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九年,皇帝因为接连失去皇后皇贵妃而暴政连连之后亲手杀死了功勋卓著的瑞贤亲王,平原将军荣若。洛安王风无忆为此震怒不已,小洛安王风影奉女帝手谕,指皇帝陷害忠良,残害将领,暴政害民等十多条罪名起兵废帝,皇宫未遇任何抵抗,便交出了已成孤家寡人的皇帝。翌日,在以官卿为首的丞相的推举下,废太子,立洛安王的父亲静安王风净璃为帝,改年号为若安元年。破处了王朝百年来紫发不得为帝的传统,官氏之女官明月为后,母仪天下。新帝登基后,首先御诏天下免除徭役,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则裁剪胭脂水粉用度,严格规定了进餐规格不得超出天都人民,并严令易安王开放国库,抚济天下。对此,易安王坚决的拒绝了,易安王风婴宁非常坚持的决绝承认新帝的任何权威,她公开声明她只接受风若耶的儿子,原太子的命令。很快,新帝就让天下人认识到,他和他的儿子一样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原本保护易安王的军队立刻制服了易安王,而曾经的易安王夫,废帝的宠臣梧桐,在新帝登位解除他和易安王的婚约,休离易安王之后又做了一件让天下震惊的事,在软禁易安王,逼问国库钥匙的时候,梧桐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把神秘的钥匙,交给新帝。这才让所有人明白梧桐自始至终都是他童年玩伴最忠诚的朋友。易安王位随即被废,终不复存。最后,新帝的旨意由小洛安王风影得到贯彻,他撤回了所有侵占其他民族得来的土地上的驻军,宣布恢复各族原有的领土政权,并立下了不得因进贡等无故的理由率先侵犯周边国家的训诫。这些雷厉风行的改革都因为他两个出色的儿子和一个优秀的女儿得到了彻底的贯彻,而他的岳父官卿则受到了更加优渥的荣誉。对于已经是百官之首,皇后父亲的官卿,新帝赐他姓上官,寓意永为百官之上,设为武相,可世代传承,富贵万代。然而在整个面貌一新,喜气洋洋的宫廷里,只有一件事让新帝无法展开笑颜。他深爱的妻子,安静的接受皇后册封的官明月,不再开口说话。就连新帝赐给她家族永世富贵的殊荣,都未能令她一展笑颜,对新帝说一句话。后世民间传说,有退役的宫女哀叹新帝登位后诸事英明,天下太平,唯两件事折磨了他一生。一是他的姐姐洛安王之死,二是他深爱的妻子不曾再对他说一句话。
风净璃的登位虽然一直瞒着风无忆,但是风无忆并不傻,她虽然并不出门但是她知道净璃不再来看她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不敢。荣若死去的那夜,风无忆和穆轩圆房了。她吃下当年淳于亲王送来的药对穆轩说:“我想要一个孩子,我想为他起名叫荣若,我想让荣若继续活下去。”穆轩抱着他的妻子,泪流满面,他等了这么久,他的妻子才告诉他,不圆房是因为洛安王有了子嗣后很快就会死去,送他走是害怕天都明道暗枪的伤到他,选择他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爱着他。无忆,名为无忆,却始终记得他们初见时,他看不到她,她却记得他浅浅的笑靥和眉目如画。
但是风净璃终究还是来了,穿着王袍,在他姐姐的产房外。御医在姐姐怀孕的时候就告诉他,以洛安王现在的身体,如果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很快就会去世,就算是神仙在世也不可能救活她。然而风净璃却说随她去吧,只要是她的愿望,我都满足她,她想要一个孩子,就给她一个孩子。洛安王难缠的时候,陛下,太子和小洛安王都在产房外。这些都曾是洛安王信任和爱护的亲人,却在新的王朝建立后被洛安王所拒绝。洛安王府被她曾经收留的红发男子守的滴水不漏,她除了王夫,钟离和修罗,谁也不见。她拒绝承认这个谋逆的弟弟就像皇后拒绝说话一样,让新帝痛苦不安。
