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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的冬天到的时候,天空纷纷扬扬的飘满了雪花。汉城的雪下的很仓促,像似急着赶时间的路人。我喜欢下雪,但是我知道下雪时有段时间会很冷,我又是个怕冷的人,所以我只能每天躲在属于我自己的阁楼里,乐阳殿也不去了,隔着槐木窗上狭小的孔望外面的雪景。每天都有人来看我,但只要我不说话他们也很少说话。这样也好,难得的安静。我想到晔,颜玉,姌姌,甚至有的时候我会想到死去多年的妍。妍的母妃死的时候,我刚好和妍在一起。她应该像大哥说的和星星一样孤单,因为除我跟她在一起之外她总是一个人。 妍说:看吧!父王不喜欢我母妃,所以她就死了。 我说:看吧!父王喜欢我母后,所以她也死了。 妍说:母妃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过段时间她肯定会想我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必定会去看她,一直陪着她。 我说:我不知道我母后是不是舍不得我,但她没告诉我,所以我不会去陪她,那怕只陪一刻,我也不会去。 没过多久,汉城里便开始有人流传,三公主妍疯了,她像疯狗一样撕咬着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那天我刚好看到,血光粼粼,不一会白色的血液便模糊了我的视线。等我能在看清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妍的影子。 我越来越讨厌去乐阳殿,我知道其实我只是不想看到父王的灵雀而已,如果不得不在乐阳殿里时,我便底着头,有时会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父王。晔就站在我的身后,我知道他和我一样讨厌来乐阳殿,这点从他麻木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我不知道下雪的日子是怎么过去的,我只记得现在我一边在诅咒着那只该死的灵雀,一边又在缅怀那段下雪时我安静的日子。我已经十五岁了。我只知道这些,这件事别人不会问起我的,因为为了逢迎父王,他们记得比我还要清楚。我无聊时便会想,也许我的十五岁并不能代表什么,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告诉我,汉城曾经下过十五次雪,仅此而已。 十岁那年,汉城下了一场相思雨,是晔告诉我的,我很迷惑,所以我仔细观察着那场晔所说的相思雨,但意外的是,我根本没发现它和以往的雨有什么不同。 晔说:如果下雨的时候,你特别思念另一个人,那场雨肯定便是相思雨。 说这些话时,晔的脸上会露出喜悦的神情,于是我明白晔是想到了姌姌。如今当我再回顾那场相思雨时,我会笑晔很傻,说到底相思的不过是人,何必要把没有生命的雨也要拉扯进来呢!但我更傻,傻到居然相信他说的傻话。我不知道相思一个人时是怎么样的滋味,因为我没相思过任何人,也许有,但我相思她的时候刚赶上没下雨,所以我给忘了。 我有很久很久没在斐夫人那里看到姌姌,斐夫人好像知道她的下落,所以她一次也没问过我那次把姌姌拉出去后带到了那里。如果她问,我会骗她说:那天出去后,我把姌姌带到了蛇屋的门口,我告诉她里面有条全身赤红的怪蛇,姌姌信以为真,她弯下腰去看,我趁此一把把她推了下去,你不是想要她死吗,所以是我替你杀了她。我想我说完这些,斐夫人肯定会笑,而我不记得我又有多久没看到过她笑了,她那么自私,连笑都是吝啬的。 晔也很少去看她,斐夫人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我去看她时,她总在坐着,一动不动。姌姌不见后,她的房里又多了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和她一样,立在她身后,可以半天不动一下。冬天时,我几乎没来过她的屋子,因为她从不生炭火,冷冷清清,像掉进了幽暗的墓穴里。冬天一过,我便常来陪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我无事可做。小丫头一见到我进去便拿块棉垫放在斐夫人的旁边,我会像晔那样跪在她的旁边。尽管如此,斐夫人还是不愿多看我一眼,更别提和我说话。我奢望着,奢望有天她会像我十岁那年一样,摸着我脸上的疤痕夸那疤痕漂亮。时间久了,我已经忘记那疤痕曾经带给过我的疼痛。如果斐夫人再说:要是你的另一过脸上也有一条这样的疤痕的话,你会更漂亮。我肯定要急不可耐的打断她说:马上,马上我就让你看到我另一边脸上也有这样一条疤痕。斐夫人也许会笑,但我却不能当着她的面在另一边脸上划上一刀。我说过我早已忘记伤口曾经带给过我的疼痛。但我知道伤口在未愈合之前会流血,而我的血液里已经有了杂质,这是我的秘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试图去遗忘这个秘密,在我浑然不知何为浪费的流年里,在我只能追悼的岁月中,那秘密张扬的疯长着,便如堆在苍穹里的星星,只要你肯抬头去看,星星依然清晰可见。 颜玉喜欢荷花,颜玉家有个大大的荷池,我去找过她几次,每次她都在荷池旁边的木亭里出神的看着荷池。荷池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鱼,有次我忍不住问颜玉。“你是在看荷花,还是在看那些鱼。”颜玉回答说:“喜欢看荷花时就看荷花,喜欢看鱼时就看鱼。”我跑到荷池边站定后朝颜玉喊到。“颜玉,你现在是在看什么。”颜玉说。“刚刚你问的时候还在看鱼,现在却是在看荷花。”我说:“颜玉,你怎么不看我。”颜玉像似刚清醒过来,她立刻跪了下去,嘴上说:“颜玉该死,颜玉忘了是在跟炤王子说话。”我说:“死不死是你自己的事,你不用告诉我。”我去搀她,但不管我如何用力,她都不肯从地上站起来。我有些生气的说:“颜玉,你想干嘛!”颜玉说:“颜玉该死,颜玉不敢。”颜玉的眼泪很多,每次说这些话时她都要流泪。我学着她的样子和她对立跪着,嘴里说:“炤该死,炤不敢。”包括她的表情我都能学的很像,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像她那样流出眼泪。也许眼泪是女人的专利,也许汉城的男人都没有眼泪,也许是有,但都不知道该怎样去流。我这招很管用,颜玉会像被雷击中一样立马从地上弹起来,然后拼命的拉我起来。但是她的眼泪还在流,我觉得很没意思,站起来后就向外走去。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而又乐此不疲的重复这件事。 我的头发已经可以束起来,但是每天要束头发需要很长时间,尽管我只要坐着别人就可以帮我束好,但我还是不喜欢,因为要坐很久。于是我便偷偷的把头发剪掉,父王问过我一次,我说:我不能去忠诚的敷衍一件我觉得没有意义的事。父王说:人有时候也需要妥协一件自认为没有意义的事。我说:浪费时间。父王说:你打算把本该用在束发的时间用在什么地方。我没想到父王为有此一问,我迟疑一下说:我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到的时候在告诉你吧!父王说:你想到后也不用告诉我了,那是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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