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
良久,室内变得静了。无忧的双腿有些麻木,却并不见洛轩出来。还是进去吧!抬步,正准备进去,却见如画从里面出来,就又退了回去。
“姑娘,殿下,殿下不在。如诗姐姐说,殿下去了桃花坊!”如画语气吱唔,眼睛偷偷打量了一下无忧。
“他,不在?!”无忧全身如同被凉水浇过,呐呐道,“桃花坊此时也有桃花吗?”
“啊……”如画恨不得掌自己几个嘴巴,撒什么谎不好,为何要说殿下在桃花坊。现在正值夏季,那桃花坊什么也没有。
“如画,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不用跟着我!”无忧望了一眼静谧宽阔的太子府,心里凉丝丝的。
“姑娘……”
“你去吧,我想静静!”无忧对着如画淡然一笑,掩饰心中的忧伤。
“好的。”如画犹豫片刻,“我去为姑娘弄一些冰块来,呆会儿走热了回来也好去去暑气!”说着向后院的储藏室走去。
看着如画离去,无忧无力的靠在旁边的一朱红栏柱上,双眸定定地望着洛轩的那排书房。暗红的窗棂内,镀银淡紫色菱纱窗帘有些微微的摆动,反射着柔美的光亮,有一些像是洛轩温润灿笑的眼睛。
“轩……”无忧不禁轻喃出声。幻觉!原来是自己的幻觉。自嘲地扯出一个苦笑,看来自己是痴了,这样也能够看见他。可是他,却躲在书房里,不肯出来见她。都几天了,他真能放得下。难道自己对他来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心,不禁又是一阵抽痛!他竟然不在乎她。
凄凉的转身,无意识地顺着廊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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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太子府是如此之大,也不知绕过多少道红墙回廊,眼前已是一片葱郁,没有了继续向前的出路。
驻足默立,一阵缓缓的琴声,若有似无地远远传来。
琴声轻缓,空灵。不禁令无忧想起在风雪山庄时,风雪浴尘的琴声。也是这般空灵,悠扬,宛如天籁。
无忧仔细聆听,无奈琴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不太真切。凝气掠身,随着琴音出了朱红墙垣。原来这是太子府的后院围墙。无忧这一飞掠,竟然出了太子府。
“站住!”一声怒喝,止住了飞掠向前的无忧。
飘然落地,凝神望向怒喝之人,两人同时愣住——
“风雪姑娘!”
“铁大哥!”
咋见无忧,铁鹰有些惊喜,继而又是满脸的歉意:“风雪姑娘,你怎么出现在此,这儿是王府禁地!王爷在里面呢!”
“王府禁地?!”无忧诧异地回头向来路望去。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随着那琴声掠出很远了。身后的路早已被丛丛密林隐没。看来这王府与太子府相隔并不算远,只是这安乐王很少时间在府内。
“风雪姑娘,烦你在此地等候片刻,我去禀报王爷一声!”铁鹰注意到了无忧的疑虑,乃至于眉目间的愁容。
“不了,我也是无意间到了此地,没想到竟然扰了王爷的清幽。无忧这就回去!”无忧说着转身欲离去。
“风雪姑娘!”铁鹰轻叹,心中有一丝失落。好不容易见到无忧,竟然这样就要离去。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难道本王就这般不待见?”密林深处传来了安乐王洛云飞一贯散漫的语气,“铁鹰,请风雪姑娘进来吧!”
“风雪姑娘,请吧!”铁鹰展眉轻舒了一口气。
无忧犹豫片刻,跟着铁鹰前去。
穿过密林,渐渐露出一木筑小坞。白色纱帐随风轻轻飘扬摆动。洛云飞一身月白华服,端坐其中。手指轻抚身前的一把上好檀木雕花琴。抬头看见铁鹰引着无忧渐渐靠近,星眸擎着慵懒的笑意。
“王爷,无忧只是被王爷的琴声所吸引,所以冒昧叨扰了……”无忧来到洛云飞的身前,浅浅的施了一礼。
“风雪姑娘,不用这样客气。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姑娘也学会这些虚礼了!”洛云飞笑着摇了摇头。
“哦,这,这是应该的。”无忧再次机械地欠了欠身。
洛云飞皱眉,他更喜欢初次见面的那个单纯可爱的无忧。今日的无忧,似乎有许多心事,说话也心不在焉,一副失神落寞的样子。
“无忧,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洛云飞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一窜流畅的琴音倾斜而出。
“当然,当然可以!”无忧神思泛散,初初回神,急忙答道。
洛云飞掀了掀薄唇,轻笑:“无忧,似乎心情不好,怎么,我那王弟恼你啦?”
