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边篱畔花无数
“你在民间数年,当懂得何为贤惠!”赵璟无视泽儿被惊醒后直往他身上爬的举动,语气极是温和,但听在李谡如耳里却觉得他分明是存心刁难。
贤惠?李谡如不以为然的轻嗤一声,她当年难道不曾贤惠?纵使心里痛楚,却又只能大度的笑看他对她人蜜意轻怜,且结果仍只惹得他的冷淡相对。
一思至此,她心底又涌起一股不甘来。她倏地一改不情愿之态,笑容可掬的道:“皇上,奴婢先去御膳房,这件衣裳奴婢定会洗得干干净净!”
赵璟对她转眼间如此听话的态度有些侧目,他眯眼打量她,“别忘了未穹宫里已没有你的耳目!”她的药已被他搜走一空,想下药是定然不可能的了。
李谡如露出一丝委屈的道:“皇上,您若不信任奴婢,又为何让奴婢做这些事?”
赵璟一怔,忽地感觉肩头有一阵湿濡的感觉,他侧首一望,竟见泽儿趴在他肩头直淌口水。泽儿抬起小脸憨憨的咧开了无齿的小嘴,毫不知道自己又再度毁了当世天子的另一件衣裳。
赵璟倏地沉下了脸,像是要发怒。李谡如见状却噗嗤一声掩唇笑了起来,毫无顾忌与含蓄。张先在旁也抿唇想笑又不敢笑。大殿里略有怪异的氛围霎时被冲刷得轻松起来。
“难道那一件衣裳也是宠儿弄脏的?”李谡如笑弯起眼眸,嘴角合也合不拢,就差没抱起泽儿好生鼓励一番了。当今天下,敢在皇上身上流口水的怕也只有她这小侄儿了。
赵璟冷哼一声,这女人如今倒是一点也不惧于他的威严,竟敢当着他的面幸灾乐祸,他是否待她太过纵容了?
他将咿咿呀呀明他叫个不停的泽儿丢入张先怀里,理智的决定不将这小鬼在他身上撒尿的事告诉她。
“往后朕所有的衣物悉数有你清洗!”赵璟没压抑自己的不痛快,脸色沉沉的下令。
李谡如的笑转为了苦笑,她不满的反抗道:“皇上,您是要将奴婢调入浣衣局么?”
“福宁殿从明日起特设立浣衣馆,由你掌管,专司朕之衣物清洗之责!”这会换成赵璟笑了,笑得恣意万分,心下毫未对自己性之所至的旨意而后悔。
李谡如不想来福宁殿,他偏要她来。她不想见他,他偏让她不得不见他!
李谡如玉容微异,识实务的勉强笑道:“皇上,奴婢人笨手拙,怕是难当此重任!”她在绛萼殿如想避则尚能远离一些事非,然若到了福宁殿,以赵璟眼下待她的暧昧态度,后宫里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赵璟气定神闲的不赞同道:“术绍岐黄的元大夫岂会是人笨手拙?朕之浣衣馆可专为你而设,别让朕失望了!”
李谡如哑口无言,唉声叹气的直想敲一敲自己的脑袋瓜。她心底直懊悔自己方才的肆无忌惮,果然惹什么人就是不能惹皇帝,更不要惹当今皇帝!
赵璟见她垮着白皙的脸蛋,清清浅浅的双眸流溢着无可奈何,可并未遮掩住她眼眸中的睿智。他幽深的眼眸一瞬未瞬的定在她脸上,未曾察觉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炽热与怜爱。
张先与他怀里的泽儿无不是睁着眼盯住旁若无人的皇帝与废后。张先心中直感叹,皇上对李夫人如今的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啊!
温如薏替李谡如收拾了几件衣裳,她入宫里除却身上的衣物与药箱外并无它物。而白日赵璟又将她的药箱收了去,眼下她要收拾的东西也是屈指可数。
“这前两日才颁了旨让你陪同顺容娘娘,一转眼又入了福宁殿去。”温如薏不舍的挽着她,低声叹道,不知是该恭贺她从宫女乔升为浣衣馆执事,还是该替她委屈堂堂女大夫沦落至去洗衣服。
杨妙珍倒是恭喜之色居多,上前握住李谡如的手,悄然将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塞入了她的手掌:“让你服侍我本就委屈了你,皇上身边可比我这儿好上许多。只是,”她说着抚了抚小腹,有些伤感的道,“只是你不在身边,我这孩儿……”
李谡如回握住她的手,将玉佩还给了她,笑道:“该来的躲不了,况且,皇上准我每日来绛萼殿,一应需注意的事宜,我定会仔细看顾。”杨妙珍不愿隐忍一时,就已是选择了与萧惜筠相争。她必该有所觉悟,她与她腹中胎儿或会遭遇到的危险。
李谡如知杨妙珍本不愿争,是在被其暗中陷害后才会与之相争。换做是她,她也会做与杨妙珍相同的事。然而,她不以为意甚至不赞同的原因只有一个:时机不对!
李谡如已无力劝阻她什么,唯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全力相助。一为当年她待自己的好,二为她无辜的孩子。
“赶明儿,此事一传出,我这儿怕又是宾客盈门了!”杨妙珍对她拒收自己的心意报以一叹,也不再勉强。
“明日锦瑶回来,你让她替你挡了那些妃嫔即可!”锦瑶与她关系僵,却与杨妙珍十分投缘。“另外,苏宸妃处这几日或不会有所动静,但你也要早做防备,免得惹无名祸事上身!”
李谡如谆谆叮嘱,惹得杨妙珍心下感念不已。“我明白!”
“如薏,按萧惜筠的意思,明日起你会去各宫娘娘处接受教习,怕是难以得闲。你在各宫娘娘处,仔细行事,莫要惹得她们不开心!”温如薏性子胆小,又十分纯善。她的立场虽不至于与妃嫔有何冲突,但若遇到一两个有心计的,或是深知她们关系又看她不顺眼,怕是会刁难她。
“我得闲得定会去看你。”温如薏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她这一去福宁殿就仿佛再难以见着似的。尽管福宁殿离绛萼殿路途不远,但各殿有各殿的规矩,况且赵璟让她进了福宁殿,怎么会容她四处乱跑?尽管说是已应允她每日来看杨妙珍,但也只有短短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