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说林林已经恢复了记忆,玄夜炎一也对她不错之后,茜胧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好朋友也放心了,而且,自己原本的深仇大恨到头来只是一场虚无,她忽然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留在天狼国的皇宫了。
收拾好包袱,没有跟任何人道别,更何况也没有可以告别的人,茜胧独自一人离开了天狼国的皇宫,这时候,茜胧倒是挺感谢苍睿的,因为他的允许她自由出入的命令,她才可以如此顺利的离开天狼国的皇宫。
洛光启轻轻走近苍睿的御书房,苍睿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她出宫了?”
“是,主子,要请她回宫吗?”
苍睿转身,“不用了,你派人暗中保护。”
“是!”洛光启接着说,“主子,琉璃国的人似乎已经快到了。”
苍睿嘴角上扬,看来,这琉璃国已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茜胧在大街上走着,忽然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她停下脚步,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良久,她笑了,为自己的自悲自怜而感到可笑,她看看天,然后再次迈开了步子。
“回避回避。”茜胧忽然被人推到了路边,接着就看见了一队人马。
“大叔,请问一下,怎么回事啊?”茜胧问身边的一人。
“哦,这是琉璃国的使臣,看,那个就是琉璃国的新国主乱。”大叔指了指马队中间衣着华丽的一人。
顺着大叔的手指方向看去,茜胧隐约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乱啊……”茜胧自言自语。
十几年前,茜胧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曾跟随父亲出使过琉璃国,就是在那时候跟他见了第一面。
“你好,我是从佢离国来的,叫茜胧,你呢?”琉璃国的御花园,茜胧看着眼前清秀但似乎有些忧郁的男孩。
男孩看了一眼茜胧,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茜胧拦在他的面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跟你说话呢。”
男孩依旧想走,但茜胧却张开双臂,倔强的看着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就别想离开。”
“乱。”男孩终于开口,就这样,两人的友谊开始了。
“乱,你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闷闷不乐的啊?”
乱看看天,“我讨厌自己。”
“为什么?”
乱依旧看着天,然后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摸到头顶的那一片蔚蓝,“讨厌自己生在皇室之家,讨厌自己的太子身份。”
茜胧不解的看着他,乱继续说,“我想要的东西就像头顶的天,想触碰却永远触碰不到。”忽然,他笑了,这是茜胧第一次看见他笑,尽管有些苦涩。
“你笑什么?”
“没什么。”
茜胧开始搞不懂这个也不过只有十岁的孩子。佢离国覆灭之后,茜胧才开始明白乱所说的话,生在皇室之家要背负得太多了,而她,也开始喜欢上了那片天。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茜胧开始有些担心这个儿时的伙伴,他已经是琉璃国的国主可啊,他还记得自己吗,他现在应该过得并不快乐吧,然而,让她最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会来天狼国。思索再三,茜胧决定先留下,看一下情况。
花了些银子,茜胧顺利的潜进了乱的行馆。
“谁在外面?”
茜胧走进乱的寝室,“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敏锐。”
乱似乎并没有对茜胧的到来感到吃惊,“很久不见了,茜胧。”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乱。”
“对不起,之前,佢离国……”
“没必要说对不起,佢离国的命运是注定的,对了,你为什么会来天狼国?”
乱刚欲开口,门外却有人禀报,“主子,天狼国的陛下有请。”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苍睿的城府,茜胧是知道的。
乱摇摇头,“不用了,茜胧,似乎有人来接你了。”
果然,门外还站着洛光启,他不仅是来传旨的,也是来接茜胧的。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茜胧盯着洛光启,“你跟踪我?”
