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
“殿下请息怒,臣万死。”
“梧桐,是不是只有与我离婚,你才能放下这所有一切的虚伪,真实的面对我一次。”
梧桐微微抬起头,看向风婴宁淡紫色盈着怒气的眸子,似笑非笑了一下:“臣对殿下永远如此忠诚。”
是忠诚,不是坦诚,不是真诚。他把刚才那个巴掌更狠的甩回了自己的脸上。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爱自己的。
风婴宁深吸了一口气:“告诉我,你想怎么样,梧桐。”
“臣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梧桐的眼中充满了迷惘:“殿下想要臣怎么样呢?”
风婴宁站在那里,空旷的宫殿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个总是温柔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年轻的易安王,站在窗棂投下的阳光中,突然流出了眼泪,一开始只是一两滴,到最后泣不成声。她伏在梧桐的肩上,梧桐的背挺得笔直,好像没有看到她在流泪一样,只是任她尽情的哭泣,窗外还有欢喜雀跃的鸟鸣,似乎是因为明媚的天气而歌唱。风婴宁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的疲惫,在也发不出声音了。一直没有动的的梧桐抬起手,抚上了她的背:“殿下,臣还是送您回去吧。请您多注意身子,为国家保重。”
梧桐陪着风婴宁回到府中的时候正巧在院中迎面碰见了抱着一小摞书从书房出来的姜纪书,黑色的眸子看到一同回来的两人,怔了一下,然后微微躬身行礼道:“殿下,大人。”
“你这是向哪里去,做什么?”风婴宁没有任何不自在,非常自然的问道。
黑发的少年恭敬的答道:“前些日子,殿下说想把地方的图志再重新整理一下。我想先做个目录的话,殿下会更方便些。”
“今天难得宫里不忙了,梧桐回来,中午就一起用膳吧。”婴宁说完,转头向梧桐,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梧桐笑了一下:“按殿下的意思。”
“那好。纪书,一会儿吩咐厨房,中午做些清淡的,王夫喜欢吃珍珠翡翠羹也做一碗来。我也好久没吃了。我要先去库房再算一遍账目,你先陪陪梧桐吧。”
“不必了,殿下……”梧桐似乎对怎么称呼纪书有些卡壳,但是还是顺了过来道:“纪书他看起来有事。我自己看看书就好了。”
“没关系。”黑发的少年依旧温吞着声音:“不在这一会的时间,我好久没有见过大人了,正好有机会和大人学习。”
“叫我梧桐就好了。”梧桐看着风婴宁露出了一个微笑,她很满意她的两个王夫如此客气。
风婴宁走后,纪书陪着梧桐在花园中散漫的逛着,还穿着深枣红的官袍,金麒麟纹让他弥漫出一种贵气,站在不过是普通青衫的纪书身边自然的由精神上盖过一筹。易安王府为了安全军士在外围把守,除了厨房餐厅之外有少许服侍的人,其他均是士兵。花园中自然没有什么侍女采花的景色,繁花似锦确实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
“纪书,你有后悔当年跟我来到这里吗?”梧桐先开口了。
“梧桐你有后悔去找我吗?”纪书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问了他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梧桐走到凉亭前,看着亭子的匾额上风婴宁自己题的沉香二字:“你告诉过我,你今生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娶到易安王风婴宁。我记得我们大婚那天你送来断玉以表终身不娶的心意。你如此爱她,可是我不知道如此卑微的爱有什么意义。”
“梧桐你获得了殿下的爱,当然并不以为然。”
“不,你错了。”梧桐转过身,看着纪书俊秀的面庞:“她喜欢的是她姐姐的宠臣,瑞贤亲王,平远将军,你的族兄荣若。这个甚至一开始都不配有姜姓的孩子,因为洛安王的宠幸一朝直上云霄。你和我的妻子,所爱的人是他。”
“你是因此不愿意在殿下身边的吗?不是因为你不爱她,而是因为她不爱你?”