助产妇抱着洛安王那个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孩给新帝看的时候,新帝看着女孩继承了父亲的琥珀眸子,默然无语,他同时也接受穆轩传达的姐姐的命令,不准立这个女孩为公主,不准派人前来照顾。洛安王府像是一个巨大的秘密,在风无忆的坚持下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若安二年,小郡主断奶之时,修罗将军和小郡主同时失踪,风无忆终于有了第一个要求,宣布修罗战死,小郡主夭折。旨意颁布后,她又有了第二个要求,要她一手带大的小洛安王风影以及曾经颇为倚重的摇光将军进府。
风无忆先召见的摇光,风影按照她的命令,如同年少时候犯了错误一样,跪在院子中央,一动也不懂。摇光在屋内也俯身跪在风无忆身前。风无忆靠在穆轩的怀中,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摇光……你,违背了当年的誓言。”
“属下万死。只要殿下您能出气,属下就是千刀万剐,也甘之如饴。”摇光跪在地上,眼泪就那么留下来,他们都以为无所不能的洛安王,终于被他们所有人以爱之名伤的体无完肤。
“我现在责怪你,也没有用。”风无忆的声音轻缓无力,她伸出手,穆轩将一个密封的信筒交给他:“你不要以为,我不出门,就什么也不知道。慈家的将军们都回来了,但是我了解我的弟弟,他是个谨慎的孩子,你们不能留在他的麾下做事。易安王被废,洛安王也是迟早的事。”风无忆将信筒递给他:“除了梧桐,你和你的哥哥们离开吧,到你们驻守的地方去,士兵是效忠你们的,建立新的王朝。”
“殿下!”摇光猛然抬起头:“我们应当效忠您的继承人,致死方休。”
“摇光,还记得吗,你说过,你永远都听我的。”风无忆微笑着问他,摇光点点头。
“我现在的命令就是让你们离开。慈家将除了梧桐外所有的儿子都交给了我。我不能辜负慈公对我的信任。你们必须离开。看在梧桐的面子上,陛下是不会追究你们和那些他本来就已经舍弃的领土的。”
“殿下……”
“拿去,摇光。这是我唯一可以给你们的。”风无忆的眉宇之间带着疲惫:“我最后的命令,不要回头的逃走吧,就算是我去世,也不准回来。你们不要让我连死都合不上眼。”
摇光颤抖着手,流着泪接过风无忆的密信,深深的一叩首,风无忆笑了一下伸手拿过穆轩怀中的匕首,然后有些费力的割下自己的一缕发,然后也吃力的递给摇光:“我答应过你的,摇光。”
摇光不断地叩头,泪流满面的在风无忆面前:“殿下,属下愿意替您去死,您不要这样。”
“接着吧,我很累了。”风无忆轻轻地一声叹惋,让摇光伏在那里不能动弹,随即颤抖着手接过了风无忆递来的发。
“除了将军府,回家,和你的哥哥们一起,立刻出天都。头也不准回,我希望你们听从我这最后一个命令。”
摇光伏在那里,颤抖了半天,然后坚定地答道:“属下遵命。”
风无忆略微点点头,然后示意他离开。摇光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曾经在战场上宛如神将的女子,面容憔悴。她是人却最终被所有人逼成了神。
钟离看着风无忆喘着气,忍不住落泪,风无忆笑了一下:“钟离,我交给你的东西,你都收好了吗?”
“收好了,殿下。”
“记住你对我的承诺,钟离,璇玑道……要建立……他终究,终究是我的弟弟……我怎能看着所有的人……离他而去……”
“是……殿下……”钟离的泪流的更急了。风无忆微微闭上眼睛:“那好,你去把影儿叫进来吧,外面的阳光大,我还是怕晒到他……你,就不必再进来了……”
钟离死命的咬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翻身出去了。穆轩握着自己妻子依然冰冷的手问:“无忆……这样好吗?”
“我这辈子……只任性着一次。”风无忆睁开眼睛,看着她丈夫历经苦难的面容,虽然不再白皙但却依旧轮廓分明,坚毅动人:“只是要苦了你,还要替我照顾净璃。我这辈子失去了很多人,他们都爱我。但我宁愿他们像净璃一样,先学会保护自己,然后再来爱我。那样,我即使心里不痛快也是安心的。夫君,活着,其实才是最好的。不管憎恨还是喜爱,只要活着才有机会,不是吗?”
