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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子,竟敢杀我云天宗弟子。”白云飞怒喝一声,铁扇张开刺向沈洛。沈洛毫不客气提剑迎上前。白光几番旋转,沈菁忍不住闭上双眼。待她睁眼时便看见沈洛与白云飞维持一个动作,那长剑直直平伸,仿佛刺入敌人身体,但事实上却被那把毫不起眼的铁扇挡住。 沈洛眼睛盯着剑身,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刺竟会失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心中有几分释然,也对,自己本来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刚才能杀几个云天宗弟子也不过是胜在出其不意。 就在沈洛失神的这一刹那,白云飞再一次缠上沈洛,折扇时而展开时而收拢。“嘭”一剑下去,白云飞倒退几步,木屑在剑气中碎开。他忙用铁扇挡住头,那碎木四溅打在身体上生疼。白云飞收拢扇子,那扇身就如一把匕首白晃晃的直刺沈洛心窝。 沈洛心底微沉,有些力不从心。时间越久,白云飞也感受到沈洛的开始不支。他心中一阵快意,见奕轩与陈樵战激战,双目一转,突然分神。沈洛一喜,快速翻转手腕。“嗡”剑身轻盈的鸣叫。 “嗤”剑身没入白云飞的身体里,白云飞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洛,不甘的倒在地上。 这边,陈樵战提起巨斧威猛的身体如一座小山压过来,沈菁自觉地退到一边就若看一场与他毫无相关的戏一般。 奕轩一把抓起自己的剑迎上陈樵战。看不出凸起肌肉的臂膀竟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剑与斧的碰撞竟然冒出了些许火花。只是奕轩身上刚结痂的伤口又一次迸裂,血流滚滚,甚是骇人。若是如此下去就算是陈樵战不动手奕轩怕是也活不过。 陈樵战虽是个莽夫,却也不笨,他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菁粗大的身躯竟然向沈菁这边冲来,脚下生风快速赶到沈菁身边,只见陈樵战双眼放亮,奕轩暗叫一声不好。陈樵战那斧子竟是背着的,他双手平拿着斧头,大力一挥。 奕轩闷哼一声,终于倒下。 陈樵战抹了一把脸,大口大口的喘息,口中不停地骂道:“奶奶的,老子就是不相信你死不了,嘿嘿,就这些伤口不及时治疗你也就活不过今天,老子还费那么多力气干嘛!” 仿佛是骂出了这两日心中的不快,陈樵战抖了抖身体,却刚好见到白云飞倒地,大叫一声,“姓白的,让开,老子说过要亲手宰了这小子。” 沈洛心里一松,剑尖落在地上,身体传来阵阵疲惫,眼帘有些不听使唤的开始下垂,却听见陈樵战的爆喝。他赶紧睁开眼,身体飘到那已经倒下的佛像下。 陈樵战把斧子立在地上,搓了搓手又提起斧头,沈洛虽没受伤,但陈樵战也能看出沈洛的疲惫,他也不急着下手,就像是猫抓老鼠之前要玩一番老鼠才吃掉一样。 “嘿嘿。”陈樵战粗笑两声一步一步走近沈洛。 §§第三章 心头淤积一扫光(二) 沈菁脸色微变,屈氏自知说错了话,忙改口道:“都在家里呆了这么些日子了,明儿个让你嫂子带你出去逛逛,你好久没回京城,也该去看看了。” “嗯嗯。”沈菁口中包着饭,含糊的答道,“我自个儿带上丫鬟出去便是了,大嫂她还是照顾小四吧,小四没事,只是吃了些药嗜睡罢了,让嫂子别担心,只为他吃些参汤便可。咳咳” “小心呛着”屈氏忙拍沈菁的后背,轻斥道,“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我这么大岁数都有你大哥了。” 话是如此说,屈氏却慌忙的倒上水递给沈菁。 沈菁忙接过来灌了一口,顺了顺气,拍拍自己的肚子,“好久都没这么安心的吃上一顿了,真舒服。” “你呀”屈氏无奈叹气,“你身子虚,好生歇息着啊,明日大娘再来看你。” 屈氏站起身,笑得合不拢嘴,见沈菁已经好了,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这会子,丫鬟早已打好了门帘,等着屈氏离开,丫鬟媳妇子们方才跟着离开。 沈菁眼见屈氏离开,心里暖暖的,目光逐渐坚定,前世是前世,下一世便是下一世,这一世便要好好的活出个样来,不就是生老病死人情冷暖么,她到不相信,她那铁面无私的哥哥还有什么惩罚她的方法。 她长吐一口气,突然又垮了下来,身在沈家最不方便的便是走到哪儿就会有一大帮子人跟着,这可如何是好。 待若芷收拾干净,沈菁轻唤道:“若芷,过来坐坐。” 若芷微微愣了愣,脸上又惊又喜,一笑,出现一个小酒窝,甚是好看,“奴婢遵命。” “若芷,在我面前不必拘谨,把我当姐妹,就像在家里一样,好么!”吃了饭沈菁的精神好了许多,“我都没回来了,跟我说说这府里的趣事如何。” 若芷低下头,感动不已,微微有些脸红,“奴婢前几日才进府,不知府上有何趣事。” 沈菁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看来自己还真问错了人,“你可是京城人士。” 若芷不语,点点头。 沈菁两眼放光,“哈,那你告诉我,京城有哪些好玩的,或是有什么趣事,明日咱们出府瞧瞧。” 若芷听是这事,也少了些拘谨,慢慢的放开了,口若悬河,“小姐,这你可问对人了,咱京城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两年京城开了一家勾栏院。” 沈菁心道,勾栏院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歌女舞姬,文人墨客么。 若芷仿佛是看出了沈菁的心思,笑道:“这勾栏院啊,可不一般,听说里面还接女客呢。” 沈菁震惊,继续听若芷说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官家太太们对这地方嗤之以鼻,可不到两个月,那勾栏院的女客门庭若市,且不说那些女客,就连自恃清高的大官老爷们都会去,您说奇不奇。” “恐怕是那里面不像一般的勾栏院,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让那些官太太们如此着迷吧。”不知为何,沈菁竟然想到了一些歌剧,想来也只有那些感人的爱情故事才能吸引那些官太太吧,忍不住玩笑道:“难道是歌剧?” “小姐,您太厉害了,这您都能猜中,难道您也知道歌剧?”若芷惊呼一声。 沈菁眼角微抽,感慨万分。 §§碧落黄泉君相见(八) 沈菁衣袂飘动,双手张开脚尖轻轻点地,呼吸间竟然已经飘到数米之外,仿佛是乘风飘荡,宛若惊鸿。只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了轻松,但仍然很平静。 他落在地上,双唇紧闭,说不出的冷静。额角掉下一缕青丝遮住了他的眼眸,这天与地之间宛若只有他一人。 “哈哈哈,难怪,难怪,真没想到”白云飞大笑三声却也不急着取这几人的性命,在他看来这少年虽然躲过了他的刀也不过是轻功好罢了。 “可惜了”沈菁摇摇头,双眸微垂。 白云飞眼神未变,眼神在一次犀利,他扔下刀,捡起刚才打斗中落下的铁扇,“原本我还犹豫要不要放了你,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是人非死不可。” “哎!可惜毕天鹤竟然有你这样的弟子。”沈菁轻叹一声,抬起眼,嘴角再一次挂上笑容,这笑容在白云飞眼里却是如此的晃眼。 “喝”白云飞轻喝一声,扇中射出几道冷光,沈菁身形看似随意一转,实则快速非常,眨眼便避开了袭向胸前银针,然后再一次侧身巧妙地落在沈洛身边。他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褐色瓷瓶,手掌摊开,一粒圆润的褐色药丸便出现在他雪白若脂的掌心,破庙中顿时溢满淡淡的药香。 陈樵战双目瞪得像个铜铃似的,张了张嘴,却没叫出来,可他的心里却是震撼至极,就若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教主被正道中人杀害一般,这药他有幸吃过一粒,药香却从没忘记过。 白云飞同样紧紧地盯着那瓷瓶,没想到这少年身上竟然有这等疗伤圣药。这药香任谁闻过一次都不会忘记。这药名曰“还魂”,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对于江湖人来说是人人都渴求的灵丹妙药,可救人性命于一线间。 沈菁对陈樵战和白云飞的目光视若无睹,待到喂沈洛吃下药,他径直走到奕轩面前再次倒出一粒掰开奕轩的嘴硬生生的喂了下去。 做完这些他优雅的站起身,全然不担心白云飞的虎视眈眈,轻挑俊眉,“大汉子,要不要也来一粒。若你不快些恢复那小白脸可就真会把我们给杀啦。” 陈樵战见沈菁这样说,却也知道沈菁的心思,今日杀不了奕轩也罢,来日方长,心中一横,说道:“那老陈就不客气了,今日老陈定会保公子一命。只要给老陈半柱香时间便可。” “好!”沈菁把手中瓷瓶扔给陈樵战,目光从陈樵战身上收回落在白云飞身上。 “哼,半柱香。”白云飞轻蔑的哼了一声,铁扇直取陈樵战脖颈之间。沈菁脚下不敢怠慢同样朝陈樵战飞过去。一柄细小的刀出现在沈菁手掌上。 “嗤”沈菁从白云飞身边擦过。一道血痕出现在白云飞脸上,白云飞轻轻擦了一下脸上的伤口,怒气中少,“找死!” 沈菁挪动步子,只是那铁扇竟然怎么也避不开了,他终于变了颜色,铁扇过处一缕青丝飘在空中缓缓落下。 §§碧落黄泉君相见(九) 阿清怀疑是不是凌晨两点更文的太多了,所以定时发布才有问题,所以还是在凌晨三点第一更吧,介个才叫郁闷啊! 长发在风中飞舞,如细针的雨落在长发上染上点点透明,沈菁轻轻抿住红唇,眼中冒着怒火,只是在白云飞眼中却成了娇嗔。白云飞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痴了。 “你竟是个女子”白云飞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喉咙,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化作女子的沈菁。 陈樵战额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嘴角溢出血丝,身体不停地颤抖,这种时候最忌讳的便是分神了。 “大汉子,你先安心养伤,别分了神,半柱香的时间我还是撑得住的!”沈菁对白云飞的话置若罔闻。清脆的声音却若一声惊雷在陈樵战耳边徘徊。哪里知道她也不过是为了让陈樵战安心养伤罢了。 陈樵战浑身打了个激灵,呼吸渐渐平稳,一缕缕白烟从陈樵战头顶冒出。 “即使是个女子我也照杀不误。”白云飞近于癫狂的说,“那瓶药也是我的。” “云天宗有你这样的弟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若是毕天鹤知道了你的作为不知道又有多寒心。”沈菁遗憾的说道。 “哼,”白云飞轻蔑的哼了一声,一个女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即便是与宗门有渊源今日也必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云飞打开扇子,如毛的针雨射向陈樵战。 她抬起手,掌中的小刀折射出耀眼的亮光,她轻踏莲步瞬间挪到陈樵战身前。 “嗤嗤。”沈菁的身体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色,白云飞心中一喜,未等沈菁反应过来那折扇已经到了她面前。 沈菁身体后仰,单手撑地,一甩手,那小刀闪过冷芒没入白云飞的手臂里。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跌倒在地上,颤抖着拔出腰上的银针,有些懊恼,若不是自己一时兴起,拿沈洛做实验,给他吃了那药,他也不会如此嗜睡,今日也不会陷入这般田地。 白云飞拔出小刀,血色在那柄倒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姓白的,我的刀从来都是救人的,还好你没死,不然我的刀就被你污了。”沈菁强作镇定的说道。如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 此时白云飞却停下脚步,若是没猜错,她应该就是那个让江湖闻风丧胆的人,却没想竟是个女子,我若是杀了她不亚于杀鸡取卵,若是得到她,这一生至少性命无忧,或许练功之时还可以借助那些静神的丹药而减少走火入魔。那老不死的也定会看在她的面上把宗主之位传与我。何况她的姿色还未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想到这里,白云飞邪心乍起,眼眸中的血色更甚。 “哈哈哈,现在时间多的是,不如我们欢好一番,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白云飞瞥了一眼陈樵战,那陈樵战此刻恐怕也不好受,半柱香不可能恢复,他早已经失去了理智,鲜血更让他癫狂,一切的礼数教养早已经不知被跑到何处。 沈菁眉角轻轻动了动,显然有些害怕,“你,你要做什么”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 “做什么”白云飞双眼泛红,大跨几步一把扯开沈菁的衣服。 “嘶”布帛破碎的声音在庙中格外的响亮。 “啊,放开我。”沈菁踢打着欺上身来的白云飞。鹅黄的肚兜暴露在空气中,此时不过是初春,寒气逼人,沈菁只觉得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若在寒冰中一般。 “臭娘们,本少爷与你欢好是你的福气。”白云飞一把按住沈菁的肩,又是一扯,白玉的双肩也露在了空气中。 庙外的雨停了,断线的雨滴从瓦片上努力滴落,再过片刻那雨水挂在瓦沿上,任它怎样挣扎也落不下来了。庙里,却充斥着狂暴的气息。 白云飞迫不及待的解开裤头。沈菁紧要银牙,却如认命了一般,眼角,一滴清泪划入云鬓。 “喝”却在此时,陈樵战大吼一声,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他站起身,浑身冒着杀气,每走一步仿佛地都在震动。 白云飞浑身一震,他机械的转过头,,扭曲的面庞如绛紫色一般,喉中咕噜了一句,“陈樵战。” “白云飞,你个龟孙子,没本事欺负一个女子,老子活了半辈子,你竟然敢耍老子,看老子不撕了你。”陈樵战吐了一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手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斧子,“吃我一斧。” 白云飞抓起地上的铁扇,一滚身,竟到了两丈之外。 “呵呵”沈菁无力的躺在地上,竟然笑了,只是眼中的泪却如决堤的水一般泄了出来。 陈樵战脱下自己早已破烂的外套盖在沈菁身上,心里竟然觉得酸酸的,“姑娘,老陈我今日的命算是姑娘救的,带老陈去杀了那姓白的。” 他抬起头,大骂道:“老子虽是魔道中人,却也知道江湖人不辱妇孺,老子我看不惯你这狗东西。” 沈菁紧紧地抓住陈樵战的衣服,身体蜷成一团,孤独,寂寞,所有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 “呀呀” 白云飞终于变色,眼中的红色褪去,恢复了一些理智,他只觉得全身空虚,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嘭”白云飞下意识的用铁扇挡住斧头。身体到飞出去撞在墙上。 白云飞呕了几口鲜血,像是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吐出来了一般。那掉落在地上的铁扇碎裂成了几片。陈樵战用斧子撑着自己的身体,刚才的伤并没有完好,这一斧是他的全部力量。 休息片刻,陈樵战吐了一口浓痰,扔掉斧子,踉踉跄跄的向白云飞走过去,也不怕白云飞再耍什么花招。“给老子过来。” 陈樵战抓起白云飞的后领扔到沈菁面前。 “姑娘,这个龟孙子由你亲自处理。” 白云飞又呕了几口鲜血,蓬头垢面,衣服散乱若乞丐一般,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挣扎起来,慌乱的叫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不是故意要轻薄姑娘,求姑娘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给老子滚远点。”陈樵战一脚踢向白云飞,“真想一斧子劈了你。” “姑娘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您不是认识我师傅吗?看在我师傅的份上,饶了我吧,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姑娘。”白云飞颤抖着身体快速的爬过来,求饶道。 “你走吧”沈菁缩了缩身体,无力的说道。 “姑娘,这”陈樵战有些不解,急了,“今日放了他,日后他定会再找姑娘麻烦。” 沈菁闭上眼,疲惫的摇摇头,“放了吧。” “谢姑娘,谢姑娘”白云飞在地上拼命地磕了几个响头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逃出破庙。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一) 陈樵战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坐在干草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来了,陈樵战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担忧的看了一眼沈菁,从怀里摸出那瓶药递到沈菁面前。 “姑娘” 沈菁抬眼看了一眼陈樵战又垂下眼帘,“你拿去吧,这药可在危急之时保你一命,算是今日的答谢了。” 陈樵战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沈菁不差这一瓶药,也挢揉造作,毫不客气的把药瓶揣回怀里,双手抱拳,粗哑的嗓音在破庙中回荡,“姑娘保重,来日若遇见姑娘定报姑娘的大恩,老陈先走一步。” 破庙最终安静了下来,哗哗的雨声打在破瓦上 不知过了多久,沈菁终于站起来,从包袱中拿出衣服,缓缓的褪掉身上撕破的衣服,白玉般的胴*体裸露在空气中,她换好衣服,抽出一根发带,仔细的把墨发束在脑后。 “嗯”沈洛动了动手指,双眼微睁,张了张嘴。 “对不起” 沈菁走到沈洛面前,蹲下身,轻轻地握了握沈洛的手,浅浅的一笑,声音清脆甜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小四,我已经没事了,你先睡吧。” “嗯。”沈洛微微点了点头,略显得稚嫩的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菁扫了一眼破庙,那些尸体错综横斜的摆在地上,如今天色有些迟了,破庙里有些阴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沈菁有些犯难了,这些尸体改如何处理呢。 “哎!”沈菁轻叹一声。突然瞥见昏迷在地上的皇甫奕轩。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拔开瓶塞,手指轻轻地在瓶身上抖了抖。 白色的粉末落在那躺着鲜血的伤口上。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若是换做他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早就丧命了,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坚持了这么久。沈菁从又从包袱里拿出纱布认真的为奕轩清洗着伤口。然后帮奕轩穿上一件沈洛的衣服。 待一切做完,沈菁的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曼珠沙华了,却没想你把它送到了我的手上。你可知它对我有多重要啊!你让我再见到它,我便是拼死也要救你一命!” 雨后空山新,枝头绿叶俏,鸟鸣山涧翠,日斜晚霞灿。 沈菁抬起手,春雨刚过,天边布满烟霞,他站在破庙门口,庙门前的痕迹早已经被雨水冲干净了,哪里还有人经过的样子。 沈菁一脚踏出庙门,向山林走去。山间小路泥泞,林中竟然冒出了些许鲜嫩的蘑菇,鸟儿在枝头欢叫,不时有几只小动物从沈菁脚下窜过去。她轻笑一声,蹲下身,拔起一棵药草。仔细端详了片刻,放入用树枝刚做成的简易药篓里。又向另外的草药寻去。 “老陈,那几人可还在这山中?”这声音清冽却带着许多妩媚。 “娘娘腔,老陈我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大幸了,你还去做什么。他们恐怕早走了,哪里还会等着让我们去抓。”这声音粗犷而浑厚,不正是早已离开的陈樵战么。现在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二) “我柳冥凤从来都没怕过。我若是告诉教主是你疏忽让奕公子拿走了泣血红莲不知”柳冥凤听陈樵战的话也没生气,朱唇一张一合,面若云霞,眉若利剑,一双桃花眼微微含笑,嘴角上翘,这一笑比那勾栏院美娇*娘还妩媚动人,只是一抹狠厉之色在目光中若隐若现。 一阵风吹过,陈樵战打了个冷颤,弱弱的辩驳道:“娘娘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不过是跟他多聊了几句,哪知道他是” “教主可不会停你的解释。”柳冥凤冷声道。 陈樵战闭上嘴,冷哼一声。 柳冥凤抬起手,勾了勾手指,旁边的一个青年躬身道:“柳护法吩咐。” “你把人全带走搜山,老陈,你是跟我走一趟那破庙还是去搜山?”柳冥凤的话仿佛不可反抗。 陈樵战就像一个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跟在柳冥凤身后。心中却腹诽道:“要不是老子有把柄在你手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使老子。等你栽到老子手上看老子不折磨死你。” 山路湿滑,两道身影在山道上不急不缓的走着,这速度却不是一般人能比,天空有些昏暗,一个影子身着深灰色武袍,粗壮魁梧,另一个却穿着紫色长袍,袖边镶着金丝,与头顶的玉簪交相辉映,却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只是这两人的靴子竟然没有沾上多少泥土。 眼见破庙将至,陈樵战有些急了,大叫道:“娘娘腔,这次教主怎么会让你带这么多人出来,你可别告诉我是你为了邀功私下带出来的。” 柳冥凤狠狠地瞪了陈樵战一样,陈樵战咧嘴笑道:“你瞪我做什么,老陈我皮糙肉厚,可比不得你养的那些娈童”。 柳冥凤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撩起长袍,迈步跨入庙门,生怕那腐朽的木头脏了他的衣服。 陈樵战见柳冥凤黑着脸,乐了,吹着口哨晃悠悠的漫步走进破庙。 “嘿,我说娘娘腔,怎样,找着人了吗?”柳冥凤前脚刚进,陈樵战的声音就跟了进来。 破庙里没有光线,那一地的尸体错乱的躺在地上,黄色的地面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显得有些阴森。一块干净的角落,一推未燃尽的篝火哔哔啵啵的冒着点点火星,青烟从那堆柴火中飘起来到半空中才慢慢散去。 “人还走不远,我们出去。”柳冥凤厌恶的扫了一眼破庙,巴不得快些离开这里。 夜色掩盖了整个山林,月淡星稀,却没有几片乌云,看来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沈菁悄无声息的在树林中穿梭,如鬼魅般掠过,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忽然一个极低的喘息声响起,仿佛是一头野兽做最后的挣扎。她猛然停下脚步,微微皱眉,侧耳细听,却只有虫鸣。黑暗中,空气散发着潮湿的气味,隐约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鼻尖盘旋。几颗星星透过树枝落在积水中,沈菁目光闪烁不定,犹豫了一下,上前几步,冷静的拨开草丛。 一道剑光晃过她的眼睛,飞快的横了过来。剑尖从她的脖子上划过。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三) 沈菁吸了一口凉气,倒飞出几步,定了定神,惊喜的叫道,“奕轩,小四。” 奕轩手中的剑落了下来,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沈菁赶紧扶住奕轩,一只手紧贴在奕轩的额上,低呼一声,“好烫。” “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沈洛倚在树旁,虚弱的唤了一声,侧过头,闭上双眼。 沈菁歉意的向沈洛点点头,“小四,你先休息吧,若不是我,你又何必是现在这样子。” 沈菁吸了吸鼻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豆大的汗粒不停地从奕轩额上冒出来,青丝上沾着些杂草,紧贴着那张英俊而苍白的脸。沈菁的手微微颤抖,轻轻碰了一下奕轩的伤口,奕轩一声低呼,沈菁赶紧把手缩回来。 “这下可麻烦了。”沈菁轻叹一声。 “不用麻烦,现在我还撑得住。”言罢,奕轩单手撑着身体,全身有些发抖。 沈菁按住奕轩的身体,秀眉锁在一起,不耐的说道:“别动,救你我已经是惹上了大麻烦了,我都不嫌麻烦你还抱怨什么。” 言罢,便从药篓中拿出几株草药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她用手轻轻地捂了一下嘴,显然这药苦涩难耐。她轻轻“嗯”了一声,再次咀嚼起来。 沈菁吐出口中的药,赶紧敷在那仍在流血的伤口上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袂静静地处理着伤口。 奕轩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沈菁,一时间竟觉得遇上这样一个肯为萍水相逢之人干冒生命之险的人也不枉此生了。一种怪异的情愫在心底慢慢滋生。 沈菁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这瓷瓶竟与白日送与陈樵战的瓷瓶一模一样。 “吃了吧,这药虽算不得起死回生,却还是能让你好受些。”沈菁把药递到奕轩面前。 奕轩拿起那丹药仔细的端详了片刻,送入嘴中狠狠地咽下去,轻笑一声,艰难的看口道:“谢谢!” “你若是想谢我就把你自己卖给我吧,我正好差一个暖床的!”沈菁半开玩笑道。 “咳咳。”奕轩捂住口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显然被沈菁的话吓到了。 “啊,不说了。”沈菁还未等奕轩开口就抢先说道:“现在这山上全都是泣血教的人,我们还是先找一个地方躲一躲吧。” 听见泣血教这三个字,奕轩脸色变换不定。 昏暗的山林,三人躲在一个小山坳中。 “他们暂时还找不到我们,先休息片刻吧。”沈菁低声道。 奕轩点点头,盘坐在地上,慢慢的调息自己的内伤。 “这边没有,去那边看看。” 隐隐约约,沈菁在睡梦中听见嘈杂的声音,猛地睁眼便正好与奕轩四目相对。她张开嘴却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捂住。 奕轩紧紧贴在沈菁身边,男子的气息包裹着沈菁,沈菁不由得一阵脸红,只是天色昏暗奕轩却没发现不了。沈菁点点头,轻轻移动身体。 “啪”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树林中飘起。沈菁的脚刚好落在一截枯枝上。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四) “快走。”奕轩低喝一声,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沈菁紧咬嘴唇,连连摇头,“不行,小四。” 奕轩看着沈洛,抓住他的衣服一提,二人已经到了树上。奕轩安顿好沈洛跳下树枝,轻言道:“那陈樵战算是一个汉子,他们若是发现了你弟弟也不会对他如何,”奕轩停顿了片刻,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低声道:“你也留在这里吧,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不行,我还想让你为我卖命呢,怎么能这样就放你走。”沈菁一把抓住奕轩的手。冰凉的指尖传来灼热的温度,沈菁赶紧把他的手放开。 奕轩目光灼灼的看着沈菁,昏暗中只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吧,跟我走。” 沈菁抬眼看了看那棵树,心中难免有些不舍,小四,你先在这里等着,你会找到我的吧。沈菁目光闪烁,坚定地向奕轩点点头。“走吧。” 晨曦落在山中,一切都在苏醒,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沈菁微微喘气,虽她然轻功了得,再怎么也比不得习武多年的奕轩,此时如此奔命也有些体力不支。 奕轩脚下生风,先前虽受重伤,吃了“还魂丹”再加上调息了几个时辰这点路程却也不在话下,见沈菁倚在树下歇气,听到后面追兵愈近,便急了起来,突然转身,长臂伸处,将沈菁抱在怀里,飞步而行。沈菁只听耳边风声飒飒,树枝草丛不住在眼前移动,忍不住缩在奕轩怀中。 “奕公子,你这又是何必,跟我去一趟泣血教吧,或许教主会饶你一命。” 这声音不大,算得上清脆,整个树林却能听见,林中树叶不停的颤抖。群鸟“扑扑”的拍着翅膀逃离这片树林。 奕轩停下脚步把沈菁放在地上,神色平静无波。 “可是泣血教护法柳冥凤。” 话音刚落,一条白色身影落在沈菁与奕轩面前。柳冥凤目光灼灼落在奕轩身上,忍不住微微摇头。 “公子何必跟教主作对,若是公子交出泣血红莲,看在那份情面教主定不会为难公子。”柳冥凤对奕轩竟然出奇的恭敬。 陈樵战紧跟在柳冥凤后面,完全疑惑了,挠挠头,这娘娘腔除了对教主,啥时候对人这么恭敬过 “我奕轩命贱得很,还不敢跟泣血教教主攀交情。”奕轩自嘲道。 “多有得罪可就怪不得在下了。”柳冥凤双眸闪过一抹嗜血的亮色,双手抽出腰间软剑。灵剑如蛇紧逼奕轩与沈菁。 奕轩赶紧推开沈菁飞身迎上。剑影横斜,眼花缭乱。柳冥凤长剑攻击短剑护身,奕轩危矣。 沈菁在旁观战,越来越担心:“那短剑上喂有毒,若是中了一剑,那可不堪设想!”她抬起手银光向柳冥凤疾驰。柳冥凤余光睨了一眼沈菁,沈菁心惊不已,连连倒退几步,却没想那长剑竟向自己飞来。她急忙侧头缩身,也不知是否能避得开柳冥凤刺来的这一剑。 奕轩微寒,也顾不得自己,一把拉住沈菁。 沈菁惊魂未定,双腿发软,身子摇摇欲坠。奕轩扶住沈菁的腰。手掌之中湿漉漉的,不看便知沈菁受了伤,心中担心不已。 不远处河水静静地流淌,不时发出欢快的叮咚声。 “走。”奕轩低喝一声,大跨几步,“扑通”一声,二人跳入水中。柳冥凤倒退几步,生怕那河水溅到自己身上。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五) “娘娘腔,那奕轩何时跟教主攀上交情了?”陈樵战心里像是猫抓了一般,痒痒的。虽然心里猜测了几分却也不敢妄论。 “那是教主的事,岂是你我能知道的么?”柳冥凤一直盯着河面,淡淡道。 陈樵战自觉无趣,便不再说话,没过多久,陈樵战继续说道:“娘娘腔,那奕轩受了如此重的伤该死了吧。我们还是快回去禀告教主吧,教主恐怕是等急了。” 柳冥凤盯了那河面好一会下令道:“沿着河岸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陈樵战气结,抬起手指着柳冥凤“你这人,既然知道那奕轩跟教主有交情,刚才还恭恭敬敬的叫奕公子,现在却非要置人于死地,老陈我都快被你弄糊涂了。” 柳冥凤对陈樵战的话置若罔闻。 河水冰冷彻骨,沈菁只觉得体内夫的力气一点点的流逝,身体往下沉。一双大手穿过腋下把她提了起来。 “咳咳”沈菁呛了几口水,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奕轩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一头秀发早已散开。 “啊!”沈菁呻吟了一声,双腿一软,差点栽倒,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奕轩把沈菁橫腰抱起。河岸上落下一排湿漉漉的脚印。 沈菁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落下一排剪影,奕轩目光深沉,把沈菁横放在地上,刀削的双唇紧紧抿住。 “得罪了。” 奕轩轻轻拉开沈菁的腰带,一瓶药从衣服里落出来,鹅黄的肚兜呈现在奕轩眼前,奕轩闭上眼,随即睁开,目光落在左腰的那被水泡得有些发白的伤口上。他拿起药瓶,倒出两粒“还魂丹”在掌中揉碎小心的洒在伤口上。 沈菁呻吟了一声,凤目紧闭,秀眉紧紧缩在一起。 奕轩在沈菁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轻轻帮沈菁包扎好,整理好她的衣服。随后扶起沈菁,双掌对这她的后背,用那少得可怜的内力为她驱寒。 沈菁幽幽转醒,一股暖流自后背流到整个身体,有些麻木的四肢稍稍可以动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沈菁微微张口。 “我与你只是萍水相逢,你又是为何要救我呢。”奕轩不答反问。 沈菁抬起头看着有些晃眼却没有什么温度的太阳,轻笑道:“或许是我魔怔了,又或许是看你顺眼,想顺手把你弄回家做我的面首,呵呵,谁知到呢” “呵呵。”奕轩撤回手掌,笑道,“好啊,那我就跟你回去吧,这江湖我也腻了,做个面首也不错,有美女相伴何乐而不为。” 沈菁微怔,本是玩笑话,却未曾想奕轩会这般回答。她回过头,刚好撞上奕轩认真的眼眸,心底有根弦微微出动。 奕轩似是玩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能成为药仙的面首我奕轩不只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分。” 沈菁双颊布满红霞,不只是害羞还是的受伤缘故。她忍不住轻唾一声,“却没想你这人竟也如此油嘴滑舌,你不是不相信么,怎如今”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六) “找到人没有”突兀地声音打断了沈菁的话。 “他们找过来了。”沈菁站起身,左下腹传来阵阵疼痛,忍不住皱了皱眉。 “从这边走。”奕轩指着那条小路。 沈菁点点头,每走一步,伤口处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她自小被送到道观,道观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好得不得了,特别是师傅,若是她受了什么委屈,师傅定会为她出气,山上药材极多,自己也学了一手使毒,莫说受伤了,就连病都没生过几次。如今怎么受得了。 “怎么,很疼吗?还受得了吧!”奕轩扶着沈菁,关切的问道。 沈菁脸色苍白,淡然一笑,“你身上这么多伤都没叫疼呢,我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快走吧,若是被他们发现就糟了。” “哎哎,你干什么!”沈菁惊慌失色,双脚悬在空中,她反射性的搂住奕轩的脖子。 “你就这样休息一会,抱着你走得快些。”言毕,奕轩提起气,脚下生风,沈菁闭上眼,乖巧的偎依在奕轩怀里。虽说自己会轻功,但被人抱着跑这么快心里还是会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奕轩停下脚步。 沈菁忽然睁开眼,眼中带着迷茫,“怎么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嗯,我们回到破庙了,就在这里休息片刻,我有些乏了。”奕轩的声音很平静,也不过是不想沈菁担心罢了,他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 奕轩把沈菁放下来,径直走进破庙,只是每走一步,脚下就如绑着千金巨石,破庙里没什么变化,那些尸体依然摆在那里,还好是初春,有些冷,这尸体没怎么发臭。奕轩也顾不得这么多,自顾自的闭上眼睛坐在地上调息。 沈菁紧咬红唇,愣愣的看着奕轩的背影,待完全看不见奕轩的影子,她也迈动了步子,却没有跟在奕轩身后,而是转身隐入了山林中。 奕轩睁开眼,心里竟有些失落,却又想她离开,他轻叹一声,“她还是走了。” 他再次闭上双眼,泣血教的人肯定不会想到他会回到破庙,至少现在还算是安全。 山林之中,一棵大树上,一个青衣少年双目紧闭,一只麻雀落在他的身上,欢快的鸣叫。树枝突然颤抖了一下,麻雀惊慌的拍着翅膀飞走了。 “嗯。”青衣少年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只觉得旁边空空的,眼见就要摔下去了,他猛地睁开眼,身体一转,轻巧的落在地上。这青衣少年不就是沈洛么? 沈洛双眼微微敛这,看了看天,“是不是又到晚上了。”他瞄了一眼四周,树林很安静,时不时的有一声鸟叫,只是这里有些昏暗罢了。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惊叫一声,“姑姑。” 身体若鸿毛一般穿梭在林间。 “你看,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怕是淹死在河里了,是不是,难道还要他们去科里捞吗?”陈樵战看着柳冥凤那副样子就一脸不爽。 “嗯。”柳冥凤淡淡的嗯了一声,完全不把陈樵战放在心上。 “你”陈樵战气急败坏,哇哇的大叫道,“奶奶的,你自己去找吧,老陈我不奉陪了,哼,老子在这地方呆了五六天,追那奕轩也追了半个来月,老子要回去了,你就一个人慢慢在这里墨迹吧。” 柳冥凤皱了皱眉,心道:“或许他们真的死了,自己实在是谨慎了些,这地方,鬼才想呆在这里。”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七) 陈樵战刚走不久柳冥凤便跟了上来,言语有些软了下来,“老陈,别生气。” 柳冥凤破天荒的去拉陈樵战的衣服,“呵呵,老陈,你大人有大量,我们不都是替教主办事么,我实在是太心急了,不是故意要威胁你。” 陈樵战衣袖一挥,“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种人,离我远点。” 柳冥凤突然暗停下脚步,脸色有些怪异,“老陈,你来这破庙做什么。” 陈樵战看了一眼已经在视线范围的破庙,猛地哼了一声,“在破庙里过夜总比在外面过夜好,老陈我就这样,你不想去就别去,老子还想睡会呢,这个把月都没好好的睡觉。” 言罢,陈樵战完全不管立在那里的柳冥凤,悠哉游哉的扛着自己的斧子像破庙走去。 柳冥凤向来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他站在那里跟过去也不是不跟过去也不是。 陈樵战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走进破庙。却未想 他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子在外面找了大半天,竟然在这里把你碰上了,那姑娘还没在这里,老子可以杀了你向教主请罪了。” 奕轩睁开眼,眼神一沉,自己的运气可真不好,在这种时候遇上陈樵战。 “哼,看老子不一斧劈了你。”陈樵战单手握斧劈向奕轩。 奕轩一翻身,那罡风如刀一般扎着肌肤。他随手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刀,一侧身,那刀刚好落在陈樵战的死角上。 “叮”一道剑影落在刀身上,刚好弹开。陈樵战眼汇总闪过一丝狰狞,一斧落下。鲜血溅在地上,汩汩血水从奕轩胸前的伤口冒出来,渐渐地意识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柳冥凤走到奕轩跟前,把他的全身都搜了一遍,探了一下鼻翼,轻声道:“死了,泣血红莲没找到。” 陈樵战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那红莲遇水则无用,还找它做什么!” “这是教主的命令,走吧,这里还真不是人待的。”柳冥凤把软剑放入鞘中,走出破庙,陈樵战瘪了瘪嘴扫了一眼破庙,喃喃道:“老陈我命苦,还得去找那泣血红莲。” 沈菁提着两只灰色的兔子,高兴地走进破庙。 “奕轩,你看我抓到了两只兔子,我们都好久没吃东西了”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阴暗的破庙里哪里还有人的气息。那两只肥硕的兔子落在地上。 “奕轩”沈菁惊叫一声,飞奔到奕轩面前。 “奕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来过了。”沈菁跪在地上,抬起奕轩的头,只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冰凉,胸口处横着一道狰狞的伤口,显然是被斧子所伤,黑色的血块已经凝固,她只觉得心中有些悲凉,轻轻地拍了拍奕轩的脸,“快醒醒啊。” 沈菁把手指放在奕轩鼻翼处,哪里还有什么气息呀。沈菁闭上眼,泪水竟然不知不觉滑落了下来,她把奕轩平放在地上,趴在他的心口,猛地睁开眼,赶紧抹掉脸上的泪,自言自语道:“还有心跳,还有救。”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八) 她的手在颤抖,若是自己晚回来一步可能奕轩就真的死了。沈菁从瓷瓶中倒出两粒药,掰开奕轩的嘴,那药丸在奕轩嘴里却滑不下去。她有些急了,怎么办,若是吃不下药还有什么用。 沈菁定了定神,把药放在自己口中嚼细,一点一点的喂给奕轩。唇间传来透骨的冰凉。她的头上早就布满了密汗,做完这些,她又拿出另一个药瓶倒出许多白色粉末洒在那伤口上。抽出奕轩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扎向奕轩的人中。 “咳咳。”微弱的声音从奕轩口中发出。 “奕轩”沈菁停下手上的动作。 奕轩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微弱的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 “死你个头啊,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难道你真的这么想死么!” 头顶传来一声娇喝。 “呵呵”奕轩忍不住笑了。 “他们可能已经认为你死了,应该都离开了这座山了吧!”沈菁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拨弄着篝火,双眸中倒映出两团通红的火焰。 “嗯。”奕轩轻轻嗯了一声。 一连几日,奕轩便与沈菁在破庙中养伤。 清晨,山间的空气很好,沈菁站在破庙门口,伸了一个懒腰,嘴角挂着淡笑。奕轩从破庙中走出来,眼中却是无尽的温柔,“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 “嗯。”沈菁点点头,跟在奕轩身后。 河水像往日一样流淌着,沈菁忍不住捧了一把河水清清拍在自己的脸上。 “娘娘腔,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你说那东西还能用么。”粗犷的声音传入沈菁耳朵里。 “怎么会,他们怎么还没走。”沈菁骇然。 “恐怕是在找泣血红莲。”奕轩仿佛是看出了沈菁的震惊,他看了沈菁一会,“那泣血红莲在你那里吧,虽然遇水后药力大减,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用处。” 沈菁低下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咦?你受了老子一斧竟然还没死。”陈樵战看着河岸对面的沈菁和奕轩诧异道。 奕轩不语,拉着沈菁没入林中。