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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万物复苏。我又一次出现在汉城城外,我身后是汉城的无数子民,他们整齐的跪列道路两旁。他们在迎接他们伟大的王胜利归来,也许他们不单单为了迎接王,还为了迎接他们的亲人。鼓乐声震彻九天,一切的张扬无不展示出王的至高无上。父王还是和他去时一样,雄姿英发,傲然端坐在他的白色战马上,他面对他的无数子民,一幅威严之色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我看了看父王,又转回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汉城子民,我突然觉得其实父王没必要如此,因为他的那些子民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我的视线穿过父王寻找晔的身影,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内,颜玉的父亲也不在。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还牵挂着他们,所以我不希望他们自私的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和我永别。我现在才知道,当你突然很想见到一个人时,你会发现生命原来是如此宝贵。 斐夫人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她疯子一般向父王的方向跑去。她被父王身边的卫兵拉住,她挣扎着,像一头吃人的母狮子。鼓乐响应了号召嘎然而止。我听到斐夫人再哭喊着:还我的晔儿,还我晔儿。没人敢说话,斐夫人凄惨的呼号传荡于九霄云外。那可怜的疯女人,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却知道。我又想到我的母后,我有些恨母后,因为跟斐夫人比她多不负责任。父王说:杀! 刀光在柔和的阳光下让人闻到一丝血腥之气。举刀的人动作缓慢,他可能再想,你这个疯女人竟敢惹怒王,我会先让你生不如死,然后再让你死无全尸。他错了,因为我不希望斐夫人死,所以他缓慢的动作其实是成全了缓慢的我。我说:等等!父王在看着我,所有人都在看我,颜玉紧张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说:斐夫人已经疯了,最喜欢看疯子被一堆蛇撕咬,交给我吧!父王在笑,举刀的人在笑,所有人都在笑。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不知道他们怕不怕死,但我知道他们真得喜欢看别人去死。 那天晚上颜玉又唱了那首曲子,她唱完后便嗤嗤的笑。我说:嗳!你父亲都死了,你还笑。颜玉说:是啊!就因为父亲死了我才笑的。我说:你这个不孝女。颜玉说:炤,你就骂我吧!我不生气。我说:妇为夫命,我让你赶紧穿上你母亲死时你穿过的白色孝衣,孝你父亲去。颜玉说:父亲是想母亲了,他要去陪她。我说:我不管,你快穿上孝衣去。颜玉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她才转过脸去,然后像似自言自语的说:母亲以后不会孤单了,颜玉以后却要孤单了。我走过去把她的身子搬向我,然后便看到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去,听不到她一丝的哭泣声,她脸上没任何表情。我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她也不应,我去吻她脸上的泪珠时,她轻轻的把我推开。我说:我以后陪着颜玉,颜玉就不会孤单了。她不应,我又说:颜玉以后陪着我,颜玉就不孤单了。她还不应。她在抗拒我,被挫败的滋味并不好受,我没有气,只有恨,恨我自己。颜玉说:前些时候,颜玉还不孤单,因为炤陪着颜玉。现在颜玉孤单,是因为炤从没了解过颜玉。这是那晚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颜玉便走了出去,我跟在她身后,一直到了畅月园,颜玉躺了下去,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看着苍穹的眼睛,我是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出我该怎么去了解她,因为我突然觉得很需要她。 我没能从她眼睛里找出有利于我了解她的信息。后来我觉得很困,我便躺在她的身边,我的头枕在她的身上,两只手也紧紧的抱住她。因为我不确定我醒来时她会不会突然消失,我还未了解她,我还要了解她,所以我不能让她突然消失。 晔没死,他是随第二批回汉城的士兵一起回来的,因为他受了伤,他的一条腿被毒箭射中。