“王爷……”面对洛云飞这样直接的询问,无忧一时语噎。低头,“没有,我们……很好!”言不由衷!!
“哈哈哈……”洛云飞朗声大笑,“看来是本王多虑了,本王应该清楚无忧与王弟的感情,那可是好的没话说哪!”
“谢谢王爷夸赞,只是无忧还不够好,恐怕委屈了他。”无忧声音很小,似是自言自语。
委屈他?!洛云飞眉头轻蹙,看来这两人真的闹别扭了!!于是转过话茬:“无忧能够循着本王的琴声而来,说明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不知本王是否有幸欣赏无忧姑娘的琴声呢?”
“可能得让王爷失望了!无忧自小喜欢听琴,只因尘哥哥喜欢弹琴,尤其是王爷刚刚弹的那首《水龙吟》让我想起了曾经在风雪山时,尘哥哥弹琴的情景……”无忧似乎陷入了沉思。
“少庄主的琴确实是无人能及,其实今日本王所弹的这曲子,也是偶然有幸听令兄弹奏,觉得甚是绝妙,就记在了脑子里。今日没事,就凭着记忆试着弹了来。没想到竟然把无忧给引来了,真是妙极啊!!哈哈!!”洛云飞说着,大笑。
“原来这样!没想到尘哥哥竟然也会和王爷走得这般亲近!”无忧无心的话出口,才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毕竟风雪浴尘与洛云飞走到一起,当时都是各有心思,互相利用罢了。无忧有些尴尬的垂头。
“哈哈……哈哈……”洛云飞再次大笑,毫不介意道,“无碍!不管怎样,也算我们大家之间都有缘!何况能够结识风雪少庄主,确实本王的一大荣幸。”
“既然如此,那就还请王爷再弹一次,我可以为王爷一舞!”无忧舒展眉头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啊!看来本王今日的运气真是好啊!”说完双手轻拂琴弦,琴声缓缓而起。
【《水龙吟》词: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珰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无忧稍一酝酿,抬步随着琴声从容而舞,形舒意广。素白的裙衫从风飘舞,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她的妙态绝伦,玉洁冰清……
最后一个音符从指尖划过,余音袅绕;最后一个舞姿飞散,停止。一旁的铁鹰久久沉浸其中,没能回神。
洛云飞抬头一双黑眸微微弯起,擎满赞赏的笑意:“无忧姑娘的舞姿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啊!”
无忧回眸,浅浅一笑:“王爷不要谬赞,只是无忧从小与尘哥哥在一起,无聊时的乐子罢了!”
“哈哈……乐子!好个无聊时的乐子!!你可知你随意一舞,却是很多舞者花去数年都难达到的成就。想那日在桃花坞,本王偶然看见无忧姑娘应和王弟的笛声而舞。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练习多日才有的完美效果,没想到姑娘原来可以跟着音韵意境自然成舞!!真是奇迹啊!!”洛云飞难得一脸兴奋的赞叹道。
“桃花坞?!”无忧愕然,“难道那日桃花坞的琴音是……王爷您?!”
“额……”洛云飞敛神,没想到自己一时兴奋竟然泄露了那日之事。干笑两声:“呵呵……真是惭愧,那日弹琴之人确实本王。不过那琴声真是不堪入耳啊!”
“王爷过谦了!”无忧了然一笑,“单从王爷那日的琴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上乘了。更令无忧佩服的是,这么短的时日王爷的琴艺竟然到了……”
“惭愧,惭愧!”洛云飞打断了无忧的话,“其实这都得归结于令兄给本王的激励,无忧还是不要夸了!”
“我看王爷与风雪姑娘琴舞相伴真是绝妙之极,铁鹰是一粗人,一向不懂这些,但是今日却不得不为之赞叹了!!”铁鹰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今天真是开心啊!”洛云飞望了望天色,“可惜时间不早了,无忧,我看还是让铁鹰送你回去吧!”
经洛云飞一提醒,无忧才想起自己为何到此。刚才的一翻畅谈,她竟然把一切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了。
“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无忧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刚刚喜笑的脸上,笼上了愁云。郁郁地转身,慢慢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