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沈菁伏在一棵树上,捂住自己的伤口。 “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看看前面。”奕轩淡淡道。 “不,要走一起走。”沈菁哪里还不知道奕轩的想法,他是想去送死。 沈菁环视四周,四周的景物落在她的眼底,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山涧,双目绽放出神采,指着那个方向问道:“那边的山涧是否只有一个出口。” “嗯?”奕轩不知道沈菁为何现在说这样的话,答道,“这里我不熟悉。” 沈菁低下头,沉思片刻,突然从奕轩怀里蹭出来,转过身激动的拉住以轩的手,“哈,奕轩,我们或许不用死了。” 天际,碧空万里凝。云端,轻影横斜落。 §§碧落黄泉君相见(十九) 沈菁激动地的叫道,“是了,那里应该是一条死路,六年前我路过这里还特意去看过的,嗯,不对,好像还有一条隐蔽的山路。如果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定然不会找到。” 奕轩闷哼一声,睁开眼,显然是沈菁碰到了他身上的伤。他忍不住苦笑,“他们如此多的人,我们怎么可能逃得掉。姑娘,你还是走吧,我想有陈樵战在,他们定然不会为难你和你弟弟。” 沈菁有些不高兴了,“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还有啊,我得对你负责啊。难道你不相信我?” 奕轩却想到那鹅黄的肚兜,白皙的肌肤,羞恼不已,全身浮现出一层红色。 “咯咯咯,你还真好玩。”沈菁开心的笑了,却突然牵扯到伤口,忍不住痛呼一声,“哎哟。” 奕轩气结,这个时候她还有心开玩笑。 “我们可以这样呀”沈菁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奕轩心惊不已,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若是如此或许还真有一线生机,师傅也应该在找他才对,他们也应该知道他的一些事情。既然如此,甚好。 “好,我们过去。”奕轩站起身,捂着胸前的伤口,浑身有些乏力,却还是站稳了。 “禀护法,两人向那边山涧去了。弟子们全都向那边赶过去了。”一个泣血教弟子躬身道。 “山涧?”柳冥凤沉思片刻,“那里的地形查清楚没有。” “那山涧是条死路,看来他们真不想活了。”陈樵战叹息道。 柳冥凤心思急转,事反常态必有妖。哪有人会自寻死路。陈樵战推了推柳冥凤,不耐烦道:“娘娘腔,还磨磨唧唧干嘛,走啊,你不是要杀他们吗?” 不待柳冥凤多思考,陈樵战已经朝那山涧飞身过去。柳冥凤沉着脸,却始终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山涧口果然有两人正急速朝里面奔走。柳冥凤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心里的顾忌,气沉丹田,提速向山涧那边赶去。 “姑娘,我把他们引进去,你就在外面等我。”奕轩作势要进入山涧。 沈菁一把拉住奕轩,急道:“不行,你不熟悉那条山路,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奕轩微微一笑,握住沈菁的手,“若是我死了也就罢了。 ”沈菁气结,“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进去,万一他们发现了我在外面怎么办。” 奕轩沉默无语。 “就这样说好了,走吧。”沈菁甩开以轩的手,率先走进山涧。奕轩无奈,只得跟上去。 “你们还守在这里做什么!”柳冥凤刚到山涧口竟发现泣血教众竟然守在山口。 “禀护法,我们进不去。这山口太小了,进去的弟子没有一个出来,许是”那弟子不敢再说下去。 柳冥凤阴沉着脸,“老陈,跟我一起进去?” “哼。”陈樵战轻蔑的哼了一声,把斧头扛在肩上,“你们都给老子让开,大爷我就是要进去看看,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娘娘腔,怎么,老子都走在前面了,你还不敢进来。” “哼,你们都给我进去找人”柳冥凤命令道。 “哈哈哈”一声大笑在山涧盘旋,浑厚中怒意冲天。 柳冥凤听到这笑声,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肯定是中计了。 “全都给我出去。”柳冥凤怒吼一声。 “好个泣血教,竟追杀我奕轩师兄,来人,给我守住出口,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两个杀一双。” 柳冥凤面若寒霜,身边的泣血教弟子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这人竟能在如此大的山中用内劲说这样大的声音,看来功力不弱,只要涧外有这样一两个高手把守住,想出去也难。 “你们几个出去看看有多少人。”柳冥凤寒声道。 陈樵战这几日被柳冥凤威胁,哪还有一个护法的威严,原就憋屈得紧,恐怕再不干出点事来他在教中的威势可就比不得柳冥凤了。这样想着,便大吼一声,“奶奶的,待老陈杀出去,不就是个出口么!” 他提着斧子,作势要冲出去。 §§碧落黄泉君相见(二十) “老陈,站住。”柳冥凤斥道:“这出口易守难攻,如今我们就是瓮中之鳖,那人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折磨我们,与奕轩报仇。” “哼,娘娘腔,你这胆小鬼,难道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就不死么。”陈樵战把斧子砸到地上,地上出现一个大坑。 “柳护法,出去的弟子全死了。”此时,一个弟子战战兢兢的跑到柳冥凤面前说道。 他的话证实了仿佛是柳冥凤的猜想。 “该死”柳冥凤暗骂一声,妖媚的脸上带着几许狰狞。“哼,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不相信他们能守十天半月,我们不出去,他们也不可能强攻进山涧。” 山涧之外,沈菁张大嘴巴,竟没想奕轩会改变自己的声音,这算不得什么,只是这声音浑厚有力,哪里是一个受了重伤之人该有的。 奕轩跌坐在地上,这一声几乎用尽了所剩无几的内力。 “你,是如何做到的。”沈菁呐呐道。 奕轩轻笑一声,“师门秘术。过来坐会儿,待到他们发现时我们早已经走远。” “嗯。”沈菁乖巧的坐在奕轩身边。 “为什么要如此拼命救我”片刻,奕轩问道。 沈菁微怔,“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为什么”奕轩再次问道。 沈菁抿住嘴唇,垂下眼眸,不语。 “呵呵,不想说便不说。”奕轩轻笑一声,自己身上除了那泣血红莲,实在是找不出这位毫不相识的姑娘救自己的理由,不想也罢。 “因为泣血红莲。”沈菁的声音突然在奕轩耳边响起,沈菁吐出一口气,仿佛轻松了一些,“泣血红莲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叫它曼珠沙华,它不仅是一朵花,一个天材地宝,在我心里,它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若是我不幸殒命,至少还有它陪着我。谢谢你,把它送到我的身边。” 沈菁的表情很温柔就像那泣血红莲是她的亲人一样,不,更像是她的一部分,奕轩一时不知如何说。 “我倒是好奇泣血红莲这等宝贝若是在江湖上出现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为何只有云天宗和泣血教拦阻你?”沈菁微眯双眼。 奕轩苦笑,“这天下有哪个不想独吞泣血红莲,恐怕一有人知道这消息就被泣血教的人先灭了。这泣血红莲本是泣血教的宝物,虽然有提高功法的效用,还不至于为此丧命或是得罪泣血教,至于那云天宗,是我把消息透露给他们的,本是想让云天宗宗主帮我,却没想白云飞会违背他师傅的命令竟想独吞泣血红莲。” “你的运气还真差!”沈菁郁闷的看着奕轩,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连忙问道,“哎,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相信我是药仙儿。” 奕轩转过头,刚好擦过沈菁的唇,两人不禁大为尴尬。沈菁的脸更是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在破庙里,是她用嘴喂药才把奕轩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如今想来,心里却害羞的紧。 奕轩轻笑一声,趁沈菁不注意双手环住沈菁,低哑的嗓音在沈菁耳畔回旋,“是我不相信药仙竟是个女子。奕轩无能,此生却能遇上姑娘,得姑娘相救,是奕轩几世修来的福分”,奕轩顿了顿,极为诚恳,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奕轩迫于无奈为姑娘疗伤已经看过了姑娘的身子,奕轩一定会对姑娘负责,再者奕轩怕此前从未对女子动心,这颗心恐怕已经落在姑娘这里了,若是能逃过这一劫,还望姑娘莫要嫌弃奕轩。” 沈菁竟被弄得不知所措。原本只是玩笑,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为何心中切有些小小的窃喜。许久沉默 §§碧落黄泉君相见(二十一) “我” “嘘,不要说话,让我抱着你好吗?”奕轩闭上眼,把脸埋在沈菁的脖子里,鼻尖传来淡淡的处子清香。 沈菁低下头,静静地靠在奕轩怀里,索性也闭上眼,心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她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淡如拂面清风,明如璀璨星月。 “碧落黄泉君相见”沈菁张开双唇,口中喃喃道。 “呵呵”奕轩笑出声,“不知菁儿穿女装又会迷倒多少男子。” 沈菁身体僵直的片刻,对这样的称呼好像不太习惯却没有什么反感。 “跟我回到京城我就天天穿女装给你看。”沈菁放松身体,笑意不减。 “好。”奕轩淡淡答道。心中却欢喜之极,又突然冷静下来,若是今日逃过一劫就算对她没有情,他也定要娶她,若是逃不过 沉默,又是沉默。 “我们什么时候走!”沈菁连忙岔开话题。 “现在我浑身无力,怕是走不远,待我休息片刻再走吧。”奕轩放开沈菁,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般。若是以前独身一人,即使身负黄泉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只是现在,他的心里却多了一个人。沈菁,他却放不下了。 “奶奶的,老子不管了,你怕死老子不怕死。”陈樵战从地上跳起来,“你们几个跟老子杀出去。” “是谁在放屁,给老子出来。”陈樵战刚出风口便把斧子放在地上,叉着腰,浑厚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山林。 奕轩脸色微变,没想到陈樵战竟然冲了出来。 “怎么办!”沈菁脸色大变,这一计本来毫无破绽,却偏偏遇上了陈樵战这样脑子简单的人,他们根本没想到陈樵战会亲自带人冲出来。 现在奕轩根本不是陈樵战的对手,有些惋惜,天不助他,看来今日还是难逃一死。 “快走”奕轩低喝一声,拉起沈菁,慌乱中却向山顶跑了去。 “奶奶的,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给老子出来。”陈樵战又吼了一声,山中全是他一人的回音。 良久,没有人回答他。 “哈哈哈,柳冥凤,没想到你这娘娘腔也会被骗。”陈樵战,也不笨,自然知道是上当了,不怒反喜,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向山顶跑去,不禁大笑两声。 柳冥凤嘴角微抽,他自诩为泣血教军师,竟会被算计,这一巴掌可真抽在了他脸上。心中对奕轩怨恨至极。 “他们人呢!” 陈樵战吹了一句口哨歪着脑袋斜眼瞄了一眼山顶方向。 “他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插手。”柳冥凤牙齿咯咯作响,一晃眼,已是几丈开外。 “唉,娘娘腔,你跑这么快干嘛。”陈樵战怪叫一声,脸上那有什么焦急之类的表情。 “糟了,这里竟然是山顶!”奕轩的心仿佛是落到了谷底,“我们回去。” “呵呵,还走得了么!”身后传来柳冥凤那特别的声音。 奕轩目光如水波澜不惊,把沈菁护在身后。 沈菁眼眸一凛,甩出一把细小的刀。 “雕虫小技。”柳冥凤抬起手,那柄小刀竟然被他用两指夹住。 “是吗?”沈菁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柳冥凤神色微变,指尖传来一阵麻木。小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柳冥凤看着自己的手指,只见那两根手指染上一层绛紫色。显然是中毒了。柳冥凤妩媚的脸上显出狰狞之色,“找死” 奕轩奔向柳冥凤,他重伤之余,身法已远不如先前迅捷,但这一扑之势仍是凌厉惊人。 “哼”柳冥凤轻哼一声,长剑已然刺向奕轩,“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嗤”长剑没入心窝,二人却始终保持着这般姿势,奕轩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缓缓扩散。 陈樵战心思未动,怎么可能,这奕轩本可以躲开,他是在送死,这是为何。 §§碧落黄泉君相见(二十二) “不”沈菁悲叫一声,几步冲过去扶住奕轩。 “滴答”晶莹的泪珠落到地上四处绽开。 “奕轩,不要,我还没有答应你呢,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回去的,你怎么能食言呢,我还没穿女装给你看啊,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给我醒过来”沈菁双手使劲按住血流不止的洞,不停地摇晃着奕轩的身体,只是奕轩却没有醒过来。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但在沈菁耳里无疑是仙乐。沈菁惊喜的看着奕轩,赶紧从怀中拿出药瓶。 奕轩半睁双眼按住沈菁的手,那双大手不在温暖,一时间沈菁怔住了。 奕轩艰难的摇摇头,沈菁知道,这只是奕轩回光返照。奕轩抬起手细心地擦掉沈菁脸上的泪痕。 “看来我要食言了,咳咳,他们会放过你,黄泉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沈菁张着嘴,眼中却没有焦距,任凭抚着自己脸的手落下。奕轩的眼里再无色泽,只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仿佛是一种欣慰,也是解脱。 沈菁没动,披在身后的墨发飞散,衣袂无风自动,宛若一朵绽开的曼珠沙华。妖艳,美丽。红雾渐渐染上了那双灵动的双眼,戾气从沈菁身上蔓延,所有的人就像被掐住脖子一般无法呼吸。 “娘的,到底怎么回事。”陈樵战拉了拉衣领,“这女娃娃身上的气势竟如此骇人。” 一朵娇艳如血的花在沈菁指尖绽开,沈菁手一扬,竟有无数鲜红的花瓣自空中飘落。 柳冥凤大惊,“这不正是他们要找的泣血红莲么。不好,老陈,快躲开那些花瓣。” 陈樵战还问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柳冥凤拉住向后面退去,只见那被花瓣笼罩的人仿佛失了心一般,提刀向身边的人砍去,一时间,血色把那片土地染成血红。 “乖乖,还好跑得快。”陈樵战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后背凉飕飕的。 沈菁忽然倒下,花瓣消失在空中,一道青影极快的抱住沈菁,呼吸间已经消失在柳冥凤与陈樵战视线里。 山涧溪水叮咚作响,两个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前面的公子微微拉了一下缰绳,这里的景致竟是如此的熟悉,自己可曾来过?为何没有记忆!他抬头望去,山顶处竟然飘洒着如血的花瓣,心里莫名一痛,强忍着想上去看个究竟的冲动。 “王爷,那是什么?竟如此好看。”那公子身后的少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眼中略带痴迷傻傻的问道。 男子收回目光,双腿在马肚夹了一下,“那是泣血红莲。” “泣血红莲啊,竟然差点被迷住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花儿!”少年立在马背上思考着,一脸不可思议,猛然一惊,“王爷,那不就是咱们要寻找的吗?”少年这时才发现他的主子已经离得有些远了,大叫道,“王爷,等等我!” 马儿轻跑几步,终于赶上了前面的男子。 “王爷,那不就是一朵花儿么,皇上为什么让我们出来寻?”少年忍不住问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花儿啊!”男子轻叹一声,“这泣血红莲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传说这泣血红莲是用生人血肉喂养,能生白骨,亦能毁人于无形;能提升功力,亦能让那些高手瞬间手无缚鸡之力。不知道咱们的皇上听了哪门子的小道消息,竟说这泣血红莲关系着王朝命脉。” “啊,那咱们运气真好,竟然真的被碰到了,哎,王爷,您干嘛走了啊,为什么不去抢过来呢,山顶上的那些家伙定然两败俱伤,咱们可以坐收渔利呀!”少年两眼一转,赶紧跟上去。 “那样害人的东西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男子的声音淹没在林间,山林恢复了宁静。那一切人的印记慢慢消散,这里只是一座宁静的山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楔子 黝黑的河水轻轻冲洗着河边的沙砾,水面上,隐约可见一叶轻舟荡漾,那摆渡的人,却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透过他的身影望去,彼岸一片火红,似有什么在隐隐召唤着。 女孩翘首远望那摆渡之人,那扁舟缓缓地向她划来,她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冥界,也不过如此。 “月姬,请上船吧!”摆渡人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孩眨眨眼,黑衣里,男子的脸一片模糊。她甜甜一笑,跃上了船。船儿带起涟漪轻摇摆了几番,直到她坐下这才安稳些许。 “幽魄,几千年来甘愿做一个小小的渡者,所求为何呢?” 她注视着摆渡人,脸上多出两个酒窝。 船桨激起片片冰凉的水花,女孩的声音消失在桨与水的碰撞中。 女孩等待久久,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自觉无趣,便静静掬起一捧河水,又随手扬了出去,幽魄注视着女孩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柔情。 女孩抬头,目光落在彼岸的那一片火红,双眉时而紧锁,时而松开,眼中带着一片迷茫。片刻,眼眸恢复清明,低头沉吟道:“来生我渡你,可好。” 船桨在舷上碰撞了一下,声音在这寂静的冥河上飘荡。小船晃动,女孩赶紧抓住船舷稳住身体。 冥河之上,扁舟渐渐隐没在黑暗里,留下的只有彼岸的火红还在无声无息的燃烧。 几度轮回几人渡,若问情长却无情,彼岸挽,离花残,一眼忘却,无尽愁缠绵。 三生落尽三生依,只把颜欢尽无言,三生缘,遥相叹,千年河渡,只盼伊人颜。 §§第一章 岸边酒肆闻傻女(一) 京都,邯郸 此时已是盛夏,烈日炎炎,河边的柳树像得了病似的,叶子挂着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的低垂着。街上行人不多,寥落的散着几个卖凉皮的小贩。一座酒肆倚河而立,门口挂着青布幡,一个大大的酒字赫然跃入眼帘,偶有酒香飘出,极为香醇,在这炎热的夏季更是恨不得去喝上一壶来消消暑。 午后日头更甚,酒肆的小二无力的趴在柜台上,一个青衣掌柜聚精会神地拨弄着算盘,稍显得有些安静的酒肆里发出“啪啪”的声音。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拿着折扇,白衣胜雪的男子他,腰间挂着一枚青玉,稍有眼光之人便能看出是一枚上好的古玉。 小二眼睛一亮,弓着身快步走到白衣公子身边,“爷,可要吃些什么。” 只见白衣公子扫了一眼酒肆,酒肆里的人不多,也就三五桌人,他收起折扇,走到临窗的桌子,声音极为动听:“先上两壶好酒。” “好嘞,两壶好酒!”小二拿下搭在肩上的毛巾,使劲的擦了擦桌子和凳子,拿着毛巾双腿不停地走到柜台,抱出两坛好酒。 “哈哈哈,辰逸,怪不得你走得这么快,原来是闻到了酒香!”随后走进来一个青衫男子,眼中含满笑意。 小二再一次擦了擦另外一条凳子,“两位爷想吃些什么,我们这里有盐爆鸡条、珍珠鲍鱼、福寿肘子、红烧熊掌、一品豆腐、三不粘、百仁全鸭、网油腰卷、炸班指、生烧筋尾舌” “停了停了!”辰逸含笑道,“你这小二好生机灵,赶紧给我们来一个三不粘,网油腰卷,炸班指。唔,这几个菜名倒是挺吸引人的,就不知道是什么!” 小二又来劲了,“公子,您选的这几道菜可是咱们的招牌菜,包您满意。” 辰逸笑骂道:“还不快去。” “好嘞!”小二手一扬,把毛巾搭在肩上,向厨房走去。 “哎哎哎,你可见沈相的千金昨儿个及笄之礼,啧啧啧,那场面,真他娘的大,老子活了半辈子都没见哪个官员的女儿能有这般待遇。”隔座的一个大汉说道。 另一个汉子接嘴,“去去去,那沈家千金可不是凡人,啧啧啧,长得跟花一般。” “这有什么!”那大汉不屑道,“我听那些老人说啊,沈家千金出生之时天上就开了一朵红色的花,这可是祥瑞之兆。第二日提亲之人差点把门槛给踩坏,就连皇家也连把沈家千金定为自家的媳妇,这才让京都的官家们平息了。” “哼。”邻座一个文人打扮的公子站起身,不满道,“子不曰怪力,这世上那有什么祥兆不祥兆的。要我说啊,那沈家小公子才是惊艳卓绝,小小年纪就能做出如此好诗,我们这些文人无一不佩服。” “酸!”那大汉拿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吧嗒吧嗒的嚼着。“酸书生。” 那书生何时受过这等轻视,原本有些白的脸涨得通红,指着那大汉,“你” 大汉一眼瞪了书生,他口中还有花生,一说话飞出了几块花生屑:“我什么我,老子婆娘曾经是那沈府千金和孙少爷的奶娘,我那婆娘说沈府千金三岁便能作诗,那孙少爷也屁颠屁颠的跟在沈千金屁股后面。” “哼,三岁,不过是个小娃娃,恐怕还在吃奶吧!”书生冷笑,这大汉不是在说笑话吗? §§第一章 岸边酒肆闻傻女(二) “嘿,你还别说,沈家千金的诗啊,”大汉故意停顿了一下,向嘴里扔进一粒花生米,“比你这样的酸书生做出的诗好,连我这个老大粗听我婆娘说过那诗都能记住,你可听好了。” 大汉站起身,故意清了清粗大的嗓门,“‘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虎绿水,红掌拨清波。’听我婆娘说啊,沈家千金三年不开口,沈家人都急坏了,突然有一天见几只大白鹅在池中游弋,一下子就说出了这首诗。” 书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诗虽比那些名家的诗差了许多,可毕竟是从三岁小娃娃口中说出。就那么几句就描绘出一幅“白鹅戏水”,书生一时不知怎么反驳,沉了片刻,说道:“她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女子。” “女子”奕轩喃喃道:“沈相的女儿” 青衫公子笑道:“怎么,你对右相的女儿有兴趣,我听说一个多月前才赶回沈府。” 这时,小二端着菜盘子上了菜,“两位爷可是在说那沈相的千金?” 奕轩果真来了几分兴致,“哦?你也听过?来说说。” 小二上完菜,站直了身子,“听口音两位恐怕也是京城人士吧,可曾听过七年前汇墨楼那场比试?当年的诗圣就是那考官,前几日与沈家千金和孙少爷在咱们这酒肆遇见了,那诗圣当场就认出了孙少爷就是当年作诗的孩子,啧啧啧,那可是神童啊!便邀孙少爷一同品诗。原本诗圣有些瞧不起沈家千金,可未曾想” 小二故意托着声音,见四周的人果然被自己吸引了,又提高了声音:“可未曾想啊,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那心高气傲的老头子开始怒火中烧,然后像是个被霜打的茄子,再后来那老头满脸羞涩,你们猜猜最后怎样?” “小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大汉在一旁听得不痛快,催促道。 “最后啊,诗圣竟然站起身,向沈家千金执了一个弟子礼” “哎” 那小二说得正起劲,却听见一声叹息,微微有些不悦,众人被这声叹息打断也少一些不快,向那声叹息望过去,只见角落处一个白胡子老头惋惜的摇头,桌上摆着一碟花生和一壶酒,旁边一个药箱特别醒目。 “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打断我说话。”小二不悦的叫嚷道。 白胡子老头再次摇摇头,“小二哥,你这说的可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小二脸一红,弱弱道:“是又怎样!” “哎!”老头再次叹息,“可怜了那一个妙人啊,你们可听说沈家姐回来不过五六天,沈家二夫人病逝?那二夫人是沈家千金的生母,二夫人一过世啊,受了刺激,就傻了!” §§第二章 傻女非傻心事多(一) “傻了?”辰逸薄薄的嘴唇吐出这两个字,沉思良久,“淳于,你如何看。” 淳于这个姓在皇甫王朝不是大姓,当朝右相也姓淳于,单名砚,难道青衫男子跟淳于右相有什么关系? 淳于缓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 他放下酒杯,淡淡道:“看来咱们得再商量商量。” 语毕,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上。二人站起身,离开酒肆,踏入骄阳的热度中。 “轰隆”,两人出去不就,只闻天空响起一声炸雷,小二走出门望了望天,天空依然骄阳似火,他的嘴却咧到了双颊,喜道:“这天儿终于要下雨了。” 沈府,清苑 窗外雨潺潺,打在芭蕉上,落下“嗒嗒”的声音。 沈菁坐在床上,怔怔的望着窗外,眼眸中却没有焦距。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看了却让人心酸。 为何心里空空如也,就如万年前母亲死在她面前一般。今世的娘亲应该已经给轮回转世了吧。想着想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旁边的中年妇人芸姨连忙哄到:“我的好小姐,莫要哭了,这个急死我了,若是老爷和夫人见您这样改多担心呀!” 正说着,窗外环佩叮当,一宫装中年妇女,虽然已过知命之年(五十岁),却如四十来岁一般。一身绛紫色长裙,脸上挂满了愁容,华贵却不失端庄,在一众媳妇丫鬟的簇拥下踏入房中。 芸姨一脸喜色,“小姐,大夫人来看你了。” 听见这话沈菁机械的转过头,仰起脸,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双眼红肿。 “我的菁儿,你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若是妹妹知道你这样,她哪还安心投胎转世啊。”大夫人屈氏连连扑过去抱住沈菁,忍不住大号起来。 沈菁原本已经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 “母亲,别哭了。你看,菁儿妹妹又开始掉泪了。”旁边的丽人不过三十来岁,身着墨绿长裙,款款走过来扶住屈氏的肩,安慰道,可自己却拿出方帕连连擦眼。她是沈菁的大嫂,沈玉书的妻子刘氏。 “你看我,快快,把参汤难过来。”屈氏醒悟过来,赶紧掏出方帕揩干眼泪,叫道。 随行的老妈子从红漆的食盒里端出人参燕窝粥递到屈氏手上。屈氏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凑到沈菁嘴前。 沈菁只是看着屈氏,未张嘴。屈氏开始急了,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你这孩子,要急死我啊。” “母亲,别急,二娘过世不久,菁儿还是个孩子”刘氏拿手帕擦了擦沈菁的嘴角,拉住沈菁的手轻轻拍了拍,“菁儿,你可别让母亲担心呀,这几天母亲见你这样都吃不好睡不香,却强忍着疲惫亲自下厨熬了这粥,难道你想让母亲心寒吗?” 沈菁听见这话眼睛动了动,张开嘴。 刘氏单手握在心口,心中惊喜万分,“母亲,菁儿开始吃了。” §§第二章 傻女非傻心事多(二) 待沈菁吃完,屈氏细为沈菁心的擦拭嘴角。“菁儿,如今你娘亲已经走了个月余,大娘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也别让你爹爹再为你担心了。现在新皇亲政,想剪除党羽,我沈家恐怕是皇上第一个想除的世加家。” 沈菁本来没有焦点的眼睛渐渐回神,才想起自母亲下葬后便没见爹爹了,忍不住问道:“大娘,那爹爹和大哥他们在朝中还好么?” 屈氏怔了怔,女子一般不会过问这些事,那些话也是她无意听见的,此时她却不好回答。 “菁儿,不必担心,沈家还有你父亲和几个哥哥呢,你二哥常年镇守边关,皇上还不敢把沈家怎样。” 沈菁低头不语。 “大娘,你说要是我能代替娘亲死该多好啊!”沈菁突然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屈氏轻斥道,“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又开始犯傻了!” 沈菁沉默,不再说话! 屈氏见状慈爱的抚了抚沈菁的长发:“你好生修养便是,别想那么多。有事莫要憋在心里,来找大娘,大娘闲得慌,这几年没见菁儿了,想得紧。” 边说着,边扶沈菁躺下,亲自拉过锦被,为沈菁掖了掖被角。屈氏见沈菁真的乏了,沉沉睡去,方才不舍的起身,只是刚走几步又忍不住转身看一眼沈菁,待刘氏提醒,才走到门前。 有丫鬟站在门边,撑起油纸伞,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主子从里边出来。 “母亲,您说是不是再请一个郎中来看看,菁儿这阵子,看着让人心疼!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刘氏轻声说道。 “哎!”屈氏揪心的叹了一声,“找大夫,找大夫,你让我怎么找,这全城的名医都请来了,他们怎么说?竟然说咱们菁儿受刺激,傻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雨的哗啦啦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房中安静下来,小鼎中燃着熏香,芸姨把房间收拾干净,再在小鼎中添了些艾草和丁香,看着床上熟睡的沈菁,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的。她坐到床前,轻轻地为熟睡的沈菁理了理发丝,眼中带着些慈爱。 “小姐,你可要快些好起来,你母亲在天上也不想见您这样” 话未说完,芸姨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看着沈菁熟睡的面容,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站起身带上门出去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窗外,打湿了枝头刚挂上花骨朵的桃花。 沈菁睁开眼,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暗暗痛心,那个地方还好么轮回千万载,她早已看惯了生离死别,明明知道这些人都是一个个过客,为何还是会心痛。她闭上眼,若是没有那些烦人的记忆该多好,也好安安稳稳的做一世人。 每日里,沈菁浑浑噩噩,人也越发憔悴。就连沈洛近日也嗜睡的厉害,一连几天竟卧床不起。一时间沈府每个人都是阴云密布。 §§第三章 心头淤积一扫光(一) 沈菁这个余月觉浅,屈氏让贴身丫鬟小心的打开门,那轻微的声响还是惊醒了她,屈氏款款走到床前,小心的掖上被子,轻叹一声,亲自在小鼎中添了一点熏香,她眯眼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见屈氏毫无声息的离开房间,心里又有些酸酸的却觉得安心。不知不觉竟然又睡了过去,这一次睡得极为安稳。 醒来已是掌灯时分,沈菁没想到自己屋里还有人,眯着眼看着有些眼生的丫鬟不停的忙碌,这不,又在抹桌子了,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光景,挽起袖子,露出藕臂,不时的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双颊泛着红润。 “若是累了,休息片刻就好。”沈菁突然开口。 那丫鬟仿佛是被吓着似的,手中的抹布掉到水里,溅起朵朵水花。落在丫鬟脸上,极为狼狈。 “扑哧。”沈菁竟然笑了出来。沈菁从床上坐起身,眨了眨眼,声音如黄莺一般动听,“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做什么。” 听到这声音,丫鬟有些呆愣了,听传闻,小姐不是傻了么?可是看这样子,不傻啊! 丫鬟回过神来又忍不住一阵脸红,急急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吵到小姐了,请小姐责罚。” “起来吧,我这里可没什么繁杂的规矩,你随便就好。”沈菁从床上下来,扶住床,有些眩晕。“这桌子都擦了几遍了,不用擦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肚子饿了,给我弄些吃食来。” “奴婢若芷,马上就去弄来。”若芷从地上起身,顾不得掸衣服上的灰尘,赶紧跑出去。 沈菁敛起笑容如今也快七月了,眼眸沉了沉,喃喃道:“我又何必执着这些事呢,我是沈菁,呵呵。” 如此一想,这个来月淤积的沉闷一扫而光。 “菁儿醒了。”未见其人,便闻见这急切中略带欣喜的声音。不多时,屈氏被一大帮子丫头媳妇簇拥进来。 屈氏见沈菁坐在凳子上,急急的坐沈菁身边,拉着沈菁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是不相信一般,“菁儿,真的没事了?” 沈菁握住屈氏的手,嘴角露出两个酒窝,“大娘,我没事了,人死不能复生,只愿娘亲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沈菁见屈氏双眼红润,撒娇道,“大娘,人家饿了。” “好好,知道饿就好。”屈氏忍不住刮了刮沈菁的鼻子。 沈菁微微缩了缩鼻子,见丫鬟媳妇们摆上一桌子清淡的才样。 “你这些日子都没好生吃饭,我让下人们弄了几样清淡的,都是你离开家前爱吃的。”屈氏眼中含着满足。 轻笑欢叫一声,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竹笋,“嗯,好吃,我就知道大娘疼我。” 屈氏笑骂道:“知道大娘疼还让大娘担心呀。” §§第三章 心头淤积一扫光(二) 沈菁脸色微变,屈氏自知说错了话,忙改口道:“都在家里呆了这么些日子了,明儿个让你嫂子带你出去逛逛,你好久没回京城,也该去看看了。” “嗯嗯。”沈菁口中包着饭,含糊的答道,“我自个儿带上丫鬟出去便是了,大嫂她还是照顾小四吧,小四没事,只是吃了些药嗜睡罢了,让嫂子别担心,只为他吃些参汤便可。咳咳” “小心呛着”屈氏忙拍沈菁的后背,轻斥道,“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我这么大岁数都有你大哥了。” 话是如此说,屈氏却慌忙的倒上水递给沈菁。 沈菁忙接过来灌了一口,顺了顺气,拍拍自己的肚子,“好久都没这么安心的吃上一顿了,真舒服。” “你呀”屈氏无奈叹气,“你身子虚,好生歇息着啊,明日大娘再来看你。” 屈氏站起身,笑得合不拢嘴,见沈菁已经好了,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这会子,丫鬟早已打好了门帘,等着屈氏离开,丫鬟媳妇子们方才跟着离开。 沈菁眼见屈氏离开,心里暖暖的,目光逐渐坚定,前世是前世,下一世便是下一世,这一世便要好好的活出个样来,不就是生老病死人情冷暖么,她到不相信,她那铁面无私的哥哥还有什么惩罚她的方法。 她长吐一口气,突然又垮了下来,身在沈家最不方便的便是走到哪儿就会有一大帮子人跟着,这可如何是好。 待若芷收拾干净,沈菁轻唤道:“若芷,过来坐坐。” 若芷微微愣了愣,脸上又惊又喜,一笑,出现一个小酒窝,甚是好看,“奴婢遵命。” “若芷,在我面前不必拘谨,把我当姐妹,就像在家里一样,好么!”吃了饭沈菁的精神好了许多,“我都没回来了,跟我说说这府里的趣事如何。” 若芷低下头,感动不已,微微有些脸红,“奴婢前几日才进府,不知府上有何趣事。” 沈菁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看来自己还真问错了人,“你可是京城人士。” 若芷不语,点点头。 沈菁两眼放光,“哈,那你告诉我,京城有哪些好玩的,或是有什么趣事,明日咱们出府瞧瞧。” 若芷听是这事,也少了些拘谨,慢慢的放开了,口若悬河,“小姐,这你可问对人了,咱京城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两年京城开了一家勾栏院。” 沈菁心道,勾栏院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歌女舞姬,文人墨客么。 若芷仿佛是看出了沈菁的心思,笑道:“这勾栏院啊,可不一般,听说里面还接女客呢。” 沈菁震惊,继续听若芷说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官家太太们对这地方嗤之以鼻,可不到两个月,那勾栏院的女客门庭若市,且不说那些女客,就连自恃清高的大官老爷们都会去,您说奇不奇。” “恐怕是那里面不像一般的勾栏院,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让那些官太太们如此着迷吧。”不知为何,沈菁竟然想到了一些歌剧,想来也只有那些感人的爱情故事才能吸引那些官太太吧,忍不住玩笑道:“难道是歌剧?” “小姐,您太厉害了,这您都能猜中,难道您也知道歌剧?”若芷惊呼一声。 沈菁眼角微抽,感慨万分。 §§第四章 碧波湖上泛舟行(一) “若芷,明日告诉大夫人,明日我便与你一起出去逛逛,外面都热闹了,近些日子我在家里都快发霉了。”沈菁鼻子上有一抹小小的皱纹,甚是好看。 “是,小姐。”若芷福了福身子。 七月原本应蝉鸣声声,骄阳高挂,可这几日却阴雨绵绵。岸堤,垂柳倒映在水面,恰如一个怀春少女展示她那婀娜的身姿,似羞似怯。水边浣女洗纱,不时传来清脆的嬉闹。文人骚客,官家小姐,趁着这阴凉天,泛舟游于湖上。 “小姐,这碧波湖甚是热闹,才子佳人相聚,有好多都传为一段佳话。”若芷解释道。 碧波湖上,沈菁租赁了一个小小的渔舟与若芷泛舟碧波湖,沈菁轻笑一声,“若芷难道也想找一个才子?” “小姐莫要开若芷的玩笑了。”若芷低下头却是说出了她的心思,若芷脸色微微发红。 “咯咯咯,我猜对了,要不你到甲板上去转转定会有不少才子想与你认识一番。”沈菁捂嘴轻笑道。 若芷越发羞得脸红。 “啪啪啪”几滴雨水落在船篷上,不就竟然越来越大。 沈菁皱了皱眉,“出来时还好好的,竟然又下雨了。” 老船夫身上披着斗笠,脚穿一双草鞋,双手摇动着船桨,苍老的声音却失不了劳动人的朴素,“姑娘,雨大了,湖上开始气浪了,坐好喽。” “辛苦老伯了。”沈菁的声音传出船篷。 湖上升起了一层层雨雾,外面行人渐少,画舫头上的姑娘们也已经回到船舱里了。 “船家船家”不薄湖上扑起一层水雾,远处的银色有些朦胧。艄公抬手放在眉前眺望,那浑浊的双眼格外的精神,他仔细的听着被雨声掩盖若有若无的声音,“船家,可否把船开过来” 沈菁的耳朵动了动,好像有人在叫,恐怕是想避这场毫无征兆的雨。 “姑娘,岸上有两个公子想借船,好像其中一个腿脚有些不方便,是否把船开过去。”果然,那船家的声音传入沈菁的耳里。 “老伯,麻烦您把船开过去吧,不碍事。”沈菁清脆的声音传出船篷。 若芷急急拉住沈菁的衣裳,“小姐,这恐怕不好吧,您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呀。” “这有何不可大不了让其中一个娶了我便是。”沈菁玩笑道。 不多时,船已经停泊在岸边。 “两位公子,这船被一个小姐租赁,姑娘好心,见你们俩在雨中实在不忍。你们上船后可要好生些,别惊吓了了姑娘。”艄公扶了扶斗笠,说道。 “多谢姑娘,在下唐突了。”船外传来的声音温婉如玉。 不多时,便有一双手抬开船帘,手指修长,却有些力道。 “公子小心。”透过船帘,沈菁清楚地看见那打帘的男子,男子身穿黑衣,脸上没什么表情,到让沈菁有些失望了,她忍不住喃喃道:“肯定是一根木头。” 再次进来的是一个月白长衫男子,男子坐在轮椅上,虽说衣衫有些湿了,却也不懊恼,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依然从容不迫一般。 §§第四章 碧波湖上泛舟行(二)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见船中的两名女客,明显眼神一震,却突然察觉自己有些失礼,有些窘迫,歉然道:“在下失礼,请姑娘莫怪。” “公子在船里好生休息片刻,属下先出去了。”为待沈菁开口,那黑衣男子的声音已经占满了整个空间。 “哎,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恩人吧,报个姓名。”沈菁急忙叫住那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嘴角抽了抽。 “呵呵。”坐在轮椅上的公子笑道:“他是我的家仆名墨刃,我叫仁谨,今日多谢姑娘。” “墨刃”沈菁细细的品味这个名字,惊叫一声,“呀,看不出你还是文武双全啊!” “姑娘怎知墨刃文武双全?”仁谨玩味的看着沈菁,突然觉得这女子有些意思,双眸清澈纯黑,如初生婴儿一般倒映着沈菁的靓影。 沈菁差点被这眼睛迷住了,随即一笑,嘴角挂着两个淡淡的酒窝,“这还不简单,墨为文,刃为武,哎,你家公子对你的期望可不是一般啊!” “呵呵,那到也是。”仁谨毫不否认。 墨刃像仁谨躬了躬身,正欲离开,却再次被沈菁叫住,“哎哎,那什么墨刃,外边雨下得正大,你出去做什么?” “姑娘好意墨刃心领了,只是墨刃怕坏了姑娘的闺誉。”墨刃的声音不带分毫感情。 “咦?我不怕扫了什么闺誉,你家公子也没说什么,你还担心作甚?”沈菁笑问道。 “我”墨刃本不是一个善言辞之人,顿时语塞,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沈菁一眼,还是走出船舱,如松一般立在甲板上,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沈菁的心情顿时好了一大半,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墨刃,仿佛看出一朵花似的。 雨水毫不客气的砸在墨刃脸上,墨刃浓眉下的眼眸沉定如水,鼻梁高挺,雨水顺着头发滑到刀削般的薄唇上,然后落到甲板上。 沈菁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心脏“嘭嘭”惊跳了两声,失神低语:“奕轩。” 沈菁的声音不大,但在一旁的仁谨恰好能听见,脸色变了变,瞬间恢复。 “小姐,咱们先坐吧,他愿意淋雨就等他多淋一会。”若芷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自家小姐都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闲东闲西。若芷抽搐腰上的香帕,在竹凳上掸了掸,扶沈菁坐下。 沈菁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墨刃的神色就如奕轩当日在山顶上的神色一般,让她的心乱了。