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逢场慵作戏
“未知元承医能否应允?”杨妙珍嘴角擒笑,莲步姗姗至她面前。
元墨如揖礼道:“此事非微臣所能定夺,且太后娘娘如今凤体违和……”
“其余之事你无需顾虑,你只要应允我,能够照顾我与我儿!”杨妙珍打断她的话,定在她面上的清润如水的目光愈来愈深凝肃穆。
元墨如心思百转,看来眼下她只能先应承下来,尔后再做筹谋。当即,她淡淡笑道:“微臣承娘娘抬爱,若能侍于娘娘,定当殚精竭虑!”
“如此我便当你应允了。你尚且静侯几日,我自会有安排!”杨妙珍满意的微微一笑,素手轻拂,她身侧的宫女立即将一只六角形的紫檀木香盒捧到了元墨如面前。“日前皇上赏了我几颗南洋珠,据说既可入药,亦可养颜,如何用法,元夫人不如好好研究一二!”
元墨如不动声色的接过木盒:“微臣定仔细研究!”杨妙珍行事素是清如水明如镜,从来不屑贿赂笼络,此翻竟一改作风,向她如此示好,想来是着实担忧腹中孩儿。
也是了,赵璟如今尚只有三子二女,其余悉皆诡异的早夭或胎死腹中。忆来,当年她还为此事被赵璟与太后所怀疑是她下的毒手。杨妙珍在宫中虽清漠低调,然又怎会不知后妃承孕后的悲与欢、喜与惧?
只是,杨妙珍为何要找上她?她这方从宫外而来的人,何以如此得她信赖?亦或是,宫中已无她可信赖之人?
元墨如将木盒放入药箱中,向杨妙珍福礼退下后,全德荣又将她带到了正殿。一殿莺燕具已散去,只闻得馨暖的空气之中余香袅袅。
赵璟眉目舒懒的阅着书册,抬眼睨住轻步而入的元墨如,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即萦绕上唇畔,他淡声道:“珍顺容染的何病?”
元墨如脸上堆起喜乐,诚声道:“禀皇上,顺容娘娘说,要亲自对皇上面呈此事!”皇子之中有二子皆为萧贵妃所出,赵璟宠爱尤佳。如今,杨妙珍年岁渐长,赵璟虽也甚宠之,然已不若前些年了,而年前宫中又新进了十数位新人,她若不能顺利诞下灵儿,今后恐再难得圣眷。对于杨妙珍而言,这是天下的喜事;对她而言,七载未能孕有子嗣,她曾深深引以为憾。宫中那些皇子公主虽非她所出,她却无不善待之,可惜也被人冠上了不安好心的恶名。
赵璟挑起眉梢,放下书册,昂藏身躯缓步向她走去,竟未问她原由,反而伸手勾起她泛出笑意的脸,深黯如宙的目光像似要将她看穿了一般:“元卿当真如此为她高兴?”
他子嗣单薄,但凡有孕的妃嫔悉皆难保灵儿。他曾怀疑是她所为,然而暗中调查得来的结果,却又与她无关。
元墨如微微欠身,避开他让人发颤的指尖,诚惶诚恐的道:“微臣愚鲁,未知皇上是何意?”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早已知道了杨妙珍身怀有孕!
赵璟盯着她的脸,讳莫如深的慢慢勾起嘴角,收回了落空的手,负手于后慵步往内殿踱去。全德荣睇她一眼,立即侍随在赵璟身后走去。
元墨如神情微异,直起身来,却又突地听到赵璟冷沉的声音自前传了来:“明日别再让朕见到你这副脸面!”
元墨如暗撇了撇嘴,声色不大不小的回道:“微臣遵旨!”
不同于来时有人引路,她这会只能自个携着药箱,往御药院去。她这类初进宫的新人,在诺大的皇宫里迷路,是自然而然的事。故而,她理所当然的“迷路”回到了荣观堂。从药箱中取出从御药院“窃”来的药材,交给采芙后,叮嘱了熬药的方法与时辰,她又闲闲哉哉地“迷路”到了一处极是僻静的殿阁,殿额上依稀可见“万景宫”的字样。
元墨如熟门熟路地推开沉重的殿门,入目只见一片斑驳的殿垣棂阁,杂草丛生,在石阶上、檐柱间肆意滋长。虽是寒冷时分,但那枯黄的杂草仍堆伫得有半人高。她站在阶上,颇是兴味的环目打量眼前苍阔凄凉的景象,俯身拾了一截枯枝,拨开杂草,往暗沉的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