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公主之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农家灯火乍亮时,武剑平在镇长罗有福的指引下,领着百来号小兵直奔稻香村。
“罗大人,你确定这里就是?”武剑平问道。
“是,武将军,下官确定。这神女峰脚下,除了一个稻香村,就没别的了。”罗有福道。
“那好。”武剑平道,反转马头对众小兵道:“你们,挨家挨户去查探,切记,休得扰民,否则军法处置。”又对着罗有福道:“罗大人,这里的事就交给他们,你领本将军去崖底瞧瞧吧。”
“是,武将军请随下官这边走。”罗有福道,领着武剑平打农家田梗上过,没走多远便见一条小河,他指着缓缓流淌的小河道:“将军,溯流而上即可到崖底。”
“嗯,多留意留意。”武剑平道,策马沿着水岸逆流而上。他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左右打量,只见河的左边是连绵的青山,右边是葱郁的竹林。夜风簌簌,竹叶相撞发出清啸,宛若一支动听的夜曲。树叶儿随风摆动,倒像是和乐的翩翩舞姿了。
罗有福并不知道武剑平叫他留意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大气不敢出地四下里打量,以期发现点不同寻常的景象好报告给武剑平。只不过二人打马溯流而上,直达崖底,除了发现崖底便是河流的起源外,并未有其他特别发现,是以掉头往回走时,罗有福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武剑平见到崖底的水流,心下暗自起了思量。他想公主若是跌进这水里,生还的希望便有了小半。想着午后那场暴雨,他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莫非公主被涨起来的河水冲走了?那究竟冲到哪里去了呢?
“将军,您看,那是什么?”罗有福指着河流中央的一方青石叫道。那青石表面光滑,斜斜地插入水底。那石头上不知有些什么,在初升的一弯清月下,反射着淡淡的光,与那河面的波光截然不同。罗有福觉得非同寻常,便告予武剑平知。其实他也不知这发现对武剑平有没有用处,只估且说说罢。
“过去看看。”武剑平话未说完,人已自马上凌空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半弧,稳稳当当落在青石上。这边罗有福目瞪口呆,那边他已蹲下查看反光的物什。
居然是血迹——武剑平借着月光看清那暗红的一小团,又用手指划拉下一些粉末放在鼻间轻嗅。那血迹已然干透,想必留下已有些时候了。血迹留在青石上未被水冲走,说明是涨水之后才留下的。那么,自己的猜测似乎有了些合理性。若公主真被流水带走,必然在这块青石上停留过,只是,现如今她去了哪里?
武剑平再度四下打量。公主即便不死也定然受伤不轻,除非有人带着她,否则她不可能去山上。河流下游水势舒缓,涨起来的水退了之后,她应当不会再顺流而下才对。那么,极有可能她已经被救,现在正在稻香村某户农人的家里?念及此,武剑平精神陡然振奋。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武剑平施展轻功飞回等在河边的黑马上。才坐稳,便见众小兵齐步向他跑来。“情况怎么样?”
“报告将军,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问过各家各户,没有人见过公主。”领头的小兵道。
“怎么会?”武剑平的浓眉拧在一起。难道,自己想错了?眼角余光瞥见幽深的竹林,当下立即问罗有福,道:“罗大人,竹林那边可有人家?”