沈菁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心不在焉的答道:“哦。” 帘子没有被放下,沈菁看着雾蒙蒙的湖面,心口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只是她知道,奕轩已经死了,或许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初生的婴儿,早已忘了她。 沈菁暗自摇头苦笑。 §§第五章 碧波湖上泛舟行(三) 船舱内一阵沉默,仁谨望着船外的雨眼神有些迷茫,“若是我能像戏曲中的许仙一般能遇上美若天仙的白娘子该多好,只是如今,我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沈菁愣了愣,“您也知道白娘子的故事?” 仁谨微微点头,“在下双腿不便,没事就去风花雪月那里听些戏曲,看看歌剧,消遣消遣,让姑娘见笑了。” “许仙有什么好,尽让白娘子担心。我看啊,你比那许仙强多了,至少你不会让一个女人为你承担一切吧!”沈菁眨眨眼。 仁谨低下头,沉默不语,突然又开口道:“姑娘说的极是。姑娘也喜欢去风花雪月么?在下却没见过姑娘,在下斗胆,不知姑娘芳名” “我家小姐”若芷刚开口便被沈菁拦住。 “我叫风雪月夕,还不曾去过那什么风花雪月,只是听姐妹们说起这个故事,我啊,还听姐们们谈起那里挺有意思的,倒是想去看看,呵呵。”沈菁说着,又是一阵娇笑。 仁谨双眼弯成月牙,声音如暖玉一般,“那个地方你们女子还是少去为妙。不过,去去也无妨。” “既然公子这般的人都说去去无妨那等着雨停了我倒是真想去看看。”沈菁说着,露出神往的表情。 仁谨觉得今日心情极好,这女子着实有趣,这天底下那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良人如许仙一般夫妻相敬如宾,这女子竟觉得许仙像是个窝囊废一般。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么?”沈菁轻笑一声。 仁谨回过神,却发现自己一直等着沈菁,脸突然一下红了,讷讷道:“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姑娘莫怪。” “呵呵呵,你们果然是主仆,完全一个样。”沈菁笑得厉害,双肩微微颤抖。 仁谨语塞。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其实我也想在这样的天气遇上自己的良人来着。十年修得共船渡,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呢!会不会也像白娘子与许仙那般?”沈菁玩笑道。 仁谨无奈笑道:“若真是如此便好,姑娘美若天仙,若是有人能娶姑娘为妻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 沈菁的心神再次一晃,那句熟悉的话萦绕耳畔,她抖了抖,微微一笑。 “哼。”一声冷哼从外边传进来。 沈菁撇了撇嘴,“那叫墨刃什么的,你哼什么!” “白娘子是何许人,你也配么?”墨刃冷声道。 沈菁微怒,她与这墨刃看来真的有些不对盘。 “白娘子舟游西湖,不也在这样的雨天遇上了自己的良人么?”沈菁俏皮的眨眨眼,见墨刃板着一张脸,忍不住想逗弄一番。 “哼,白娘子温婉贤淑,端庄大方,你只与那白娘子身边的小青蛇一般,完全不可理喻。”墨刃怒瞪沈菁一眼。 沈菁不气反倒拍手摇晃着脑袋叫道:“如此甚好,我巴不得能做那小青,却也无拘无束,不会像白娘子那般痴傻,宁愿压在雷峰塔枉费了千年道行,不为情所困逍遥自在,多好呀。” §§第五章 碧波湖上泛舟行(四) 仁谨暗自摇头,这女子刚才还说想遇见自己的良人,现在竟又说不想为情所困,果然女子善变得很。 “哼,你刚才说许仙不好,却又说白娘子不好,果然如小青一般叼专蛮横。”墨刃胸中憋着一口怒气,不知为什么,今日自己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却是为了一个小女子,果然如圣贤人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菁嘻嘻一笑:“我有说过白娘子不好么?哦,明白了,原来你也喜欢白娘子那样的奇女子呀,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个大木头竟然还有柔情的一面。” “我”墨刃气得说不出话来,也只有哼一声,撇过头,不去理会沈菁。 “呵呵。姑娘莫要再逗墨刃了,他不善言辞,若是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海涵。”仁谨双手抱拳连连赔不是。 “你们这些男子都想要白娘子那样的女子,这天地间哪有那么完美的女子呀,不过是人想出来的罢了。”沈菁嘟囔着,也不跟墨刃多做计较。 “既然是人想出来的,便有这样的女子。”墨刃反驳道。 仁谨也没想到墨刃竟然会反驳,忍不住苦笑,“墨刃少说两句,人家姑娘让我们避雨已经身很大的恩情了。” 沈菁轻哼一声,得意的瞥了一眼雨中的墨刃。 “小姐。”若芷扯了扯沈菁的袖口,脸色微微发红。 沈菁终于发现了若芷的异样。 若芷的目光从未离开墨刃那张脸,如子夜般的眼眸在雨雾中散发着一阵璀璨的光明,却让人有些发冷,也让人心痛,看着这张脸庞,若芷突然觉得心脏怦怦的加快了跳动,一股血液涌上脸庞,若芷不由得满脸红晕,心中一怯,赶紧低下头。 沈菁恍然大悟,双眼微米,眼中绽放出光彩。 沈菁的表情落在仁谨眼里,他的眼底浮出笑意,不知这女子又要做什么,他看好戏似的单手撑着下巴。 “墨刃,你觉得我长得美么?”墨刃微微心惊,哪有女子这么不要脸,竟问别人自己的长相。 墨刃微微脸红,就连仁谨都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答便当是你默认了!”沈菁仰起小脸,戏谑的看着甲板上的墨刃。 “雨停嘞,姑娘,现在是否把船停到岸上。”艄公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雨停了啊”沈菁喃喃道,仿佛有些意犹未尽,她还没玩够呢。这两人还挺对她的胃口,或是哪时自己高兴了帮那位公子治一治腿病也不错。 “今日叨扰了姑娘,他日若是在风花雪月碰见姑娘,到想请姑娘一起看一场戏。”仁谨与墨刃下船,谢道。 “多谢公子,月夕定会抽时间去那风花雪月看看,到时候可就要让公子破费了。”沈菁站在甲板上,却也不拒绝。“老伯,我们走吧!” “好嘞!”艄公高喝一声,船桨激起朵朵水花,一片孤舟在湖上格外显眼。 仁谨远远望着那远去的小舟,嘴角的笑意从未褪去,就连那眼中也带着深深的笑意,心里默念道:“风雪月夕。” §§第六章 卖身葬父心生怜(一) 刚刚还如瓢泼一般大雨此时已经停了,不多时竟是阳光明媚,那挂在嫩叶上的水珠折射出五彩的阳光煞是好看。 沈菁提起雪白长裙,从船上跳下来,三尺青丝随意的披在身后,耳上明月铛随着步子摇晃,看起来格外的清新。 “小姐,您小心点啊!”若芷捂住心口,被沈菁的动作吓了一跳。 “呵呵,没事!快下来吧!”沈菁像若芷招招手。“快点,我们到街上去逛逛,带我去那风花雪月看看。” “这”若芷明显有些为难,若是让大夫人知道自己把小姐带到那样的地方去,还不打断自己的腿啊! “你若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找。”沈菁好似看出了若芷的心思,挑挑眉,嘴角勾出笑意。 “哎,小姐,等等我啊!”若芷连忙跟上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姑娘小媳妇们簇拥成一堆在街上的小摊贩那里挑挑这选选那,个个眉开眼笑。 沈菁见这些首饰也起了兴致,走到一个小摊贩旁拿起一串玛瑙石项链,想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哥儿,这项链多少钱。”沈菁抬眼,一双眼眸如湖上清波,清澈却带着淡淡的涟漪。 小商贩早已经呆住了,听见这声音赶紧回过神,陪笑道:“姑娘好眼力,这玛瑙项链只要一两银子便可。” 沈菁狐疑的看着小商贩,这串玛瑙真的这么便宜?如是想着,沈菁甜甜的笑了笑,“好,这船玛瑙我要了。若芷,拿银子。”沈菁拿着玛瑙项链自顾自的离开。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若芷,那里在做什么,走跟上去看看。”沈菁未等若芷回答便向那人去聚集的地方跑过去。若芷急得直跺脚却无奈的跟了上去。 若芷护着沈菁挤进人群里一瞧,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孩正跪在大街之上。她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能见到一头乱膨膨脏兮兮的长发贴在身后,湿漉漉的长发一滴滴水顺着落下来,身上披麻带孝,却早已湿透,可能是因为淋了雨娇弱的身子瑟缩发抖,甚是狼狈。那女孩的面前摆着一张木牌,上面只写着“卖身葬父,五两银子”只是被大雨冲得有些模糊了。 沈菁正看得出神。 “小丫头,抬起头来让大爷瞧瞧!”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沈菁蹙了蹙柳眉,抬眼,只见一个着深紫色锦袍的公子身后带着几个家仆从人群中挤进来。那公子两眼凹陷,面色苍白,双腿走路轻浮,显然是酒色过度。 那女孩也听见了,明显身躯一抖,却也不敢不从,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襟缓缓抬起头来。她眼睛哭的红肿,脸上像个小花猫一样,比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却仍然能看出清秀的模样。 “真扫本少爷的兴。”那紫衣公子厌恶的看了那女孩一眼。单手托着下巴,又换了一种眼神,色眯眯地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那个女孩。“不过嘛这身材还不错。” 女孩的身体明显的在颤抖,咬紧双唇,只是眼中摇摇欲坠的眼泪却更让人怜悯。 §§第六章 卖身葬父心生怜(二) 那紫衣公子身后的中年仆人眉毛动了动,躬身道:“少爷,依老奴看,少爷这回倒是捡着宝了,现下瞧她一副肮脏模样,买回去用熏香好好洗上几天保证全身光净润泽。啧啧,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看起来就是水灵。若再过几年,嘿嘿” 卖身葬父的女孩听见他们的话语,苍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红晕,低下头,羞恼万分狠狠地攥紧着拳头。但想着自己的父亲还未入土为安,泪水,慢慢滑过脸颊流淌到地上。 紫衣公子点点头,咂巴着嘴,“嗯,不错不错。”随手抛出一锭银子,正滚到女孩脚下,涎着脸道:“跟少爷我回去吧!” 沈菁瞧了瞧那锭银子,约摸只有三四两的分量,不禁心下大怒,这恶少也欺人太甚了。脸色却未变化一分。 女孩只是跪在地上,身体丝毫未动。 紫衣公子的脸马上不好看了,这不是拂他的面吗,这面子让他往哪儿搁! “怎么?嫌少?”那紫衣锦袍公子瞪起了眼。 “呔,少爷赏你的还不快收下谢赏?”那身后的几个恶仆挽了挽衣袖大有就要出手的模样道:“学聪明点,把咱家少爷伺候好了,这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不都由着你。” 那女孩不出声,只是一边流泪一边磕着头。 沈菁忍不住出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不是强买强卖吗?” 那帮恶仆未见说话的人,却也听得出是个小女娃的声音,怒声道:“小姑娘一边玩去,别在这捣乱,我家少爷的事,你们这些个贫民百姓还想出来陪我们几个哥们说说么?” “呵呵,难道这天下还是你家的不成。”沈菁的声音落在那紫衣公子耳朵里。 终于人群让出了沈菁主仆。 紫衣公子两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两只眼睛不停地在沈菁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那群恶仆瞧着沈菁猛地回过身来,其中一个大汉凶狠的说道:“倒也有几分颜色,难道姑娘一块伺候咱们少爷去么?” 紫衣公子一脚踹在那大汉身上,笑眯眯的走到沈菁面前,谄媚道:“嘿嘿,小姐说的是,是我的这帮奴才不听话,回去我好好教训他们。小姐定是在这里站累了,我们去前面的茶楼坐坐。” “这位公子,我见这位姑娘着实可怜,想帮帮她,只是怎奈身上没多带些钱出来,这可怎么办啊”沈菁脸上浮出一丝急色。 “好说好说。”紫衣公子在沈菁面前点头哈腰,突然转过身换了一张脸似的,“你们几个,没听见吗?还不多拿些银子出来,老张,我爹把给我的银子都放在你那儿了。” “是,是。”那被唤作老张的中年仆人拿出钱袋掏了掏。 紫衣公子一把夺过钱袋,拿出一锭银子,沈菁偷眼瞄了瞄,心里暗笑不已。 §§第七章 卖身葬父心生怜(三) “若芷,今日爹爹不是让我们早些回去么!”沈菁淡淡道。 若芷恍然回神,“对啊,老爷让小姐您早些回去,不然咱们又会被骂了。”她歉然的看着紫衣公子,“公子,这可麻烦了,还是过些天可好。” “你……”紫衣公子脸一红,羞窘难当,顿时又变白,扬起手,向若芷挥过去。 沈菁双眸一冷,一条长长的白绫从沈菁腰间飞出。“啪”清脆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紫衣公子呆愣在原地。 “我不是故意的,还请公子莫怪!”沈菁低下头憋住笑意,哪里有道歉的意思。 “你这臭婆娘不想活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身材粗壮的大汉排众而出,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喝叱着。想他们保护的公子竟被一个女娃娃扇了一掌,如何能不急? “臭……唔……”沈菁似是不解。 那大汉还要开口,众人只见白光一闪,“啪!”的一声,他一张嘴竟也给扇了一掌。 “你说话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我不爱听。”沈菁将白绫收回,然后挥挥手道,“而且你说话的口气实在太臭,所以就该掌嘴!” “噗哧!” 有人忍俊不禁,但耐于大汉一脸凶相而收敛。 沈菁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了的衣袖,不理那群人,扶起那女孩,女孩感激的看着沈菁,顺着站了起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紫衣公子捂着脸,慌张的叫了一声。忽然脸上神色大变,额角滴下汗来,断续道:“你……你使了什么手脚......” 沈菁眨了眨眼,无辜道:“也没做什么呀,只是我的白绫上昨日不小心沾上了一些五毒粉,我想想啊,里面好像有蝎子,蜘蛛,癞蛤蟆,还有” 紫衣公子一听,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面色发青。五毒粉,听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别说五毒了,就说被蜇上一口已是疼痛红肿难。他这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蜷缩在地上痛的一个劲打滚。 那些恶仆好像也被吓傻了,想去搀扶那紫衣公子只是那紫衣公子被碰了一下便哇哇大叫,他们一时之间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紫衣公子早就痛的快昏过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倒是先前被唤作老张的仆人爆喝一声:“大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户部尚书的公子,你竟敢向户部尚书的公子下毒,还不快点把解药交出来,不然小心性命不保!” 沈菁突然变了主意,眼珠子转了转。 “哦原来是户部尚书的公子啊。呀,我好像忘了解药放在哪里了,这可怎么办啊!”沈菁急叫一声。 “这”老张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时候怎么还去威胁人家,若是一个弄不好老张不敢再想下去,背后冰凉一片,苦着一张脸抬手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恳求道:“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把解药给我家少爷吧。” 沈菁无奈的叹了一声,“我好像真的忘了解药放在哪里了。” §§第七章 卖身葬父心生怜(四) 这话刚一出,那群恶仆的脸瞬间苍白。 老张弯着腰身子把钱袋放到那女孩手上,忙道:“这些钱全都给姑娘。” “噗”沈菁笑出声来,“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解药是没有,不过你们可以自己配制嘛,拿笔墨来。” 老张心里暗暗叫苦,都这时候了,哪有什么笔墨啊!“你们还不快给我去找笔墨。” “是是”其中一个恶仆狼狈的跑出去。不多时那恶仆竟然真的拿来了纸和笔。 沈菁写下药方,手一挥,道:“别怪我没提醒啊。服下解药之后三个月内不得吃荤喝酒,咳咳,也不可行周公之礼。” 她说这话时面不红心不跳,那些个看热闹的人也都暗暗摇头,这姑娘看起来倒是个大家闺秀,竟说出这样害燥的话。 “知道!知道!”老张接了药方子忙不迭跑到紫衣公子身前,看这些恶仆心里越来越烦躁,“还不给我把少爷扶回家,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 见这事也完了,人群便也散了去。 “姑娘的大恩大德阿丑无以为报,只是我这一去也得好几日才能回来,还是请姑娘找个中人写张卖身字据吧。”那女孩跪下身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沈菁倒也不阻止,晃着头,不满道:“阿丑?这名字可不大好听。那牌子上的字可是你写的?字倒是不错。”沈菁指着那张模糊了的牌子。 阿丑脸一红,弱声道:“奴婢不识字,这是请街头的算命先生写的,等会还得给上几钱银子。” 沈菁细细一想,也对,若是一般家的子女哪还会卖身葬父,也不作他想,轻启朱唇,“你这名太难听,改了,叫汀兰如何,若芷汀兰,正好,与若芷凑上了。” “谢小姐赐名。”说着,汀兰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汀兰妹妹,先起来再说。”若芷扶起汀兰,“以后叫我若芷姐姐便是。” 沈府。 沈菁亲自带着汀兰去下人的院子,“若芷,你帮她换身衣服,这生病了可不好。” “小姐,这”汀兰本想拒绝,见沈菁的样子只好把话咽下。 “小姐,你怎么来这下人住的地方了。”福伯听见下人们回报沈菁来这院子急急赶过来。 沈菁拉着福伯的袖子轻笑一声,“福伯,今日我带了一个丫头回来,不过这丫头还得回去做些事,福伯不会介意吧。” “小姐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了,今儿晚了些,待明个我给夫人说说便是。”福伯眼角处的皱纹挤在一起,宠溺的看着沈菁。 汀兰道谢后便急急的离开了沈府。 若芷跟着沈菁回到房中,不知沈菁为何要帮那女孩,忍不住问道,“小姐” 沈菁赶紧打断若芷的话,“若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不也想救那姑娘么?” 若芷见沈菁眼角挂着一滴晶莹,心里堵得慌。 沈菁笑着从盘中拈了一颗青梅丢进嘴里,含含糊糊道:“汀兰这女孩长得还真是蛮水灵的,等她回来了你便教她识些字。” §§第八章 巧若仙子落凡尘(一) 霞光铺满了整个沈府,沈菁临窗托着下巴,彩霞把那张玲珑的脸染成淡金色,格外的安详。沈菁蛾眉似蹙非蹙,美眸流光溢彩,那天际不时一只鸟儿掠过,嘻叫一声。 “小姐可是在想那船上相遇的公子,是否要若芷前去打探一番?”若芷端着点心进来,正巧见沈菁在窗前想得出神。 沈菁轻笑一声,不答反问,“哦,若非咱家若芷情窦初开,想着那墨刃了?” 若芷双颊微红,言语中少了些底气,反驳道:“小姐说什么呢,奴婢这是在帮小姐,小姐还取笑人家。” 沈菁一时来了兴致,走到若芷面前,双手伸进若芷腋下,轻轻一挠,“哈哈,不知那时是谁脸红了。还扯我的袖子让我别说了咯……” “哈哈哈……”若芷夹住双手,后退几步,眼泪都笑了出来,连连求饶,“小姐,别闹了,好痒啊……哈哈……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沈菁与若芷闹作一团,一时欢声笑语,却未发现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这里的打闹引得刚到的屈氏一阵不满。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主不主仆不仆,成何体统。”屈氏不禁责怪道,“果然还是个小丫头,没进过大户人家,都不知道规矩。” 沈菁吐了吐舌头,大娘什么都好,就是把这些规矩看得极重。若芷忙敛住笑容,低着头乖巧的站在一旁。 “菁儿,你这孩子,老是让大娘操心,这丫头年龄小了点,我把流云留给你,啊,她年长几岁,会体贴人。”屈氏拉过沈菁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你那师傅肯定没怎么管你,当年我就不同意让老爷把你送出去,这下可好了,成了一个疯丫头。” “流云见过小姐。”流云见夫人提起自己从屈氏后面站出来,福了福身子,“以后流云便与若芷妹妹一同伺候小姐了。” 沈菁见这身着翠绿色罗裙的丫鬟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流云退到沈菁身后。 “菁儿……” 屈氏轻叹一声,抽出腰间的香帕擦了擦眼角。 沈菁抿了抿嘴唇,见屈氏有些不大对劲,却也不似刚才那般闹了,细声安慰道:“大娘,怎么了?” “哎,你出生时空中出现祥瑞,先皇便下旨让你为皇家的媳妇,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王爷。”屈氏有些顾虑,“可你生母过世不久,还要守孝三年,三年过后不管是哪个王爷都是侧妃侍妾一大堆,这可如何是好!” “那我不嫁不就得了?”沈菁轻笑一声。 “你又在说什么浑话。”屈氏心里一急,却又不忍骂沈菁,柔声道,“女子不就是要嫁一个好婆家不是。待我明日去打听打听,看看哪个王爷还要你,若不是前些日子传你成了傻子,哪还让我这般发愁!” “我……”沈菁刚开口变被打断。 “夫人,宫里来人了,正在大堂等着呢。”芸姨从大堂急匆匆的赶来,那公公手中拿着明黄圣旨,脸上带着笑意,该是有什么喜事,只是老爷还在宫里,皇上为何不直接与老爷说却到家里来宣旨。芸姨想着,这会子已经到了沈菁的房间。 §§第八章 巧若仙子落凡尘(二) “菁儿,跟我出去接旨。”屈氏站起身,捋了捋有些褶皱的衣服。 一大群丫鬟媳妇子簇拥着屈氏与沈菁来到大堂。沈菁透过婆娑人影见那大堂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太监,那太监倒也不急,手中端着一碗香茶,悠哉游哉的品着。再走近看些,那太监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唇上涂了些采,描了一点眉,眼中荡着波光,沈菁打了个冷颤。 一大群丫鬟婆子跪在地上,沈菁被屈氏一拉,狠狠地跪在地上,膝盖蹭得有些疼,沈菁咧咧嘴,却不敢叫出来。中年太监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站起身,从袖中拿出圣旨,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幼女,沈菁,豆蔻年华,贤良淑德,特赐婚与谨王爷,择日完婚。念及丧母不久,先嫁与谨王爷,三年期满便与谨王爷同住,钦此……” 屈氏心中一喜,如今皇上竟下旨把自家女儿嫁与谨王爷,只是,屈氏突然想到那谨王爷下身瘫痪,菁儿嫁过去怕是屈氏心里又是一紧,自家闺女怎么能嫁给一个瘫子,但话又说回来,谨王爷只有一个侧妃,自家女儿也不会吃什么亏,若是能得一儿半女没有男人不一样过活。想到这里,屈氏也不再做他想,双手抬到头顶,回到,“领旨。” 中年公公收好圣旨,双手捧着递到屈氏手中。 沈菁身体一颤,本以为刚才只是说笑。任她如何随性也是脸色微变,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人,如今竟得这道圣旨,只是让人安心的是三年之期她便用不着与男子在一起。沈菁长长吐了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东玄门谨王府,落芷轩,烛火摇曳。 雪衣男子坐在轮椅上,于案前执笔作画。只见他抬腕处,几处落笔,或挑或点,或浓或淡,不不多时便勾勒出一幅仕女工笔,那女子宛若谪仙般落于画上。不染半分纤尘。 青雨如丝乱,船头青弦系。 一笔画谪仙,误落红尘远。 笔尖轻轻一勾,二十个小楷跃然纸上。仁谨提笔。闭眼,脑中便浮出那抹纯白色裙裾来,“风雪月夕……” 仁谨不禁莞尔,口中喃喃道:“原来这世上果真有如谪仙般的人儿。果然如风雪般……” 仁谨瞧着眼前的画陷入深深的回忆,半晌,被“笃笃”敲门声惊醒,“王爷,夜深了,歇息吧!” “墨刃,这画作得如何?”仁谨把画拿起来,问道。 墨刃瞧见那画中女子,脸有些微微发烫,便想到白日种种,心中有些懊恼,便道:“王爷可是看上了这家女子,只是皇上已经下旨把沈家女儿许配与您,恐怕这……” 仁谨轻笑一声,把画放在案几上,推开轮椅,“墨刃,这般妙人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可染,”只是仁谨眼中浮出一抹忧虑,“但愿那沈家女儿别太叼专得好。” §§第九章 凤冠霞帔嫁良人(一) 虽已至秋,这天依然热得紧,晨光熹微,树上蝉鸣深声竭,池边垂柳腰肢摆,不时一阵清风吹荡阵阵涟漪。 沈菁站在窗前额上浸出些许汗珠,几缕青丝调皮的粘在脸颊,见床上放着的凤冠霞帔,不觉心口有些发闷。 “小姐,这嫁衣是夫人亲手缝制的,是否先把嫁衣穿上,等会那些丫鬟婆子们来了就赶不及时间了。”汀兰自那日赶回家把丧事办完后就急急赶回了沈府,她虽与沈菁同岁,却懂事得多。 沈菁仰头,看了看天儿,轻笑道:“莫急莫急,这天儿还早着呢,嫁人的是我,你急做什么。” “小姐,大夫人传话过来,让小姐早些把嫁衣穿上,那些丫鬟婆子现在也往这边赶来了。”流云推门而入,“大夫人和大少奶奶也往这边赶过来了。” 沈菁心里咯噔一声,大娘要来,这可如何是好,这么热的天,难道真要涂上一层厚厚的脂粉?沈菁极不情愿的走到屏风后边,清脆的声音自那翠绿色屏风里飘出来。 “流云,汀兰,过来帮我更衣吧!” “是!”流云嘴角带笑,小心翼翼的捧起凤冠霞帔快步走进屏风,汀兰紧随其后。 沈菁解开腰带,撩起衣衫,雪白色长裙滑落到地上,凝脂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流云递上一件里衣。大红色包裹着如玉脂的肌肤,流云见沈菁整理好,展开外衣细心的为沈菁穿上,汀兰手捧腰带为沈菁系好。 流云理了理衣服褶皱的地方这大红嫁衣算是穿好了。 待沈菁刚坐到梳妆台前,便有仆妇轻轻叩门,“小姐,老奴们奉夫人之命与小姐打扮。” “进来便是。”沈菁看着铜镜中模糊地红色身影略带几分怅然。 沈菁话音刚落,陆续进来三五个仆妇,具着深褐色长衫,腰间扎这一条丹青流苏,梳着整齐的朝云髻,站成一排福了福身子,未等人吩咐便走到梳妆镜前。另有三五个丫鬟,身着淡绿长裙,手中捧着玲珑首饰,首饰上不时有流光溢彩闪过。 一个中年仆人拿起眉笔,轻轻地勾勒了几番,那柳眉浓如黛,另一仆妇手执香粉轻轻在沈菁扑了扑便抹上一抹腮红,多了几分妩媚。又有一仆妇拿过丫鬟盘中的珠花插在发髻中,耳垂翠绿吊坠轻轻晃动,一番打扮下来日头已在正顶。 屈氏被一大群丫鬟拥进房间,眼角的皱纹因展开笑容而加深了几分,“可准备好了?时辰快到了。” 听这声,沈菁不由得转过身。 屈氏眼前一亮,眼前的新娘明艳动人,若清晨滴露牡丹。可还是被护在心头如那小孩子一般沈菁?屈氏连叫道:“好好好。”却说了三个好字竟不由得潸然泪下。 刘氏轻言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今儿是小妹的大喜日子。”口中这样说着,却忍不住拿方帕擦了擦眼角。 §§第九章 凤冠霞帔嫁良人(二) 屈氏赶紧擦了擦眼睛,再一次笑了,“我这是高兴来着。菁儿终于嫁人了,做娘的能不高兴吗?只可惜你父亲公务繁忙,怕是看不见你出嫁了。” 见屈氏提到父亲,沈菁的眼眸黯了黯,自回家便只与父亲在饭桌上匆匆见面,就连饭桌上父亲也是沉着脸,连句话都没怎么说过。沈菁倒怀疑这是不是自小疼爱自己的父亲。 “菁儿,莫要怪你父亲。嫁过去之后若有什么委屈回娘家便是。”屈氏柔声安慰道。 沈菁乖巧的点头,“大娘放心,菁儿一定不会让大娘,大嫂,父亲还有哥哥们担心。” “乖孩子!”屈氏忍不住抚住沈菁的脸,眼泪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母亲,吉时到了,那迎亲的轿子已经来了。”刘氏安慰道。 汀兰手中拿着凤冠戴在沈菁头上,流云又取过喜帕,沈菁只觉得眼前被一片大红覆盖,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喜帕隔开。 沈府张灯结彩,大堂处一个双喜格外醒目,每一个回廊都被红绸装扮,大红宫灯高挂。沈菁被流云和若芷扶住双手跟随着穿过一道道走廊。 沈府外锣鼓震天,沈府牌匾上硕大的红绸扎在中央,格外的显眼喜气。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总角稚童欢声笑语,在人群里穿行,唱着童谣。大人们却是等着新娘出来看看热闹,沾些喜庆。 皇家给了沈府极大地面子,这迎亲的队伍竟是皇上身边的林总管带来的。 “小姐,抬脚。”若芷低声提醒。 沈菁跨过沈府的门槛,这一出去便已嫁做他人妇,这沈府不知何时能回来。 锁喇高吟声声入耳,沈菁却略有些倦意。 “小姐,上花轿了。”流云在沈菁耳边低言。 沈菁弯下腰,心里有些等待,身体略微顿了顿,最后化作失望,无奈摇摇头,准备进入花轿。 “等等!”一声高喝在人群中格外响亮。 这是人们才注意沈府大门站着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妇人,赫然就是屈氏。这男人就是沈菁的父亲,皇甫王朝左相沈天明。 他撩起长衫,等不得后面的妇人跟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花轿前。 沈菁透过喜帕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男子的轮廓。心里放下了许多,心中叫道:“爹爹。” “菁儿”沈天明的声音显然但这些许颤抖。老眼中竟然闪着泪光。 锣鼓声没停,锁喇声越来越欢快。 “爹爹。”沈菁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沈天明拉住沈菁的手,“菁儿终于嫁人了,你娘在天之灵也安心了。爹爹对不起你,沈家也对不起你” 青葱玉手掩在大红袖下面,沈菁双手狠狠地紧握着,一滴泪珠落在袖口,快速浸透。沈菁轻咬红唇,笑道:“爹爹说什么呢,爹爹哪有对不起菁儿啊,菁儿的夫婿一表人才,是皇甫王朝的谨王爷。菁儿的夫君定会对菁儿好,爹爹不必担心。” “吉时到新娘子该上轿了,沈大人,您这是嫁女儿,又不是生离死别。”林总管走到沈天明与沈菁面前提醒道。 沈天明不舍的放开沈菁的双手,“去吧。” §§第十章 得妻如此夫何求(一) “起较嘞。”林总管尖着嗓子高吼一声。 身着大红色的轿夫抬起轿子,沈菁只觉得身体晃了晃,反射性的抓住两边。待到轿子稳了才放开。 沈菁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抓住衣襟,喜帕下,她的嘴角却挂着笑意,一点也没有为今日的成婚担心。忽的,她又想起了沈府的亲人,却又是一阵神伤。 轿子外,锣鼓声一直跟随着,沈菁的三个贴身丫鬟,若芷,汀兰,流云紧紧地站在轿子旁边。 谨王府与沈府一在东一在西,这京城却也穿过个一半。今日谨王府却同样是大红灯笼高挂,红绸在谨王府那镶着金边的牌匾中间簇成一团,煞是喜庆。 府里的丫鬟小厮忙里忙外,好不热闹。枝头鸟儿欢叫,树上蝉鸣也不觉得刺耳。 落芷轩,皇甫仁谨身上已经穿戴好新郎装,推动着轮椅停在那被他挂在墙上的画像面前。 画像上一个妙龄少女嘴角含笑,她的身后是那碧波湖,还有几株垂柳摆动,宛若天仙,却带着少女独有的气息。 皇甫仁谨看得有些痴了,一别个来月,即使派人出去打探也没有画中女子的消息,恐怕再也无缘相见。 想到这里,皇甫仁谨越发觉得烦躁,又想起一些事情,更加觉得恼人,那什么沈家女儿,早已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墨忍。”皇甫仁谨烦闷的了一声。 “王爷有何吩咐。”墨忍原本等在屋外,听见皇甫仁谨的声音便走进屋里,落入眼帘的依然是那个女子的笑容。为何那女子笑得如此好看,如此轻松,不染任何杂物。 “叫人把这幅画遮住吧。”皇甫仁谨自顾自的推着轮椅,尽量让自己的目光避开那笑得如此晃眼的女子。 “王爷,这是为何?”墨忍有些不解。 “你这样做便是了,还有,吩咐那些下人,没我的命令不得私自进落芷轩。”皇甫仁谨不耐的说了一句,“即使是沁妃也不允许,自今日起把落芷轩关了。” “是,王爷。”墨忍不再多问,恭敬道。 皇甫仁谨推着轮椅到外面,纯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忧虑。停了一下便又推着轮椅离开了落芷轩。 虽已是盛夏,落芷轩外除了绿树依然繁花盛锦。整个谨王府被喜庆的颜色包裹,只是皇甫仁谨的心里却始终高兴不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这阳光有些晃眼。 过了些时辰,沈菁有些乏了,在轿子上打起盹来。轿子猛的一震,沈菁连忙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在轿子上,不由得一阵好笑,却没想她也有嫁人的时候。 “新娘子落轿”一声高和,轿夫放下轿子。 流云打起轿帘,却见那一抹红影从轿中走出来。纤腰紧紧地裹在大红嫁衣里。 沈菁从轿子中走出来,若芷和汀兰赶紧上前扶住沈菁。 喜婆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此时见新娘子下轿,脸上堆满笑容,手中大红方帕一甩,扭动着粗壮的腰,对若芷和汀兰说:“从这边跟过来。” “小姐小心些。”若芷在沈菁耳边低语。 沈菁默不作声,虽轮回转世七千年,她却从没嫁过人,一时觉得挺热闹的,玩心大起,刚才的瞌睡早已醒了。她抬起脚,跨过轿桓。 待走到门口,喜婆叫道,“新娘子进门” 沈菁再次抬脚,没走几步却又听见喜婆叫道:“新娘子跨火盆。” 她抬起脚,只觉双腿跨过一盆灼热的火焰,不多时已到了大堂。 §§第十章 得妻如此夫何求(二) 大堂中间高悬一方形彩灯,彩灯四面分别绘上“鸾凤和鸣”、“观音送子”、“合家欢”图案。 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红双喜,香案上放置一对硕大红烛。四周结着红色锦绸,宾客满座,首位处坐着一个深红宫装美妇,那美妇看起来不过三十几,眉眼含笑,不时与旁边的宾客说上几句,却是格外的高兴。 “及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嘞。”主持婚礼的人扯开嗓子高吼一声。 沈菁手中被塞上一根红绸。红绸另一端,皇甫仁谨坐在轮椅上,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最后一声那人拖得及长,惹得众宾客一阵哄笑。 皇甫仁谨但笑不语。 入夜,沈菁一人坐在新房中,若芷、汀兰和流云三个陪嫁丫鬟在房中陪着沈菁,之前的兴致早已被这繁杂的婚礼磨得差不多了。她咬咬唇,砸吧了几下嘴,肚中空空如也,才想起今日早上只喝了些小米粥再未进食。 沈菁嘟着腮帮子,这婚礼要何时才能结束?她一把扯下喜帕,拿下那碍人的凤冠几步跨到桌前。 若芷三人脸色大变,流云年岁稍长,赶紧拿起喜帕,急道:“小姐,您怎么自己把喜帕掀开了,这这可不吉利呀!” 沈菁轻笑道:“我又不是真的想嫁与那谨王爷,吉利不吉利与我何干。” 说完,一双美眸被的吃食吸引。桌上摆放着些水果,点心,还有其他的一些吃食。沈菁肚子再一次咕咕的叫了起来。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拿起筷子就往嘴中送东西。刚送几口便觉口中干涩。 却见得旁边放着一壶酒水,一把抓过来也不用杯,直接就往口中灌,吃得欢心,她末了一抹唇,发出“啧啧”之声。“呀,好酒啊,这可是百年陈酿呢!果然不愧是王府,用这般酒来招呼客人。” 沈菁见桌上还有猪蹄烤鸭,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见手中的筷子竟然觉得碍事,干脆扔掉,右手一伸,便抓了一只烤鸭在手,张口一咬,便是咬下一大块,一边大嚼一边点头:“唔……唔……烤鸭真香!这厨子的手艺不错比我家的厨子好!” “是吗,那就多吃些,别饿着了。” 门口传来温婉如玉的声音,沈菁呆愣了一下,转过头。那轮椅上的人不正是月前在碧波湖避雨的白衣公子吗?记忆犹新。 三位丫鬟脸色大变,不知所措的站着,皇甫仁谨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沈菁也不觉得羞人,点点头,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鸭子吱吱呜呜的说:“恩,好吃,好吃,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皇甫仁谨摇摇头,按耐住心中的惊喜和激动,宠溺的说道:“慢些吃,若是不够我再让下人拿些来。” “够了够了。”沈菁灌了一口酒,最后还不忘舔了舔嘴唇,“我吃饱了。” “咯咯咯,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这不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沈菁笑道,头上的朱钗步摇叮咚作响。 皇甫仁谨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还记得他。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目光灼灼,第一次见她若出尘仙子,雨中青莲,这一次却如绽放的牡丹娇艳动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十一章 有女沁然来请安(一) 沈菁低下头,脸上红霞密布,竟觉得害羞,急急避开皇甫仁谨的目光。 皇甫奕轩轻笑一声,“夜已有些深了,早些歇息吧。” 轮椅的声音吱嘎作响,皇甫仁谨退出房间,顺手关上门。待皇甫仁谨出了门沈菁才抬起头,确定他真的走了身体一松,几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却见新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元。她微微叹息,被子一动,那红枣花生便簌簌的落下床,待做完这些,沈菁摊开身子砸在床上。 新房里没了动静,只有香案上那红烛无声跳动,鲜红的双喜贴在墙上,格外的欢喜。 一夜无梦。 沈菁褪下身上的嫁衣,素衣裹住身体,三尺青丝自然地披散在身后,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梳子滑过时那黑发便发出一抹幽蓝的亮光。 几个老妈子丫鬟等在门外,她们一大早便被管家叫过来伺候王府新来的女主子,匆忙得紧,也不知道主子性情如何,会不会难为她们。如此想来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等在门前听后差遣。 “王妃可是醒了!”门外一个妇人着深紫色长裙,头上佩戴着黑色玛瑙钗,另两个妇人皆是褐衫长裙,头上一根木钗挽着发髻,其余几个丫鬟都是翠绿长裙,看来这妇人在王府地位不低,此时她低声询问了一下。 沈菁微愣,方才想起昨日她已经嫁给了皇甫王朝的谨王爷,原来是在问自己。 “你们进来吧!”沈菁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门外的妇人丫鬟们听见。 待得沈菁允许,那妇人小心翼翼的推来门,率先走进来,其余的紧跟在她身后。 “王妃安好。”那妇人垂下眼,福了福身子,怕沈菁疑惑,便解释道,“我等是王爷安排来伺候王妃的。” 沈菁仔细的打量着前面的妇人,妇人虽低着头,却比其他的几个人多了几分精明,也不似那般唯唯诺诺。 沈菁抿抿嘴唇,“不必多礼。不知如何称呼。” 那妇人见沈菁和善,谦笑道:“王妃是要折煞老奴了,王妃看得起老奴只管叫老奴王妈便好。” 沈菁点头不语。 王妈才敢抬起头正眼看一看沈菁,突然大骇, “王妃,如今您贵为王妃,怎可穿的如此随意,这发髻得挽上去。” 沈菁疑惑,挽发髻她是知道的,只是穿这样的衣服也不行? 王妈见沈菁一张小脸满是迷惑,只觉得这王妃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大家闺秀,再看她毫无心机的样子,便多生了几分亲近。 “王妃今儿个得与王爷一起去皇宫向太妃们敬茶,自然不能穿成这样。” 沈菁恍然大悟,竟然把这禅儿给忘了。 王妈见沈菁已经明白,示意跟她一起来的丫鬟婆子们一起为沈菁梳妆。 看着铜镜中的忙碌的人,几根手指在发丝间飞舞,不多时就梳成了一个飞天髻。沈菁从首饰中挑出一对耳环细心的戴在耳垂上,两颗紫色的玛瑙石在耳环上晃动,格外明亮。 §§第十一章 有女沁然来请安(二) 待打扮好,王妈打开衣柜,柜中衣服样式,颜色繁多,恐怕是王爷吩咐做的。王妈见沈菁只着素衣,也猜到了沈菁的喜好,精心挑选出一套碧色长裙。“王妃穿这件衣服可好。” 沈菁点点头,待换好衣服,沈菁从屏风中走出来,询问道:“这件衣服不算失了皇家的体面吧!” 王妈眼前一亮,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长裙随着步子的走动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华贵而不失素雅。 沈菁见王妈失神也不催促,却想起了昨日拜堂时坐在首座的那妇人,定然不会是皇甫仁谨的母妃,开口问道:“王妈,这府中可有王爷的长辈?” 王妈猜想沈菁怕被长辈压着,急忙解释道:“府中还住着王爷的姨母北敬候的夫人。” 沈菁连连点头。心中却惊讶不已,她虽不了解京城,却也从师父口中听说北敬候乃平民出身,十三岁参军,数次立下战马功劳。竟凭借自己的功劳封侯,算得上一个传奇人物,就连她那师父也佩服不已。可为何她会住在这里? 王妈叹息一声:“哎,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新婚第二天北敬候就被派出去驻守边疆,原本第二年年初回来,却遇上赤邺突然进攻,最后等来的竟是北敬候战死的噩耗。守了大半辈子寡,膝下也无一儿半女,便把王爷当做自家骨肉一般,如今王爷见其孤苦,便把夫人接到府中来常住,夫人对下人也和蔼,王妃是王爷的妻,何况生得如此好看,自然会爱屋及乌,您可以与夫人多亲近亲近。” 沈菁点点头,惋惜不已,如此人物竟然早逝,这不是天妒英才么! 恰在这当口上,竟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随后便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王妃可起身了,我家夫人来向王妃请安!” 夫人?怎么又出来了一个夫人! 王妈善察言观色,没等沈菁问话便说道:“是王爷的侧妃楚夫人,原是江州巡抚楚翘的庶女,如今住在百花园。” 原来他已有了妾室。 沈菁站起身向门口走去。王妈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却见门口袅袅婷婷的站着一个女子,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只是佳人略施粉黛也盖不住苍白的容颜,被丫鬟掺扶着,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忽的佳人轻轻用香帕掩嘴,眉宇微锁,浅咳了几下,好似那西子痛心,黛玉蹙眉。妩媚且娇柔,即便是作为女儿身的沈菁也不免心神荡漾。 “妾身沁然向王妃请安!”楚沁然低眉顺眼向沈菁福了福身子。 沈菁连连扶住楚沁然的手,“姐姐何必如此多礼。” 楚沁然大骇,身体颤抖了一下,慌张道:“王妃折煞妾身了,妾身怎能让王妃称作姐姐。” §§第十二章 皇宫深深深几许(一) 沈菁视若无睹,“你比我大,不叫姐姐叫什么?” 楚沁然松了一口气,“既然王妃抬爱,那沁然恭敬不如从命” 一句话未说完,便又开始狠狠地咳了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待稍稍好了些便继续道, “王妃妹妹今日还要去皇宫,妾身便不打扰了,明日再来向王妃妹妹请安!” 沈菁双眼微米,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姐姐身体不好,就不必来请安了。” 王妈连连道:“王妃,这可使不得,您贵为王妃,称楚夫人为姐姐就已经是给极大的好处了,若还不让楚夫人给您请安,这不是坏了规矩么,那还成什么样了,若是王爷知道了!” 沈菁嘟了嘟嘴,打断王妈:“王妈,规矩是人定的,姐姐身体不好,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要是王爷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楚沁然勉强笑道:“妾身不碍事,能得王妃厚爱是妾身的福气,哪还敢奢求。” 说完这话,楚沁然的脸色更加苍白。 沈菁担忧道:“姐姐就照我说的去做便是,若是王爷怪罪我就去跟他说说!” 楚沁然心中一喜,明面上却虚弱的说:“瞧我这记性,倒忘了,翠喜,快把东西拿出来。” 翠喜赶紧拿出一个盒子恭敬的递到楚沁然手上,楚沁然接过盒子慢慢打开,不舍的看着盒子中的白玉珠钗喃喃道:“这珠钗是王爷送给我的,听说能辟邪驱灾,妾便借王爷的脸把这珠钗送与王妃。” 沈菁接过盒子,喜道:“谢谢姐姐,我很喜欢,姐姐身子骨弱,先回去歇息才是。” 初期然转过身,脸上立刻就变了,不是传闻几个月前这王妃痛失生母受不了打击变傻了吗?这样的人也叫傻子? 待楚沁然离开,沈菁敛住笑容,眼眸沉了沉,不由得摇头苦笑,“王妈,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耽误了这么久,王爷定是等急了。” 王妈在心里微叹,自己算是人老成精了,哪能看不出楚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新来的王妃怕是要吃些亏了,也罢也罢,主子的事还轮不到自己一个下人来参和。 车轴滚滚,一辆豪华的马车自谨王府出发,向皇宫驶去。沈菁撩开窗帘,窗外骄阳似火,街道上行人稀少,都恨不得躲在屋里纳凉。她无神的看着窗外的一切,双眉却一直没有展开。夏日炎炎,车中却因放了些冰块透着丝丝清凉。 皇甫仁谨此时还沉浸在出发前见到沈菁的那一刻,初见沈菁若出世仙子误落凡尘,再见沈菁如泣血红莲妖艳诱人,便是这一次见沈菁竟觉得端庄素雅,华贵清新,不是任何女子能比。可为何现在愁容这面,皇甫仁谨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叮咬,恨不得替她分忧。 “菁儿为何愁容不展,可以告诉我。”皇甫仁谨在沈菁面前竟然不自称本王,就连他自己都暗暗吃惊。 沈菁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时那个人曾经也如此亲密的唤她。如今如今却已不见故人。她僵硬的转过身,勉强笑了笑,“只是为进宫心烦,不知道先皇还有几位妃子,也不知道你的母妃是否在世” §§第十二章 皇宫深深深几许(二) 皇甫仁谨自然地握住沈菁的手,纯黑的眼眸闪过笑意,“菁儿不必担心,不是还有我有我在身边么?” 沈菁低下头,怔怔的看着附在自己手上的大手,原本有些凉意的手渐渐地开始温暖。她抬起头,放心的笑了。 听说太后的身子向来不好,便让沈菁与皇甫仁谨去慈宁宫请安。不过今日太后看起来精神好了些,至少沈菁来到坤宁宫见到太后与皇上、两位太妃聊得开心,面色也红润了些。只是她却发现太后话音无力,面色虽红润却与常人不同。 进了宫沈菁按规矩向太后和两位太妃一一请安。又向皇帝行了礼。 “起来吧,不必多礼!”太后笑道,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菁站起身,神色平静抬起头。 太后暗自在心里点头,这沈左相的宝贝女儿果然与众不同,只是嫁与仁谨倒有些可惜了。太后看了看皇帝,见皇帝一双眼睛落在沈菁身上,恐怕连魂都给勾了去,脸色稍沉,还好没让她进宫,若是等她进了宫,可不就把皇上给祸害了么! 这样想着,连话都冷了几分:“看起来也不傻啊,看来民间的传闻听不得。听沈相说你七八岁便被送到一位高人门下了?不知道你在那里学了些什么,可会那些功夫耍给哀家,皇上及众位看看,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母后,菁儿不过是个女子,即使是学了也不过是护身而已,那会向那些高手一般飞檐走壁,一叶摘花。”皇甫仁谨解释道。 太后佯怒,瞪了一眼皇甫仁谨,“你这孩子呀,有了妻子就忘了娘了。媳妇还可以娶,可如今你只有三个母妃了!” 沈菁紧紧抓住衣襟,有些怒意,表面上却平静得很,淡淡道:“回太后,臣媳几月前确实因为母亲病故浑噩了些,只是传闻有些夸大了!臣媳并未与师傅学那些功夫,倒是认得些医药。” “哦?”太后眯起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沈菁。 “太后姐姐,您身体素来欠佳,何不让咱们的新儿媳看看,或许陈年旧疾治好了也说不定。”在马车上皇甫仁谨已告知了她两位太妃的个性,这说话的想来就是淑太妃。 “臣媳跟师傅学的并不是治病。” 淑太妃立刻绷紧了脸,冷声道:“你这是在欺骗太后么?” 沈菁被吓了一跳,也只好忍了,“臣媳不敢,只是,臣媳医术浅薄,自知不及宫里的太医。” 太后的脸色稍缓,“呵呵,哀家可没想过让你把病给治好。” “那臣媳恭敬不如从命!”沈菁静下心,医术与毒术向来不分家,自己施毒了得,医术也该差不了多少吧! 沈菁上前走到太后身边,细细的端详太后的脸色,太后被看得极不自在,别过脸。 “请太后伸出手!” 太后自然明白沈菁要做什么,早已习以为常,伸出手。 沈菁轻轻把手指放在太后的手腕处,不多时便收了收。问道:“太后可喜吃甜点?最近睡得不好,心神不宁,舌头溃烂,胸闷,稍有刺痛呢?。” 太后捂着胸口,皱了皱眉,“没这孩子不说我倒没注意,这一提起来我这胸口啊,道有些痛了!” 沈菁淡淡道:“这倒无大碍,您不过是心火太旺,肝气不足。吃几味药就好了。” “太医们的药实在太苦,哀家吃着难受!”太后一想起那些褐色的药汁连连摇头…… 沈菁轻笑一声,“太后若是不想喝药便吃些苦瓜,青椒,多食黑豆,补肝,再吃些绿豆消消心火,还吃些小枣,莲子护心,方可。” §§第十三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一) 便吃些菜就能治好这失眠?淑太妃嗤之以鼻,若是这样那太医院的太医拿来做什么! 太后也稍有怀疑,何况那苦瓜自己也不太喜欢,“菁儿说的可是真的?” 沈菁绽开笑容,仰起小脸,自信道:“当然是真的,是药就带三分毒,太后您身子不好,那苦瓜用水沥干再拌些作料便不那么苦了。还稍带些许回甜。” 太后目光灼灼,仿佛想在沈菁脸上看出其他的东西,但见沈菁依旧平静,也看不出什么,稍稍有些失望,不过言语却和蔼了许多。 “菁儿,你呀,该叫哀家一声母后才对。哎,哀家就一个老太婆子,菁儿,用不着认真。今儿也给仁谨看看,他的双腿可伤了五年多了,却不见好。” 太后倒是真的担忧皇甫仁谨。 “是,母后!” 言罢,沈菁走到皇甫仁谨面前蹲下身子,纤纤玉手按在皇甫仁谨的腿上,在一个地方轻轻捏了捏,便移到另一个地方,只是脸色越来越沉。 皇甫仁谨还从未见沈菁如此认真过,不禁有些痴了,突然抓住沈菁的手,柔声道:“不用看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当是了解。” 沈菁微颤,抽出手,站起身。 太后急急问道:“怎么样了。” 沈菁摇头,“王爷曾经中过毒,如今虽无大碍,毒素却未完全排净,淤积在双腿,即使现在把毒清理了,双腿经脉也完全堵塞,臣媳无能” “如此说来就是没什么希望了?”太后本就没什么期望,现在听到这结果本就是猜想到的,只是仍然会失望。心里还有那么些许愧疚。 “母后,儿臣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么!”皇甫仁谨安慰道,“都过了五年了” “罢了罢了。”太后一脸倦容,“哀家乏了,仁谨啊,菁儿没来过皇宫,让人带她去皇宫看看,你就跟皇上唠唠家常,他可长在哀家面前提起你。” “皇兄,我们去御书房可好。”这是皇帝第一次开口。 沈菁方才注意到,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明黄龙袍,清秀的脸上带着些稚气,却是少年老成,不怒自威。 “臣媳先退下了。”沈菁福了福身子。 出了慈宁宫,沈菁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在慈宁宫虽然没有特别为难,但也知道皇家的人对她防范得紧,这样想着,心里憋得慌。她叹了一声,时而展开笑颜,时而峨眉紧蹙,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她回过神来已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怔怔的站着。 “谨王妃,奴婢小溪。” 沈菁转脱身,才发现身边跟着一个宫女,这宫女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粉色长裙及地,乖巧懂事,长得却不赖。她双手放在身前,随沈菁站着,一动不动。好像少了些什么。 她沉思了片刻,对,是少了些生气儿,这般豆蔻少女那该如此古板,死气沉沉,唯唯诺诺的。如此一想,沈菁便想逗逗她,嘻嘻一笑。 “姐姐,宫里可有什么好看或是好玩的地方。” §§第十三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二) 小溪脸色微红,答道:“王妃折煞奴婢了,叫小溪便好。” “好啊,小溪姐姐。”沈菁眨眨眼,笑意不减。 小溪有些慌了,她一个宫女,哪能让王妃叫姐姐,窘迫的站着,竟不知如何是好。 “咯咯咯”沈菁欢笑道,“好了,我不逗你了,不就是叫你一声姐姐么?哪有这么夸张!” 小溪也进宫不久,却知道自己是奴婢,何况宫里的那些姐姐不是叮嘱她,在宫里要讲规矩,一定要讲规矩,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听沈菁这么放过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王妃,谢王妃。” 沈菁禁了声,有些惋惜,这边是皇宫啊,她抿住嘴唇,不语。 小溪以为自己逆了沈菁的心思,又开始忐忑不安。 “大胆,竟敢挡在道上,你们两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啦!” 尖锐的声音掠过耳膜,沈菁迷茫的看着来人,来人手中拿着一个拂尘,深青色太监服裹着有些瘦弱的身板,眉毛高竖,眼中略带着写狠厉,这可不是一个善主。 小溪忙跪下身,声音有些颤抖,“奴婢参见林副总管。奴婢奉太后之命陪谨王妃逛逛皇宫。” 林副总管脸色大变,这是才见眼前站着的女子虽不是宫里的娘娘们该穿的服饰,却也不是宫女的衣服,知道自己冒犯了,连连跪在地上,“奴才小林子见过谨王妃,求王妃大人大量饶过奴才。” 沈菁微微蹙眉,眼中闪过厌恶,正欲开口,耳中便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声音清朗若风吟,又仿佛环玉相叩,清越如音乐,不紧不慢。 而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沈菁抬起头,但见一名年轻的公子,身着白色宽锦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腰围白璧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那笑容颇有点风流才子的佻达,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晃得沈菁挪不开眼。 熟悉的眼神 “此生却能遇上姑娘,得姑娘相救,是奕轩几世修来的福分。” “奕轩迫于无奈为姑娘疗伤已经看过了姑娘的身子,奕轩一定会对姑娘负责,再者奕轩怕此前从未对女子动心,这颗心恐怕已经落在姑娘这里了,若是能逃过这一劫,还望姑娘莫要嫌弃奕轩。” 沈菁张了张嘴,差点失声叫了出来。眼中多了几分雾气。 “轩王爷,奴才方才把谨王妃当做宫女呵斥了,奴才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王爷跟谨王妃说说情。”林副总管见来人,赶紧挪动身子,爬向轩王爷脚边哀求道。 “原来是皇侄媳!还望侄媳不与这些奴才为难才好。”轩王爷轻道,心里却有些纳闷,几月前在酒肆中听到的难道是误传?传言不可信啊! 沈菁垂下头,神色复杂,他的眼睛好像他。轩王爷,原名皇甫辰逸,字奕轩他不是奕轩,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奕轩若是投胎也该是一个婴儿才是。 皇甫辰逸等待良久未见沈菁开口,心中便以为沈菁不想放过一个奴才,有几分失望,如此妙人却同样是小肚鸡肠。 “你且先下去吧!”皇甫辰逸轻叹一声。 §§第十四章 一花双生俏皮女(一) 沈菁把目光移到另外一个男子身上,男子身体笔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梁高挺,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 沈菁心中漏掉了半拍,赶紧挪开眼,他的眼睛仿佛是把她看穿了一般,让她不敢直视。 “侄媳第一次来皇宫,就随处逛逛。”皇甫奕轩的目光在沈菁脸上停留片刻硬生生的把目光挪开。“淳于,我们也该走了吧,皇上怕是等急了。” 淳于?这人便是右相淳于砚吧!恐怕也只有右相淳于砚才与轩王爷如此要好。沈菁暗暗猜想。 那日在酒肆也是他们两个。 淳于砚收回目光,暗道失算,脸上却依然平静。双手抱拳行了个儒生礼,笑道:“谨王妃,下官告退。” 沈菁垂下头,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话,目送着二人离开。她害怕她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情绪。 她晃了一眼四周,本无心逛什么皇宫,如今更是心不在焉,便草草的提出要回府。 “嘻嘻,明月,快来抓我,快来抓我。”甜美的声音让枝头的鸟儿也跟着欢快的鸣叫。女娃娃大概四五岁,穿着粉色的小裙,梳着双包头,头上系着两串铃铛,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欢快的声音。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似纯黑的珍珠,粉嘟嘟的小脸,恨不得咬上一口。 “哎哟。” 女娃娃突然撞到了一个人,跌倒在地上。 “哈哈哈”另外一个女娃娃刚好跑到这里见了这一幕,却丝毫不担心,大眼睛溜溜直转,捂着肚子,张开樱桃小嘴哈哈大笑,“寒月是笨蛋,连路都不看,还撞上了漂亮姐姐。” 两个娃娃竟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穿着和打扮都是一模一样,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寒月仰起脸,看了一下沈菁,又把目光对着明月,嘟着小嘴,竟然没哭,“哼,明月坏,明月坏,都不拉我起来。” “哎呀,小郡主,您怎么坐到地上了。”仆妇微微喘气,焦急的把地上的寒月拉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寒月身上的灰尘。 明月蹦蹦跳跳的走到仆妇身边,铃铛叮当作响,两个娃娃站在一起,同声道:“奶娘,猜猜看,哪个是明月,哪个是寒月!猜错了奶娘明天就带我们出去玩。” “这”那仆妇明显有些为难,这两个娃娃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是喝自己奶*水长大的,但自己确实分不清楚,只是两个娃娃期盼的看着仆妇。 仆妇的手指从一个娃娃身上移到另一个娃娃身上,最后停留在一个娃娃身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是寒月小姐。” 两个娃娃显然有些失落,但脸上漾起笑容,仰着小脸,拍着小手,“奶娘猜错了,好哎,明天可以出去玩喽。嘻嘻” 沈菁对这双生子大有好感,这两个小娃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没听人提起过?不可能是皇甫仁谨的女儿吧?沈菁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荒谬,皇甫仁谨也不过二十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站在沈菁身后的王妈脸色大变,语无伦次,“王妃,小郡主不,她们,她们调皮,顶撞了王妃?老奴马上让她们离开。” 仆妇心惊不已,急忙跪在地上,“王妃恕罪,奴婢” §§第十四章 一花双生俏皮女(二) 这下可完了,让两位郡主碰上了这位新王妃,新王妃年岁尚小,两位小郡主虽然淘气,但府中的仆人们也喜欢得紧,万一新王妃容不下两位小郡主,万一仆妇浑身打着哆嗦,不敢想下去。 王妈走到那仆妇面前,低声呵斥道:“你是怎么伺候两位小郡主的,怎么让她们出来了?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把她们带下去。” “奴婢知错,奴婢立刻带着小郡主们离开。”仆妇在地上磕了两个头,爬起来。 双生子从仆妇身后跳出来,护住跪在地上的仆妇,同声道:“奶娘做错事了?怎么下跪了?她是谁啊!” 仆妇看着小手牵在一起护住自己的双生子,心里十分感激,也万分焦急,两位小郡主这时说话可不妙啊 沈菁看得明白,嘻嘻一笑,走到双生子身边,蹲下身,双手在娃娃的笑脸上捏了捏,“我是王府的女主人,你们呢?” 双生子皱了皱眉,很不喜欢别人捏她们的脸,齐齐打开沈菁的手,恍然大悟:原来是父亲新娶的女人啊。哼,害得我们不能出去玩。 她们对视一眼,露出狡黠的目光,小脸上浮现出甜甜的酒窝,兴奋地说道:“姐姐猜猜哪个是明月,那个是寒月。猜对了我们就告诉姐姐。” “两位小郡主,别胡闹了!”王妈苦笑,看来不告诉王妃也不行了,“王妃,她们是王爷的女儿!” 沈菁微愣,竟然真的被自己猜中了,心里有些古怪。 “她本来就是姐姐嘛!王奶奶坏,告诉了姐姐,姐姐不猜了怎么办!”双生子两眼泪汪汪的,委屈的同声说道。 王妈弄得极为尴尬,心中有些不忍,安慰道:“两位小郡主,是老奴的不是,你们确实该叫王妃一声娘。” 听了这话,两个娃娃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沈菁听了也忍不住面色一红,她还没做过母亲呢! “那我猜对了就叫我一声娘!”沈菁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挑了挑眉。 双生子齐齐点头:“好!” 沈菁沉思片刻,这下可难了,她确实不知道这对双生子到底谁是谁,可刚才她们的表情让沈菁心里硌得慌。她钩钩手指,示意双生子把耳朵凑过来。 “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我猜出来呀,还是不让他们知道?”沈菁瞟了瞟身后的一群仆人。 双生子眼中充满了期待,悄悄地凑到沈菁耳边,“姐姐要是猜对了,我们就乖乖的回去,不惹爹爹和姐姐生气,还叫姐姐娘亲。” 沈菁摸了摸双生子的头,“明月头上的铃铛是系在右边的,寒月是左边的,对吗?” 仆妇丫鬟们全然不知这三个主子在说些什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不多时,双生子小脸通红,却同时抱住沈菁,在沈菁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啵”。 §§第十五章 一花双生俏皮女(三) 沈菁心中甚是欢喜,站起身,在双生子的头上亲昵的摸了摸,“你们两个不许淘气,先跟奶娘回去。” “好,姐姐!”双生子同声答道。 沈菁:“” 待见双生子同奶娘离开,沈菁闷声不语,王妈心里惴惴不安,这该如何交代 那一对双生子果真是皇甫仁谨的女儿?沈菁确实有些不大相信,虽说皇家十四五岁便有子嗣正常不过,可皇甫仁谨毕竟身有残疾,虽为王爷却无实权。何况他如此温婉,身虽残却留有傲气,也不像是好女色之人。若真是他的女儿,又何必瞒着自己?若不是他的女儿为何能从那对双生子没看中看出几分皇甫仁谨的样子?! 沈菁实在是猜不透,心里像猫抓了似的,痒痒的,但皇甫仁谨既然让下人们隐瞒她,她着实也不好问。算了,这等恼人之事,不想也罢。 思绪回转,竟已到了自己的住处霞飞阁。沈菁示意王妈遣散丫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有若芷三人伺候便好。 霞飞阁,书斋。 沈菁无聊的翻开几页书,随手扔开,又翻开另一本书,不多时被再次扔掉,这些个劳什子的书,看着头疼。流云站在一旁暗自摇头,可惜了那些书啊。 这几日,沈菁一直思索着双生子的事,倒有几分消瘦了。终于忍不住问道, “流云姐姐,你可知那双生子从何而来?” 流云款款走到沈菁面前,“回小姐,最近府中下人都对奴婢三人防的紧,都闭口不谈两位郡主之事,奴婢不知” 沈菁沉默,王妈岂会告诉她? “你且把王妈叫过来,我亲自问问!” 片刻后,流云带着王妈进了屋来,沈菁淡淡道:“王妈,你是府里的老人,菁儿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王妈告知我。” 王妈神色不定,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王妃现在已给足了自己面子,心中一横,跪在地上,说道:“老奴不是不想告诉王妃,是王爷他” 沈菁未扶起王妈,示意流云离开,嘴角却挂着笑容,“你只告诉我便可,我不说王爷不会知道的。” “也罢,也罢!” 听完王妈的话沈菁竟觉得轻松了几分,原来自己心里还是不希望那对双生子是皇甫仁谨的孩子。 “王妈,你且先回去休息” 沈菁话还未说完,却听见两个风风火火的声音。 “姐姐,姐姐,我们来啦!” 两个粉红色的小身影撞在沈菁怀里。在她的衣服上蹭了蹭,扬起两张小脸,“姐姐为何不来看明月(寒月)。明月(寒月)好想你。” 沈菁抬起双手,在双生子的额头上轻轻谈了一下,“你们两个小丫头才不会想我呢,说吧,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 “哎哟!”双生子抱着自己的头,叫道:“才不是呢,是明月(寒月)真的想姐姐了,所以” §§第十五章 一花双生俏皮女(四) 双生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我们想在姐姐这里住下。陪姐姐!” 王妈听见这话,连连苦叫:“哎哟,我的两位小姑奶奶,楚夫人那里如何交代。” “楚姨不好玩,我们要跟姐姐一起玩!”双生子嘟着嘴,捍卫者自己的立场。 “可是楚夫人”王妈话说到一半突然噎在喉咙里。 “王奶奶不怕,明月(寒月)已经让奶娘告诉爹爹了,就要在姐姐这里嘛!”双生子撒娇道。 王妈叹气,头疼得厉害。 原来那楚夫人也不是一个待见的主啊! “那老奴就遣人来收拾几间屋子,暂且告退”王妈揖了揖身子,退出书斋。 双生子见王妈离开,在屋子里到处乱跑,铃铛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屋子。她们牵着双手站在沈菁面前,“姐姐再猜,谁是明月,谁是寒月。” 沈菁半蹲着身子,仔细的瞧着双生子,铃铛的声音还没有全部消失,双生子圆嘟嘟的脸让人忍不住蹂躏一把。 “猜对了可有何奖励?” “猜对了我们就去翠微居认真听先生讲课!”双生子自信慢慢的说道,她们不相信沈菁能猜出来。 沈菁指着左边的说道:“你是寒月!” “姐姐猜错了!” 沈菁又弹了两个孩子的额头,“少骗我,我才不会猜错呢。” 双生子小脸一垮,小小的眉毛拧成一团,“为什么姐姐每次都能猜对。” 沈菁大乐,这对双生子实在是太有趣了,她一本正经的站直身子,咳了咳嗓子,“秘密!” 落芷轩。 “那两个孩子与王妃相处的如何!”皇甫仁谨白衣胜雪,目光穿过窗户,落在竹林里,竹叶随风起落,发出簌簌的声音,好不惬意。 提起那对双生子,墨刃脸部的线条柔化了几分,“两位郡主与王妃处得很好,倒让我也感到惊讶!” “先前到是我多虑了。”皇甫仁谨推动着黎轮椅,那张笑颜不时在脑中浮现,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久久没有退去。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楚夫人那里如何了!” 墨刃眼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但主子为说什么,作为下人自然不该说三道四,“楚夫人什么都没做,没什么大动静。” 皇甫仁谨满意的点点头,沉思不语,良久,缓缓道:“让王妈过来,我有事吩咐。” 这日刚过午饭,沈菁陪着双生子在葡萄藤下纳凉,石桌上摆放了些葡萄,西瓜,还有各色点心。沈菁遣下人们找来几块猪脚的骨头,有让流云用米缝了一个小袋子,教双生子玩起了游戏,就连站在一边的若芷三人都心痒痒,沈菁干脆招她们一起过来玩,不多时便听见串串银铃回荡,几人玩的不亦乐乎。 王妈带着一群丫鬟来到霞飞阁,神色严肃。弄得沈菁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何事。 王妈把一枚方印放在桌上,却突然笑了出来,“王妃进门已有多日,这府上的杂事太多,有的还得让王妃定夺!” 沈菁一怔,忍不住问道:“什么杂事?” §§第十六章 一朝夺权心生恨(一) 夏日午后,天,很热,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仿佛像一个巨大的蒸笼,罩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池边的柳树像一个驼背的老爷爷,没精打彩地呆立在那儿,枝头上的知了叫个不休。院里的一条狼狗在树荫下,张开血盆大口,伸着红红的,长长的舌头,一颤一颤,一喘一喘的,不时有口水滴下来。 “不好了,夫人!”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小丫鬟行色匆匆的赶到百花园。长发跳出一缕调皮的黏在她较好的容颜上,只是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却散着丝丝冷意。 “慌什么,没出息的东西。”里屋传来一声娇斥。 丫鬟低下头,显然是怕极了这声音的主人,颤声道:“是,夫人,翠喜知错。” 纤细的手撇开帘子,一只小巧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帘子的声音清脆有力,女子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身子看起来有些羸弱。她漫步走到桌前,倒上一杯水,凑到唇边,慢慢放下,每一个动作优雅如画。楚沁然黛眉紧蹙,不满道:“如是如此慌慌张张的。” 她的声音轻柔如水,温暖如春,这声音落在翠喜耳里无疑是魔音。若是说出来恐怕又是一顿怒骂。 翠喜咬了咬红唇,顶着头皮说道:“两位小郡主要去使性子要去王妃那里住。” 楚沁然心里蹭的一下串出一股怒火,手中装着水的被子砸向丫鬟,“废物,不是叫你看住那两个惹事精不让她们接近那个沈菁吗?你怎么做的,连两个小孩都看不住。” 翠喜的身体明显的在颤抖。茶水顺着柔顺的秀发滴到脚上,却不敢吱一声。 “傻子,傻子,这就是所谓的傻子吗?是傻子还会去讨好那两个惹事精?”楚沁然大叫一声,却没有人回应。 楚沁然的胸口起伏不定,顺了顺气,轻蔑的看了一眼翠喜,恨声道:“你给我把李妈叫过来,没用的废物。” 翠喜诺诺的退出房间,直奔下人住的院子。 待翠喜离开后,楚沁然猛地摔开桌上的东西,瓷器摔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水溅了一地。 一滴水珠顺着楚沁然的袖口地在地上,那娇柔的脸上闪现一丝狰狞,狠声道:“哼,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去王妃的位置,沈菁,不是傻子也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能斗得过我么?” “夫人怎么会无故生气,翠喜,是不是你惹夫人生气了?”那人未到,声音就已经传到楚沁然的耳朵。 待那主人走到门口,却看见一个身着褐黄色长裙的妇人,颧骨高挑,眼睛里全是精明,恐怕这就是楚沁然口中的李妈了。 “哎哟,我的小姐,怎么,怎么弄成这样了?”李妈尖叫道:“翠喜,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夫人拿衣服过来,懒丫头。” “哦,好!”翠喜小声的回答,人已经从李妈身后走出来到衣柜里拿出一件鹅黄色长裙。 §§第十六章 一朝夺权心生恨(二) “来来来,快坐下,别动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李妈拍着楚沁然的后背轻声哄道。 这话一出,楚沁然眼中的泪簌簌的掉了下来,抱住李妈,像个无助的孩子大声哭起来,“奶娘,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爹爹要我嫁给一个残废,好说歹说是个王爷,进了府我也算得宠,虽不是正妃,也有那么几个权利,便也认了。可进府三年竟然被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压在头上,这叫什么话啊!” “哎哟,我的姑奶奶,不就是那对双胞胎去了王妃那里吗?莫急莫急,那俩丫头让人头疼得紧,去了就去了。”李妈原是楚沁然的奶娘跟着楚沁然陪嫁过来的。 “这是什么话啊!你难道不知道那对双胞胎是王爷的心头肉么,有了她们,这王府的女主人才算是我。”楚沁然立起身子,梨花带雨,还不惹人怜爱。 “小姐,那俩丫头如此磨人,新来的王妃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听人说新王妃心气高的很,哪里经得起两个小丫头的鬼把戏,自从那对双胞胎在百花园住下不是给您添了很多麻烦嘛!到头来呢,您视她们如己出,可她们呢,把您当什么了,走了也好!”李妈见楚沁然气儿消了些,赶紧道出其中的利害。 楚沁然点点头,目光忽隐忽现。除了脸上未干的泪渍,看不出一点柔弱。“那到也是” 李妈趁机凑到楚沁然耳边说道:“何况如今这掌家的权利不还在您这里吗?王爷怎么可能信任一个刚进府里的丫头片子。” 李妈顿了顿,“再者,皇上的圣旨在那里摆着呢,王妃为其母守孝,三年期满方可与王爷同房,这三年,难道小姐您还没把握替王爷生下个一儿半女?” 这话一出,楚沁然哀怨的望着窗外,思绪已经给飘到了远处,幽幽的说:“自那沈菁入门以来王爷都未曾宠幸我,来我这百花园也不过是看看那两个孩子” 李妈微微叹息,自家小姐恐怕已经陷到王爷身上去了。 “这方印还掌在您手上呢,王爷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再等些日子王爷自然会忘了那个王妃的存在,当不当王妃不都一样么?” “哼,王妃这位子我是要定了,这位子就先给沈菁坐坐。”楚沁然抬起头,嘴角微翘,却破坏了她的美感。 “楚夫人可在”门外王妈被几个丫鬟簇拥着来到百花园。 听见这声音,楚沁然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眼神也柔了许多。 “这是怎么了?”王妈走到屋里,却见地上一片狼藉。 楚沁然苦笑,微微有些懊恼:“还不是那丫头,笨得很,还想王妈给我添几个干事利索的丫鬟来。” 王妈提起裙摆,躲过那些碎片,“好,明儿个老奴就分几个丫鬟过来,夫人身子向来柔弱,心气儿得平,不然落下什么就不好了。” 楚沁然点点头,“多谢王妈关心,不知王妈怎么会来这百花园呢,难道王爷” “哟,瞧我这记性正事倒给忘了!”王妈轻拍大腿,“王爷让老奴过来把管家的方印给王妃,夫人身子不好,累了这么些年,该好生修养才对!” 楚沁然脸色立刻惨白如纸,天旋地转! §§第十七章 百花园里百花开(一) 沈菁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眼前的那枚方印,不知不觉有些愣神,双眉更是纠结缠绕。 王妈掩嘴笑道:“王妃,这家本就该您当,这有什么苦恼的。” 沈菁轻叹一声,忍不住腹诽:这等麻烦事怎的就找上我了?那楚夫人当家不是当得好好的吗?虽然刚嫁进王府,也能看出这当家的权利大部分都掌握在王妈手中。 “王妈,这家” 王妈哪里不知道沈菁的心思,赶紧开口堵住沈菁的嘴:“这可是王爷亲自吩咐的,王爷身子不便,府上还得王妃多花花心思。” 沈菁赶紧闭上口,眼神一直盯了那枚小小的方印,这方印该怎么办才好 门口,一个小脑袋贼兮兮的探进屋,肉肉的小手紧紧地抓住门沿,两只纯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另一个脑袋也探了进来,小嘴微微张开,好奇的看着屋里的人。两人见屋里的人什么话都没说,颇有些无趣,索性跑到沈菁面前。 “姐姐,跟明月(寒月)一起来玩嘛。”双生子一人拉着沈菁的一只手,撒娇道。 沈菁挣开那两双小手,拍拍两个孩子的脸颊,“去去去,一边玩着去,姐姐我犯愁呢!” 双生子听这话,眼中被一层雾气笼罩。 王妈赶紧说道:“王妃现在忙呢,没时间陪两位郡主玩。” “王奶奶胡说,姐姐一直坐在这里,哪有忙啊!”明月原本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王妈哭笑不得,轻哄道:“王妃现在掌了家,是不是就没有时间陪你们完玩了呀!” “啊?那不是会变得跟楚姨娘那般!”寒月小嘴微微嘟着,不满的说道。 沈菁微愣,楚夫人!她做了什么? 正是这当口,汀兰走进屋,先福了福身子,说道:“王爷刚才派人说楚夫人病得厉害,请小姐去百花园给楚夫人瞧瞧。” 沈菁疑惑,请大夫不就得了?为何偏偏要她去,这王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王妈微微有些诧异,“刚才过来的时候楚夫人还是好好的,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沈菁展开笑颜,“我去去就是,汀兰,把东西准备好,让若芷和流云陪我去。” 汀兰蔫蔫的准备着药箱,这事自她跟着沈菁便常做,轻车熟路,不多时便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放进了药箱里。 沈菁突然跳到汀兰身后,笑嘻嘻的解释道:“汀兰,你现在还帮不上我忙,以后我帮人看病的时候再带你去就是啦。” 汀兰讷讷的点点头,怕是被沈菁吓到了,还没反应过来。汀兰看着与自己同岁的沈菁,忍不住叹气:她是沈相的千金,谨王爷的王妃,这般娇贵那是我这般平凡的女子能比得上的。 王妈眼中闪过讶色,这王妃竟然还会治病?不知王爷的腿哎,想到这里,王妈又忍不住一阵心痛,恐怕还是没什么希望。 §§第十七章 百花园里百花开(二) 汀兰挎着药箱跟在沈菁身后,若芷和流云早已等候多时。就连双生子也停止了打闹。 沈菁抬头看看空中的太阳,如今刚过未时不久,这太阳正是最毒辣之时,刚出了阴凉之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流云赶紧撑开伞,遮挡住了灼热的阳光。若芷接过汀兰准备好的药箱跨在肩上,紧随其后。王妈竟然也跟了上来。 百花园,虽已经到了秋天,园中依然繁花簇锦。兰花、百合花、一串红、芍要花,各色争艳。木槿、锦带花、栀子花、白兰花,相得益彰。更有那常青树挺直了身姿,缀上了一抹清凉。 沈菁三步跨作两步,走进楚沁然的闺房。一抹月白色进入沈菁的眼帘,几日不见的皇甫仁谨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皇甫仁谨双手握住楚沁然的纤纤细手。沈菁把目光移到芙蓉帐下。 那女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紧紧的抿住。一双美目紧闭,见了就让人心痛。女子的手紧紧的抓住皇甫仁谨,即使昏迷,也未曾放开。 皇甫仁谨抬起眼,雪白的长裙映入眼中,他像她点点头,挪了挪轮椅,给沈菁让出了一个位置。 沈菁款款走到床前,纤细的手指搭在美人雪白的手腕处。眉眼中竟然是少有的认真。 “嗯”沈菁摸了摸下巴,却不多说。 “怎么了?”皇甫仁谨急急的问道。 沈菁抬眼看了一下皇甫仁谨,那种心急可不是装出来的,这会子,沈菁却有了自己的主意,笑道:“其实她也没什么大病,只不过身体底子太差了,得多补补。还有嘛,一时气急攻心,这天又热,才会晕厥。” 她向若芷招招手,前些日子在沈府沈菁替沈洛查探身体,若芷就在旁边帮沈菁做些简单的事,自然是知道沈菁的意思,快速打开药箱,拿出一个针囊。针囊上插着密密麻麻长长短短的银针,煞是骇人。 沈菁接过针囊,挑出一根适中的银针插到人中穴,太阳穴等几个穴位上,待过不久扯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嗯。”床上的楚夫人嘤咛了一声,渐渐转醒。 “我再开个药方子,等会差人去抓药,给她吃上几次便好了,只是这心上的病,我可无能为力。”沈菁坐到桌前,拿起笔,清秀的蝇头小楷便跃然纸上。 沈菁抬起头,便见皇甫仁谨一直盯着自己,眨眨眼,问道:“我脸上有花么?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皇甫仁谨的挪开目光,轻咳了一下,极为尴尬。 楚沁然身边的李妈接过方子,心中有些忐忑,若是王妃害自家主子可怎么办,但随即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王爷在这里,她敢么? 沈菁见李妈还杵在那儿,不满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抓药。” “多谢王妃,老奴这就替楚夫人抓药去。”李妈连连谢道。 沈菁见事办完了,心思一转,脸上堆起笑容:“王爷,我们商量个事,如何?” 皇甫仁谨看着那清澈的眼神,温柔一笑:“何事?” 沈菁挑眉,“自然是正事!” 皇甫仁谨正想着沈菁肯定是想推脱掌家之事,早就想好了说辞,却差点被这句话噎住,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咯咯咯。”沈菁的笑声在这有些闷热的房间里格外的清凉。 §§第十八章 心头生疑眉微锁(一) 将近黄昏。 西方只淡淡地染着一抹红霞,阳光还是黄金色的。光线透过竹窗,落在沈菁无暇的脸上。 皇甫仁谨不由得一呆,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菁瞄了一眼早该醒来的楚沁然,笑道:“我们出去说,可好?” 皇甫仁谨但笑不语,只推动着轮椅离开屋子。沈菁摸了摸鼻子,耸耸肩,对着床上的人俏皮的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屋子。 屋子中带着一点淡淡的清香,楚沁然睁开眼,狠狠地摇着唇,捂着拳头用力的锤在锦被上。幽怨的看着离去的背影。 天边云霞把蔚蓝的天空装点的富丽堂皇,沈菁弯下腰,折了一支百合,清风吹过,吹起轻柔的秀发,沈菁微微一笑,“那两个双生子” “她们不是我的亲骨肉,是已逝的三皇兄的孩子,我在府上太闲了,就认下了这两个孩子。”不知为何,皇甫仁谨听见沈菁提起那两对双生子心里有些急,好像害怕沈菁误会似的,连连解释。 沈菁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说让她们跟我一起住,虽然她们调皮了一些,但是我很喜欢。还有啊,我早就知道了。”沈菁也没想到皇甫仁谨会向她解释这些。 皇甫仁谨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两个小家伙够调皮的。王妈已经告知我了,以后可就要麻烦你了,菁儿。呵呵。” “嗯嗯,”沈菁使劲点头,“确实挺麻烦的,所以呀,这个给你。”她从怀中掏出方印,“这个就给其他人吧,我没时间管那些杂事。” 皇甫仁谨怔了一下,忍不住苦笑,看来她果然不想管这个王府啊。看着这枚方印,皇甫仁谨没有伸手,淡淡道:“你本来就是王府的女主人,这枚方印应该在你手上。” “现在我还不是这里的女主人,不是么?我只是挂名而已。何况我对这些繁琐之事不感兴趣,楚夫人早已熟知了府中的事物,这枚方印就暂且放在楚夫人那里可好?”沈菁说道。 皇甫仁谨沉思片刻,剑眉微微蹙拢,难道她不喜欢楚夫人?也对,她自小离家,恐怕没有人会教她三从四德。虽然他不会认为沈菁会爱上自己,但只要是女人都会争宠。 他接过方印,笑道:“好。” 沈菁一喜,这烦人的事这么简单就解决了?“那我就回去了,对了,你的腿最好每天让人帮忙按摩一下。或许有一天能够找到灵丹妙药或是像泣血红莲那样的天材地宝你的腿能好。” 皇甫仁谨脸色微变,随即恢复,笑了笑:“那些天材地宝,灵丹妙药若是能这么好找我何必坐在轮椅上五年之久。” 沈菁直视着皇甫仁谨,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一些不同,皇甫仁谨的眼睛依然清澈就如初生的婴儿。沈菁摇摇头,怎么她说出泣血红莲的时候觉得皇甫仁谨怪怪的,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我的师傅就有那些灵丹妙药啊,不过那个糟老头吝啬的很,就是不知道给不给。”沈菁红唇微微嘟起,眉心勾出几条皱纹。 (今日更新完毕,谢谢支持!) §§第十八章 心头生疑眉微锁(二) “呵呵,有机会我定会同你亲自去看看他老人家,别忘了,我还是他的徒女婿。”皇甫仁谨双手放在轮椅上,调侃道。 沈菁双颊微微泛红,不知是不是这霞光印上的,沈菁尴尬的把视线移向园中的花草,“我先走了。” 言罢,转身欲走。 皇甫仁谨突然抓住沈菁的手,“菁儿,可记得十年修得同船度,拜年修得共枕眠。” 沈菁睫毛微垂,沉默不语。 “菁儿,你是我的白娘子。我想做你的许仙,却想做你的拖累。”皇甫仁谨把声音压得很低,却如此的认真。 沈菁眼中星星点点,心道:抱歉,我不是白娘子,我只是一个被阎王惩罚的幽魂。 皇甫仁谨放开手,再一次笑了起来,“回去吧。” 沈菁的身体微微放松,轻轻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明日便是归宁之日,不知岳父岳母喜欢些什么!”身后传来皇甫仁谨的声音。 沈菁顿住了身体,“不用刻意准备,准备一些上好的大红袍还有一串佛珠便好。” 沈菁的影子在夕阳下拉的长长的,皇甫仁谨看着消失在眼中的沈菁,渐渐敛起笑容。 “王爷”墨刃不知何时出现在皇甫仁谨身后,担忧的叫了一声。 皇甫仁谨摇摇头,推动着轮椅,:“走吧,回去再说。” 墨刃默默地跟在皇甫仁谨身后。百花园如此美丽。 落芷轩,书房 皇甫仁谨拉开被布遮住的画,话中的人嘴角微翘,眼中略带几分不羁。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并没有在上面停留多久。 “王爷是认为那一次在湖上相遇时沈相安排的?”墨刃见皇甫仁谨不语,也猜出了几分。 “是啊!”皇甫仁谨轻叹一声,“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女子,那只老狐狸既然在她幼年便把她送出去,如今又回来了。自然是有他的打算,就是不知道他为何让沈菁嫁给我。” “王爷,或许您多虑了!”墨刃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你可知她刚才提到了泣血红莲?难道沈相察觉到了什么?”皇甫仁谨自然不会认为一个刚及笄的女子又这般缜密的心思。 “泣血红莲?”墨刃有些惊愕,但仍然辩驳道:“她既然身在江湖,何况有一个师傅,应该听说过泣血红莲的传说吧!” “呵呵?”皇甫仁谨微微一笑,“为何她不说七色灵芝,万年人参,偏偏提起了这泣血红莲?” 墨刃见自家主子笑得越发灿烂的脸,心底有些发寒,不再辩驳。 “墨刃,你去查一查沈菁到底师从何处!越快越好。”皇甫仁谨命令道。 “是。”墨刃双手抱拳,踏出书房。 皇甫仁谨抬头再看了看话中的人,喃喃道:“沈菁,沈菁” 他推动着轮椅,到书桌前,提起一支上好狼毫,转动了一下笔杆,毛笔上沾满了墨汁。 “修身,养性” 四个字龙飞凤舞。 (今日更新完毕,谢谢支持!) §§第十九章 归宁之日生事端(一) 晨光渐渐清晰,透过窗户纸,洒下斑斑点点,细微的灰尘在晨光中浮动,甚是好看。 沈菁穿戴整齐,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光芒扑面而来。沈菁赶紧用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光芒,那精巧的手掌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稍过片刻沈菁挪开手掌,微微扬手,庭中茂盛的古樟树树叶沙沙的想动,翠绿的树叶零星的折射着阳光。 门被推开,流云先走了进来,若芷端着一盆凉水,也跟随着走进来,“小姐为何不多睡会儿。” 沈菁笑了笑,走至洗脸架子前,若芷早已经准备好了毛巾,沈菁接过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脸。然后把毛巾递给若芷,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流云早已在梳妆台前等候多时。 一支枣木簪子,不算名贵,略显粗糙,可是沈菁爱不释手,满面笑容。 流云见沈菁看着簪子发呆,不禁暗暗纳闷,难道这是小姐的情郎送的?完了,这可麻烦了,若是被王爷知道了流云不敢多想。 “小姐,王妈来了。”汀兰撩开帘子,裙裾摆动,若一朵兰花。 “你这丫头,王妃嫁到王府自当是唤作王妃,说过多少次了还不改,要是被王爷听见恐怕得找骂了。”王妈见这丫鬟口无遮拦,却也聪慧,到想亲自调教几番。 “老奴见王妃身边只有三个年岁尚小的丫鬟,担心出什么岔子,未等王妃召见就来了,还请王妃恕罪。”待见到沈菁,王妈福了福身子,说道。 沈菁抿抿嘴唇,“谢谢王妈。” 王妈走到沈菁身后,流云赶紧让过身。 王妈给沈菁梳着头发,挑起一缕发丝,忍不住赞道:“王妃这一头青丝当真好看,老奴做姑娘那会子也想着有这么漂亮的秀发。现在啊,老了,这青丝也成白发了。” 沈菁但笑不语,说话这会儿王妈已经挽好了发髻。王妈在首饰盒里挑选了半天,总是觉得这些首饰不怎么好。 沈菁把枣木簪子递到王妈身边,“用这支簪子。” 王妈不解的拿起簪子,端详了片刻,这簪子粗糙难看,为何王妃把这簪子当宝贝似的,难道王妈把簪子斜斜的插在发髻间。 “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木簪在头上竟然如此好看。”流云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待出门,已是辰时一刻。马车不停地晃动着,沈菁懒得跟皇甫仁谨打招呼,闭上眼靠着软垫,自顾自的小憩了一会。 上马车时皇甫仁谨就已经被沈菁头上的枣木簪子吸引,暗自记住了。这时马车里静得很,那枣木簪子便有些刺眼了。忍不住说道:“这枣木簪子看起来有些陈旧了,过几日我差遣人给你送几支玉簪过去。” 沈菁睁开眼,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笑道:“这是我侄子送的,我舍不得扔。” “那过几日我也亲自做一支簪子送给你可好?”皇甫仁谨脱口而出。 (今日更新完毕,谢谢支持!) §§第十九章 归宁之日生事端(二) 沈菁显然不知道皇甫仁谨竟会如此说,转过头,撩开纱幔望着两旁倒退的街道。 皇甫仁谨见沈菁未说话,也不再言语,闭上眼。 马车停下,皇甫仁谨睁开眼,沈菁早已激动不已。撩开车帘跳下了车。 皇甫仁谨宠溺的摇摇头。 沈天明与屈氏及家众早已等候多时。 屈氏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扑到了自己怀里。 “大娘,我想你了。” 屈氏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沈菁的背,心满意足的笑道:“菁儿,都嫁做人妇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沈菁放开屈氏,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男子,淡淡的叫了一声:“爹爹。”再向旁边的中年男子叫道:“大哥!” 这中年男子便是沈菁的大哥沈逸书,他只是微笑着像沈菁点点头。 皇甫仁谨刚下车,却见沈天明万年不变的老脸柔和了许多。难道自己猜错了?沈天明缓过神来,撩开长衫,双腿跪在地上,“老臣沈天明恭迎谨王爷。” 皇甫仁谨笑道:“岳父大人请起,您这不是让小婿为难么?” “老臣就不多做作了,请进。”沈天明也不多说什么,今日本就是自家闺女归宁之日。 这座宅院说起来还是皇家所赐,可谓鬼斧神工,处处透着高雅与大气。循着天然的青山怪石和小桥流水,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间,是廊腰缦回,景中有景。皇甫仁谨嘴角上翘。 沈家原本为书香门第,至沈天明祖父始,沈家四代为官,竟有两代官至左相,沈天明的父亲学识渊博,对民政军政都有一番别样的见识,甚得孝宗皇帝赏识,官居左相。 再者沈天明的姑姑虽不是皇后,也深得孝宗皇帝之宠,被封为皇贵妃。一时间,沈家尽得皇家宠幸。这沈天明同样官居左相,两朝元老,为先帝托孤辅佐大臣。长子沈逸书官居户部尚书,次子沈逸杰不爱文房偏爱刀剑竟也官至边关大将军。那些士大夫家族也不免有些眼红,沈府的势力可谓达到顶峰。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新皇继位两年,恐怕暗地里也忌惮沈家的势力。 沈府这座宅子就是孝宗皇帝所赐。 “菁儿,你与你大娘去说说贴心的话,我与王爷在书房谈论些事,可好?”未走几步,沈天明便回过身说道。 沈菁微微有些失望,乖巧的点了点头,便与屈氏向另外的回廊走去。 “你就是那个谨王爷?”回廊转折处,一个青衫少年抱着胸,倚着柱子,一只褐红色的玉簪把发丝束拢,唇红齿白,略带些不羁。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皇甫仁谨身上。 皇甫仁谨的目光与少年相望,心中震惊不已,这样的眼神,与沈菁何其相似。 “是。”皇甫仁谨淡淡的答道。 便是这一刹那,皇甫仁谨竟然察觉到了微弱的杀机。 “小四,你醒了?”沈菁眼中带着笑意,带着欢喜,带着激动。 沈洛转头看着沈菁,笑容有些晃眼,有些孩子气。他轻轻地点点头。目光再一次落到皇甫仁谨的身上,轻哼一声。 “也不过如此!” 沈天明和沈逸书脸色大变。 (今日更新完毕,谢谢支持!) §§第二十章 薄雷轻雨晓晴初(一) 众人均是神色一凛。空气中稍微有些沉闷,杨柳在池边无力的摆着。蚊蝇在水面上低低的飞舞。 沈逸书一张脸涨得通红,呵斥道:“逆子,怎可对王爷无礼!” 沈洛眉毛微挑,这个父亲,他还真没什么感觉。 皇甫仁谨抬起手,止住沈逸书。抬起头,双目与之相对,分毫不让。纯黑的眼眸温柔如水,嘴角一如既往的上扬。虽坐在轮椅上,气势却不差半分。“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 众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沈洛眨眨眼,移开目光,杀意顿时消失。咧开嘴,笑了笑:“只是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话刚说完,几步跳到沈菁身边,青色衣袂因奔跑而飘起,忽的把沈菁拥到怀里,恰似一个调皮的少年,责怪道:“姑姑,为何不等我醒过来再嫁人。” 沈菁稍有些惊愕,眼眸中竟然泛起了一层水雾,抿紧嘴唇,双手很自然的反搂住沈洛。闭上眼,睫毛上的泪珠隐隐若现,在沈洛耳边轻启红唇:“小四,身体可都好了?有没有什么隐患?都是我不好,害你吃了苦。” 皇甫仁谨稍稍有些不悦,这哪里像是姑侄,倒像是跟情郎相会!他心中暗自惊讶,怎会有如此想法。沈菁和沈洛自小在一起,这感情自然深了些。 “咳咳!”皇甫仁谨假装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异样。 沈天明站在旁边尴尬不已,额上竟然有密汗浸出,这事若是被下人传出去,成何体统。何况谨王爷还在这儿,不知他会作何想。如此想着,心里的担忧更重了一分,赶紧制止道:“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沈洛放开沈菁,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众人。一把抓住沈菁的手,拉着她离开回廊,“姑姑,走,我们好久都没有见了,师傅昨日来信,他老人家想我们了。” 皇甫仁谨的目光从没有离开沈菁,直至那两个年轻的身影离开他的视线。 沈天明眉毛动了动,老脸上满布着怒意。刚想发火,又想到但沈菁是为了整个沈府才不得已嫁与谨王爷,肯定恨得紧,这么做只是小孩子心性。 更何况沈菁嫁过去那日沈洛恰巧醒来,见府中红绸高挂便逮着一个丫鬟询问才知沈菁出嫁。摔了好多东西发了一场脾气,晚上却没有去谨王府的宴会上。 “哎,为难这两个孩子了。”所有的怒意化作心底的一声长叹。 “她姑侄二人感情竟如此之深到让我有些羡慕了。”皇甫仁谨压制下不悦,感叹道。 沈天明仿佛没听出皇甫仁谨的意思,笑着答道:“让王爷见笑了,都是两个小孩子,还请王爷莫怪。” 皇甫仁谨点点头,垂下眼帘,“岳父可是有话跟仁谨说,咱们去书房吧!” “王爷,这边请。”沈天明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赶紧在前面带路。 沈洛甩开那些丫鬟婆子,独自拉着沈菁来到一个凉亭。 此时,阳光开始热烈起来,匍匐在枝头的知了终于忍不住发着令人烦躁地叫声。阳光直射水底,水中的鱼儿清晰可见。 沈洛走到凉亭边上,愣愣的看着清澈的池水,或者是看着水中欢快自由的鱼儿。他的眼中略微带着一层忧伤。 (今日更新完毕,谢谢亲们支持!) §§第二十章 薄雷轻雨晓晴初(二) “小四,你要干什么?”沈菁的心也跟着烦躁了起来,她抽回手,不解。 “姑姑,你可记得去年我们在韶山游玩的时候吗?”沈洛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些。 沈菁怔怔的站着。那时候,他和沈洛路过韶山,少年心性,随心而至,随性而起。哪像现在这般 “已经过去了,这里是沈家。”沈菁无奈,摇了摇头。却努力的在心里说,对,这里是京城,是沈家。 沈洛紧紧的咬住牙床,“就是为了沈家” “小四,别忘了,你也是沈家的子孙。”沈菁微怒,她何尝不想那般无拘无束。若不是,若不是 “沈家,沈家”沈洛咬牙切齿,目光黯了黯。却又亮了几分,步步逼近,“根本不是沈家的问题,而是……你变了” 我变了, 我变了? 我变了! 沈菁后退几步,身体靠在柱子上。惊骇,这句话轰的在脑子里炸开,心里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没有,我没有,我一直都是我,我是沈菁,还是……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放松身体,闭上眼。 我真的变了吗?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沉默良久,沈菁淡淡道:“不知道。或许是吧!” “为什么!”沈洛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仿佛有些不相信是从沈菁口中说出的一般。哈,他本来就知道她变了!只是现在听她如此说,为何又不敢相信了呢? 空气中浮动着些许沉闷,池中的鲤鱼争先恐后的冒出水面,阳光隐没在厚厚的云层底下,不时又透出一抹缝隙。 “小四,你我已经不在江湖。”沈菁苦笑,这样一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不!”沈洛抓住沈菁的手臂,仿佛要把沈菁牢牢的扣住。目光直直的逼着沈菁,“从你救了那个奕轩开始,从你拿了曼珠沙华开始,从奕轩死后,你就变了!” 沈菁撇过头,紧紧地抿住双唇。脸上尽是一片冰凉。 “嘀嗒”。 泪水顺着脸颊落到地上,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印记。 “为什么,你不敢承认……”沈洛紧紧的逼问。他想知道,想知道沈菁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沈菁不答,躲避着沈洛逼人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她有些害怕! “哈,你不想说出来,在你的心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还说什么为了沈家,还说什么你不在江湖”沈洛有些哽咽,抓住沈菁的松开,颓然的落下,身体晃动了一下。就像一头被抛弃的野兽,独自舔食者自己的伤口。 “是因为曼珠沙华。”沈洛背过身,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 沈菁的瞳孔微缩。望着沈洛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无话可说…… “嗒嗒嗒嗒嗒嗒”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哗哗哗”雨水拍打着水面,房顶,所有的一切仿佛得救了一般,太阳早已隐入厚厚的云层中。 (今日更新完毕,谢谢亲们支持!) §§第二十章 薄雷轻雨晓晴初(三) “你们这对姑侄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闷雷轰隆一声,淹没了来人的声音。皇甫仁谨是何时来的,为何没有听见轮椅的声音,为何二人都没有注意? 皇甫仁谨微眯双眼。那双眼纯黑的睛仿佛要洞穿一切。沈菁转过身,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才把身体转过来,闷声道:“没什么,只是师傅让我们抽些时间去看看他老人家。” 沉默,只有雨的声音。 虽然已经开始下雨,这温度却没有降下来,皇甫仁谨额上布着一层汗珠。 “你哭了?”皇甫仁谨惊愕的看着沈菁双眼微微红肿,像个小兔子。她勉强的笑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心底的某个地方微微的触动。 “王爷见笑了!”沈菁吸了吸鼻子,双手不自然的拽紧自己的衣角,歉然道,“想起师父他老人家了,师父带我们如亲人一般,如今离开了,想得紧。” 皇甫仁谨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手指却不自然的微微痉挛了一下,轻笑,“过些日子我便陪你去韶山看看他老人家吧!” 沈菁双唇抖动,欲言又止。她怔怔的看着皇甫仁谨,为何他会对她如此好,难道就因为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沈菁心里稍有些感动,这倒让她不知怎么面对皇甫仁谨了。 “王爷,我失礼了!”沈菁歉意的看了一眼皇甫仁谨,冲进雨中。 冰凉的雨水顺着雨水落下,打湿了衣服。青石板路两旁的稍矮的树丛摇晃着,享受着雨水的冲刷,甚是喜悦。 “菁儿!”皇甫仁谨焦急的喊了一声。话音淹没,只听得见阵阵雷声。 沈洛冷眼看着沈菁和皇甫仁谨,静了静心,笑道:“你担心她?她只是需要静一静,这雨来得真好。” “你能真心诚意的爱她吗?”沈洛低下头,闷闷的说。 皇甫仁谨不语,爱?爱她?他爱她吗?起初他只是被她的容貌吸引,这不算是爱吧!皇甫仁谨苦笑。 “若不爱她,请寞要招惹她!若不能全心全意爱她,请莫要对她这么好!”沈洛恳求道,声音有些颤抖。 “你爱她?”皇甫仁谨心里如此想,竟脱口而出,懊恼之余却是少有的放松。顿了顿,便压低声音说道,“她是你的亲姑姑,怎么可能有男女之爱!” “是啊,我爱她,就因为她是我的姑姑,我的亲人,在这世上”沈洛一改刚才的悲伤,戏谑的看着皇甫仁谨,“怎么?你在害怕?呵呵,我自然是知道伦理不可违!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只要有人伤她分毫,我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怕是陪上整个沈家。”洛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好,我答应你!”皇甫仁谨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他点点头。 “谢谢!”沈洛扬起脸,会心的笑了,就如一个纯净的少年。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竟然放晴了。 (今日更新完毕,谢谢亲们支持!) §§第二十一章 车中略谈风花雪(一) 空气稍微清凉了些,却是该回王府了,墨刃早早的帮皇甫仁谨上了车。沈菁单手附在流云的手臂上,稍一使劲,上了马车。另外,若芷早已打好了车帘。 沈菁微微偏头,沈家老小同样站在府外,却唯独少了沈洛的身影,她又寻了片刻,依然没有找到沈洛。不知为何,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哎!”她轻叹一声,摇头苦笑。 往事以往,何必再去追寻什么!是在自己安慰自己吗?明明知道就连自己都做不到,自己不是心心念着那里吗?还能要求沈洛做什么! 如此,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看沈家众人,看了也是徒增伤感。 沈菁转身,进入马车,身体随着车身晃动了一下。双手紧紧的抓子一起,无意间狠狠的揉动着手背。 “驾!”车夫一扬手,鞭子抽在马身上,车轮滚滚。 沈洛坐在墙头,青色的身影格外显眼。一双略带睡意的眼睛不时闪过一道光芒,格外的显眼。似是无意的瞥向那辆马车,直至那辆车消失在拐角的地方才站起身,悻悻的拍了拍衣服,纵身跳下墙头。 车轮的声音传进来,沈菁愣愣的呆坐着,还好眼睛时不时的在转动,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角突然传来清凉,沈菁赶紧向后仰了一点,才回过神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手,慢慢转向手的主人。 皇甫仁谨尴尬的收回自己的,一缕发丝落在肩上。 毕竟是秋天,又下了一场雨,傍晚依然有了些凉意。 “你呀,现在眼睛都还是红红的,现在难受了吧!”定了定,皇甫仁谨温柔的笑着。 这么一说,沈菁倒觉得眼睛干涩难忍。抬手碰了碰,赶紧缩回手,尴尬的笑了一声。 皇甫仁谨变戏法似的从暗格中拿出一条毛巾,递到沈菁跟前,“敷一敷,会好受些!” 沈菁无意识的接过毛巾,湿润冰凉的感觉传递到手心。 “呵呵!”皇甫仁谨笑了笑,“在沈府见你伤心,心想眼睛定会难受。临走时让墨刃准备的,还好用上了!” 沈菁略张双唇,那温柔的笑容晃得她不想挪开自己的眼睛。马车里极静,只有外边传来的车轴声。沈菁低下头,绯红一直延续到脖颈,懊恼自己竟然这般看一个男子。 皇甫仁谨再次笑出声来。 沈菁连同整张脸都埋进了毛巾里,凉意让她稍微好受一些。 皇甫仁谨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握住沈菁的左手,既心疼却又无奈,“你看你,怎么把手也给弄红了。” 沈菁这是才注意到手背的红肿,想来是刚才自己不经意弄上的。她不自在的抽回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角,“谢谢!等会就好了!” 皇甫仁谨摇摇头。 车里有了片刻的沉寂,皇甫仁谨也不想打破这样的氛围,沈菁的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或许,还进了他的心,久违的温馨萦绕在心头。暗道:“做事情却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丫头!忍不住想关心。” 沈菁压了压心头的异样,待心里平静了些,脸上的红晕褪去,才放松了些。却在这时,皇甫仁谨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极近。 “老李,咱们先不忙着回府,顺道去风花雪月!”皇甫仁谨的声音传出车帘。 §§第二十一章 车中略谈风花雪(二)【加更】 【《来生》能上封推,阿清很高兴的说,所以今天加更!亲们给力呀!】 短衫车夫回头看了看被车帘挡住的车厢,自家王爷虽喜欢那个地方,但还从来没有晚上去过。何况王妃还在车里呢,难道不怕王妃吃醋?还是要带王妃一起去!他只是个平民百姓,哪里有机会去风花雪月这等销金窝,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正是疑惑之际,口上也毫不含糊。 “好嘞。”短衫车夫应了一声,拉起缰绳。 马车拐了一个弯,进了另一条巷子。 沈菁猛地抬起头,不解的望向皇甫仁谨,头上的珠钗因动作过大而叮咚作响。风花雪月?去那里做什么?她自己的打量着皇甫仁谨,好像这样便能知道他的想法一般。但不久就收回了目光。 若现在不提起风花雪月,她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个地方。她吐了一口气,心里竟然有些兴奋和期盼…… 皇甫仁谨忍不住笑了,顺手捋了捋沈菁落到前面的发丝,“瞧你高兴的!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对这个地方感兴趣。” 但很快,沈菁就把这欣喜压了下来,等到平静了才局促的开口,“可是,现在不是已经傍晚了么?我们不回王府,可以吗?”她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不相信。皇甫奕轩竟然会带她在晚上去风花雪月。再说了,风花雪月怎么也是个勾栏院呀,一般的良家女子不避讳这些? 这里是古代,自然是要避讳,不过一家两口子都去风花雪月,即使那些个儒生也不会说些什么。 皇甫仁谨默默地点头。 当年那些自命清高的儒生不是也说风花雪月败坏伦常,甚至有大臣上奏当今天子和太后把改把风花雪月的老板无心公子发配充军。沈菁实在是想不出这风花雪月为何会存在,心里想着,便脱口而出。 “难道皇上会让这等东西存在?” 皇甫仁谨细心地解释说:“呵呵,自然是那无心公子棋高一着,风花雪月开不久那老板就打通了宫里的关系,把那些个姑娘们弄到宫里演了一出‘石头记’皇上和母后都喜欢得紧,等那些个大臣上奏之后还顺便让大臣们到宫里看她们的戏曲,那些个大臣自都无话可说,算是默认了。” 沈菁吸了吸鼻子,感激的看着皇甫仁谨,最后还是笑了,“谢谢,若不是嫁过来了,我还真想去见见,就是怕被人说闲话!” “谢我做什么!别忘了,我曾答应过你要带你去风花雪月看看那些编排的戏剧!你我是夫妻,哪会有什么人说闲话!”皇甫仁谨身体靠向软垫,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继续说道,“过了这么久,想来你也忘了!” 沈菁立刻摇头,嘴角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耳边的明月铛跟随着摇动,煞是好看。 “没忘没忘,我怎么可能会忘呢!那日你答应我的,自然是不会忘!”想起那日恰巧遇见皇甫仁谨,沈菁就忍不住大笑。心里也畅快了几分,这些个日子憋屈得紧,沈菁恨不得不回那个王府才好呢。 越是说着,沈菁越是起了兴致,脸上多了些许光彩 皇甫仁谨忽然停下了呼吸,心跳漏了两拍。随即放松的跟着沈菁一起笑了起来。 (今日更新完毕,谢谢亲们支持!) §§第二十二章 曼珠沙华惊人心(一) 马车停了下来,周围又昏暗了几分,只剩下前面一幢华丽的楼中灯火通明。 沈菁跳下马车,第一眼见到风花雪月时着实吃惊不小。眼前的一幢大楼。青砖红墙,就说外面的装潢,倒像是略带古风的酒店,正中央挂着四个镶金大字“风花雪月”龙飞凤舞。少了些脂粉的味道,哪里像是勾栏院啊。 再说,待他们下了车,便见两个像小厮模样的少年殷勤的牵过马。虽恭敬,却不谦卑。在古代,这样的人早就被士族抢了去,却还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小小的马卒,沈菁对风花雪月的无心公子又在心了几分。 见沈菁如此震惊,皇甫仁谨也是早就料想到的,喃喃道:“我第一次来这里也吃惊不小,还曾想方法让这些为国家效力,却无功而返。”他长长叹息一声,“若是这些人能为朝廷所用,我朝定能压制住赤邺国。” 自那时起,他便有心想结识风花雪月的老板,那自称无心公子的男子。奈何那无心公子却不想与皇家和达官贵人亲近一般,若不是他心细,才稍稍发现无心对此有些许的厌恶。 沈菁不以为然,努了努嘴,“为朝廷效力有什么好,到没有他们现在这般自在。” 皇甫仁谨想反驳,却见沈菁稍有些厌恶,便想起如今沈相与皇家之间,沈菁如此想法也算是情有可原。便不再多说。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沈菁转过头,见三个丫鬟双眼瞪得直直的,恨不得立刻进去。她几步到三个丫鬟身边,“你们三个可是随我一起进去?” 流云退到一边,躬身道:“小姐,这等地方,奴婢还是……” 沈菁心知流云的心思,目光落到汀兰身上,汀兰更是夸张的倒退几步,连连摇手,“不不……” 沈菁稍有些失望,便不打算再问若芷。 “小姐可真允诺带奴婢进去?”若芷仿佛有些不相信,睁大了眼睛。 沈菁心道有戏,轻笑一声,“我身边怎么说也得有一个贴身的丫鬟吧!” “奴婢陪小姐去就是了!”若芷赶紧回答,生怕沈菁反悔。 那小四模样的少年带着车夫和两个丫鬟到旁边的与风花雪月稍稍相连的小楼休憩。沈菁咋舌不已,这道像极了那个时代六星级酒店的服务。 这是沈菁对风花雪月的第一印象。 皇甫仁谨见沈菁欣喜不已,却又见几个丫鬟踌躇不定,只是笑了笑,并未上前,吩咐墨刃推自己进去。 沈菁带着若芷赶紧跟在皇甫仁谨身后。 等着跟随皇甫仁谨一起进去,门旁两边分别站着武士打扮的壮汉,再进内门,又有八个姑娘分站在左右两边。待见到客人来了微微一笑,揖一揖身子。不是迎宾小姐又是什么! 沈菁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定要与无心公子见一见。兴许还能知道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沈菁又多了几分激动。心里竟有些忐忑。 这里的人早已熟悉皇甫仁谨,不等皇甫仁谨吩咐,已有一个缎紫色衣衫的姑娘领着他们进了一个房间。安静的站在一旁。沈菁仔细的把这姑娘打量了一番,自己心中的猜想又肯定了几分。 §§第二十二章 曼珠沙华惊人心(二)【加更】 房间虽然比大厅暗了许多,却带了些雅致,中央的红木小圆桌上放着一盘时令水果和几碟点心。左面墙上挂着一幅青竹傲雪图,下方的几案上放着一柄佩饰的长剑。 沈菁不住的点头,果真合她的心意。心下愈加高兴。身体一转,沈菁的目光向右边移去。而右边墙面上只有一幅画,那幅画却格外醒目。 沈菁嘴唇哆嗦了一下。几步走到那副画面前。 皇甫仁谨轻笑一声,“这幅画很美,倒不知我皇甫王朝竟有如此丹青高手,哪怕是千金亦难求。” 沈菁垂下眼眸,闷声道:“嗯,果真很美……” 皇甫仁谨见沈菁的模样不知怎么,心口微微发疼,“你可知这鲜红的一片是什么花?” “……” 皇甫仁谨苦笑,怕是这幅画让沈菁不自在,却仍然自顾自的说,“听那无心公子说,这花叫曼珠沙华,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在黄泉路上见到。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沈菁紧紧咬住嘴唇,狠狠的握紧拳头,心跳加快了几分。 “我曾经查过一些古籍,这曼珠沙华恐怕就是泣血红莲。只是一般的泣血红莲不过是好看罢了,真是那种花开千年,叶落千年的泣血红莲,才是真真正正的天材地宝。只是泣血红莲……”皇甫仁谨摇摇头。只是泣血红莲要生人血肉千年方才养成,若不是邪教,那会有人如此用心。现在江湖和朝廷恐怕都为这千年未现的泣血红莲闹得鸡飞狗跳。 沈菁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那一片妖冶的红色,眼神有些迷离。稍稍抬起手,“曼珠沙华……” 大堂外,一阵热闹的喝彩。沈菁怔了怔,放下手。 “怕是戏剧开始了,菁儿,过来坐下。”皇甫仁谨拉过沈菁的手。 那缎紫色衣衫的姑娘拉开椅子。待沈菁坐下,青葱玉指又拿出空杯子,稳稳地添上茶水。做完,嘴角含笑,目光平静的站在一旁,想来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惯了。 沈菁敛起心神,倒要看看今日的戏曲是什么! 又是一阵喝彩,但见大堂中央的采台上出现一对男女,男子手中握剑,仿佛身受重伤,女子一顶黑色轻纱斗笠遮住了容颜。一身黑衣恰巧勾勒出了完美的身材。 但见黑衣女子淡然自若的站在男子对面,男子确实稍带怒意…… 沈菁哂笑,这不是笑傲江湖么?不知以看过多少回,如此一来便觉无趣,有些倦了。 皇甫仁谨见沈菁打了个哈欠,眼含笑意,暗自猜测,“怕是见惯了江湖上的事便不喜欢了吧,今日来的不是时候。” 缎紫色衣衫的姑娘倒是看出沈菁心不在焉的,心思倒也机灵,定定的说:“现下这场戏剧王妃定然是不喜欢,不过无心公子等会要亲自上台……” 却在这时,一曲箫音悠扬婉转,丝丝入耳。 【今日继续加更!】 §§第二十三章 琴箫一曲一惆怅(一) 箫音时而温婉,时而又如惊涛拍岸。大堂之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整个风花雪月独独留下箫音,沈菁的心也跟着箫音一一跳动。 “可有琴?”沈菁嘴角微翘,眼中更是禁不住笑意连连。 缎紫色衣衫姑娘看得有些痴了,除了自家公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过如此美的人。衣着算不得华丽,却有大家闺秀的端庄,然而眉眼中略带几分调皮,又多了些灵动,一颦一笑都让自己的心神也跟着笑了。她揖了揖身子,“王妃稍等片刻,紫绡这就去取来。” “菁儿现在可来了兴致……”皇甫仁谨见沈菁的目光落在那吹箫的男子身上,稍有些吃味,那无心他见过几次,哪有这般让人连魂都丢了。 想罢,自己也忍不住朝那男子看去。 只见那吹箫的男子白衣轻轻飘起,双眼微垂,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在箫身上。那流畅的音乐自然而然的就倾泻了出来,灯光给他整个轮廓染上了一层柔美,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皇甫仁谨忍不住感叹,果真是个美男子?皇甫仁谨气结,却又不敢让沈菁知道。心里像是被蚂蚁咬了一样难受。 沈菁痴痴的看着阁楼上的美男子,自然是感慨万千,脑子里却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怎觉得他是攻还是受?若是能见他全貌不知让多少男女为之痴狂。” 沈菁哑然失笑,竟会想到他有断袖之癖,不过这样的美人确实没有那个女子能站在他身边。 紫绡双手抱琴,款款而来,她身后跟着两个翠绿服饰的丫鬟。紫绡轻轻摆手,指挥着丫鬟摆好了琴架,小心翼翼的放好了琴。待做完这一切,翠绿色服饰丫鬟福了福身子,退出房间,紫绡后退几步,站在一旁。 沈菁撩开长袖,双手放在琴架上,闭上眼,手指轻轻滑过琴弦。感受着手指传来的质感,她双目猛然睁开,朱唇吐出两个字:“好琴。” 顷刻间,琴音四溅。 无心猛然睁开双眸,早已平静多年的心泛起了娟娟涟漪。手指稍有些颤了一下,呼吸略微不稳。猛地吸了一口气,无心再次闭上眼,箫音中似乎多了一层朦胧感的情愫。 在其他听众耳里,箫音依旧,却多了琴音相伴。 皇甫仁谨哪能听不出箫音中的兴奋,再听这琴箫合奏,更像是一对行走江湖的痴情男女。便在此时,沈菁缓缓开口。 英雄肝胆两相照 江湖儿女日减少 心还在人去了 回首一片风雨飘摇 心还在人去了 回首一片 回首一片风雨飘摇 清脆的歌声倾泻出来,一点点的撞击着皇甫仁谨的心脏。琴箫缠绵,缠绵的不只是琴音箫音,更是人的心。 墨刃的眼光落在笑得更加温柔的皇甫仁谨身上,手不知不觉的按住他的肩。 皇甫仁谨转头,目光与墨刃相碰。笑容中带着些清冷,却又像是警告。墨刃紧紧闭着嘴唇,放下手,后退几步。 【最近加更加得阿清心里一紧一紧滴,存稿继续减少,阿清依旧奔稿。不过只要亲们喜欢就好!】 §§第二十三章 琴箫一曲一惆怅(二)【加更】 一曲终毕,沈菁的面庞又添了几分柔和,却也多了几分惆怅。 “菁儿……” 皇甫仁谨叫了一声,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稍微僵了一下,继续道,“却没想你也知道这首曲子。” 沈菁怔住了,怎就没想到皇甫仁谨会怀疑呢?这可如何解释。 “这首曲子本不是无心公子所著,我自然是听过!”沈菁扬起笑容。 刚听见沈菁弹出这首曲子时已惊骇不已,却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听过一次便能熟稔的弹奏出精妙的曲子,也不以为意。此时便忍不住问了出来:“王妃竟然知道……” 话未说完,方才想起不该一个下人开口,赶紧跪在地上,连连叫道:“请王爷王妃恕罪,紫绡逾越……” 沈菁仔细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紫绡。 紫绡虽低着头,却没感觉出半分的惊恐,倒是刚才自己弹出这首曲子让她惊讶不小。再看紫绡身上的衣料,却不是一般的下人和楼里的姑娘们穿的。这到让沈菁又多了几分心。“难道她是无心身边的人?” “紫绡姑娘请起,不过是说句话而已……本王倒是想听听这首曲子从何而来,还想让菁儿说一说。”皇甫仁谨纯净的眼眸里只剩下沈菁的影子。 皇甫仁谨竟然对这紫绡姑娘如此客气,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威严。她的心颤了一下,他与她说话从来是以“我”自称,原以为是他随和,与其他人也是一样,竟没想。 沈菁笑了笑,“这首曲子原本是邪教的一个长老所创。只是他爱上了一个正派女子,两人相爱却无法在一起,那男子便创了这首曲子,怎奈正邪两派以为这位长老创出了绝世武功,让整了武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说到此处,沈菁想到了韶山的那位师傅,曾经无事时便与师傅讲些故事,便讲到了这《笑傲江湖》却没想那小老头竟然嚎啕大哭,晚上一个人喝闷酒,那是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师傅…… 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收敛。 沉默,却被大堂中的喝彩打断。 若芷两眼红红,忍不住问道:“小姐,那江湖上真有这般儿女情长?那些正派邪派的人好可恶,怎么就不让两个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呢!” 沈菁扯了扯嘴角,秀美不自觉的蹙拢,“自然是真的!江湖儿女爱就爱了!只可惜江湖上正邪势不两立,可惜了一对璧人!”沈菁话锋一转,“哼,再怎么也不得过些官宦人家,江湖上的人什么事都不会掖着藏着!” 皇甫仁谨轻轻咳了一声,却不否认。或许何时自己也能去江湖上走一遭。 “王妃说的极是!”墨刃仿佛心有同感,他的师傅曾经不也劝过他去江湖上走一遭么,只是……墨刃忍不住看了看皇甫仁谨,自己这一生怕是没机会了。 “今晚这场戏算是完了,菁儿,我们走吧!”皇甫仁谨轻笑一声。 沈菁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墙上的那幅画,画中曼珠沙华惊心动魄,站在曼珠沙华中的女子一直向沈菁笑着。 (PS:以上歌词为李亚鹏、许晴版《笑傲江湖》片尾曲,阿清觉得挺好听的,无视阿清吧,最近阿清卡文中,只有晒歌词了!) §§第二十四章 画中自有画中疑(一) 血染的天空压得很低,远处,依旧是一片鲜红。这天与地就像是融在了一起,恐惧,孤寂,尖叫! 风中带着鲜血的腥味,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修罗场。不安,绝望,绝望…… “菁儿……快醒醒,要到家了!” 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呼唤,是谁,在叫我……沈菁?是我吗?我叫风雪月夕…… “菁儿,快醒醒,小心着凉了!”皇甫仁谨细心地擦拭着沈菁额上的汗珠,眼前的人儿,微微靠在他的肩上,睡得很沉。却不知做了什么噩梦,口中一直喃喃呓语。梦中的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一行清泪顺着娇好的容颜滑落,散落在他的手上。 “菁儿……”他焦急的又叫了几声!可是沈菁依旧没有醒,只有簌簌的泪水滑落。 他看着心疼,捧起她的脸,稍稍摇了一摇沈菁。柔声叫着,想把她唤醒。 沈菁缩了缩眉,好像真的有人在叫她,可是她不想醒,虽然梦里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绝望。 “嗯……”沈菁低吟了一声,揉了揉眼,睡眼惺忪,仍有些迷茫!盖在身上的毯子滑了下来。 这是哪里,她明明已经回家了。她喃喃的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菁儿,你醒了,快到王府了!”皇甫仁谨显然安心了许多,手指捋开遮住沈菁额前的秀发,顺手把滑落的薄毯小心翼翼的为沈菁盖上,“刚才见你累了,便是马车上都睡着了!这秋天晚上有些冷,还好车上暖和,要是着凉了我可就罪过了!” 沈菁突然发现自己靠在皇甫仁谨的肩上,赶紧直起身,脸有些发烫,睡意也醒了几分。她的目光落在皇甫仁谨那张温柔的脸上。突然垂下头。 “嗯!”沈菁低低的应了一声,终于缓过神来,心中却是苦涩得紧。哎,是看了风花雪月的那幅画才做了那个梦的吧,好多年都没有梦到了。 那幅画,那幅画…… 风花雪月怎么会有那幅画…… 是那幅画把她带入了深深的梦魇。 沈菁心惊不已,风花雪月怎么会有那副曼珠沙华……那一片曼珠沙华,红得妖艳,却让人忽视了画中的女子。 她拉了拉薄毯,把自己的身体裹好,确实有些冷了。沈菁向皇甫仁谨笑了笑,“不碍事,我身体底子好得很,何况我还练过武呢,哪有这么娇气。倒是你,最近白天虽然热,晚上却透着凉,可别生病了!” 皇甫仁谨却是受宠若惊,他哪里会想到沈菁竟然会关心他,一时间喜不胜收,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了! “我自然是知晓!小生多谢夫人关心!”皇甫仁谨双手抱拳向沈菁行了一个礼。脸上却比平时笑得更加舒服。 “扑哧!”沈菁见皇甫仁谨的样子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恰觉得好像是失礼了,捂住嘴巴,又实在是忍不住,脸颊憋得通红。 “哈哈哈……”皇甫仁谨亦是开怀大笑。 §§第二十四章 画中自有画中疑(二) 初时见沈菁做恶梦精神不好,便想着想逗一逗她,好让她开心一些。看着沈菁笑着的样子,胸口上憋着的一口气也就松了。 “王爷……”沈菁抬起眼,却见皇甫仁谨心情极好,不知此时该不该问。 皇甫仁谨突然觉得被噎住喉咙一般,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王爷”,在他心里,她就是叫他“喂”,或者是“你”都比这样的称谓来得亲切。 感受到皇甫仁谨的变化,沈菁有些拿不住底,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呢? “嗯!”皇甫仁谨低低的应了一声。 沈菁握了握手,问道:“王爷可还记得风花雪月里的那一幅曼珠沙华?” …… “上面……有一个女子,穿着红衣,仿佛与曼珠沙华融在了一起……”沈菁没有理会皇甫仁谨的表情,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差一点陷入了回忆。 皇甫仁谨诧异的看着沈菁,不管是谁,见了那幅画总会忽略画上的女子。他不止一次细细的品味过那幅画,依旧没有注意那个红衣女子,那个女子眼中也只有那片曼珠沙华,却是悲凉戚戚,现在细细想来…… 他心惊不已,仔细的打量着沈菁,怎么会,好像,真的好像……除了眼神,除了身上的衣服,眉眼倒是有两三分相似。 “吁……” 车外短衫车夫拉起缰绳,这健硕的棕色宝马仰起头,打了个响鼻,渐渐地停下步子。 “嗯,到家了!”沈菁微微一笑。 沈菁的话打断了皇甫仁谨。 皇甫仁谨向沈菁点点头,“先下去吧,回去就早些休息!” 沈菁抿了抿嘴唇,偏了偏头,“你也早些休息!别太累了。” 说完,随手拉下身上的薄毯,站起身,走到马车门口撩起帘子,她突然顿住了身体,回头嘱咐道:“听流云说你常常熬夜,这样身体可吃不消,明日我给你开一个药方子,抓几幅药补补身子。” “好!”皇甫仁谨压抑住心里的喜悦,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却依旧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沈菁向自己点头,看着她娇小纤细的背影下了车,脸上的笑容才越加好看起来。 沈菁刚下马车,缩了缩身体,还是有些凉。只是脸上却有些发烫,她吹了一口气,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手上的冰凉让自己的脸好受一些。 “走吧,我们先回去!”沈菁见三个丫鬟也都下了马车,便迫不及待的唤了一声。 流云稍稍愣了一下,“小姐,我们不等王爷吗?” 刚说出口,流云便觉得此话欠妥,低下头,不敢看沈菁。 沈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等了,先回去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刚好看见墨刃把皇甫仁谨抱下车。皇甫仁谨感觉到沈菁的目光,抬起头,回以微笑。 沈菁轻轻点头,转身朝大门走去。三个贴身丫鬟赶紧追了上去。 刚进自己的院子,沈菁停下脚步,“对了,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小姐了,就叫王妃吧!” §§第二十五章 嬉闹自是有人烦(一) “啊?!” 汀兰惊叫一声,立刻捂着嘴。 沈菁轻笑一声,也是呢,就是因为她们叫不惯王妃,便一直叫她小姐了。皇甫仁谨虽然没说些什么,可是她毕竟是皇甫仁谨的王妃啊! 沈菁嗔怪的看了一眼汀兰,“不习惯也得习惯,这里可是谨王府,你们小姐我是谨王妃。” “是是是,小……哦,不,王妃说的极是,奴婢们自当遵命!”汀兰吐了吐舌头,嬉笑着说。 沈菁笑骂一声,“好啊,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都是我惯的。看我不好好的教训教训!” 话音刚落沈菁扬起手,好似要打汀兰。 汀兰惊叫一声,身体却灵活的躲到流云身后,赶紧求饶,“呀,王妃,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流云赶紧躲开,连连摆手,“汀兰妹妹,王妃生气了,我可护不住你。” 汀兰嗔怒的看了一眼流云,脸颊涨得通红,虽不过十四岁,但这一娇一嗔,眉眼中带着些妩媚,已然是一个美人胚子了,“连流云姐姐也欺负我!” “汀兰妹妹,到姐姐这边来……姐姐护着你。”若芷捋了捋宽袖,双手叉腰倒像是一个救美人的英雄。 沈菁佯怒,“你们两个小妮子,胳膊肘都往外拐了,竟然合起来欺负王妃我。” “呀,王妃饶命,奴婢们知错了!”若芷眉眼中含着笑意,那有什么知错,见沈菁追了过来,一把拉着汀兰向流云身后躲。 流云又跳开几步,“你们两个怎么老是向我身后跑啊!” 沈菁一只手提着繁杂的裙子,一只手抬起拳头,心情却是格外的高兴,“还跑还跑……” “咯咯咯……”院中传来少女嬉闹的声音,晚上的小虫子都没了声音,却是热闹非凡。 楚沁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下烦躁的近,早晨王爷陪着那丫头回家省亲,让她艳羡不已,她虽然只是一个侧妃,好歹也算是明媒正娶吧,可王爷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要陪她去见见自己的父母。难道这就是正与小的区别? 越是这般想法,越是睡不着。窗外月亮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似的,只透进淡淡的月光,忽明忽暗。楚沁然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或许是有些累了,终于来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的,却隐约听见一阵嬉闹。原本的睡意顿时驱散。 “这是哪里来的笑声?哪个下人还敢在这深夜吵吵闹闹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楚沁然从床上坐起来,黑暗中眼眸却闪着星星亮点。定是那黄毛丫头院里的。她狠狠地想。 “翠喜,翠喜……”楚沁然叫了两声。却没有回声。 哼,好啊,连自己的丫鬟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楚沁然从枕头底下抽搐一根金簪,狠狠地向旁边扎去。 “啊……” 黑暗中有一声惨叫,声音刚出来就被压了下来。 “狗奴才,主子都没睡,你倒是睡得香了!”楚沁然坐在床上,胸口不停地起伏,随之烦闷的吩咐道:“还不快去掌灯,坐着很舒服吗?” 发出声音的人明显窒息了一下,诺诺道:“是,奴婢这就去掌灯。” §§第二十五章 嬉闹自是有人烦(二) 不多时,屋子里亮堂了许多。一个身穿翠绿短衫,翠绿长裙的丫鬟拿着火折子,火光印在那张惊恐的脸上,有些发白。这不就是楚沁然的贴身丫鬟翠喜吗?只见她轻轻吹灭了火折子,慢慢的把灯罩给罩上。 “还不快些给我过来……”楚沁然把手上的金簪扔向翠喜。金簪向翠喜飞过去,翠喜不自觉的侧了一下身子,金簪撞在手臂上,生疼。 “啪”金簪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哟哟,知道躲啊!给我把簪子捡起来,要是簪子缺了一个口子,明个就别想着吃饭,这个月的月俸也就别想拿了!”楚沁然双手环胸,她怎么就在家里带了这么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丫鬟来。 翠喜立刻跪在地上,哀求道:“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可以不吃饭,但奴婢家里……” “好了好了……”楚沁然轻蔑的瞥了一眼翠喜,“还不快点给我把簪子捡起来。” “是,是……”翠喜诺诺的起身,捡起簪子,在身上擦了擦,恭敬的递到楚沁然手上。 楚沁然拿起金簪,真想用簪子把这不长脑子的丫鬟给刺死。翠喜见楚沁然又扬起了簪子,不自觉的向后缩了一下,但只缩了一半就僵住了。 她不敢躲,楚沁然是她的主子,若是躲了…… “气死我了,还不去给我看看是哪里传来的声音……”楚沁然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前,自己倒了一杯水,狠狠地灌了几口。 翠喜这时才听见一阵嬉闹声传了过来,心下自是羡慕不已,但见楚沁然瞥过来的眼神,有些慌了神,赶紧答道:“该是王妃院子里传来的。王妃的院子与咱们这院儿离得近,恐怕……是现在才回来!” 她有些硬着头皮说,不知这样的说法,自家小姐会不会把气洒在自己身上。 “又是那个丫头……”楚沁然紧咬银牙,狠狠的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胸口的起伏越加强烈。 看着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翠喜,倒也没了心思去折磨她。现下该是想些办法了。 楚沁然本想现在叫李妈商量商量,但见现在有些晚了,叹了一声,走到梳妆台前,从首饰盒中拿出一对耳环,一支金簪,扔到翠喜身上,“把这金簪当了,在府上打点打点,多打听打听王妃那院儿里的事。” 说完,又看了翠喜一眼,“你怎么不多长长脑子啊,还有,那对耳环自己拿着,回去补贴补贴家用。” 翠喜浑身一震,有些哽咽,想开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死丫头,给我灵光点!若是再不好些给我做事,看我不把你给卖到窑子里,我楚沁然不养没用的人,说到做到。”楚沁然冷笑一声,觉得有些困了,青葱手指放在嘴上,打了个哈欠,“把灯熄了,我想睡觉了。” 翠喜又是浑身一震,福了福身子,拿下灯罩神色复杂,屋子里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中。 §§第二十六章 惊梦早醒细作画 一 夜很沉,零星的撒着几点星光,墨色的天穹开始亮了些。远处,一颗耀星闪烁着,那是启明星。 “月夕,若是有一日,娘离开了,你一定要继续守着这片曼珠沙华……”女子身着大红色水袖长裙,捧着女孩的脸,女孩那一身白色在曼珠沙华里格外显眼。 月夕…… 惊梦,沈菁猛地睁开眼。亵衣被汗水浸透了,长长地青丝粘连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喘息。她看了一下窗外,嗯,快亮了,该是要到卯时了吧。昨夜又做梦了,那些本不该出现的画面自从看了那幅画之后频频出现。 沈菁拉开被子,撩开纱帐,伸了个懒腰,精神却不是很好。她没有唤流云三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一个人走到书房。到书架上寻了几本书,忽的瞥见案几上铺着一卷宣纸,心下一转,放下手中的书,来到案几前。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嘴角撩开一抹笑意。她单手扶着衣袖,在砚台里倒上一点清水,另拿起墨锭一圈一圈的磨着墨,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约30分钟)。见墨汁晕开,再添上一些朱砂,细细的磨细,放下墨锭,眼中的笑意更浓,想来是很满意自己磨的墨。 沈菁在笔架上细心的挑选了一只上好狼毫。笔尖轻轻蘸了一点墨,试了试笔,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刚提起笔时,脸上的笑意却慢慢凝固。眼中有些迷茫,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那片弥漫的曼珠沙华中。 一滴墨落到洁白的宣纸上。沈菁回过神来。将就着那一滴墨起笔。手腕不自觉的勾了一笔,一抹浓墨成了底色,却添了一些妖冶的红色。再次挑起笔尖,宣纸上落下墨色点点,暗红与墨色交错,让人见了心里一紧。 沈菁看着自己的画有些怔住了,咬了咬唇,换另一只狼毫,沾上朱砂。落笔处,一个红衣女子衣襟飘动,发丝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却依然妖艳,诱惑。 “王妃,怎会有兴致在这书房作画?” 门被推开,若芷手中捧着点心迈着莲步移到书桌前。这几日便是已经习惯了叫沈菁“王妃”,自然不觉得别扭。待她目光刚触碰到书桌,单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呀!”若芷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又眨,“王妃,可是画的风花雪月的那副曼珠沙华?……” 沈菁看着自己笔下的画,不语,这是那副曼珠沙华吗?不,除了曼珠沙华依旧,画中的人却变成了自己,好多年以前的自己,若不是几日前见了那幅画,都久得忘记了。 她抿抿嘴唇,放下笔,不再去看那幅画。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疲惫之色难掩。 “王妃一大早就不见影,还好流云姐姐来书房找了,吓死我们了!”若芷没见沈菁说话放下手中的糕点。 沈菁微怔,有些不愿意睁开眼,“流云来过了?” 若芷掩嘴笑道:“是啊,流云姐姐来过了,见王妃作画入了神,不好打扰,又想着王妃早上没吃饭,让我做些糕点来。” 【今天有加更哦!大概在晚上八点,先预告一下!】 §§第二十六章 惊梦早醒细作画 二 她顿了顿,有些尴尬,“却没想我刚进来便看见王妃看着画入了神,便好奇的过来看了一眼,没想着画早就做好了。现下都快到晌午了。王妃,现在您该是饿了,快尝尝这点心,垫着些肚子,都是您喜欢的。” “嗯。”沈菁直起腰,在盘中拈了一块桂花糕放在手口中。桂花糕入口即化,倒是更让她觉得饿了,又塞了几块,含含糊糊的说,“怎么这么快就到晌午了,我自己到没察觉。” 若芷见沈菁吃得有些急,赶紧递上一杯茶,身子却不自觉的蹭到那幅画前面。只是看了一眼,像是要把自己的魂给勾掉了。 沈菁看了一眼窗外,窗外依然是阳光明媚,还透着丝丝的热气。她吐了一口气,倦意又袭上来了,“这天,真麻烦,热!” “没想到王妃竟然是一个丹青高手,这画真好看!”若芷忍不住赞叹。 “呵呵!”沈菁笑了笑,眼睛却是避开自己刚作的画,看着若芷激动的样子,笑出声来,“我可不是什么丹青高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若芷嗔怪的看了沈菁一眼,“倒没想到王妃也有谦虚的时候啊!” 嘴上这般说,心下却欢喜得紧,她是不是第一个看见自家主子作的画?运气真好。 “若芷姐姐,你是不是喜欢这幅画!”沈菁嬉笑一声,“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若芷惊诧不已,自己只是看了这幅画一眼,虽然是喜欢,却不敢开口向沈菁要,这可是自家主子画的画啊! 沈菁眨了眨眼,见若芷还在愣神,倒是想逗一逗若芷了,装作一副惋惜的样子,“啊,若芷姐姐不喜欢啊,看来刚才姐姐真是在拍马屁呢,伤心,我还是把这幅画给流云姐姐或是汀兰吧!” 说着,还想将画收上。 “别!”若芷涨红了脸,连连摇头,却又使劲的点头,护住这幅画,“若芷自然是喜欢,只是……只是没想到王妃会把这幅画赐给若芷,若芷太高兴了!” 说着这话,眼中却多了些泪,却是不敢流出来。 “若芷姐姐,我是闹着玩的呢,若是喜欢,待上面的墨汁干了,拿去就是!”沈菁有些手足无措,只是想玩一玩,却没想惹出了若芷的泪,这下子,瞌睡也少了几分。 “嗯嗯……”若芷连连点头。 沈菁见若芷收回了泪,紧绷的神经再次放松,倦意再一次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若芷心细,便见沈菁一脸倦意也不好打扰,好在书房有床,倒是可以让王妃先歇息片刻,到了午饭再叫她。 “王妃,你先歇息一会,我就在这里伺候着,到点了再叫您起来吃午饭!”若芷几步跑到床前铺好被子。 “嗯!”吃了几块桂花糕,倒不觉的饿了,昨夜没睡好,现在瞌睡倒是来了。 沈菁推开椅子,站起身,竟然觉得脚下有些虚浮,苦笑着摇摇头,真是累了! “王妃,风花雪月来人送了一封帖子!” §§第二十七章 漫天沙华漫天血 一 来报信的小厮站在门外,等待良久竟没人应声,王妃该是在书房里呀,却不知为何不宣他进去。见门虚掩,忍不住探着头想看看。 书房里,沈菁刚坐到床上,便听见一小厮在门外叫了一声,浑身颤了个激灵,风花雪月竟然送帖子来了? 这下子倒是来了精神。可为何是一个小厮过来传信?汀兰和流云呢? “若芷……”沈菁揉了揉眼睛,微叹一声,看来是别想睡觉了,撑着疲惫的身子,淡淡道,“让那小厮进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若芷福了福身子,向门口走去,忍不住腹诽,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王妃要睡下时才来。这不是扰了王妃休息吗? 若芷打开门,自然是没有好脸色,“喂,王妃要见你,还不快进去。” 她双手环胸,忍不住冷哼一声。 那小厮见门动了一下,赶紧站得直直的,门开了,出来一个青衣服的女子。小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忍不住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双手环胸,半倚在门口,只是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小厮又低下头,心口怦怦直跳,脸涨得通红。 “喂,还站着干嘛,难道还要王妃等不成!”若芷越加不满,双手叉腰,狠狠的叫道。 “是是,这位姐姐,别生气!”小厮连连弯腰赔理。心中却腹诽,“我好像没有惹到这位姑娘吧!” 若芷白了一眼小厮,那小厮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赶紧跟在若芷身后。 进到书房,沈菁早已经坐在椅子上了,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提提神。却是说不出的慵懒。 “小的杜边见过王妃!”这小厮机灵得紧,还没看清眼前白衣女子的容貌便跪了下去,连连磕上几个头。 沈菁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显然还是不习惯三拜九叩,却没有阻止小厮,淡淡道:“小哥不必多礼,方才可是说风花雪月来了拜帖?” 杜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红色的拜帖,恭敬的递到沈菁身边,弓着腰,不敢看沈菁。 沈菁见杜边这样却是觉得好笑,最终还是忍住,只是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她接过杜边递上的帖子,目光随即转移到这巴掌大的帖子上。 这倒是让沈菁吃惊了不小,帖子竟然是用蝇头小楷写的,该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只是看完帖子之后的喜悦是怎样都掩饰不住的。嘴角上的弧度又翘了几分。 杜边稍稍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王妃,都说王妃长得好看,脾气也好,绝不会为难下人。这下子算是相信了。只是再好看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人么?府上把这王妃都传得有些神了。 “小哥怎会亲自送帖子?院里的汀兰和流云呢?”沈菁垂首旁站着的杜边狐疑的问道。 杜边眼珠子轱辘的转了一圈,恭敬的答道:“回王妃,小的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着,也去过几次风花雪月,那送帖子的人与小的有几分熟,怕这帖子交给他人不放心,便要小的亲自送过来。” 沈菁暗暗点头,这帖子,要是给皇甫仁谨见了还好,毕竟不是什么告人的秘密,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落人口舌总是不好的。 §§第二十七章 漫天沙华漫天血 二 “若芷,取些碎银子来……”沈菁双眼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稍稍的颤了颤。 若芷狠狠的瞪了一眼杜边,咬了咬红唇,从袖中拿出几颗碎银子,哼了一声,不情愿的递给杜边。 杜边欣喜不已,哪会想到这等差事还会有银子拿。弓着身,低着头,双手伸出去接着若芷递过来的银子。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这姑娘怎么就看他不顺眼呢?他好像没有惹到她吧!只是得到银子的喜悦却是掩不住的。 沈菁合上帖子,嘴唇轻抿,眼神却向窗外飘去,一棵老树不时飘下纷黄的树叶,翩跹起舞,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一片黄叶恰巧落到窗台,手指拈起那片树叶,仔细的端详着,心思却不知飞到了那里。良久,才缓缓开口,“若芷,今日王爷可是去了皇宫?” “回王妃,王爷最近进宫的日子多了些。”若芷如实回答,见沈菁神色有些寞落,实在是猜不出沈菁心中所想。 “若芷,我们去风花雪月……”沈菁握了握手掌,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一趟风花雪月,她想知道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可是王爷不在身边……”若芷急忙说道。她不赞同,若是没有王爷陪同,自家王妃遭人闲话怎么办? “我知道……”沈菁心里有些感动,无论如何,若芷都为她着想,她幽幽地说,“王府不比别的地方,更何况我与王爷成婚不过两三个月。何况我如今与王爷并无夫妻之实,这在整个皇甫王朝都知道。” 沈菁苦笑,“若是被有心人咬了舌根王爷的面子挂不住,我的名节也保不住吧!” 她不在乎什么名节,只是皇甫仁谨对她这般好,她总不能落了皇甫仁谨的面子。 若芷有些懊恼,“既然王妃知道,为何不等王爷回来了陪着您一起去。” 沈菁闭上眼,摇摇头,不行的,这件事怎么能让皇甫仁谨知道,这是她的秘密,一个人的秘密。 “若芷,备车……” 风花雪月,无心公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又说杜边恭敬的退出书房,顺手带上门。渐渐的直起腰,快步离开霞飞阁。待走到花园,赶紧掏出银子,掂量了一下。咧嘴笑了,眉毛不自觉的跳动着。这银子虽比不上翠喜姐给的多,也算是大方了。 “哟,小杜,得了什么好处啊,看你嘴都咧到脸上了!” 杜边赶紧把银子塞进怀中,一抬眼,只见翠喜正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那抹翠绿的长裙格外鲜亮。杜边松了一口气,打着笑脸,走上前招呼着。 “哎哟,翠喜姐。”杜边的双眼笑成一条缝,“瞧您说的,能有什么好处啊!还不是翠喜姐给的!几天不见翠喜姐又漂亮了!” 杜边嘴巴甜,翠喜心里当然也是喜滋滋的,听这话忍不住笑骂道:“就你嘴甜,说吧,今儿去了霞飞阁可有什么消息!” “嘿嘿!”杜边挠着头,憨笑一声,“您消息真灵通,今儿风花雪月给王妃送了一张拜帖!” “呵呵!”翠喜眼角掩饰不住笑意,从袖中拿出一对珍珠耳环,“小杜,这个你收好了,以后啊,送给你媳妇。” “哟,谢谢翠喜姐哎,帮我向楚夫人请个安,要用得上小杜的随便开口!”杜边倒是不拒绝,一边收好耳环,一边嬉笑着说。 “那是自然!”翠喜轻笑一声,好了,这会子夫人也该吃午饭了,我得赶紧去张罗着,你也忙去吧! “好嘞!” 翠喜看着杜边离开的身影,缓缓的收起笑容,紧紧抿住嘴唇。身体却是明显的放松了些。 §§第二十八章 漫天沙华漫天血 三 沈菁坐在桌前,紧紧的握住茶杯,眼光不时的瞥向墙上的那幅曼珠沙华图,这一幅曼珠沙华与之前见过的又不一样了。她双眉缩在一起,甚是凝重。风花雪月到底有什么…… “无心让王妃久等了!” 沈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才注意到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男子嘴角微翘,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如幽潭一般看不透。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又带了几分纨绔的味道,墨色长发静静的披散在肩头,只是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少见的美人。少了一份女子的柔美,多了一份刚毅。 沈菁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无心?倒是不像……” “哈哈哈……”无心大笑起来,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们离开,他毫无顾忌的坐下,“怎么?王妃的贴身丫鬟想听听?” “你……”若芷微怒,这人,美则美矣,却不知天高地厚,不等王妃赐座便坐了下来,现在又赶自己走。不知是何居心。 “若芷,你暂且出去吧!”沈菁神色凝重,眼睛自见了无心便没离开过。她想知道,她真的想知道,心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几千年,她从没遇见过一个知晓曼珠沙华的人。 是偶然?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若芷看了看端坐的沈菁,一股焦躁油然而生。 “是,王妃……”若芷不情愿了福了福身子,一双秀眼却是狠狠的盯着无心。直至离开房间。 整个屋子竟然就安静了下来,无心仔细的打量着沈菁,忽的就笑了出来,他站起身,“小生无心,华夏人士,二十年前无意到此处,如今对风花雪月惨淡经营!哎……世道不好啊!” 无心一脸悲戚,怎一个悲惨。 “扑哧”沈菁毫无形象的捂着肚子狂笑,“哈哈哈,却没想你与我说话竟是这般文绉绉的!还说什么‘惨淡经营风花雪月’。要是被你的同行知晓,都不知是何想法!” 忽的,她不经意的瞥到墙上的那幅画。敛住笑容,脸上浮现出阴霾,“那幅画……” 无心见沈菁这样子不是装出来的,刚才玩笑的兴致也渐渐的少了。他随着沈菁的目光落到那副曼珠沙华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站起身走到那幅画面前,喃喃地说: “这幅画自然是我作的,或许你不相信,这画上面的,是我路过黄泉时所见,呵呵!” 他回过头,眉角微微下弯,眼中带着笑意。 沈菁看着笑靥如花的男子,不知怎的,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头,声音却有些颤抖,“你怎么可能看见……那是几万年前的事,你怎么可能穿越到几万年前去……” 无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想从沈菁眼中找出些信息,却让他失望了。 几万年前? “哈,原来我运气这般好,一个穿越竟然见到了地府几万年前的事?”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可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垂下眼眸,喃喃道,“怎么可能……” §§第二十八章 漫天沙华漫天血 四 “不管是穿越也好,重生也罢,地府的时间一直在走,你……”沈菁抬起头,抿了抿嘴唇,“不可能看到地府几万年前的事!” 无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回身伸手细细的抚着那幅曼珠沙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可我确实见到了,现在还依稀记得,那一片曼珠沙华很美,我差一点就过去摘上一朵了。可是当我想过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曼珠沙华中站着一个红衣女子。” 他继续说道:“那个红衣女子好似发现了我,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停下了脚步,那一眼,我始终忘不了!” 沈菁的拳头又更紧了几分,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她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个红衣女子的一颦一笑。 “呵呵,明明是很平凡的一眼,我好像看见了她眼中的那抹忧伤,还有不舍!”无心没有发现沈菁的异样,自顾自的回忆。 沈菁忍住身体的颤抖,脑海中,那个红衣女子越来越清晰,那片曼珠沙华如火一般绽放。 母亲…… 沈菁像是着魔似的看向那一幅曼珠沙华,瞳孔猛的收缩。那一片花海仿佛就在眼前。 天仿佛被灼烧了一般,她竟然站在了那片熟悉的土地。 远处,火红的身影一直背对着她。鲜红的衣袂无风自动,长袖飘起。 沈菁想跑过去,抱住她,可是,为什么,自己不能动了。她看见红衣女子侧过身,精致的脸庞落在沈菁眼里。 “母亲……”沈菁叫了一声,可以没有声音。 忽的,漫天的曼珠沙华飘舞,从她的身边滑过。沈菁抬起手,想要抓住花瓣,那花瓣却从她的手穿过。 她放下手,见红衣女子仰着头,看向天空。沈菁顺着红衣女子的目光望去,突然屏住了呼吸。 四周充斥着尖叫与呜咽,每一声都让人毛骨悚然。浑浊的天空黑云残卷,逐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等到一切恢复了平静,空中的血色更浓。曼珠沙华花瓣快速的飘动。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红衣女子看着空中的骷髅头,淡淡道。 “哈哈哈……” 沈菁双手捂住耳朵,这笑声好刺耳,头痛欲裂。 “跟我一起走……”骷髅里传来嘶哑的声音。 红衣女子扬起手,一只曼珠沙华赫然出现在她的手上,她继续说道:“回去吧!” 话音刚落,手上的曼珠沙华飞向了骷髅的眉心。 骷髅吐出一口黑气,更加刺耳的笑声在空气中扩散,“哈哈哈……你打不过我,打不过我……” 红衣女子双目凝视着黑气后面的骷髅头,双手纤长的手指不停地做出几个手势,她缓缓地闭上眼,沈菁看见一层薄薄的红色在红衣女子身边围绕,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 不,母亲。沈菁在心里呐喊,不要,快停下…… 曼珠沙华仿佛是静止了,空气中的花瓣却一直上升! 红衣女子猛地睁开眼,红唇中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封印!” 血染霜华,轻舞曼歌,吊脚楼头,飞花叶舞;倾城之妖,娆如翩跹,漫天沙华,漫天似血! §§第二十九章 偶遇才知非此人 一 “怎么?是不是被这幅画迷住了?”无心单手按在沈菁的肩膀上。 沈菁的呼吸稍微停止了一下,回过神来,她还是在风花雪月。可刚才,她真的像是回到了地府,那件事她想阻止,却还是无能为力。 无心看着沈菁的脸色悲戚,轻笑了一声,“这幅画像是有魔力一般,画出来的时候自己就惊呆了。画上的女子我明明画得很仔细,可看这幅画却总是会忽略她。” 他摇了摇头,“不管画多少次,不管是怎样的一个动作……” “哦……”沈菁无力的应了一声,无心能来到这里不是偶然吧!是母亲吗?是她让无心看到的幻象,是她把无心送到这里来的,为什么…… 无心抬起手,轻轻擦拭了一下沈菁眼角的泪珠,若有所思的说:“我想那是我看到的幻象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沈菁抬起头,刚好对上无心的眼眸,她赶紧避开。 “哈!”无心坐到沈菁对面,“不想说便不说就是,刚听到那首曲子的时候我倒是兴奋了几天,以为有同伴了。”无心顿了顿,“你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沈菁咬了咬牙,不知作何回答。一阵柔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扬起了透明的纱帐,也吹起了她的发丝。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竟然已经到傍晚了。 无心也向窗外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释然,轻笑一声,“不管怎么说我们在那个世界生活过,呵呵,该有些共同语言吧!我准备了些吃食……” 无心拍了拍手,一排粉衣女子手上托着银盘鱼贯而入,袅袅婷婷。 不多时,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沈菁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好多菜式都是那个世界的,今日见了果真想念得紧。她咽了咽口水,才发现自己从一天没吃饭了,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 沈菁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我都流口水了。” 言罢,提起筷子毫不客气的扫荡一番。 不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想到这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了。沈菁揉了揉太阳穴,浑身疲倦。她微微叹息,心里始终是放不下那里,原以为可以知道地府的一些消息,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沈菁出了风花雪月,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她吐了一口气,却听见一丝疑惑。 “咦?” 耳边的声音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她转过身,刚好看见皇甫辰逸和淳于砚自风花雪月走出来。 “果然没认错,原来真是皇侄媳!”皇甫辰逸手中拿着一把纸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斜着眼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沈菁,清朗的声音中略带几分讥讽,“没想皇侄媳竟也喜欢这等地方,你与仁谨皇侄果真是夫唱妇随呀!” 沈菁不悦的看了一眼辰逸,却见辰逸眼中并无讥讽之意,那一抹熟悉却在慢慢的扩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不自觉的抬起手,可辰逸眼中分明多了几分狂傲与不羁。不,他不是他。沈菁的手停在腹前。 §§第二十九章 偶遇才知非此人 二 她偏头向辰逸身后的人看去,果然是淳于砚。今日淳于砚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衫,刚好显现出他儒雅的气质。沈菁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没想到皇叔与淳于大人也喜欢这等风月场所,菁儿倒是不知二位有这等嗜好。” 言罢,水袖捂着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眸。 皇甫辰逸的脸明显僵了一下,她是什么意思。夫唱妇随……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她竟然说他与淳于是……断袖…… 皇甫辰逸气急,几步跨到沈菁身边,微微低下头,把唇埋在沈菁耳边,“皇侄媳,话可不能乱说啊,这话要是被京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听见了,不知会碎了多少心。” 沈菁只觉得耳廓袭来一阵热气,浑身颤了颤。奕轩,奕轩……脑子里全都是他的影子,他的笑容,他和她在被追杀时的相濡以沫。 “怎么?皇侄媳?”皇甫辰逸退开,见沈菁双颊染上一层红晕,目光好似有些呆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皇侄媳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沈菁恶狠狠的盯着皇甫辰逸,心中却是连连失落,皇甫辰逸终究不是他啊!沈菁抬手,白绫忽的飞向皇甫辰逸。 皇甫辰逸双脚稍微趔开一点,身体向后仰了一点,单手抓住了白绫。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浓厚了几分,“本王倒是忘了,皇侄媳是武林中人啊!” 沈菁的眉心像是打了一个深深的结,她使劲的拉了拉白绫,可是另一端却好像永远也撼动不了一般,比一块磐石都还难搬动。 “奕轩,你这人,都快到而立了,还是这般爱玩耍!”淳于砚从后面走过来。 听见淳于砚的话,皇甫辰逸手一放,沈菁稍不注意,身体向后倒去,“啊!”她惊叫一声。 “啊,王妃,小心!”若芷见沈菁快要倒下,赶紧跑过去,恰好拉住了沈菁。 沈菁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胸口急剧起伏,扯了扯唇角,“不知皇叔是在试探菁儿吗?” “呵呵!”皇甫辰逸笑得格外灿烂,“皇侄媳在说什么痴话?我们可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听在沈菁心里却是格外的刺耳。哼,一家人,好歌一家人,若是一家人还会与自己的皇侄媳有这般亲密的动作?若是一家人还会与自己的皇侄媳动手?果然是一家人呢! “哼!”沈菁怒哼一声,一甩袖子,大步向马车走去。 “皇侄媳,可要记得你自己的身份,若是想来这风花雪月还是与仁谨侄儿一起来得好。恐怕现在仁谨在府里为你着急了!”皇甫辰逸甩开扇子,轻轻的扇了扇。 沈菁停下脚步,握了握拳头,却与平时一般说道:“菁儿多谢皇叔提醒,下一次便不会这般任性一个人来这里。” 说完,跨上马车!狠狠的锤了一下车厢,忍不住咒骂道:“该死!我怎会还是觉得他像奕轩呢?” “王妃!”若芷见沈菁捶打着车厢,赶紧拉住沈菁的手,疼惜道,“您怎么这么不爱护自己!” 皇甫辰逸见谨王府的马车渐渐远去,脸上的笑容也隐没了。沈菁,倒有些兴趣。 §§第三十章 淳于咋问何作答 一 沈菁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思绪却一直落在刚才的事情上,她咬咬牙,皇甫辰逸,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恰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一下。车身微微抖动,沈菁睁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回王妃,是淳于大人……”马车外传来车夫有些错愕的声音。 淳于砚?他怎么会拦路?刚才不是跟皇甫辰逸在一起吗?沈菁定了定心神,摇摇头。站起身扬起窗帘。 夜色下,淳于砚藏青色的身子直立在枣红大马上。他双手拉着缰绳,剑眉直入云鬓,薄唇紧抿,目光如炬,在这黑夜中格外显眼。 “咦?”沈菁不解,还真是淳于砚。 “咯咯咯……”沈菁突然笑了,轻松的跳下车,“淳于大人竟然会拦住我的车子。” 淳于砚见沈菁下了马车,一翻身便从马背上下来。双手抱拳,彬彬有礼道:“淳于砚惊扰王妃了,还请王妃恕罪!” 沈菁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疲倦,“淳于大人不必多利,想来淳于大人定是有事,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双手时不时的摆弄着自己的发丝。 淳于砚倒是不避讳沈菁的眼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夫,还有探出半个头来的若芷,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三个锦囊恭敬的递到沈菁面前,说:“王妃以后若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可打开锦囊一看,或许能帮上王妃!” 沈菁狐疑的看着淳于砚,这淳于砚为何会送她锦囊,不解!她还是伸出手拿过锦囊,谢道:“那就先行谢过淳于大人了!” 说完也不多停留,转身欲走。 “王妃难道不想知道曼珠沙华?” 沈菁停住脚步,心沉了几分。 淳于砚扬起一抹冷笑,眼眸中多了菊粉神采,他慢步走到沈菁身边,轻笑一声,看着沈菁“原来王妃果真知道曼珠沙华!” 沈菁撇过脸,咬了咬牙,“淳于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我想去过风花雪月的人都知道曼珠沙华吧!” “哈哈哈……”淳于砚大笑起来,忽的止住声,冷风撩起长衫,让他显得有些冷,“王妃为何这么急着解释呢?我只是说一说而已。”他继而轻叹一声,“其实曼珠沙华哪有传闻中那般玄之又玄啊,不过是一株以童子之血肉养成的花而已!” 沈菁的心又沉了几分。 淳于砚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天上悬挂着一轮玉盘皎月。他稍稍的眯了一下眼睛,好似自言自语:“王妃为何要嫁与谨王爷呢?是沈丞相逼迫的?”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你这般神仙般的女子,怎么会让沈丞相逼迫!让我猜一猜……” “哈,我知道了!”淳于砚突然紧紧的看着沈菁的眼睛。 沈菁的心颤了一下,竟然有些害怕这样的眼神,竟然想逃走?她微微扬起下巴,直视着淳于砚的眼睛。 “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淳于砚笃定,“你根本不……是……人……” §§第三十章 淳于咋问何作答 二 沈菁瞳孔猛的收缩,不是人吗?严格的算起来,她真的不是人,她有几千年让人头痛欲裂的记忆,她喝过孟婆汤,却依然记得!沈菁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却不知怎样回答! 她叹了一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淳于大人竟然会信鬼神之说!哈!”她打了个哈哈,“要不要拿狗血或者几张灵符来试一试啊!” 淳于砚紧紧的盯着沈菁的脸,仿佛要看透沈菁一般,不死心! 沈菁面色一沉,冷声道:“淳于大人逾越了!” 淳于砚回过神来,脸色一红,赶紧避开自己的眼神。心中不禁暗自责怪,怎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一个女子,何况这女子还是谨王妃。他揖了揖礼,“是淳于唐突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勿怪!” 沈菁甩了甩素色水袖,带了些许怒意,“这天色已晚,淳于大人拦住我的马车难道就是为了送我这个锦囊,你可知我若是把现在之事告知谨王爷,你会有何下场!沈菁福薄,还不敢收下淳于大人的锦囊!” 话未说外却想把锦囊还与淳于砚。 淳于砚见状连忙说道:“还请王妃收下!淳于知错!” 他心有不甘,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刚才确实是他逾越,此时也只好作罢! 沈菁见淳于砚一直抱着双拳,低着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淳于砚再问下去,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淡淡道:“我有些乏了,便不语大人多说些什么,暂且先走一步!” 待沈菁走开,淳于砚才直起身子,看着走上马车的那一抹白色倩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喃喃自语,“不可能啊,难道我猜错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可是星象又作何解释!那曼珠沙华……” 这般想来,越是感到迷茫! 淳于砚百思不得其解,马车渐渐的消失在秋夜的薄雾中,只留下浅浅的马蹄声。他抬起头,目光一直在那辆马车上,直至完全消失! 沈菁逃也似的回到马车,直到马车已经快行到谨王府,才安稳了些。回过神来擦发现身后早已是冰凉一片,那个淳于砚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为何要提起曼珠沙华!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他只是喜欢卜卦? 良久,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从沈菁回到马车上,若芷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却不知该怎样问起,毕竟刚才是淳于右相。 沈菁对上若芷担忧的眼神,有些愧疚,又让她担心了。她拉起若芷的手,又扬起另一只手上的锦囊,安慰道:“没事啦,只是淳于大人说,要是以后我遇上了什么事,便可拆开锦囊。” 若芷眼中一亮,担忧全无,“哈,王妃,淳于右相可是皇甫王朝的神算子呢,若是有他相助,无论将来有什么劫都会化解……” 沈菁看着口若悬河的若芷,心中的忧虑并未减少,反而增添了几分,淳于砚,神算子么? §§第三十一章 心疑再生怎奈何 一 沈菁刚下马车,竟见早有一辆马车停在府前,这不像是皇甫仁谨的马车啊。却是府上的马车,谁还会在这时候回府? 心下,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走上台阶,便问门前的侍卫:“这是谁的马车?” 那侍卫见沈菁上前问话,赶紧答道:“回王妃,楚夫人刚回府!” “哦!”沈菁应了一声,也没多想,便与若芷一起回到自己的院中。 夜色中的薄雾渐浓,楚沁然回到自己的屋里,慵懒的倚在睡塌上。鹅黄色长裙紧紧包裹着的身体呈现出完美的曲线。她看似疲惫,但眼眸中流露出的流光宣泄了她此时的心情。 翠喜端着瓷盆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拧干热毛巾,恭敬的递到楚沁然面前,道:“夫人,洗把脸……” 楚沁然眉目含笑,接过翠喜手上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脸,忽然说道:“这次干得不错,很了我这么些年,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事办好了自然会有奖励,附耳过来……” 翠喜欣喜的看着楚沁然,见楚沁然吩咐,赶紧走上前去。楚沁然在翠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翠喜猛地瞪大眼睛,差点叫了出来。 楚沁然不悦的瞪了翠喜一眼再次嘱咐:“你可听清楚了,若是这件事办砸了,你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置。” 翠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看楚沁然,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是,奴婢定然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楚沁然终于展开了笑容,把毛巾夸奖道:“这才听话嘛,梳妆台左边的那个首饰盒你全都拿去,办完事后剩下的全赏给你。” “奴婢定当肝脑涂地,不负夫人的期望。”翠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若是这件事败露了,你可知怎么做?”未等翠喜回答,她伸了个懒腰,青葱玉手捂着自己的朱唇,“我困了,今儿你好生歇息了,用不着你伺候。” “是,奴婢告退……”翠喜端着瓷盆退出楚沁然的卧房,带上门,仰起头,夜色虽然被雾气笼罩着。但仍然,能看见天上的繁星,她的脸上流露出哀色。 皇甫仁谨在书房中急书,门外的动静让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放笔。 “回来了?”皇甫仁谨没有抬头,心神一直在自己的笔下。 “王爷,王妃碰上辰王爷了……”墨刃顿了一下,见皇甫仁谨依旧没有停笔的意思,继续道,“她与辰王爷起了冲突……” 皇甫仁谨手上的笔抖动了一下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但这一切都被墨刃捕捉到了。 墨刃咬了咬牙,若是自家王爷知道王妃几乎是被辰王爷调戏该会如何,他继续说下去,“回来的途中被淳于大人拦住,淳于大人送了王妃一个锦囊”,但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说完,墨刃觉得自己稍微轻松了一些。 皇甫仁谨停下笔,抬头看了看墨刃,问道:“他们可有说些什么?” “淳于大人高深莫测,属下不敢靠近……”墨刃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愧色。 §§第三十一章 心疑再生怎奈何 二 皇甫仁谨把笔放下,拇指在眉心揉了揉,好像有些头疼啊,他淡淡的说:“墨刃,你觉得王妃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墨刃一惊,他竟没想到皇甫仁谨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他该如何回答,沈菁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初见时,她温婉中添加着狡黠,让他尴尬不已,第二次见面她已经成了他的主母。 “王爷……属下不知……” “你为何不敢说呢?”皇甫仁谨不悦的皱着眉,推动着轮椅来到墨刃身边,“就因为她是我的王妃,你才不敢说吗?” 墨刃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整个书房极静,“王妃,她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子。