洛光启回答,“在天狼国,没有人能够逃出国主的视线。”
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乱开口了,“洛将军,请先行,容我换件衣服就去见陛下。”说完,乱给了茜胧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个笑让茜胧觉得,乱似乎有了什么打算。
回到天狼国的宫中之后,茜胧一直对乱的那个笑念念不忘,这个笑中有释然,有无奈,似乎还抱有那么点必死之心,突然,茜胧感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妙。
然而,这次茜胧似乎猜错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宫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看上去好像很担心。”苍睿的声音忽然想起,茜胧没想到这时候他会来。
她整理了下情绪,站起身来,“我只是在想,你明明说过可以让我自由出入的,为什么会派人跟踪我,现在为什么又让你的大将军将我带回了宫中?”
“你好像很想离开这里?”
“对。”
“你不想知道乱怎么样了,你们应该是旧识吧。”
“我想如果你不是笨蛋的话,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吧,毕竟现在的琉璃国对天狼国根本构不成威胁,另外,如果你不想琉璃国跟天玄国结盟的话,现在尽可以对付他。”
苍睿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现在对付琉璃国对我的确没什么好处,但是琉璃国中有大量的金矿,跟金矿相比这或许不算什么。”
“你想对付他?”
“但是他却在我之前已经行动了。”茜胧这才注意到苍睿手背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
“他说可以将琉璃国交到我手上,但是有两个条件,一是照顾好琉璃国所有的百姓,另外一个就是让我给你自由,我想他之所以会抱着必死之心来天狼国找我这个暴君,而不选择天玄国,应该是为了你吧。”
“他人呢?”
“放心,他已经回行馆了,三天后,我会颁布圣旨,封他为定国侯,你现在完全自由了。”
原来如此,茜胧忽然恍然大悟,“我想你应该一早就知道我跟乱的关系吧,那时候天狼国大军攻打佢离国的时候,你也应该听闻琉璃国太子想出兵支援但是被琉璃国国君阻止的事吧,刚刚你说过琉璃国中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琉璃国你势在必得,因此,你把我留在这里,我出宫时也有人暗中跟踪,我想这并不全是受我父亲所托保护我,而是作为引诱乱的一个鱼饵吧,既然我现在完全自由了,我想我再出宫应该再也不会有尾巴了吧。”
苍睿作出一个“请”的手势,茜胧带着鄙视的笑意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但是,还没有走几步,她感到有些不对劲,当她转身时,却发现苍睿直直的栽倒了下来。
“喂,你没事吧。”茜胧上前扶住苍睿,他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很显然,他中毒了。
御医帮苍睿把玩脉,却面色凝重的看着洛光启,“陛下手上有伤口,再看看症状像是夺魂草,若不是陛下内力深厚,恐怕已经性命不保了,但是,这解药,老夫却无能为力。”
听了御医的话,洛光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他眼神犀利的看着茜胧。
茜胧明白他的意思,“你怀疑我?”
“陛下在见你之前还好好的,而且凭陛下的武功,一般人是绝对伤不到他的,若不是有人用下三滥的手段……”
“我想杀他,也绝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经意间,茜胧触到自己的腰间似乎有什么,她扯出,发现是一个类似香囊的东西,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气味,“这是什么?”
“可否给老夫一看?”御医从茜胧手上接过香囊,打开看了片刻之后便脸色大变,“这就是夺魂草,看上去是没有任何气味,但只是人体闻不见而已,却能够与血液相溶,若身体上有伤口,这夺魂草便会侵入伤口使人中毒。”
“你还有何话说。”洛光启拔出佩剑抵住茜胧的咽喉。
茜胧知道此刻自己无法辩驳,但是却有些困惑,若那真是夺魂草,自己却并没有给苍睿下毒,难道是有人嫁祸给自己?但是能够将这夺魂草不被察觉的放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易事,要说与自己近距离接触过的只有三个人:乱,洛光启还有苍睿。想到这里,茜胧心里已经有数,看来她又被摆了一道,“洛将军,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不过,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去找解药。”
“哼,”极为轻蔑的声音,“在下虽是一介武夫,但是却并不笨,这毒是你下的,你自然有解药,谈何去找解药,快点把解药交出来,不然你今天休想踏出这里。”
“我没有解药,信不信由你。”没有过多的辩驳,也不想辩驳。
洛光启握着剑的手青筋突起,但最终还是没有刺下去,“来人,将她押入天牢。”
天牢中,茜胧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想办法见乱一面,“喂,牢头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茜胧看了眼牢头,然后从手上解下那条从出生开始一直戴着的金丝缕带递给他,“牢头大哥,还请你帮帮忙,我想见一下琉璃国的国主。”
牢头接过缕带,却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哎,牢头大哥,你…….”