截肢,当我再见不到他那条被毒箭射中的腿时,我第一次难过的流了眼泪。晔躺在马车里,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便是叫我的名字,特别亲切。我上车后抚摸着晔的那条断肢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晔笑笑说:一不小心被丰城的王暗算了一箭,真想不到堂堂一城之王居然会暗算人,而且还是用毒箭暗算的。我说:还痛吗!晔说:痛的是射箭的人,因为喜欢耍阴谋的人发现自己的阴谋没奏效,肯定更痛苦。我知道当两个人相对走在一条独木桥上,没有退路,而且又不能停下来时,做什么都不为过。所以我没问晔丰城的王为什么会暗算那一箭。 晔是斐夫人最牵挂的人,虽然她已经疯了,但我知道她看到晔残缺的身体时会比我还要伤心。我带着晔去见斐夫人后,我明白我又错了。斐夫人看到晔,她的表情很冷淡,像似我以前见过的那种表情。晔叫她母后。她就看了看晔,然后淡淡的说:你回来了。晔说:我回来了。我知道斐夫人第一眼便看到了晔的残腿,我等着看她难过。过了好久,斐夫人都没在开口说一句话,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安静的坐着。我说:你不是最爱晔的吗,他回来了。斐夫人看了看我说:你是谁。我说:我是炤,我带晔来见你了。斐夫人的脸上又现出我许久未见的厌恶表情,她看着我狠狠的说:你滚。事情居然会如此简单,让我无法理解。在我无法理解后我只能认为我是在替别人自作多情。我还想说什么,但衣角被晔拉了两下。我回头去看晔,他的脸上尽是祈求之色,我唯有极不情愿的滚了出去。多年之后我才突然明白,斐夫人要的其实很少,她只要看到晔还活着她就知足了,何必要得寸进尺呢! 我在父王的书房里坐了很久,父王一直不说话,他像似在批阅什么奏书,我想他遣人让我过来不单是为了让我陪他批奏书。我不知道父王出征的那段时间他把他的那只灵雀藏到了哪里,现在我又看到那只灵雀了,它还是呆在那只黑金笼子里。它的眼睛虽然小,但我还是看到它也在盯着我看,很警觉,我想到我以前对它耍的那此毒害它的阴谋,它居然记得比我还要清楚。所以现在只要看到我它便立刻惊觉起来。 父王还是不说话,我很无趣,无趣时我便会犯困,我闭上眼睛养神。父王突然说:你还是没有一点毅力。原来他虽然不说话,但却一直都在注意着我,应该算是一次考验吧!他以前从不这样,突然一次,我却只能是出嗅了。 我口是心非的说:我想到了一些事情,觉得闭上眼睛想,事情会更清晰点。 父王严厉的说:记住你以后会是汉城的王,要想做好一个王,你记住只有别人说慌骗你,你却不能说慌骗别人。因为你骗的是所有人,你不能和所有人为敌。 我说:如果我是出于善意的呢! 父王说:别人不会想到你是不是善意,他们只知道被骗了。 我说:父王找我何事! 父王说:你为什么对那疯女人那么关心,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做过什么! 我说:她已经疯了,以前做过什么她可能自已都不记得,我又干嘛去计较一个疯子都记不得自已做过的错事呢! 父王冷笑着说:那我告诉你,你母后的死多半是她造成的呢! 我说:人总是要死的。 父王愤怒的说:慈悲是懦弱的人最可耻的行为,你是我奕的儿子,所以我不希望你如此,这样我不能放心的去陪你母后。 我说:晔应该能顶替我的空缺,他已经为汉城贡献了一条腿,我也不愿做享其成。 父王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抓起桌上的竹简狠狠的砸在我的脸上,血迹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父王愤怒的表情,只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吼叫。“给我滚出去,滚……。” 走出父王的书房后,我的脸上还在流血。我不知道伤在哪里,仿佛全身都是伤,因为我觉的全身都有疼痛感,因为疼痛,所以我知道父王是真的生气了,他第一次对我生气,我顾不了身上的疼痛,脑子里一遍遍的想。“以后父王会不会不喜欢我,因为我让他失望,他是不是已经决定要遗弃我了。”不断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我看他们时,他们都会底下头不看我,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底下去的头是为了笑我无知,还是同情我的无知。我觉得很孤单,有悲伤的冲动,不过我很快便克制住了我身体内还未成型的悲伤。在我孤单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会是斐夫人,因为我突然觉得我跪在斐夫人身旁陪她的那段时间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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