她是左相之女,身份高贵,可以帮到王爷您。更何况她自己也一样的出色,他并不比男儿差多少。” “哦?”皇甫仁谨轻笑,“本王还以为你会说她刁蛮任性呢,不过也是,她的聪明才智到不能让人忽视,沈相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女子。” 皇甫仁谨顿了顿,“你可有办法查清她与淳于右相说了些什么?想办法把锦囊里的东西找出来!” “属下遵命!”墨刃故作冷静,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难道王爷又开始怀疑王妃了?前一次去沈府不是已经跟沈相达成协议了吗?不知不觉,背后竟然是一片冰凉。 墨刃揖了一礼,抬起脚。 “等等!”皇甫仁谨突然叫住墨刃,他沉默了片刻,说道,“算了,这件事暂时不用去管,可查清了为何风花雪月会请王妃吗?” “是那一幅曼珠沙华图!”墨刃压低声音,“紫绡姑娘本就是无心公子的人,王妃看见曼珠沙华那幅图有些异样,您应该也察觉到了。” 皇甫仁谨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双纯黑的眼眸格外的认真,书房里恢复了平静,墨刃不知道皇甫仁谨在想些什么。 “墨刃,那白云飞的消息可靠吗?王妃身上真的有曼珠沙华?”皇甫仁谨突然问。 “自然是可靠,那日我们救他一命,他应该不会说谎!”墨刃想起曾经救下的一个男子,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王爷,会不会拿走曼珠沙华的那个女子不是王妃?我们只是依照白云飞的描述猜测那个女子是王妃罢了!” 皇甫仁谨再次沉默,眼帘微微下垂,“应该不会,本王蹭听见她叫‘奕轩’,这皇甫王朝,除了皇叔字‘奕轩’,也只有那个死去的男子叫‘奕轩’而已。” “属下多虑了!” “罢了罢了。”皇甫仁谨摆摆手,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王妃对那幅曼珠沙华有不同的感觉恐怕就是身怀那株魔教镇教之宝泣血红莲。那无心公子不是说过,这泣血红莲也叫做曼珠沙华吗?” 他转动着轮椅,来到窗前,莫名其妙的感叹一声,“这天越来越冷了,不久就要入冬了吧。” 雾气越浓,稀薄的地方,那些星星格外的明亮。 菁儿,那泣血红莲为何在你身上,你可知…… §§第三十二章 卑鄙下药暗中计 一 “王妃,外面下雪了。”流云刚从外边回来,斗篷上还沾着厚厚的雪花。她稍稍的抖了抖,向带着厚厚的手套的手哈了一口气,“呼,这天可真冷啊!王妃,今日还要去风花雪月吗?” 每说一句,都有一口浓雾从口中冒出。 沈菁怔怔的看着火盆中的碳,听见流云进来了,扬起脸,笑道:“当然要去,那里这么有意思。” 流云脸红了红,当初再怎么她都不肯去风花雪月,总觉得会坏了女孩子家的闺誉,可去过几次之后便被那里的戏剧给吸引了。 “哎!好,奴婢这就去!”流云应了一声,喜上眉梢。 其实沈菁也不知道为何要去那里,自那次之后,无心在没有出现过,她向那个紫绡姑娘打听过,是有什么事离去了。她走到窗前,窗外的树枝上挂着积雪,有些枝丫受不了那重量,积雪簌簌下落,煞是好看。 “哎!”沈菁轻叹一声,这几个月虽有见过皇甫仁谨,却像是两个朋友见面打声招呼便走开,至于那一对双生子。想到那两个小丫头,沈菁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若不是她们,她在这王府她怕是要发霉了。 “王妃,马车准备好了!”屋外,若芷的声音传来,沈菁看了一眼汀兰,笑嘻嘻的问道:“汀兰可想去?你看连流云都喜欢去那儿了!” 汀兰抿抿嘴,依然摇头,“汀兰在这里就好,不去那劳什子的风花雪月。” 沈菁抬起手,在汀兰头上轻轻拍了拍,笑眯眯的,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乖孩子,在家好好看门啊!别丢东西了。哈哈哈……” 汀兰小脸涨的通红,直跺脚,王妃就喜欢捉弄她,一脸的委屈,“王妃把奴婢当做看门狗啦!” 沈菁笑呵呵的走出屋子,刚出来,一股刺骨的冷风刮在脸上,好冷啊!她拉了拉大髦,吹了一口气。 风花雪夜果真热闹非凡,即使天儿冷得冻死猪狗,却依然有人流连在这销金窝。里面更是温暖如春。 “王妃可是去那个房间?”沈菁刚到风花雪月,紫绡便迎了上来。紫绡面带笑意,对沈菁格外的恭敬。 沈菁微微一笑,点点头,“你去忙吧,看来风花雪月的生意不错,这里不需要有人伺候。” 说完,沈菁带着若芷和流云便向二楼的一个房间走去,这个房间的位置在二楼的一个角落,却不是一个看戏的好位置,只是这个地方稍微清静一些。更何况沈菁请无心把那几幅曼珠沙华全都搬到了这个房间。 “流云姐姐,若芷姐姐,外面的戏快要开始了,你们二人用不着在这里伺候我,去看戏吧!”沈菁刚坐下便吩咐着流云和若芷,这里确实不需要人陪她。 流云和若芷脸上分明出现了一丝惊喜,往日她们二人一直在这里陪沈菁,外面戏台上不时传来的乐响让她二人心里毛毛的。 “可……”流云有些犹豫,哪有把主子丢下的自己去享乐的奴仆。 §§第三十二章 卑鄙下药暗中计 二 “去吧,我只是想静一静……”沈菁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一幅曼珠沙华上,“我想一个人看看这些画!” “奴婢遵命!”若芷赶紧回答,拉着流云向门外扯,眼中的兴奋之色难以掩饰,银铃般的笑声在门外回荡。 沈菁关上门,房间里依然隐隐透着外边的热闹,几幅曼珠沙华交相呼应。她伸出手掌,指尖轻轻挑起一滴血珠,血珠娇艳妖冶,滴落到桌上。“啪”桌布上多了一抹艳红,竟然像一朵绽开的曼珠沙华。 她闭上眼,无奈的摇摇头,还是不行啊!虽然得到了曼珠沙华,却依然无法使用。难道是因为这是凡界?呆愣的注视着那一滴鲜血,知道鲜血干涸,慢慢的变暗。 外面爆发出阵阵喝彩声,沈菁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这糕点倒是不错,入口即化,还有一个淡淡的桂花香味,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块。 “嘭……” 门突然一下子被打开了。沈菁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悦。门口,两个褐衣醉汉摇摇晃晃的扶着门。二人都粗壮得很,不过有一个稍微高大一些,络腮胡上沾了一些液体,不知是酒还是鼻涕。另外一个稍微矮一点的,眼睛生成倒三角,趴在门边干呕了几下。这两个人好像要倒了一样。 一股酒臭味钻入沈菁的鼻中,沈菁轻轻把手放在鼻翼前扇了几下,这味道不怎么好闻。那两个醉汉见房中坐着一个白衣女子,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就醉意连连。两人跌跌撞撞的走进房间,嘿嘿的笑了两声。 “嘭!”一个醉汉撞在了桌子上,他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再提起茶壶,那茶壶在醉汉的手中怕是要摔掉了。 “嗒嗒嗒……”茶水倒在了桌布上。 “嘿嘿,美人,是不是李妈妈让你来陪我们哥俩的,来,给爷香一口!”那络腮胡大汉粗壮的手向沈菁的脸伸过来,身体向沈菁倾斜,嘴巴嘟起,像是要亲沈菁一般。 沈菁微微一偏头,厌恶的看着这两个耍酒疯的人,心里忍不住冷笑,不知是谁想要跟她过不去,竟用这种粗糙的手法。 “两位大哥,我想你们是走房间了,这里是小女子包下的,还请两位自便!”沈菁伸出手,请这两位大汉出去。 那倒三角大汉晃了晃身体,伸出手,向沈菁的手抓来,怪叫一声,“哟,这细皮嫩肉的,让大爷我好好疼你一番。” 沈菁眉心的结挤得更深,她一扬手,“啪”的一声抽在那倒三角大汉的脸上。 “砰砰砰!” 倒三角大汉撞到桌子,跌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浮出一片狰狞,“臭婊子,给你脸不要脸,竟然敢抽本大爷,看我不操死你!” 大汉站起来,醉意全无,再看那络腮胡大汉,哪里还有醉意,眼中的罪孽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沈菁再次在心里冷笑,脸上却扬起一抹调皮的笑容,“两位大哥不知道找小女子有何事?”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一起向沈菁扑去。沈菁水袖一扬,两个大汉倒飞出去,撞倒在墙上,脸上同时刻下了一道血痕。 “臭娘们,找死!”倒三角大汉的脸越发狰狞,嘴上这般说,却不敢移向沈菁。 “两位大哥还想在这里?”沈菁问道,双脚慢慢向那两个大汉移去,可没走几步,那带着笑容的脸便僵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身都没力气了。丹田处腾起一股炙热,像是要把她灼烧一般。 那两个大汉见沈菁有些异样,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舒服啊,等会哥哥会让你更舒服!” 沈菁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脸色大变,那里面,有媚*药…… §§第三十三章 一晌贪欢多情薄 一 “哈哈哈……” 两个大汉的笑声越加肆无忌惮,一步步靠近沈菁,沈菁忍不住倒退几步,双手扶着桌子,身上如火一般在灼烧,心里亦是惊涛骇浪。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中媚药,根本就无色无味!”沈菁有些不敢相信。 那倒三角眼大汉像是猜到了沈菁心里所想,大拇指揩了一下鼻子,眉眼挤到了一起,“知道你是大夫,自然不能放毒药,这药名叫‘翻云覆雨’,嘿嘿,待会大爷们就告诉你怎样个翻云覆雨。” 沈菁全身发抖,“翻云覆雨”,本是从一种植物中提取,除了能勾起情欲,还能让身体有些麻痹。自然也不属于药的范畴,更算不得毒药。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唇边沁出细微的血丝,娇红诱人。那两大汉眼睛都直了,眼前的女子,双颊染上桃色,那张小口更是忍不住让人去品尝。 沈菁的额头上浸出些许密汗,那两个大汉见沈菁这般忍着,竟然停下了动作,脸上尽是yin笑,络腮胡大汉粗大的声音在沈菁耳边盘桓,“大爷等着你自己扑上来,哈哈哈,那样更加美味!” 沈菁恨不得冲上去把两个人撕碎,如今灼热感已经漫布全身,她恨恨的咬了一下舌尖,一抹鲜血从嘴角流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双手轻扬,白绫飞出。 两个大汉的脸立刻僵住了,心一下子紧绷起来,身体却不敢停顿,握拳迎向白绫。 “啪啪!”两声脆响,两个大汉的脸肿得可怕,络腮胡吐了一口口水,竟然被打掉了几颗牙。沈菁不敢放松,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脸色愈加鲜红,像是要滴出血来。她粗喘着,抽出头上的发簪。 “啊!” 两声惨叫,两个大汉晕厥过去。此时,沈菁紧绷的心神稍稍松了一下,瘫倒在地上,难受……好渴……好热……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窗外总是飘着纷纷点点的小雪,寒气一缕一缕地钻进来,将屋里的香气冲淡,冲散,使屋里很是清爽怡人。却吹不散沈菁身上的热度。 “啪啪啪!” 门边传来一阵拍手的声音,沈菁缓缓睁开眼皮,初入眼便是一个白衣公子,白衣公子的轮廓渐渐清晰,这人正是皇甫辰逸。 皇甫辰逸细细的打量着房间这房间虽然小,却很清雅素静,床和桌椅都用素色装点,却布置得比较舒适,她把目光收到沈菁身上,“没想到竟然是你……” 他缓缓的走到沈菁身边,蹲下,抬起沈菁的下巴,“中了媚药?”他的目光时有时无的瞥向那两个晕厥的大汉,嘴角扬起,“竟然还能把这两人打晕,呵呵。不过待会药效发作,恐怕你会扑向那两人!” 皇甫辰逸横抱起沈菁,向床榻走去。 “你干什么……”沈菁挣扎了一下,戒备的看着皇甫辰逸。可动一下,全身都没了力气。皇甫辰逸的气息让她更难控制自己。她闭上眼,点点血丝从口中溢出。 “不要再忍了!”皇甫辰逸把沈菁放到床上,手指捋开遮住沈菁容颜的发丝,竟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疼,这话却是出奇的温柔。“若是三个时辰内不与人欢好,即使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沈菁睁开眼,看见皇甫辰逸眼中的认真,忽然就放松了下来,闭上眼。 §§第三十三章 一晌贪欢多情薄 二 得到沈菁的默许,皇甫辰逸动作优雅,极为熟稔地将她的衣服全部脱下,双手缓缓地放上了他那如丝缎一样光滑细腻的身体。瓜子脸上的一双黑眸大而美丽,却染上了一层情欲。 沈菁的身体忍不住痉挛,体内的火苗子在全身蔓延,皇甫仁谨碰过的地方更是灼得她难以忍受。 皇甫辰逸低下身,擒住沈菁娇艳欲滴的双唇,诱导着沈菁。时而激烈,时而霸道,时而温柔。 沈菁已经陶醉在越来越激烈的亲吻中,舌尖与他缠绕追逐,脑中只觉天旋地转,根本没注意姿势的变化。两具年轻的身体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滑腻的肌肤摩擦着,像两条鱼般,沉溺在激情的大海中。 喘息声越发急促沉重。皇甫辰逸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顺着她的脊椎骨慢慢滑了下去。沈菁难耐地扭了扭腰,早已饥渴的身体恨不得立刻迎上皇甫辰逸,可心中却依然保持着一丝清明,全身越绷越紧。 皇甫辰逸放开沈菁,凝视着她的侧脸忽的吻着她的颊,吻着她的耳,吻着她的颈,随即顺势而下,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背、她的腰、她的腿……心里一热,情欲高涨,褪下自己的衣衫,再也按捺不住, 他俯下身去,覆盖住那完美的身体。腰身一挺,便缓缓的进了眼前这柔韧的美妙的身体中。只这一下,沈菁便觉得脑中一晕,她紧紧咬住了唇,下身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呻吟出来,自己却更加疯狂的迎合了上去! 皇甫奕轩按住沈菁的纤腰,怒吼一声,“该死!” 他压制住体内的欲望,慢慢退出却突然更加深入了几分,但动作十分轻柔体贴。 皇甫辰逸感觉到她身体内部剧烈的收缩悸动,心中一阵欣喜,猛地把沈菁紧紧抱住,动作愈加激烈,口中轻轻叫着:“菁儿,菁儿,菁儿……” 沈菁在他那激情的惊涛骇浪间乍沉乍浮,已是无力挣扎,只得顺波逐流,任由他沉沉地进入,急急地抽出,再更深更猛地撞过来……他急促地呼吸着,听着那清醇的声音一声声地低唤着自己的名字。 沈菁只觉得欲潮汹涌,仿若一个一个大浪向他打来,将他卷入深谷,随即又把他抛上浪尖。他感觉就如腾云驾雾一般晕眩,全身的血液却越烧越炽,几欲迸裂他的肌肤。 她能感觉到男性的灼热在体内喷射,那种激动的痉挛久久不能平息。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不断地轻颤着,一起沉溺在欢爱的狂流里。直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耳边才听到外面那一声声的丝竹乐响。 皇甫奕轩只觉得沈菁的头枕着自己的肩窝,一头长长的青丝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沈菁早已疲惫不堪,于是闭上了眼睛。她努力不去注意身体内外的黏腻不适,希望能让自己精神好一些。 不过她突然被人抱起往一旁走去。 她静静地睁开眼睛,发现皇甫辰逸裸着上身正抱着她。她的头靠在皇甫辰逸胸前,肌肤紧贴,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强劲有力。 沈菁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并不想去多考虑。她真的累了。 皇甫辰逸将沈菁小心地放进屋角的一只盛满了温水的木桶,随后用柔软的香巾替她轻轻地擦拭着身体。 她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皇甫辰逸留下的印记,青紫交加,却给人一种奇异的诱惑。 清脆的鸟鸣一直在房外隐隐响起,幽幽的花香从窗纱处渗透进来,那是腊梅的味道,袅绕在他们周围,久久不散。 §§第三十四章 似曾相识却不知 一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沈菁紧闭着双眸,睫毛微微抖动,动了动嘴唇,声音却似蚊子一般小,现下连张嘴都费劲,莫说发出些许声音了。 皇甫辰逸把沈菁从水中抱起来,仔细的用被子把沈菁裹住,现在天冷,他竟然害怕沈菁染上了风寒。 沈菁任由皇甫辰逸抱着自己,轻轻动了动身体,找一个舒适的地方窝着,有些湿润的长发贴在她的脸上,眉间却紧紧的缩在一起。 “快到戌时,这场戏也快要结束了!”皇甫辰逸低头看了一下怀中的沈菁,回到道。 沈菁睁开眼,眼神中明显的闪过一抹慌乱,她挣扎了几下,想从皇甫辰逸怀中下来,“快点把这些东西处理了,若芷和流云快要回来了!” 皇甫辰逸双臂紧紧的扣住沈菁,心底冒出一股不悦,略带着些怒气,“我自然会收拾,你好好的给我躺着休息。怎么?是怕被她们发现你我做过这等苟合之事?” 皇甫辰逸这么一说,沈菁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呆在皇甫辰逸的怀里,眼中却蒙上了一层雾气,是啊,她怕了。她害怕刚才之事被别人知道。她是谨王爷的王妃,如今却与皇叔做这等苟合之事,皇甫仁谨会怎么想。 沈菁闭上眼,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皇甫辰逸心中一紧,竟然有些自责,刚才自己说的是不是太过了些。为何自己心里这般难过,害怕她流泪。他不想她是皇甫仁谨的妃子。 他把沈菁放到床上,床单上的血迹依旧鲜艳,如一朵曼珠沙华绽开。他轻柔的为沈菁穿衣服,沈菁身上的痕迹再次落到皇甫辰逸的眼中,他快速的帮沈菁把衣服穿上,随后把沈菁抱到凳子上坐下。独自收拾起有些杂乱的床。 沈菁怔怔的看着被皇甫辰逸扯掉的床单,自嘲的笑了笑,只不过是这具身体的第一次,这个身体早晚都会被丢掉。可为什么,会想到皇甫仁谨,皇甫仁谨的一切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对不起皇甫仁谨。深深地愧疚在心的深处蔓延。 不能让皇甫仁谨知道,这是沈菁心里唯一的想法。 皇甫辰逸感觉到沈菁的目光,停下手上的,转身便看见沈菁双眼中流出的泪水。心里像是被揪了一般。这双眼睛,好熟悉,就像夜深梦回时那双流泪的眼睛。 “我曾经是否见过这双眼睛!”皇甫辰逸自问,可他之前从没见过沈菁,怎么又会见过沈菁哭呢?他摇了摇头,扯掉床单。 “把床单毁了吧!我想皇叔的武功这般好,该有办法毁掉这床单!”沈菁眼帘下垂,不想看皇甫辰逸,皇甫辰逸身上的熟悉让她不敢与他对视。 皇甫辰逸明显一愣!随即回答道:“好!” 他单手托着床单,暗自运气,心中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好苦,好苦! “撕拉。” 布帛破碎的声音对沈菁来说格外刺耳,沈菁仰起头,看着飘下的床单碎片,一脸悲戚。 §§第三十四章 似曾相识却不知 二 皇甫辰逸阴狠的看了角落里依旧晕厥的两个大汉,狠狠的说:“这两个人不能留下。” “杀了他们!”沈菁淡淡的说。 皇甫辰逸再次愣了一下,如此随意的话竟然从沈菁口中脱出,他能感觉到沈菁言语中的深深寒意。但随之便释然,也是,沈菁原本出自江湖,哪能不沾上血的。更何况这二人对她做了这般事。 他走到两个大汉身边,蹲下身伸到那络腮胡大汉的脖子上,轻轻一捏,便能听见喉骨碎裂的声音。络腮胡大汉脖子一歪,显然是断气了。皇甫辰逸再向倒三角眼大汉脖子伸过去,喉骨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 做完这些,他走到沈菁面前,抬起沈菁的下巴,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大手擦掉沈菁脸上的泪痕,柔声道:“若你愿你,便跟我走,我可以让沈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菁的鼻子酸酸的,眼泪再次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没有说话,轻轻地摇了摇头。撇过自己的脸。她好像又看到了奕轩一般。同样是那般认真的眼神。 皇甫辰逸叹了一声,放下自己的手,有些失望,“好吧,若以后有难事找我便可!我……”他咬了咬牙,“想办法保住沈家……若沈相不太过分的话!” 沈菁冷笑,“这是交易吗?用我的身体换来沈家老小的平安?” 皇甫辰逸再看了看沈菁,沈菁整个人都散着丝丝冷意,“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你……毕竟是一个女子……” 沈菁不再说话,脸上却反常的沉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心里却没有这般冷静。她动了动身体,下身传来剧烈的疼痛,刚才实在是太疯狂了,是她自己主动的疯狂。 “啊……”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沈菁与皇甫辰逸同时看向门口,皇甫辰逸的脸色有些古怪,这两人就是沈菁的贴身丫鬟。他在若芷和流云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再看了一眼沈菁。 “王妃……”流云毫不理会皇甫辰逸,飞奔向沈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 沈菁一下子散去身上的寒冷,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流云姐姐,我没事,只是遭了歹人的道,他们在那盘点心里面下了药,现在身子没有一丝力气,动不了了!” 若芷的眼睛再四周瞟了一眼,焦急奔到沈菁身边,抓住沈菁的手,仔细的看了看,“王妃,您没事吧!吓死我了!” 说着,眼泪簌簌的落下! 沈菁摇摇头,抿了抿嘴唇,笑道:“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她抬起头,看着皇甫辰逸,“若不是辰王爷相救,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皇甫辰逸若有所思,听见沈菁提到他,便向那边看去。眼中透着一丝凌厉,却很快就消失了,笑道:“本王自然该帮侄媳!” 流云这才发现皇甫辰逸在房间里,脸色煞白,赶紧跪在地上,“流云一时心急,没见辰王爷在此,请王爷责罚!” “奴……奴婢该死!”若芷也赶紧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身体有些发抖! “起来吧!”皇甫辰逸淡淡道,“你二人便在这里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让这里的人去王府报个信,今日就在这里留一宿!这里没本王的事也该走了!” 皇甫辰逸离开房间,心中却有一股难以明了的情绪,为何这般熟悉,为何…… §§第三十五章 一冷寒眸心如雪 一 沈菁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不远处的树枝没有一点绿衣,光秃秃的,她眼神略显空洞,昨夜恍若一场梦,一场春梦,一场噩梦,一场让人无法接受的梦。 可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痛彻心扉,一次次的提醒着她,这是真实的。 “王妃,咱们该走了!”若芷弱弱的唤了一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家王妃变了,变得更漂亮了,就坐在那里都让人忍不住有些遐想,可也变得有些疏离了。 沈菁收回自己的目光,微微一笑,“好,若芷,过来扶着我!” “是!”若芷恭敬的走到沈菁面前,明明是一样温和的笑,为何自己不敢正眼去看,为何觉得心底发凉。 学依旧飘落,越下越大,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几个常青树依旧翠绿。沈菁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白的霜雾,她缩了缩身子,把纯白的大髦紧紧的裹住身子,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妹妹,你这是去哪里了?” 刚到府上,沈菁便见到一个鹅黄色的大髦挡在自己面前,那女子看起开依旧有些柔弱,姣好的身子被裹在大髦里,脸颊被冻得有些发白。不管是谁都关心她,这不是楚沁然又是谁? 沈菁停下脚步,面带笑容,“沁然姐姐,您身体不好,还出来逛呀!还是回屋吧,屋里暖和!” 楚沁然眼眸中带着点点关心还有些委屈,她咬了咬红唇,“妹妹昨夜未归可急坏了王爷,虽然那风花雪月来人通报您在风花雪月歇下了,王爷也依旧是彻夜未眠。” 听楚沁然这么一说,沈菁心里越发愧疚和酸涩。她终究是会负了皇甫仁谨。 楚沁然见沈菁面带愧色,话锋一转,柔柔的声音在沈菁面前却是格外的刺耳,“妹妹终究是嫁作了妇人,怎可在风花雪月那等勾栏之地过夜,恐怕是与其他男子幽会做那见不得人之事吧!” 沈菁心里突然有些发冷,原来,原来这一切是她指使的,为何,为何要这般害我。心中虽已笃定那谋害她之人便是眼前的这位楚沁然,楚夫人,但她脸上的笑却越发灿烂,“多谢姐姐关心,菁儿昨夜只是遭贼人暗算,还好只是受了惊吓,便在那里留了一宿!” 楚沁然眸色明显僵了一下,狐疑的问道:“真的没事?” 沈菁晃眼与初期然对视,脸上却依旧堆着灿烂的笑容,打趣道:“难道姐姐还想菁儿出什么事不成?” 楚沁然连连掩饰自己的神色,不敢看沈菁的眸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了,却还是定神说道:“妹妹哪里的话,姐姐这是担心啊!” 沈菁冷笑,虽然歇息了一宿,身子却依旧乏得很,便不想多与楚沁然纠缠,“姐姐,菁儿在那地方不敢熟睡,现在乏得紧,先告辞了!姐姐还是快些回院里去吧!” 不等楚沁然再纠缠,沈菁带着若芷和流云匆匆走开。待与楚沁然错开,沈菁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流云本是有些担忧,却突然瞧见沈菁的脸色,心里打了个冷颤,王妃她好像让人有些害怕了。 §§第三十五章 一冷寒眸心如雪 二 一觉醒来,竟发现已是入了夜,她浑身依旧无力,却发现皇甫仁谨在房间里,皇甫仁谨手中拿着一册书,专主的看着,并没发现沈菁早已醒了过来,这着实让沈菁意外,可头却昏昏沉沉的。 沈菁挪动了一下身子,还好下身的疼痛已经减少了一些。 这一动,惊了皇甫仁谨。他抬起头,就见沈菁用力的撑着身子,好像要起床似的,披散的发丝轻柔的搭在肩上,脸上还有些酡红。 “醒了?”皇甫仁谨微微一笑,把书放到自己的腿上,扶着沈菁,担忧的说:“快些躺下,待会又着凉了!” 着凉? 皇甫仁谨看着沈菁疑惑的眸子,说道:“昨日你回来便晕倒了!炉上熬着药,待会流云便会端过来!” 是了,她是晕倒了。沈菁终于想起来,她刚回府便遇到了楚沁然,然后自己就离开了,嗯,后来该是晕倒了吧,却没想到竟然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糟了!沈菁心里一急,药?难道有大夫给她看过了?这可怎么办! 当下,沈菁便皱着眉,鼻尖上有几道深痕,她微微说:“我只是有些着凉,用不着喝那劳什子的药!苦死了,自己都还是大夫呢,不吃!” “这可不行!”皇甫仁谨一急,却有些自责,懊恼不已,“大夫说你不仅着了凉,却气急攻心,是我不好,没让楚沁然收敛些!” 沈菁听到“楚沁然”这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变了,还好那大夫没对皇甫仁谨说自己……想来那大夫以为是皇甫仁谨吧!沈菁自嘲的想,却乖乖的躺下,皇甫仁谨赶紧压好被角,生怕沈菁又受了风寒,虽然这屋子里暖如春,却也是怕了。 见沈菁躺好,皇甫仁谨的心也落了下来,依旧温柔,沈菁怔怔的看着皇甫仁谨,不知为何,眼中竟然蒙上了一层雾水。 她细细的看着皇甫仁谨为她掖被子,突然开口,“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皇甫仁谨一怔,呵呵的笑出了声,“你是我的妻,自然要对你好!” 沈菁沉默不语。还是这句话…… “现下怕是饿了,我让流云熬了些粥,待会让她把同药一起送过来……”沈菁看着皇甫仁谨的嘴唇一张一合,心中更是五味陈杂。告诉他?不,不可能!一时间沈菁心中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 皇甫仁谨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怎么?我的脸上有东西?为何你一直看着我!” 经这一说,沈菁脸有些发烫,脖子一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却不敢看皇甫仁谨。 皇甫仁谨见沈菁娇羞的样子便不再逗沈菁,笑呵呵的说:“不与你开玩笑了,我这便去让流云把药盒粥送过来!” 沈菁不答,一双眼睛却一直看着皇甫仁谨离去,睫毛微微颤抖,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楚沁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既要犯我,那我沈菁便与你斗上一斗。 窗外一片黑色,却依旧飘着雪,这个冬天的雪竟然没有停过。好冷! 沈菁挽起袖子,手臂上青紫交错,难道流云和若芷没有发现!沈菁沉默了,眼眸一冷,心中竟似这天上飘的雪一般…… §§第三十六章 落雪纷飞自成笑 一 “啪!” 五个指印落到翠喜脸上。楚沁然染着豆蔻的指甲狠狠的抓住翠喜的下颚,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眸绽放出阴蜇的光亮。她像是扔垃圾一般把翠喜推出去。 “啊!”翠喜低促的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腰,刚才楚沁然用力的一推,她的腰刚好撞到桌子的棱角上。腰上依旧隐隐作痛,他却只有强忍着。 李妈轻蔑的看了翠喜一眼,甩了一下手中的方帕,安慰道:“哎哟,我的夫人哎,气坏了身子该怎么办?” 楚沁然气急败坏,任性的坐到床上,“怎么办,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王爷为了照顾那丫头,彻夜未眠,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妈赶紧捂着楚沁然的嘴,心有戚戚,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向站在一旁的翠喜,吩咐道:“翠喜,你到屋外好生守着!” “奴婢遵命!”翠喜揖了揖,迈着步子离开,刚打开门,一股寒风扑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也只有站在门外,没有李妈和夫人的吩咐,她自然是不敢离开。 李妈见翠喜受灾了门口,这才松了口气,放开楚沁然的嘴,“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小心隔墙有耳啊,万一您刚才的话传到了王爷或者是王妃耳里,这可如何是好!” 楚沁然心中一急,抓住李妈的衣襟,眼中尽是恶毒,“李妈,我不相信那个丫头什么事都没发生……除非翠喜办事不利,没有下药!” “好了好了,别气啊!”李妈坐在楚沁然身边,顺着楚沁然的背,“翠喜既然说那药已经下了,自然是不会忤逆了你的意思,就怕那个沈菁没有吃下那盘糕点,也怪不得翠喜!” “不可能……”楚沁然再次否定李妈,她摇了摇头,“沈菁的习惯都查的清清楚楚了,更何况,还有沈菁身边的那个……” “嘘……”李妈再次捂住楚沁然的嘴,有些急了,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哎,您怎么能提到那个人,小声些,若是有那个人在沈菁身边,还怕不知道真想吗?” 楚沁然两眼发着亮光,拉开李妈的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对啊,那个人帮我们一次,自然会帮第二次。李妈,你去找她好不好!” “是是是,老奴遵命!”李妈见楚沁然这高兴劲,自己也开心起来,连连答应。 寒风冷得彻骨,李妈把大髦往身上一披,见四周都没人,手上撑着伞向霞飞阁走去。 “哟,李妈,您这么赶着是去哪儿啊!” 李妈用伞遮住自己的脸,却依旧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冒了出来,她停下身,抬起伞,便见一个激灵的小伙子正从霞飞阁那边过来。这小子她记得,叫杜边,若不是他,还真没法让那个人帮忙。这样想来,李妈原本僵直的面部线条柔了下来,堆起了褶皱的笑容。 “原来是杜小哥!是不是见了心上人啊,看你这高兴劲!” 杜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原本机灵的脸竟然露出憨憨的笑容,“嘿嘿,李妈,看您说的,这可是要去霞飞阁?” §§第三十六章 落雪纷飞自成笑 二 “是啊,可夫人身子骨也不大好,王妃病得厉害,想开没什么胃口,夫人便要老身带些糕点给王妃。”说着,她把手臂上挂着的食盒蹭了出来。 “那我就不耽误您了!”杜边笑嘻嘻的向李妈问了声,便急匆匆的离开。 李妈看着杜边渐渐消失的背影,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眼中尽是不屑,冷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言罢,消失在回廊中。 沈菁只穿着一件亵衣站在窗前,看着徐徐而来的黄色身影,面色沉静似水,她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关上窗。 冻得有些发青的脸渐渐的在温暖的房间里染上了一层红晕。她怔怔的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焰,张了张口,却是一点声音都说不出来。 “吱嘎!”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同样也带来了些许冷风。进来的人见沈菁坐在桌前,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之湮没。她焦急的走到沈菁面前,把沈菁扶上床,“王妃,您怎么下床了,还穿得这么少,若是又着凉了怎么办?” “嗯……”沈菁应了一声,笑道,“我的身子自己知道,哪有那么娇气,只是前几日受了惊吓才会染上风寒!” 若芷一张小脸不依不挠,“什么跟什么呀,反正您乖乖的躺在床上便是!” “王妃可好些了……楚夫人让老奴送些点心过来……” 便在此时,听见屋外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若隐若现,却带着一股子的卑微。 若芷细心的替沈菁掖好被角,沈菁唤道:“让她进来吧!” 若芷的嘴角动了动,见沈菁闭着眼,咬了咬红唇,最终还是回道:“奴婢遵命!” 不多时,那妇人便被若芷带了进来。沈菁睁开眼,便见一个身披青灰色大髦的中年妇人手中拿着食盒,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整整齐齐的把点心摆放在桌上,这才亦步亦趋的走到床前向沈菁揖了揖,“老奴李氏向王妃请安!” 沈菁疲惫的看了一眼眼前这眉眼高挑的中年妇人,心中不觉生出一股子恶心,无力的说道:“放下吧,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可……”李妈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旁边的若芷,最后还是无奈的回道:“遵命!” 沈菁不想再见到这妇人,虽然依旧疲惫不已,可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平静的说:“若芷,送李妈出去吧!顺便让汀兰进来替我更衣!” 若芷惊愕的问道:“王妃要出去走走?可您的身子……” “若芷,我的身体很好……”沈菁连忙打断若芷,向若芷笑了笑,“这几日躺在床上骨头都要生锈了,出去走走,院里的腊梅该是开了,我在屋子里都能闻到,让我心痒痒!” “哎!”若芷欣喜不已,自那日沈菁醒来,她总觉得沈菁有了些变化,让她不敢直视,心里有些怕沈菁了。 向着沈菁欠了欠身子,带着李妈出了房间。 §§第三十七章 落雪纷飞自成笑 三 “王妃,那个李妈这一阵子天天都向咱们的霞飞阁吧!定没有什么好心肠!”若芷叠着衣服,忍不住抱怨,“那个李妈看起来都不像是好人。” 沈菁掩嘴轻笑,无意的说:“是不是每次让你去送她,她得罪了你啊!” 若芷赶紧禁了声,小嘴却不满的嘟着。显然是很不满意。 “院子里面的腊梅看了,咱们去院子里走一走!把流云和汀兰一起叫上。”沈菁拉起若芷,脸上扬着笑容,仿佛早就已经忘记了楚夫人给她带来的不快。 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艳,一阵阵的幽香扑鼻而来,沈菁忍不住抬手想去折一枝。 “哎哟,王妃,这可怎么使得!”正巧,李妈如往常一般提着食盒向霞飞阁走来。却没想在这花园里碰上了沈菁,见沈菁吃力的折着枝头的腊梅,赶紧上前来阻止! 沈菁见那李妈过来,竟然出奇的笑了,笑容纯洁得像天上飘落的雪花,“李妈,帮我折一枝梅可好!” “王妃吩咐奴婢自当是遵命!”李妈把食盒交给随来的小丫鬟,讨好似的堆起笑容,她脱掉手套,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热气,有些褶皱的手攀上了腊梅枝。 沈菁指间一抹光亮一闪而过。 李妈用力一折,那腊梅枝被折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却觉得双腿一软,竟然要倒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惊叫一声。 “啊……”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李妈手上的腊梅枝竟然直直的指向沈菁,看这势头,那腊梅枝是要划破沈菁的脸了。 “王妃……” 流云三人同时担忧的大叫一声。 “嗯哼……” 一声沉闷的声音在沈菁耳边响起,沈菁睁开眼,指间汀兰扑在沈菁身上,而她的脸,一道长长的划痕从左脸一直划到右边的嘴角。汀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 沈菁脸色大变,轻轻唤了一声,“汀兰……”此时她早已是愧疚不已,怒火在胸腔里蔓延,却冷声道:“好你个李妈,竟然想伤我,来人李妈蓄意伤人,给我杖责五十……” 李妈全身哆嗦了一下,却发现沈菁眼中的冷漠,赶紧跪下,求饶道:“王妃饶命,老奴不是故意的,求王妃饶了老奴!” “哼,饶你……那我的丫鬟怎么办……还不快点……” 沈菁嘴角扬起奕某笑意,眼眸却一片寂冷,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李妈脸色大变,沈菁这一次是吃定了她,无论她是不是故意,沈菁是不可能放过她的。李妈心里一片了然。却越来越怕,这,这可如何是好……她颤巍巍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竟然六神无主。 若芷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她不明白,为何自家王妃会这般惩罚一个下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李妈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可心里更觉得像是在冰窟里面浸着,突然,她抓住了若芷脸上的那一抹不忍,赶紧扑过去,抱住若芷的腿,求饶道:“若芷姑娘,您是王妃贴身丫鬟,求您替老奴向王妃求求情!老奴知错了,老奴真的知错了!” §§第三十七章 落雪纷飞自成笑 四 若芷惊慌失措的躲开,仿佛是见了什么瘟疫一般。一抬头,竟发现沈菁向她这边看了过来,心里更是焦急。 “放开我,你这个疯婆子,我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若芷惊叫一声,心里满是恐惧。 李妈呆愣愣的松开手,目光呆滞,沈菁揉了揉太阳穴,好累。她勾了勾手指,两个身体强壮的小厮各执一根结实的长棍,另有两个小厮按住李妈的双肩,粗鲁的拉开暖和的大髦,粗鲁的按在地上。 “救命啊!”板子还没上去,李妈便吓得魂不附体,身体传来的冷意让她更加惊恐。她急促的呼吸者,周围冒出一大团白雾。 沈菁令丫鬟搬来一张大椅,她仰头看着天上飞舞的雪花,可自己头上的雪花却被伞遮挡住,再怎么也不会飘到她身上。 “啊!” 撕裂的叫声在霞飞阁的天空上盘旋。沈菁双眼平静的看着那一板子落在李妈身上,竟不觉得残忍,那倒是了,曾经在地府时见过的比这个要残忍得多,现在她只不过是露出了一点点本性而已。 流云不忍的撇过头,为何王妃会变得不吃残忍,难道她惩罚李妈真是为了汀兰? “流云,把笔墨拿过来,我写一个方子,你照着这方子去药房抓药……”沈菁平淡的说着,却抬起眼眸,见着汀兰脸上的那一道猩红,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发痛,“给汀兰敷上药。” “是……”流云抿了抿嘴,不敢忤逆,差人拿来笔墨恭敬的递到沈菁手上。耳边依旧传来李妈凄厉的求饶声。几个内院的丫鬟小厮哪见过这等场面,毛骨悚然的叫声,让各个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沈菁对这样的声音充耳不闻。 “王妃,您不能这样,我是楚夫人的人,您怎么能私自对我用刑!”十多板子下去,李妈只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她依旧想为自己争取一点,她就不相信这个王妃不顾及楚夫人。打狗也得看主人呐! 沈菁写完方子,放下笔,微微眯眼,让执刑的小厮停下手。她看着披头散发的李妈,突然笑了,“李妈,瞧您说的,您是楚夫人的奶娘,若不是真的犯了大错,我会亲自管教您。我只是不想楚姐姐的下人给她丢脸代她管教而已!” 李妈原本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是冻的,是疼痛,也是被沈菁吓了,这一次,沈菁是吃定了李妈!言罢,抬了抬手示意那两个小厮继续。 “不,不,王妃,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道楚夫人想害您。老奴还知道您身边有细作。”到了这节骨眼上,李妈只想保命,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一时口不择言,把话全都给抖出来了。 “王妃,这李妈肯定是胡说的,想害奴婢们!奴婢们怎么可能会是细作……”若芷开口,姣好的容颜有些慌乱。 沈菁冷冷的看了一眼若芷眼,若芷赶紧把还未说完的话吞到肚子里,乖乖的站在一旁。见着那板子又要落到李妈身上,沈菁再次制止了那两个小厮。嘴角微翘,“说来听听,说好了后面的板子就算了。” §§第三十七章 落雪纷飞自成笑 五 沈菁示意小厮把李妈带过来,李妈身着单衣,跪在雪地上,身体早已经抖得像个筛子。沈菁轻笑一声。 “王妃饶命啊!前些日子楚夫人打听到您喜欢去风花雪月那等地方,知道了您的习惯,便买通了风花雪月里的一个厨子,还让她的贴身丫鬟翠喜买通两个流氓……”李妈死死的盯着若芷,就算是要死,她也要多拉一个垫背的, “您的这些消息全都是若芷透漏的,那样狠毒的药也是她给的,求王妃饶了老奴。老奴虽知晓此事,却无能阻止自家夫人。老奴罪孽深重,求王妃责罚!”言罢,额头狠狠的磕在雪地上,原本有些皱纹的额头青紫一片。 若芷吓得双腿一直颤抖,终于腿一软,直直的跪在地上,求饶道:“王妃,这李妈心怀不轨,若芷对您的心意不是一两日,还请王妃明察还若芷一个公道。” 沈菁紧紧的抿住嘴唇,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光彩,却没有人能猜透她在想些什么。 或许过了一盏茶时间,李妈跪在地上早已经瑟瑟发抖,却不敢起来,也不敢吭声。