罗有福道:“将军,这个下官不甚清楚。”
“做镇长的居然不知自己的辖区内何处有人居住?罗大人你这个镇长做得真是称职啊。”武剑平道,“本将军此刻无空与你深究,走前面,给兄弟们领路,本将军要进竹林看看。”
“是是,下官这就给您领路。”罗有福战战兢兢道。
进得竹林来,陡然觉得阴冷。竹子在雨后散发出的独特清香却令人心旷神怡,借着点滴的月光,武剑平等人渐入竹林深处。模糊中似乎觉得不远的前方,有丁点摇曳的烛火,还有断断续续的声响,似是有农人在劈柴。武剑平心头暗喜,正准备命人速速前进,却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那骑马的人很快便来到跟前,乃是镇衙的一名捕快。只见他附在罗有福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罗有福的脸色立即变得欣喜若狂。那捕快说完退到一旁,罗有福立即向武剑平禀告道:“将军,有安姑娘的下落了。”
武剑平喜出望外。这不形于色的男人居然开心得像个孩子,眉开眼笑却不自知。他对众小兵吩咐道:“留下二十人在这里继续找,其余人,随本将军去救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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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纯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架檀香雕花大床上,四肢绵软,浑身无力,脸上的面纱不知去了何处。
床前有两个男人。一个坐在雕花木椅上,一个垂首立于椅侧。坐着的那个,真丝紫袍加身,黑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尚算端正,眉眼自有些许威仪,但较之武剑平,还是差上几分。站在旁边的那个,安纯认得,正是在芙蓉镇衙见过的那个瘦高青衣男子。
两个男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带着期盼的神情。见她醒来,无比地欢悦。
“宗主,她醒了。”瘦高青衣男子吴才德道。
“很好。”被唤作宗主的男子自椅子上起身,笑眯眯地走向躺在床上正奋力挣扎的安纯。安纯怒目圆瞪,却见这人拱手弯腰作了一揖,道:“天赐见过凤凰公主。”
凤凰公主?怎么回事?敢情这天赐宗主将她误当作和亲的公主了?安纯暗自思忖,自己白纱蒙面,身着白衣,与公主的装束无特别的异处,若非认识她们的人,分不清楚谁是谁实在不奇怪。这天赐宗主,什么来头?何以派人潜伏在芙蓉镇衙欲掳公主?掳公主目的何在?神女峰刺杀一事,是否也是他们下的手?失踪的喜鹊,与之又是否有所关联?眼眸微转,脑中已闪过无数疑念。
“你是何人?捉本宫意欲何为?”安纯冷声道,神情虽冷,却无奈气力不支,说出的话竟软绵绵的,虚弱得让人感觉不到威慑力。心道:既然此人误将她认作公主,那她便估且假扮一回,倒要瞧瞧这人是何目的,也好叫他们暂时不会去打真公主的主意。
“公主,瞧您这话问得。”那天赐宗主坐到床沿上,俯身向下,与安纯面对面互瞧着,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捏住安纯尖俏的下巴,笑得极致阴郁。“世间谁人不知,得羽姬者得天下?即便没有羽姬,天下固然迟早都是我的,但有了您,这天下便来得更快更容易些。凤凰公主,您若呆在幻翼皇宫内,不说那戒备森严,单是这山长水远的,天赐也断然懒得打您的主意。可这会儿您都自个送上门来了,天赐再不要岂非辜负天老爷的好意?”
“你想利用本宫,助你得天下?”安纯露出讥诮一笑,好个狂妄自大的无知莽夫。连自己掳来的人并非公主都未发觉,就这点黔驴之计还幻想称霸天下?不过,这个蠢货说的话倒是含有重要的信息。她原以为皇帝召师妹童颜回宫,替代其姐凤凰嫁往南殇,完全是因为皇帝偏爱凤凰不舍她远嫁的缘故。但现在看来……
羽姬。莫非凤凰真就是那传说中三百年才会出现,才貌双绝,得之者得天下的羽姬?如此说来,老皇帝要童颜替嫁,并非是不舍得凤凰,真正的目的是要留凤凰为己用?可这么想又似乎并不对,凤凰已年方十八,老皇帝要用她一统十州,何以迟迟未下手?难道传说是假的?若是假的,那老皇帝又留凤凰做甚?
若是十八年前童颜被送往道观,便是老皇帝布下的棋,那这个看似年近花甲、老来无用、昏庸无能的幻翼国主,其实是在诓骗世人,他真正的面目,是为一统十州不择手段、连同亲生女儿都可以随意弃之、利用之的无情老匹夫!老狐狸!南殇国主点名要凤凰前去和亲,他,是否也知道些什么?
天赐宗主闻安纯此话,立即笑道:“凤凰公主当真是冰雪聪明,天赐这才说了个头,公主便将天赐的想法了然于胸、洞悉透彻了。”
“宗主这是在损本宫?若是连宗主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那得羽姬者得天下,从何说起?”安纯道,“只是不知,天赐宗主,是何帮派亦或组织?”
“公主这是答应助天赐一臂之力了?”天赐喜上眉梢,“既如此,天赐也不瞒公主,本教名天承,乃奉天承运之意,以倾覆南殇、建立新朝为宗旨,现有教众三千余。公主,您觉得如何?”
安纯暗自冷笑。此人端的是不知死活,区区三千人竟欲与泱泱南殇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