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今年云城的第一场雪。 “陛下，下雪了，外头冷。”见他在外头站了许久，衣上都有雪花堆积。素衣侍女终于斗胆上前出声提醒。“皇妃已经在畅音阁等陛下了。” “等我？”君玥不动如山，声音低沉。宫女愣了许久，才期期艾艾道：“回避下，今夜是你的生辰。正好是初雪的日子。落了雪的畅音阁，是最美的。” “第一场雪，是吗？”君玥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终究是没有下文。许久许久之后，他抬手拂去衣上雪花。“重华呢？” “殿下他还在御书房练字。” 走进御书房的时候，惊动了案前作画的重华。他停笔。君玥走进看了一眼。画中人，白凌纱，青丝发，眉目依旧如画。他的眸光渐渐凝聚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重华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收了那画，揉成了一团。 “别——”拦阻已经来不及。君玥蹲下身捡起那张画，缓缓打开，“画得很像。过段日子，你就可以见到你母后了。”他总是执意喊她做他的母后，总以为这么喊，似乎还可以拥有她似的。她仿佛就在他身边似的。他摊开画，低声道：“把她画完吧。当做是送给父皇的礼物。” “父皇……”迟疑了很久，重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点了点头。他不该画的，在这样的日子勾起了父皇的回忆。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 夜幕，畅音阁四面亮起了灯。那一路灯火通明的尽头，无数人翘首盼望。终于盼得两父子并肩走来。一模一样的步伐，一模一样的表情。说是他的生辰，可是他却没有一丝喜色。 在御座上落座，他的手搁在扶手。重华默默看着身侧的他，突然他跳下了椅，冲上了舞台。他举起箫，一曲清淡雅致的曲子悠悠响起。那样的眉目，那样的神色，君玥恍惚看见了她。 突然想起那个他。去年的这个时候曾经与他有约。也是一个飘雪的日子。他和他相对而坐畅饮。 云城北城门边上的酒肆。雪下得很大，门被推开的时候，灌入了一阵风雪。轮椅的吱呀声打破了那沉寂。暖炉上的酒，香气四溢。他来了，没有说什么，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还记得那一日，他问他，“怎么不去看舜华？”那一战后，他夜如初也算是恢复了自由，却是没有离开江南。依旧在那秦城。大隐隐于市，只一个人一个书童，一个门客，度日。他若是想念，至少可以去找她。他却没有。 “我和她约好了每一年的初雪，在这里相见。” “初雪？你们约在初雪？”还记得他问，“为什么是初雪的日子？” 还记得夜如初回答说，“因为一年只有一场初雪。” “那为何不是每一年的最后一场雪？” 他回答，“如果一直等着最后一场雪，总会错过前一场，最终也会错过最后一场雪。”依稀记得，那融化的雪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他没有回答。 而今，又是一场初雪。她还会来赴约吗？她是来赴夜如初的约的…… 突然，他站起了身。身侧华妃问，“陛下，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转身，寂寞的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