牢头转身,“洛将军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你。”
“你……”茜胧气得一拳垂到了墙上,然后坐到了墙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茜胧忽然感到外面好像有些动静,但还没得及站起来看个究竟,她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醒来,茜胧发现乱正坐在床边,她揉揉还有些晕乎乎的头,挣扎着坐了起来,乱扶住她,“你醒啦。”
“这都是你计划好的?”茜胧推开乱的手,开门见山。
“你说什么?”
“你知道苍睿想用我引你上钩,所以你将计就计,在我找你时趁机将夺魂草的香囊留在我身上,然后在苍睿宴请你时故意刺杀他,但是你也知道你根本杀不了他,而你,也只是想在他身上留下伤口而已,刺杀失败之后,你答应把琉璃国交到他手上跟他谈条件,但这也只是你的缓兵之计,等苍睿见了我,毒发之后,琉璃国还是会回到你手上的,同时,这下毒的嫌疑也会在我的身上,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你。”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聪明。”
“哼,或许吧,但是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的乱虽然话不多,不爱笑,但是绝对不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乱眼中的忧郁更深了,没有说话,仿若在默认茜胧所说的一切。
“给我解药。”茜胧伸出手。
“为了苍睿?”
“这你不用管。”
“就算我给你解药,说不定苍睿现在也用不着了。”
“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轻扬嘴角,但却只有苦涩,乱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洛光启现在应该在忙着应付过来偷袭的军队吧,拜天狼国皇宫守卫的松散,我才能把你救出来。”
茜胧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看来你的城府还在我的意料之外,给苍睿下毒,然后通知那些一直对天狼国怀恨在心的小国,毕竟苍睿中毒,现在天狼国群龙无首,是对付他的好时机,另外,洛光启带领大军出城,你也有机会对付苍睿了,”一想到苍睿,茜胧开始担心起来,“把解药给我。”
乱忽然转身,像要将茜胧吞噬一样,“别忘了,苍睿可是毁了佢离国,我是琉璃国的国主,我绝对不会再让他毁了琉璃国,你现在这里住着,等事情完了之后,我会带你回琉璃国。”
一方面是想保住自己国家的乱,一方面是有性命之忧的苍睿,茜胧忽然矛盾起来,要救苍睿,乱的国家就不保,不救苍睿,那他就会死,想到苍睿,茜胧心里的天平不知不觉就开始倾斜了,最后她决定先救人。突然,她注意到乱身旁的窗沿上有一盆植物,似乎有些眼熟,“这是夺魂草?”
乱抬手轻捋着那株植物,“没错,不过这夺魂草的毒性却比一般的强,而且,无人能解。”
茜胧灵光一闪,想到了办法,决定赌一场,她敲碎桌上的茶杯,然后刺入自己的手中。
“你干什么?”乱抓住茜胧的手,“会中毒的。”
这夺魂草的确可怕,茜胧已经感到有些不支了,“给我解药。”
乱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突然大笑起来,“你这么做是为了苍睿?好,我给你解药,不过这解药只有一颗,想救苍睿,你就必须死。”
从乱的手上拿过解药,茜胧不假思索的就踉跄着朝门外走去,就在她坚持着快要到天狼国皇宫的时候,却还是倒下了。
以前的画面不断在脑中闪现,茜胧知道那都是梦,但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突然,她感到嗓子里一阵腥甜,然后,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莫渊轻轻的拍着茜胧的背。
“莫渊?”
