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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而深
扬州城刚下完一场雨,雨水的冲刷非但带不走闷热反而使之平添了几分,街头巷尾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撑着几把油纸伞匆匆过路,没有人驻足。 白府内,午后懒散的平静被碎乱的脚步声打破。“老爷,夫人!二小姐来信筏啦!”管家跑进内厅,而此时白老爷正合着双眼躺在木藤椅上打盹。一听见管家的叫喊,他蓦然正开双眼,整个人也从木藤椅上坐直。 “确定是晴儿的信?”白老爷指着管家手中的信,有些颤抖。“是啊,二小姐去金陵这么些时日了,这可是头一回来信啊!”管家将信递给了白老爷。白老爷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低头仔细地阅起,但随着他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 白夫人从屏风后款步出来,“在后院就听的大呼小叫的,什么事啊?”白老爷叹了口气,把信递给了白夫人。白夫人困惑地扫了几眼,便也心事重重的模样。 “当初这门婚事可是你先允诺的?”白老爷话语中尽是责备的意思。白夫人跌坐在椅上,“怎会这样?”白晴信中说得很是明了,她极为想念爹娘,恨不得立刻回到扬州,而提及顾近雪,白晴却用“他负我”三个字草草盖过。 “这,这才成亲多久,怎么就如此闹腾了?”晴儿的性子是任性的,他们为人爹娘的自然清楚,但在终身大事上,他们的女儿不会如此不顾大局。她在信上说顾近雪负她,想必是假不了的。此时,白家的大女儿白静也正带着孩子在白府小憩,听见是妹妹白晴的消息,自然是关心的,这下也来到正厅。 “他顾近雪竟然敢对不起晴儿!”白静刚掀帘而入就听闻父亲语带怒意地用手梦里拍了桌案。她秀眉微拢,“这是怎么了?爹,娘?”白夫人背过身暗自垂泪,“你晴妹妹来信,说是想立刻回扬州,怕是和近雪那孩子处的不愉快了……这可怎么是好?” 白静知道了缘由,将那封信折好,“简直是胡闹!他们以为成亲是办家家酒么?晴儿这才嫁出去几日?更何况,如若她真要离开顾家,那必然是要顾近雪写了休书的,顾近雪若真的写了休书,那妹妹回来往后还怎么见人,又怎么嫁人?白家的面子往何处搁?”白静声音越说越响,而她所担心的也恰恰是白老爷和白夫人所担心的。 “晴儿这丫头也真是的,过去没有出阁,在家里闹腾也就算了,如今为人妻怎可说负气就负气?究竟是何大不了的事需要闹到这种地步?”白静自幼也疼宠这个妹妹,二人年龄不算差太多,而白晴身上也有她不曾有的灵动和叛逆。只是,从来都规规矩矩的她此次也不能理解这个妹妹了。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那样匆匆就让他们二人成了亲?”白老爷也似乎一直后悔白晴的婚事。这个女儿他一向是捧入心间的,却也是最让他操心的。早年因为宋致涵,他曾经想过干脆让晴儿下嫁到宋家,后来亦是白淳的提醒,他才知晓原来宋家早已投靠燕王。向来耿直对朝廷忠心不二的他当下希望白晴立刻断了和宋致涵的所有联系。不料想在他这个做爹没察觉的情况下,白晴居然身怀有孕并且小产。事情到那步田地他才感慨,其实作为爹,他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二女儿。白夫人一向对顾近雪有好感,当初也是打算与顾家干脆亲上加亲,将毓儿许配给近雪。而近雪和白淳是至交,两家来往甚密,这孩子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所以踌躇再三,纵然再舍不得女儿远嫁金陵,他也割爱了。本以为这下一切都水到渠成,总算圆满了,谁知这封信又让他焦心起来…… “淳儿不是也在金陵?他如何能不知此事?”白夫人转念一想,就在顾近雪和白晴离开扬州不久,新皇派人至扬州将白淳夫妇请回了金陵,皇恩浩荡,白家自然是感激的。 “不行,我定要派人去金陵问个清楚,让顾近雪这小子给我个满意的答复。”白老爷坐不住了,思索再三,他开口道。 于是,肃静的白家一时之间因为着一封信掀起了小小的波澜。而在正厅的屏风后,有一抹纤弱的身影悄然将这一切收入耳中。 白家最小的女儿白毓,年方十七,性情温顺如水。鹅蛋脸,峨眉轻扫,明亮的黑眸,细致洁白的肌肤,盈盈小口,挺翘的鼻头,她的模样如扬州三月的纤柳,抬眼一笑令人心生荡漾。这便是白毓,正值芳华的白家三小姐。 她从正厅的屏风后缓缓退出,沿着长廊回到了自己的“绿意水榭”。推开门扉,她走进去。这是一间充满淡淡香气女子的闺房,她自及笄后就搬到了这里,这里离去正厅比较远,也清静。其实不是她不爱热闹,只是……白毓垂下眼睑,坐回床头,她悄然从枕头地下抽出一个类似荷包一样的东西。那可是她幸苦用做了半个月的。 红色的小荷包下面缀着流苏,而荷包当中放着的,是寺中求来的签。近处看,荷包上面绣着用金黄色丝线绣着的三个字,“顾近雪”。白毓抚着它,不禁有些悲凉。这是她来不及送出手的物件,是她在及笄时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绣出的。是的,在白府,谁也不知她心里存着的这份心思,除了她自己。 思绪回到十二年前的那个阳光慵懒的午后,五岁的她站在庭院中。白府的大门敞开着,长她三岁的二姐白晴对着大门踢毽子,“一,二,三,四……”她用圆圆的眼睛看着,不禁含着羡慕。她也想踢,可是二姐总说她笨,从来只能踢一个。二姐总是捏着她的小脸说,“姐姐要踢毽子,毓儿乖,先回屋子,待会我让娘给你糖吃。” “十八……”白晴的毽子忽然踢偏了,它飞出了朱红色的大门。白毓顺着视线望过去,却见门口忽现一个少年,转身极为轻盈地伸脚将毽子不偏不倚地立在脚尖。白毓见过那个男孩,他是三哥的好友,顾家的公子。 “顾近雪,毽子还我。”她听见二姐用尖尖的嗓音叫道。顾近雪也不理她,径直拿着毽子踢起来。二姐见她如此,小脸顿时怒意尽显。顾近雪忽然发现了站在角落的白毓,他缓步走到她身边,笑开了,那笑容她至今都记得,特别得亮,特别好看。“你叫白毓吧,是不是想踢毽子?哥哥教你好不好?”那一刻,她便记住了他,记住了那个笑,记住了那个懒洋洋的午后,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唯独他看见了她,他对她说,哥哥教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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