“这不是原因,纪书。你自己明明清楚的,她纳你是因为你的黑发黑眸,她把你当做另一个人。”
“只要她能够因此感到幸福,我无所谓,梧桐。”纪书回答得很淡然,目光看向远方:“从正式的被迎入易安王府开始,我就告诉自己,只要她能开心,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若此时你的族兄想开了,愿意进易安王府做王夫,那么你就会毫不犹豫的被她抛弃,瑞贤亲王不与人共妻。”
“其实,梧桐。我只珍惜现在的时时刻刻。我知道,我一定是殿下会最先牺牲的那一个。或许说的更难听一点,我不过是殿下解闷的选择。但是,有的时候,爱一个人,不爱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选择的。我们年少时一起出游,我记得,我想静安王殿下也一定记得你说过,你要找怎样的女子做妻子。我听到你被赐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给易安王殿下带来幸福。或许你更适合的是洛安王殿下,但是洛安王殿下选择了如玉穆氏。你还记得当年吗?我们一起出游的很多世家子弟都认为易安王比洛安王更温柔可人,又有万贯家财,掌管天下财富。如果要选,易安王恐怕是天朝女子中条件最好的。静安王是个只护着姐姐的主,直说天下谁也没有自己姐姐好。而你说,如果是你,你宁愿选择洛安王,因为她既定了只能有一个王夫,这样的感情专一。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不应当因为地位和金钱而可以被允许拥有多个爱人。这对专心致志爱着他的另一个人来说,不公平。”
“我是这么说过。到今日,我也这么想。”梧桐笑了一下:“但是我也着实奇怪我的哥哥们都与寻常世家子弟不一样,并不迷恋多金温柔的易安王,而是对洛安王殿下痴迷的不要性命。”
“这没什么奇怪的。”纪书也笑着回首看向梧桐:“你也喜欢她不是?”
“我与洛安王殿下不熟,谈何喜欢。”
“我了解你,梧桐。你说是不理解,但你和自己的哥哥们一样,不可自拔的迷恋着她身上自由平等的气息。她虽然高高在上,手握重兵,但是她从来不会碰敌人以外的任何人。仔细想想,朝上冒犯她的人也不少,但只要没有危害到国家的,她从来不屑一顾。有强权却不以势压人,这难道不是最打动梧桐的的地方吗?在这个天朝中,就连易安王也难免因权贵亲属徇私,更何况其他人。王朝的繁盛只是个假象,你我读看的到,现在天都的危险并没有因为洛安王的康复而完全消失。他们或许担心洛安王完全康复后一起跟他们算总账,或许马上就要先发制人了。”
还没等梧桐说话,外面突然有金戈兵器撞击之声,接着就是外面的搏斗之声。梧桐看了一眼纪书,顿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乌鸦嘴。”
“我猜是当年洛安王殿下大发慈悲饶过得那个小王子。姒族出了这样一个后裔还真是让人感叹怎能不亡族呢?”纪书略微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风婴宁工作的方向:“洛安王殿下安排了最好的保护者给殿下。我们现在过去之能是增加麻烦,还是好好地在这里等吧。”
“我记得当年净璃就说过,那个王子还没攻城就杀了自己的父母出来投降,跪在洛安王面前哭的一塌糊涂,还自愿来天都接受监视。我本来认为只是这样,但净璃说过,他这样的人,找到机会就会谋反的。”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心狠手辣的洛安王殿下还是很有慈悲心肠的,连这样亲手弑杀父母的必反之人都留啊。”
“你不知道吗?姒族与墨陵族有亲缘关系,所以姒族的小王子据说很像当年青霭将军小时候。姒族的小王子说他被父母虐待才会弑杀父母投降天朝的。他编的故事似乎恰好和了殿下的心意。洛安王殿下很少有不英明的时候,这件事算是一件。”
“相比之下,梧桐你不觉得易安王殿下比她的姐姐更加能保持自己的清醒。”
“所以我认为那是一种虚伪。洛安王殿下的性情,一般的民众不知道,贵族不知道,但兵士将军们知道。若是冷漠寡恩者又怎能得来如此之多的誓死效忠。你听听外面那些血肉之躯被穿透的声音,他们比用金钱雇佣来的杀手军团更加不顾一切。一个人能做到这点,很难。而易安王殿下则永远是孤独的。你和我都不可能结束她的孤独。”
突然一个浑身带血的士兵冲了进来道:“王夫,请快随我来。叛军用了海外来的火器,伤亡惨重。殿下已经被安排从密道离开……”
“谁说我走了?”风婴宁的声音让梧桐脸色一变,也让受伤的士兵脸色变了。
“殿下,您太草率了。为何返回来?”梧桐迎上去,纪书也担忧的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