莫渊笑笑,“洛光启透过丐帮给我传信,说苍睿中毒让我来帮忙,没想到却是来帮你解毒的。”
“他怎么样了?”
“你很关心他?放心,他中毒是假的,不过,你的毒是真的,还有,你手里捏的那也不是什么解药,而是毒药,你上当了,”莫渊看茜胧一脸的疑惑,继续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一开始,苍睿并不知道你身上有夺魂草,但是不一会儿,他就察觉了,所以,他决定就假装中毒,看看乱的目的是什么。”
“没想到这一计把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小国都给引了出来,还顺带把乱的杀手也引了出来,同时,还可以看一下玄夜炎一是不是真心跟他结盟,如果不是,玄夜炎一必会趁机攻打天狼国的。”
没想到听完茜胧的推断,莫渊却笑了,“前两点你是说对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他假装中毒这招还是跟我二师哥学的呢,他们两个太像了,所以我二师哥一看就知道苍睿要干什么,我想,他们现在应该讨论着怎么分那些小国还有琉璃国的金矿吧。”
“乱怎么样了?”
“你觉得苍睿会放过他吗?”
茜胧摇摇头,“不会。”
“我想你应该有办法的,你了解苍睿,对吗,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残暴,不然,你也不会拼死救他的,我们虽然相处的不多,但是,从林林嘴里却听了很多,我所知道的茜胧公主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好了,你的毒解了,我也该回去好好整顿我的丐帮了。”
“莫渊真不愧是毒手医圣的徒弟,你身上的毒都解了?”看到茜胧精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苍睿压抑住心里的高兴,冷冷的问。
“你不是更厉害吗,夺魂草都对你无用。”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抬杠吗?”
“我……”茜胧有些犹豫,“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你要走?”
茜胧点头,“另外,我还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苍睿的脸色已经变了。
“我希望你饶过乱,你可以贬他为庶民,他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他向往的只有自由自在,但是你也应该明白,毕竟作为一国之主,他只能这么做。”
“不行,”直接的让茜胧没有反驳的余地,“我给过他一次机会,但是现在是他自找的。”
茜胧掏出准备好的匕首,“你如果杀了他,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威胁我?为了他你愿意死?”苍睿的脸色更难看了。
拼了,茜胧决定赌一把,她坚定而决绝的看着苍睿,“你应该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苍睿当然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上次刺杀他不成在手上留下的那道疤痕如今依旧清晰可见,他握紧拳头,紧紧的盯着茜胧,茜胧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天知道茜胧的心里有多么的紧张,她在赌,赌这个男人值不值得自己付出生命。
终于,苍睿还是妥协了,“好,我答应你,不过,以此为代价,你从此不得踏出天狼国的皇宫半步。”苍睿觉得自己这一生注定要败在这个倔强的女人手上。
茜胧放下匕首,松了一口气,看着苍睿阴沉的脸,她忽然笑了,这是苍睿第一次看见茜胧笑得这么灿烂,可是这笑却是为了被自己饶恕的乱而笑的,“我不杀他,你这么开心?”
“不,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刚刚只是在证明一件事,我用我的命要挟你放过乱,你答应了,所以我赢了。”
苍睿皱眉,他果然还是无法猜出她的心思。突然,茜胧一把抱住苍睿,在他耳边轻轻说,“你答应了,说明你在乎我,不想让我死,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而答应,那就说明你不是个滥杀无辜的暴君,也就是说,”茜胧停顿了一下,“我没有爱错人。”
“如果我没有答应呢?”苍睿脸带笑意,轻轻搂住茜胧。
“所以说我在赌,输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我觉得我不会输。”
“看来跟你在一起,输的永远会是我。”苍睿松开茜胧,温柔的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