伤心兰,只能暗自担心着。
果然——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般地这么念了一句,随后刘一刀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锦鸿的心兰,举起刀来对着心兰便要砍去。
“心兰!”锦鸿一分心,挨了刘仁醉一掌,却仍能飞速地奔到心兰身边,及时解救她。
——锦鸿一把揽过心兰,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了一刀,鲜红的血顿时入注地从肩窝里涌出。
看见了这一幕,刘仁醉不由得一怔。
这时,所幸陆云、陆远、陆通、陆达赶到了,这才驱散了刘氏兄弟的人马。
“大师兄,你受伤了!?”心兰一时就吓坏了。
“我没事——”锦鸿揽着心兰,忍着痛,将头埋在她肩上,冷汗却打湿了头发。
“大师兄——”心兰泪落连珠子,满是感动和心疼。
“少庄主——”陆氏四兄弟忙扶了锦鸿回庄去。
锦鸿受伤了,却不肯让人知道,陆氏四兄弟知他有意隐瞒也不敢声张。
处理伤口和上药的事便就落在了心兰的身上。
锦鸿一边喝着酒,一边让心兰给自己包扎着伤口。
美人泪,杯中酒,天下人,丈夫肩;风萧萧,路漫漫,情切切,雨绵绵。
知道她在哭着,锦鸿捏着酒杯只是静默不语。
在心兰的心里,有一个男人会如此舍身救她,肯为她而死,这难道还不算是爱吗?也许,也许他只是迟迟说不出口来罢了,十五年了,十五年来,他们朝夕相对,感情也似细水长流。若说锦鸿与紫君是青梅竹马,那么他与她又何尝不是两小无猜呢?
只是,为何他始终不肯把爱说出口呢?
包扎好伤口之后,锦鸿穿好了衣服,回过身来看心兰时,锦鸿微微的生出一些心疼来,忍不住伸手替她轻轻拭泪,温言着说道:“天色很晚了,你在外面走了一天,一定也累坏了,早点睡吧。”
锦鸿对她轻轻一笑,转身便要走出屋去。
“大师兄!”心兰猛地从后面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上,哭得梨花带雨的。
“心兰,你怎么了?”锦鸿心上一惊,不由得这么问了一句。他不知道哪里唐突了佳人,竟惹得她哭成这步田地。
烛影摇红,映着心兰温柔纤小的身影。
“大师兄,在你的心里,可有心兰一席之地吗?”她这么问着。
他当是什么大事,听后不觉释然地一笑,好声说道:“傻丫头,我若心里无你,又岂能拼死追你回来?”
心兰觉得心里暖暖的,脸上一道红晕飞落,抱着锦鸿深情的说着:“我曾想将生死都许给你,可是,却总没有机会——是不是,我们都在彼此的内心里迷了路,看不透隐藏在疏离下的真意?”
闻其所言,锦鸿只觉错愕。
“心兰,”锦鸿拿开心兰的手,转过身看着她。
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神情,锦鸿嗫嗫嚅嚅地开了口:“在我心里,你和紫君,始终是,不一样的——”
她也是错愕地看着他。
“我疼你、爱你,只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师妹;我疼她、爱她,却只因她是我唯一心爱的人。”他口中的她,指的便是紫君,“看不到你,我会担忧不已;看不到她,我会心痛难耐——我愿为你而死,却,却只为她而生!”
死自然是比生更容易的了,可他却选择为自己而死,为紫君而生。心兰杵在原地,泪流满面。
锦鸿转身要离去,却冷不防听见身后的心兰声嘶力竭般地对他大声哽咽道:“难道一个活着的心兰还比不上一个死去的紫君吗?”
锦鸿不再转身,也不再回头,叹了口气,强笑道:“你们都不知道,紫君,她还活着——”
心兰更觉错愕,但听得锦鸿在临走出门去之前,扬着声音说道:“她一直都活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