穆轩抚上她的脸:“那你为何执意要丢下我呢?”
“因为上天不允许我拥有你,夫君。”风无忆淡然一笑,不再说话。
风影跪在风无忆面前,承受着风无忆长久的沉默,他即便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是轻松无碍。但是在重病的姑母面前,他却战战兢兢。紧握的拳手心都是汗,他很久没有见过姑母了,他虽然从懂事起就知道姑母身体不好,也从未见过将军们口中那个武神将的姑母,但是他也从未见过姑母如此虚弱的躺在那里。他看着抱着姑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眼神滑过一丝愤恨,随即又掩去。
风无忆半天才温柔的开口了:“影儿,跪了半天了,你站起来吧。”
风影听从她的话,站起身,风无忆接着问道:“你母亲还是不跟你父亲说话吗?”
“是的。母后不跟任何人说话。叫行礼的人起身也只是用手势。对其他人她虽然不说话,但是会示意,只有对父皇,她是连看也不看一眼的。”
“你有去劝过她吗?”
“父皇不让。”风影沉默了一下:“父皇最近不让我们见母后了。我听宫人们有人说,父皇软禁了母后。”
风无忆没有对他说的这句话做任何评论,只是另外又问道:“你的小姨有没有改嫁?”
“父皇为她挑了人家,但她坚持不改嫁,说她永远都是荣若将军的妻子。而且现在她已经搬到荣若将军的陵寝边住了。父皇只好命人在那里为她修了府邸。”风影听着姑母这样问,仿佛回到了他小时候跑出去玩,回府时姑母看着军报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自己外出玩的情景。那是他一生最温暖的记忆,那时候的姑母虽然面容憔悴,但是双目有着凌厉的光彩,令人折服。
“影儿,云龙剑,给我看看。”风无忆眼中又泛起风影熟悉的那种光彩。风影看到姑母有了起色的面容,连忙抽出佩剑要呈上,风无忆打断他:“你就拿着剑柄,我想看看剑刃是否锋利如昔。”
“姑母请小心。”风影小心翼翼的将剑刃横陈在风无忆面前,风无忆抬起手,抚摸着剑脊:“我听舅舅说,云龙剑锋利无比,不会被任何神兵利器所伤。唯一能伤害它的是背叛。”
风影并不明白姑母说这句话的意思,却见她突然出手,在自己都没有看清的时候握住了剑刃滑过了脖子,顿时鲜血四溅,风影扔下剑就扑上前捂住她的伤口叫道:“姑母……姑母……您这是在做什么……”
风无忆出手极恨,云龙剑锋利无比,喉咙被割开了极深的口子,血喷出来,穆轩除了更紧的抱着风无忆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风影伏在风无忆身上几乎哭的昏过去,断成两节的云龙剑扔在地上,只有现任洛安王以剑弑杀前任洛安王,云龙剑才会断成两截。当年,他的舅舅并不是洛安王,所以她杀了他,云龙剑更加锋利。现在这样血的传承应该由她来结束,易安王被废了,洛安王也应当消失才对。背叛是伤害锋利最强大的攻击。
若安二年末,慈氏五位将军叛逃,洛安王驾崩,王夫穆轩并没有拒绝新帝下赐的御史之位,重回朝堂。而跟随洛安王去世一起断裂的云龙剑让洛安王的称号至于风影。这个父亲希望他成为姐姐的影子的孩子,在风无忆死后迅速枯萎,在一次巡视边境的途中,他染上风寒,很快的去世,时年十七岁。在他的府邸被整理的时候,人们发现他的书房中,一柜子一柜子的收满了他所写的信笺,每一张纸上都抄录着同一首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时生,日日与君好。”
一代武神将的传说就此落下帷幕,关于她死亡的迷雾和她女儿最后的去向都令人捉摸不透,她曾经叱咤天下,最终没逃过名将美人的命运,她成为了传说,人们直到她死去都将她作为神一样的传说,流传,而并非是一个女人,一个会笑,会哭,会受伤,也会爱上一个人的叫做风无忆的普通的女人。
那个,各位,还有一个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