她的心里却比刚才放松了些,暗自庆幸这件事她从头至尾都没参与过,虽说会受到惩罚,但小命算是保住了。 沈菁脸上的神色不停的变换,时而担忧,时而露出一抹笑意,站在这里的人心里却如同在水火中煎熬一般。虽说青烟见到平日里仗势欺人的李妈受了责罚,大快不已。可心里却对沈菁有了些惧意。他们都不知道平日温和的王妃竟会如此心狠。 “好你个李妈,竟敢血口喷人……”沈菁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在李妈身上。 原本以为自己小命得保的李妈见沈菁神色不对劲,恐惧之意再次上升,她赶紧爬起来,瑟瑟的跪在沈菁脚前,“老奴不敢欺骗王妃,句句属实,请王妃明察啊!” “哼!”沈菁冷哼一声,坐回椅子上,“李妈,你的胆子还真够大的啊,楚夫人带我如亲姐妹一般,她会害我?” 李妈惊惧不已,跪在地上随着沈菁挪动,“那楚夫人是骗您的,她想做王妃这个位置……” “住口……”沈菁大喝一声,“你这恶奴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姐姐带我如何难道我心里不清楚,要你来说?翠喜那丫鬟我也见过,这么乖巧的丫头会像你说的那般!想拉个垫背的是吧!竟然把我的贴身丫鬟都算计进去了,好啊,好啊!” 沈菁气急败坏,面如寒霜,“给我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命令一下,执行的小厮随手拉着李妈向凳子上一按。 “啪啪!” “啊!” 一声声的求饶从李妈口中传出,脸上鼻涕,眼还有散乱的头发混合在一起,“老奴说的句句属实,王妃明察啊!” 渐渐的,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全无。 “还有几板子!”沈菁懒懒的声音传出,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李妈身后早已是血肉模糊。 “回王妃,还有十板!” 沈菁没有抬头,嘴角再次浮现出冷笑,吩咐道:“用冷水泼醒,继续……” §§第三十八章 双生难舍亦离心 一 “噗!” 一盆带着冰花的冷水毫无犹豫的泼向李妈。 李妈浑身打了个哆嗦,幽幽转醒,冰冷刺骨的水泼在她身上不多时就结上了冰花。她的双唇冻得法乌,牙齿抖得格格作响。双手手指蜷曲这,抓住凳子,好像这样子会暖和一些。 沈菁双眸淡淡的,一缕发丝垂在肩上,嘴角微微上翘,竟像是在享受一般。“李妈,你也算是楚夫人的心腹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残害主子的事呢?老实交代,或许我会从轻发落。” 李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一团白雾在她口前格外的醒目。她的全身已经冻得麻木了,身上的伤痛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可在这些丫鬟小厮眼中却是依旧骇得紧。李妈的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王妃……我,我招……我什么都招……”李妈气若游丝,眼中泪如泉涌,想到曾经的风光,忍不住哭了出来。只可惜,现在是连哭出声也没了力气。泪水大颗大颗的落在雪地上,终究消失不见。 “若芷,带她下去清洗清洗,等李妈有了些力气再问!都散了吧!”沈菁懒懒地说,她有些累了。站起身,轻轻哈了一口白雾,向屋里走去,这天,真冷。 “姐姐,外面好热闹啊……” 沈菁没走几步,却听见两个雀跃的声音,而这声音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她抬头望去,只见两个扎着羊角,穿着粉红色棉袄的小丫头愣愣的站在沈菁对面。那两双水灵灵的眼中写满了恐惧。 沈菁脸色大变,心下竟有些慌了,轻唾了一口,该死,怎可让她们两个小孩子看见这等血腥的场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铺在明月和寒月眼中的是一片纯白的雪地,但雪地上血迹斑斑,而那个被拖走的中年妇女,虽说现在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却依旧能认出。 明月和寒月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两张小脸满是惊恐。 “两位小祖宗,你们跑这么快干嘛,又不是见不到王……”这声音跟在明月和寒月后面,赫然是王妈,待看见院子里的场景,声音依旧戛然而止。 王妈赶紧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不让她们看见这等血腥的场景,即使她曾经惩罚过下人,也绝不会这般折磨一个人。她仔细的瞅了瞅那个奄奄一息的中年妇女,心中更是骇然,那不是楚夫人身边的奶娘吗? 她又看了看沈菁,沈菁只是呆愣的看着自己怀中的两个小不点,脸上仍旧是惊恐,可与这些人的惊恐不一样。难道这是王妃做的?怎么可能…… 沈菁回过神来,几步走到王妈身边,伸出手想抚摸双生子的头。可不知为何,王妈侧了一下身子。显然是不想让沈菁碰那两个孩子。 王妈紧紧的盯着沈菁,想得到一个解释,虽然她不久前听流云提起王妃在风花雪月被害,难道……王妈心思缜密,再加上今天所见,自然就猜到那与楚夫人有关。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声。 沈菁看着抬在半空中的手,讪讪的收了回来,苦涩的说:“王妈,您不该现在就带她们回来的。” §§第三十八章 双生难舍亦离心 二 这话听着有些责备,但更多的却是无奈。王妈明显的看见了沈菁眼中的失落,知道是自己刚才伤了沈菁的心,安慰道:“王妃别太介意,老奴……” “我知道……”沈菁打断王妈的话,疲惫之意更甚,“带她们去休息吧,怕是被吓着了。她们二人就劳烦王妈了!” 王妈看着沈菁转过去的背影,竟感觉心痛,是那背影伤痛,可见到的人也忍不住为她心痛。王妈欲言又止,最终应了一声:“是,老奴遵命。” 她轻轻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依旧是无奈,今日被两位小郡主见了,恐怕。王妈抬起头,眸子中隐隐担忧。 王妈护着两个孩子回到房间里,脑海里却依旧闪现着刚才血腥的场面,惊悸不已。她低声的安慰着两个小丫头,温柔的说:“两位小郡主,没事了,没事了……” 可让王妈吃惊的是,一直扑在自己怀中的孩子小脸上流满了泪,两双眼睛受伤的看着王妈,同声道:“王奶奶,姐姐为何要那般做……明月(寒月)不想让姐姐这般惩罚下人……李奶奶她是否活不了了……” 王妈一愣,却没想着两个孩子竟然不是害怕,而是迷茫,她拿出方帕擦了擦明月和寒月脸上的泪,“乖孩子,前些日子王妃差些受迫害都是李奶奶做的,王妃自然是生气了……” “呜呜……可姐姐那般做好可怕,明月(寒月)好害怕姐姐那个样子。”明月和寒月小手紧紧的抓住王妈的衣服,小脸深埋在王妈怀里。 “现在不是没事了?今儿个两位小郡主也乏了,早些休息,老奴这就差人去打水来。”安慰了明月和寒月,王妈想着是否把这事告诉给王爷,王妃今日所做之事实在是太过骇人了。若是楚夫人这般做她连眉角都不会抽一下便相信了。可今日…… 哎……王妈又在心底叹了一声。 王妈刚要走,却见明月和寒月依旧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角。两个孩子眼中的惊恐虽已消失,清亮的眸子却充满了希冀,她们希望王妈留下来。 王妈见两个孩子这般,心里柔了些,又回过身来安慰着两个孩子,“两位小郡主,可要听话些,我叫流云来照顾你们……啊……” 这般安慰着,明月和寒月才放开王妈的衣角,“王奶奶可快些叫流云姐姐来啊……” 王妈轻轻点头,出了房间赶紧把门带上,生怕寒风进去冷着了两个孩子。 “王妃……”王妈惊呼一声,竟没想沈菁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王妈降低了声调,轻轻唤了一声,“王妃怎么不进去,这天冷,若是染上了风寒如何是好……” 沈菁早已泣不成声,脸颊上的泪已经冰凉一片。 王妈见沈菁只是哭着,一句话都不说,心里焦急万分,恨不得跺脚,“王妃,您倒是说话啊,这,这可急死老奴了……” “王妈……”沈菁终究是开了口,哽咽道:“你把明月和寒月带出去吧,不要让她们来霞飞阁了……” §§第三十九章 寒香轻暖笑与君 一 落芷轩 皇甫仁谨双手托着下巴,一张脸早已低沉如深潭。此时,他的心里虽说震惊不已,更多的却是想把李妈等人碎尸万段,他实在是不想让沈菁那等如谪仙般的人沾上血腥,在他心里,沈菁便是一个一尘不染的仙子。可如今,他深深的自责。 墨刃恰似没见着皇甫仁谨出神一般,继续说着今日沈菁所做之事。 “王爷……”待墨刃说完,迟迟未见皇甫仁谨发话,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皇甫仁谨像是被惊吓了一样,抬头见墨刃双目犀利,面色平静,微微叹息,墨刃虽是他的心腹,自己却依旧看不透,便问道:“那日在风花雪月所发生之事可查清楚了?” “那日……”墨刃一一向皇甫仁谨道来,继而补充道:“辰王爷既然你出现在那里,想来不会这么简单。” 皇甫仁谨表情僵了一下,却很快恢复,笑道:“既然辰王爷也在,那想来没什么可查的了,你下去吧!” “是!”墨刃恭敬的应了一声,退出房间。 皇甫仁谨看着墨刃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心里却更不是滋味,难道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菁儿,菁儿……他突然觉得心有一种被生生撕开的感觉。仰起头看着房梁,一片凄然,却突然笑了,她于他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墨刃快步走出落芷轩,却惊讶的见到一个他认为现在不该出现在这花园里的人。可眼中依旧掩饰不住惊讶。那个女子孤寂的站在腊梅下,却又像是与这白雪融在了一起,冷。 “王妃为何独自在这园中赏梅!”墨刃踏着雪,像沈菁走过去,脚下却没有痕迹,没有声音。 沈菁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转过身,墨刃那张刚毅的脸出现在沈菁眼里,薄唇紧抿,不怒自威,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屈居人下之人。 墨刃微微窒息,竟然觉得刚才沈菁的清冷是一种错觉。 “呼……”沈菁轻轻哈了一口气,见来人是墨刃,整个人也就放松了些,扬起嘴角,眼眸中多了些许笑意,至少整个人看起来没这么拒人千里了,“墨刃侍卫?没想会遇见你……” 墨刃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然没发现一个丫鬟的影子,眉心忍不住锁在了一起,喃喃道:“竟然连一个丫鬟都没带!” 沈菁明显没想到墨刃会注意这些,看了看这腊梅园,园中的腊梅孤傲的绽放,好似要与这天地之间的雪争些什么。园中白茫茫的一片,这些黄色的腊梅却并不显眼。 “汀兰受伤了,我让若芷照顾她,流云去照顾明月和寒月了……”沈菁威严微垂,提到明月与寒月时声音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墨刃静静的看着低着头的沈菁,沈菁今日披着一件白色大髦,整个身体都缩在里面,到显得身子单薄了些。头上一直玉步摇不停的晃动着。一直桃木簪子斜插在发髻里,简单,却又不失落落大方。一时间,墨刃看得有些出神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 【圣诞快乐!】 §§第三十九章 寒香轻暖笑与君 二 沈菁渴望的看着墨刃,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真的冷血……明月和寒月看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害怕。汀兰救她却划伤了脸,流云和若芷如今对她恭恭敬敬。若芷,若芷……沈菁咬了咬牙。 墨刃的心弦动了一下,第一次见沈菁如此无助,心底的某个地方柔柔的,他那刚毅的脸上最终浮出一抹笑意,“王妃,这哪有对与错之别……” 是啊,哪有对与错之别。 沈菁闭上眼,泪如丝线一般从眼中喷出,划出了两条晶莹的线。她别过脸,不想让一个不熟悉的人看到她流泪。 墨刃张了张嘴,却不知怎样说,最终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眼中有一丝爱怜,“王妃……那日之事王爷命属下查过……” 听见这话,沈菁猛然转过来,惊恐的看着墨刃,难道他知道了真想?不,不行……她的心里有些害怕,不能让皇甫仁谨知道啊。 “你告诉皇甫仁谨了?”沈菁急忙抢着说。 墨刃抿着薄唇,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沈菁。 沈菁泄了气一般,还是让他知道了啊。为何会心痛,皇甫仁谨会作何想法!一时间,沈菁竟觉得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不知该如何做,该如何面对皇甫仁谨。皇甫仁谨会唾弃她吧,呵呵,一个放荡的女子。沈菁自嘲的笑了笑。 “王爷担心您的身体,本想自己动手处置了李妈,却没想王妃您自己动手了。还好您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王爷便随着您了!”墨刃见沈菁心死一般颓废,还是把自己查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沈菁心里燃起了希望,皇甫仁谨不知道,竟然不知道。她仿佛活过来一般,紧紧的抓住墨刃的手,“你说的是真的?皇甫仁谨没有生气?” 墨刃看得有些痴了,手上传来柔软的感觉,却有些冰冷。古铜色的皮肤上泛起了诡异的红色,可他并没有阻止沈菁这般动作。 沈菁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雀跃的拉着墨刃, 墨刃眼中却是一黯,王妃是如此在乎王爷的看法,可他们……或许王爷也爱上了王妃吧!王妃是一个如此特别的女子。墨刃狠狠下了决心,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定然不会让沈菁受到伤害,眸中透露了一股坚毅。 寒风中,腊梅飘出一阵阵的芳香,沈菁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像一个孩子看见自己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一般。她笑得很好看,至少墨刃是这样认为的。 “那我现在就去跟皇甫仁谨道歉!”沈菁欣喜不已,就连言语之中都透着浓浓的兴奋。 墨刃点点头,心下却是感慨,王爷对她不一般,他自然是知晓,恐怕也只有王妃才有特列能叫王爷的全名吧!墨刃一阵失神,自己原本有些沉闷的心竟然也随着沈菁高兴起来。 沈菁放开墨刃的手,小跑着离开,可没跑几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身体轰然倒下。 墨刃神色大变,脚下生风,接住沈菁要倒下去的身体,惊呼一声,“王妃……” §§第四十章 病重床前结尘缘 一 “菁儿,是我不好……” 沈菁依旧昏迷,可这句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她眉间深锁,即使昏迷也仍旧皱着眉。 皇甫仁谨疼惜的从她的眉心划过,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抬起头问道:“张大夫,为何她还未醒过来……” 那被称作张大夫的老者收好药箱,叹息着摇摇头,“这一回可是伤了身子了,得好好调养一番。”他见皇甫仁谨一脸忧色,“老夫给府里的人看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妃上一次没大好,这一次又是心力憔悴,这么冷的天还独自在外边站着。不伤身就怪了。” 听张大夫这么一说,皇甫仁谨愈加自责,抱拳回道:“多谢张大夫,墨刃,去账房支持些银子,你亲自送张大夫出去。” 墨刃不舍的看了以前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沈菁,恭敬的弯下身子。那张大夫同样揖了一揖,把箱子跨在肩上,跟着墨刃离开了房间。 房中火炉里哔哔啵啵的作响,香案上的小鼎里焚着些安神的香料,粉色的罗帐微微飘起。 皇甫仁谨拉住沈菁的手,更是愧疚不已,喃喃道:“菁儿,是我不好,若是我早点惩罚了那李妈,你便用不着亲自动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你毕竟是一个女子……” 沈菁觉得眼皮好沉啊,明明自己醒着,却睁不开。她听到了皇甫仁谨的声音,心中虽感动,却苦笑不已。她会因为罚了李妈而心惊?不,她是为了皇甫仁谨啊。她害怕总有一天皇甫仁谨会离开她,就像当初奕轩一般。 “菁儿,你可知,自第一次见你,我便倾心于你……”皇甫仁谨抿着双唇,苦笑,“可曾记得七年前的汇墨楼……” 说到这里,皇甫仁谨心里泛起淡淡的温馨,有些自责的神情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汇墨楼前的比试我一直记得,那时你身着男装,却古灵精怪,你可知那首诗让我颓废了一年多……” 沈菁越听越心惊,汇墨楼……若不是皇甫仁谨提起来,她早就忘记了。难道那个作诗的孩子就是皇甫仁谨?那么……那个跟他在一起的男子是…… “我请皇叔帮我查找你的下落,却是一无所知……”皇甫仁谨看向沈菁的目光愈加温柔,继续说:“在湖中遇上你竟然是偶然,我还不知道七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又是你。我又派人来找你,却你依旧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沈菁心中百味陈杂,原来她与皇甫仁谨,与皇甫辰逸在那时便有了羁绊。 “我以为这一辈子都无法再次与你相遇,老天怜我,没想到你竟然成了我的新娘,天知道那时我有多高兴,自那时起我变发誓要好好的疼你……可我却让你手上……”皇甫仁谨想到了皇甫辰逸,心中不由得升起烦躁,皇叔……为什么那个人是你,为什么…… 仁谨……沈菁在心里呐喊,她好想告诉他,不知何时,她已经为他倾慕。可是,如今的她,他还会这般疼她吗?她不敢告诉他,那日她与人…… 呵呵,不过听到这些话,沈菁笑了,心底轻轻说了一句:“傻瓜……” §§第四十章 病重床前结尘缘 二 “菁儿,你可知,初时因你是沈相之女我有多矛盾。朝廷局势千变万化,皇上亲政想拔除沈家,把你婚配与我恐怕是想把我也除了吧!”皇甫仁谨说道这里,背脊有些发冷,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开始凝固。心里有些失落,有些伤感,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随之,他却笑了,仰起头,自信的说道:“你放心,皇上现在还不敢把我如何,有我在,自当保全沈家。” 沈菁心里感动不已。于她,沈家也不过是一个过路的地方,可皇甫仁谨竟然可以为了她保全沈菁…… 一行透明的泪水自沈菁的眼角滑进鬓角,湿了青丝。她的睫毛稍稍的抖动了一下,却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菁儿,菁儿……”皇甫仁谨激动的唤了两声,可依旧没有得到想听见的声音,一下子颓然的坐着。喃喃道,“你可得快些养好身子啊……” “菁儿,若是三年后你我还在一起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呢……” “菁儿,我们会有儿子还是女儿……” “菁儿,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你,还是像我……” “唔,还是像你吧……” 皇甫仁谨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落在沈菁的心里,仁谨,仁谨…… “菁儿……”皇甫仁谨惊喜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他在这里守了七天七夜,陪着沈菁说了七天七夜的话,可她依旧没有醒过来。张大夫来过几次,却说是沈菁自己不想醒来。 是吗?是沈菁不想醒过来,她害怕自己醒过来不知如何面对皇甫仁谨。每天皇甫仁谨都来陪她说话,每次说的话都让她感动不已,可越是如此越不敢醒过来,不敢面对他。怎么办……怎么办…… 听到皇甫仁谨的声音,她也好想回他一句。好想说:皇甫仁谨,我爱上你了。可是她依旧不敢。但皇甫仁谨来陪她一次,言语中的自责就更深一分,其中的爱意就更浓一分。她不醒来,对得起皇甫仁谨吗? 沈菁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好像能张开一条缝隙了。只是好沉啊,眼前有些刺眼,看来是自己还没习惯这样的光线。 “唔……”沈菁低吟了一声,终于看清那一张俊美的脸带着浓浓的欢喜,虽然依旧是在笑,却比平日多了好多温柔。 皇甫仁谨见到沈菁醒过来,压抑住心里的狂喜,等着她睁开眼,等着她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仁谨……”沈菁张了张嘴唇,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喉咙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干裂,疼痛。 “嘘,现在别说话,你的身子还需要调养。”皇甫仁谨的手指落在沈菁的唇上。唇瓣上化开一层柔和的暖意。 沈菁吃力的抬起手,抓住皇甫仁谨,眼中的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脸上却绽开了笑容,“要说的……仁谨,我……爱……你……” 皇甫仁谨早已忘记了收回手,心脏狠狠的跳动,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竟然有些空洞,但很快就被狂热而占有。 §§番外 人生几何(仁谨篇一) 我叫皇甫仁谨,自小父皇对我的期盼很高,仁者,王之道也,谨者,人之智也。 自小我便喜欢与皇叔皇甫奕轩在一起,他虽是父皇的弟弟,也不过虚长我六七岁,于他,更像是一个兄长。我却对他崇敬至极,皇甫王朝也只有他一人在十四岁时带兵以少胜多大败赤邺国。 犹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双腿还是完好的,便跟着他偷偷出宫。 京城果然比皇宫热闹,我对任何事都兴奇,皇叔看着我,但笑不语。而我,哪边有热闹的我就往那边挤。 “皇叔,我们去那边好不好。”我指着那一处人多的地方说道,有些担忧皇叔不答应。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要记住,你是皇家之人,有资格成为帝王。”皇叔依然那般白衣胜雪,风流不羁,可我却在这句话中听到了不同的味道。那时我少年心性,虽深深记在心里,却依旧忍不住欢呼一声,从人群中挤进去。眼前豁然亮开。 只见前面摆着一个大擂台,擂台后面正中央挂着一张牌匾“汇墨楼”三个字苍劲有力。而那擂台左边挂着一面旗,旗上的一个“月”字龙飞凤舞。 台上摆放着几张桌子,那些文人们在台上认真的作诗,我便来了些兴趣。眼中不自觉的绽出光彩。 “皇叔,我也要上去,我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几分学识。”我跃跃欲试。 皇叔点点头,笑道:“这些文人中不少可为国家所用,你跟他们打成一片也有些好处。” 我笑了,皇叔是赞同我的。 我仰起头,大步走到台中央,只听见台下一片唏嘘和不屑,如此小儿竟然也能上台作诗?我明显的看到那些文人眼中的轻蔑。 我对那些人的态度嗤之以鼻,见案几上摆放着上好的宣纸和狼毫,信手提笔,看着那个月字细细的想了想,倒也不急,丝毫不受这些人的影响埋头急书。 几首诗比下来,便看见那些人眼中的惊骇和深深的折服,我对自己的信心越来越高。 “有想挑战者上擂台便是。”我仰着头,俯视着下面的一群文人,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突然想到了皇叔,我现在否也是的意气风发。 台下众人你忘我我望你,却没有一个敢上台。我在心里冷笑,原来,这就是文人,这就是站在高处的感觉。 “哼,没人了吗?”我喃喃道,心中顿时被一种从前未曾有过的感觉充满。 “我要与你比试比试……” 话音刚落便掀起了一阵声响。 我愣了一下,竟然有人想试一试,而那声音甜甜的,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忍不住想看看到底还有谁敢上来跟我比诗。 终于,我的眼光定格在台下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他长发披在肩上,鼻子小巧玲珑,尖尖的,双唇红红的,越看越像一个小姑娘,他嘴角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仿佛是在对我宣战。 “好啊,来便是!”我微微抬起头,同样挑衅的说。 “小四。”小男孩附在他旁边另外一个小男孩的耳边说了几句,暂且就叫他小四吧。我看见小四会心的笑了,幼稚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心里便有些底气不足,见他大步走向台上,丝毫不顾周围的眼神,站在一张空桌前,提起笔,笔墨落在纸上,行云流水。 §§番外 人生几何(仁谨篇二) 小四一收笔,一个灰袍先生从侧边走上来,看了看我的诗,抚摸着自己的胡子,不停地点头,却没有任何言语。我有些气愤,难道我的诗还不够好吗?先生抬脚准备走到小四面前时我忍不住叫道:“先生,难道您不认为我的诗已经胜了么?” 这话虽有些托大,但周围的人好也见过我刚才大战文人才子,都认同似的窃窃私语。我心里忍不住得意,撇了撇在台下的小孩。 只是灰袍先生像是没听见一般,低头细细的品味着小四的诗,同样满意的点点头,叹道:“后生可畏呀,两位小公子的诗均是佳作,意境不同,老夫无法分出好坏。” 台下一阵唏嘘,只见那小孩瘪瘪嘴,不屑的说,“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我狠狠地瞪了小四一眼,又看看皇叔,向他求助,不服的说道:“咱俩再比一局如何。” “比就比。”小四一挑眼,都是小孩子,心高气傲,自然不服输。 “那咱们以‘梅’为题一炷香内作诗一首如好。”我气势如虹,小四却在这气势上就输了一筹。 小四看了一眼台下的小孩,同样小孩向台上的小四做了几个手势。小四点点头,挑衅的看了我一眼,抬起笔,寥寥数字跃然纸上。 灰袍先生同样先看我做的诗,我的心里有些紧张,不知为什么竟然会觉得自己会输掉,我期待的看着先生,先生眼中光彩深了几分却依然没说什么,我的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当他再看沈洛的诗时先是一愣,我却又跟着心里一紧,那先生然后狂叫道:“好!好!好!” 灰袍先生三个“好”字引得台下的青年才俊狂热的看着灰袍先生手中的诗卷,到底什么诗能引得这位当今文坛诗圣连说了三次“好”。 “我倒不信有什么诗比我做的好。”我一把夺过先生手中的纸,喃喃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虽短短二十字,却数尽了梅的特点,更是寓意坚韧不拔,不屈不挠,奋勇当先,自强不息。我紧紧咬住双唇,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只见那小孩嘴角上翘,有些得意的向台上的小四挑挑眉! 那张纸顺着风吹落在地上,我有些失落,有些颓废,喃喃道:“我输了,我竟然输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那擂台的。 皇叔看我走下来浅笑,道:“只是失败一次而已。这又有什么,诗词歌赋并不一定要样样精通,你是皇室中人,要做的是匡扶国家,哪有心思在这些文字上花费时间。” “嗯。”我闷闷的嗯了一声,心里还是堵得慌。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诗词上下功夫,若是下一次遇到了我相信自己也不会输掉。 “刚才在台下的那个孩子是个小女孩。”皇叔淡淡道。 我的心里却掀起的惊涛,再一次回头看向那个孩子,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丝悸动。这时我才发现,那她长得如此晶莹,就如瓷娃娃一般,仿佛一碰就碎,却忍不住想把他捧在手心。 也许在有缘的时候自然就会遇见。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她的印记,直至再次遇见 §§第四十一章 小四一日竟为官 一 皇甫仁谨薄唇微张,脸上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笑容,沈菁笑了,即使嘴唇干裂,依旧笑出了声。她微微闭了闭眼,更多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不哭……”皇甫仁谨颤抖的手轻轻抹掉沈菁眼角的泪,竟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是了,他从来都不曾想过沈菁会爱上他。他知道她的过去,他知道她曾经深爱过一个男子。如果他的腿可以站起来,真的好想把她抱起来。 想到这里,皇甫仁谨激动的情绪慢慢冷却,自己的腿……自己的腿……他的眼中流露出一层悲伤,完好的把仇恨掩盖在下面。胸腔里的恨却依旧没有褪去。可是,菁儿怎么办,突然,他有些茫然了。 沈菁好像是看出了皇甫仁谨的一层心思,梨花带雨的脸上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她伸出手,紧紧的拉住皇甫仁谨的手,皇甫仁谨的手很温暖,平日的养尊处优让他的手比其他男子看起来要细一些,却依旧厚实安全。 “我会……治好你的腿……我是……大夫……”沈菁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皇甫仁谨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握了握沈菁的手,细心的捋开挡在她额前的刘海,“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我早已习惯,只要你快些好起,像以前那般,不用为我伤神。好了,先休息,不然嗓子可得受伤了。” 沈菁欲言,但看见皇甫仁谨坚定的眼神,止住了话,乖乖的窝在被子里,嘴角却不经意扬起弧线。心下甜蜜得紧。 仁谨,我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我有曼珠沙华,就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沈菁在心里定定的说。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吸了吸鼻子,竟然发现屋子里有一种淡淡的味道,这种味道她很熟悉,想来应该是皇甫仁谨亲自去找的香料,心下更是感动连连。这种香料很难制作,她自从回到帝都都没有用过了,竟让皇甫仁谨有心去找那些深山里才有的花来制作。 沈菁只觉自己的鼻子又蒙上了一层酸楚。 便是过了几日,沈菁的病也渐渐好了起来,这倒是亏得自小身子底子好。却依旧吃了些苦头。 她半倚在床上,青丝披散,整个人带着些懒懒的感觉。原本苍白的脸因坐在身边的皇甫仁谨而泛着微微的红晕。她看着皇甫仁谨手上的药碗,原本熟悉的药汁看起来竟然这么厌恶,墨色的眸子里显然有淡淡的不悦。赶紧推开药碗,别过头。 “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不用吃药了……”沈菁鼻子上浮出几条小小的皱纹,竟然像是在撒娇。这病看着骇人,可去得也快,躺了这么几日,她的身子确实已无大碍。只是皇甫仁谨着实担忧沈菁的身体,每顿饭后依旧汤药伺候。 “不行!”皇甫仁谨板着脸,轻轻在药上吹了一口气,用勺子搅了一下,自己尝了一口,待觉得药温合适说道:“现在药温刚好,待会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第四十一章 小四一日竟为官 二 “不要!”沈菁见那药汁递过来了,不停地摇头,好像那是一碗毒药,“我自己是大夫,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体,更可况这个张大夫开的药苦死了,这几天都吃得想吐。” 皇甫仁谨两眼一瞪,故作不悦,“你还知道自己是大夫啊,那就更知道即使身子好了,也得养着,良药苦口,来,听话!”皇甫仁谨越觉得自己是在哄一个小孩子,虽有些担心沈菁不喝药,但心里却喜滋滋的。 沈菁被皇甫仁谨这话弄得哭笑不得,看来还真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了。她悻悻的接过药碗,放在鼻尖嗅了嗅,虽说那张大夫的医术不错,可开药的本事就差了些,她一闻便能闻出这药里加了些什么,哎,难怪药腥味这么浓。摇了摇头,还是捏着鼻子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口中充满了浓浓的药味,忍住了把这药汁吐出的冲动。皇甫仁谨卷沈菁喝下药,赶紧拿来果脯,递到沈菁面前,沈菁皱了皱眉。 皇甫仁谨知意的笑了笑,说:“不酸,我差下人专门去果香斋买的。” 沈菁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皇甫仁谨在她身边,她还真的没办法装作沉稳的样子。连她自己都吃惊不小,自己何时这般小孩子气了?她随手拈起一块果脯放入口中,果香味迅速溢满了唇齿。虽有些酸味,但不多。没想到皇甫仁谨连她的饮食都打听得这般清楚。 “好吃吗?”皇甫仁谨见沈菁微微眯起双眼,好像是被酸到了,竟然有些惴惴不安。却又心急的等待着沈菁的回答。 沈菁认真的看着皇甫仁谨,皇甫仁谨纯黑的眼眸隐隐泛着光彩,就如初次见到他一般,清亮,而此刻看着她却多了一些温暖的情愫。 沈菁咽下果脯,甜甜的笑了,却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好吃,比我以前买的都甜。” “扑哧。”皇甫仁谨被沈菁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揉了揉沈菁的头,“呵呵,你这是在拍我马屁还是做什么不都是在果香斋买的么?” “呵呵呵……”沈菁也笑了,自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跟奕轩在一起的时候这般开心过,可是那时候没有来得说她想说的话。现在却又有一个男子陪在她身边,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有些知足。 这般想着,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真的忘记了要回去了吗?不,轮回千年,她从没有忘记过,只是这一世,她有了情。她有了舍不得的人。但百年之后她依旧是要离开的。 沈菁抿了抿嘴,但突然,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绚烂,既然有这一世,那就该好好的珍惜。 “怎么了?”皇甫仁谨感觉到沈菁的变化,心里涌出了担忧。 “没什么啊……”沈菁笑了笑,到底要不要把奕轩的事说给他听呢?思量片刻,她拉着皇甫仁谨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认真的说:“仁谨,这里,曾经住着一个男子……” “我知道……”皇甫仁谨笑了,他没想到沈菁会对他说这些,见沈菁的脸色开始冷了下来,皇甫仁谨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查你,只是……” 看着皇甫仁谨心慌的样子,沈菁又笑了,“我也知道……” 皇甫仁谨心下豁然开朗,把碟子拿过来,“再多吃点,嘴巴里还有药味吧!” “嗯。”沈菁定定的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几日你身子不好没告诉你,沈洛要做官了……”皇甫仁谨见沈菁身体确实已经无碍,打算过几日带着她一起回沈府,毕竟那个沈洛,在她的心里的地位不低啊。 小四竟然要做官了?为什么…… §§祝元旦快乐! 各位亲们,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阿清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福气多多,才气多多。零花钱天天涨,心情天天好!最后感谢大家对《来生我渡你》的支持! §§第四十二章 小四一日竟为官 三 晶莹而洁白的雪,紧裹着寒风从天而降,轻盈的步态悄然无声,漫天飞舞着,它浪漫的舞姿轻盈而洒脱,在空中大翻,小转。沈菁把车帘扬起,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的落雪,心思早就不知飞到了哪里。但唯一不变的是眉宇间的那一丝丝的忧虑。 待马车到了沈府,刚才的大雪早已不知踪影。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起来了。 沈菁刚下马车便皱起眉,沈府外,车马络绎不绝,恭贺的官吏上至太子太傅,下到从九品文林郎,不管是虚与委蛇还是真心诚意,至少现下看起来沈府门庭若市。她的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厌恶,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抹冷笑。 忽然,她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慌乱,那个白色的身影,是……皇甫辰逸。沈菁轻轻咬着唇,暗自祈祷,在府上可千万别碰上他。 “菁儿,怎么,这天冷,还不打算进去?”皇甫仁谨有些疑惑,这才注意到来沈府道贺的人多了些,不禁隐隐担忧。难道皇上没有察觉?还是皇上故意这般,沈府这次肯定是落了口舌了。皇甫仁谨也微微叹息,终究是知道了些沈菁心里的想法。 “要到年关了,沈洛为何选在这是入官,即使有当年神童的名号……”皇甫仁谨不解,以沈洛的心性,怎么可能为官,怎么可能选在这个时候做官。 皇甫仁谨的声音让沈菁的脑子清醒了些,不管如何,今日来沈府只是想问清楚小四到底如何想的,此时她已经急得不得了,抛开皇甫辰逸的问题,想飞奔进去质问沈洛。 沈菁回以皇甫仁谨一个无碍的眼神,二人一起向沈府大门走去。那沈府的管家福伯大老远就见了沈菁和皇甫仁谨,只是不知她们为何在远处就停下了马车,等到人少了才过来。 他赶紧迎上去,恭敬的弯下腰,心中自是欣喜不已,见沈菁精神不错,看来没有受到亏待之处。更甚,这二人看起来倒是有一种举案齐眉之感,心中更放心了些,“老奴沈福见过谨王爷,谨王妃。” 未等皇甫辰逸说话,沈菁赶紧扶起了沈福,这个老管家待她如亲孙女一般,神经管自然不当他是下人,“福伯,菁儿再怎么也是沈家的女儿,您不必这般对我。” 福伯连连笑道,“那是那是,小姐在府上的时日不多,赶紧进去吧。”他不小心看到皇甫仁谨面带笑容,丝毫没有因为他被福伯冷落而生气。福伯打了个激灵,这雪天,背后竟然湿漉漉的一片,赶紧赔罪道,“王爷恕罪,老奴……” 皇甫仁谨挥了挥手,并无不悦,面色平静,却像是在这冷天带了些温暖,“福伯不必介意,本王是沈相的女婿,自然是沈家的人。本王便与王妃一道进去,您先忙着。” 说完,陪着沈菁一道进了沈府。没走几步,沈菁却愣愣的站在台阶上。 §§第四十二章 小四一日竟为官 四 皇甫仁谨顺着沈菁的目光看过去,心头同样也是一震,曾经见过的那个蓝衣少年,皮肤白皙,一双如星辰般耀眼的黑眸,充满了欢喜,可仔细一看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落寞。而头上一只银簪规矩的把墨色长发束着,身着绯色官服。他刚好侧着脸,鼻梁高挺,如刀削般的轮廓在阳光中却没有曾经的生气,却多了些沉稳。 小四……沈菁紧紧攥住拳头,曾经的那个少年现在已经长大了吗?可为何,自己不愿意看到他现在这身打扮。、 皇甫仁谨伸手拉住沈菁的手,她的身体在颤抖,皇甫仁谨心里微微叹息,他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沈洛转过身,刚好看见站在门口的沈菁,眼中千变万化,时而欣喜,时而担忧,时而释然,最终,还是迎了上去。 “下官沈洛见过谨王爷!见过谨王妃。”沈洛双手抱拳,所有的桀骜都收敛了,“王爷这边请。” 沈菁瞪着眼睛,这是小四吗?这是她的小四吗?不,不会的。沈菁有些心慌了,却想到了曾经,那双充满祈求的眼睛,望着她,对她说:你变了。 心痛,原来当初小四也如她一般疼痛。不觉中,眼里竟然冒出了一层雾气,却被她硬生生的阻止了。不能哭啊…… 沈菁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一直在跟皇甫仁谨说话的沈洛,这张脸没变,没变,可是,再也找不到熟悉的东西了。 “姑姑,您还站在这里作何?”沈洛看着沈菁失神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轻笑一声,“姑姑,府中来了些女眷,若觉无趣便与他们玩些小游戏如何!” 沈菁木然的点着头,依旧想找到沈洛身上的熟悉,可是,没有,早已经没有了。她向沈洛微微点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故作轻松的对皇甫仁谨说:“你们这些大男人便在前面谈正事,我先去看看娘亲,好久没见她了。” 说完,不等丫鬟过来带路,轻车熟路的穿过回廊,可刚转身的那一刹那,再也笑不出来了,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却不敢用手擦,害怕被后面的两个男人看见。 沈洛看着沈菁离开,知道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中,嘴里竟然有些苦涩,姑姑,对不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既然不喜欢,不做便是!”皇甫仁谨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双手放在轮椅上,慢慢的推动轮椅,不再去看沈洛。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虽然不知沈洛为何要做官,但他能感觉到沈洛的不愿。 “你不懂,你不懂!”沈洛略有些失神,见又有来客便迎了上去,恢复了脸上的笑容,从容不迫,应付自如。 皇甫仁谨停下轮椅,侧着头,终于皱起了眉。摇了摇头,推着轮椅离开像大堂里走去。 沈菁脸颊煞白,双眼无神,连自己走到哪里了都不知道。她生硬的转过头,三双眼睛担忧的看着她,她仿佛全身脱力一般,从口中憋出几个字:“我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去吧!” 未等三个侍女做出反应,沈菁一个人走进府内的花园,却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抱歉! 最近因期末考试不能正常更新,不过等期末考试结束阿清就会把章节补上滴,等待寒假! §§第四十三章 沈府辰逸道局势 一 “谨王妃,您怎么魂不守舍?” 沈菁抬起头,精神竟然依旧有些恍惚,她眨了眨眼,怎么会,奕轩?她惊吓一般推开那个人,心中狂跳不止,待安了些神,抬头便见淳于砚不解的看着沈菁。 幻觉?沈菁的心神乱了,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把淳于砚当做奕轩?此刻理清了思绪,她的心却更加的烦乱。只是淡淡向淳于砚点了点头,逃也似的离开院子。 淳于砚疑惑的看着沈菁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却依旧想不明白,摇了摇头,自语道:“不对呀,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唔……看来得把我知道的告诉辰王爷。” 他摇了摇头,依旧在思考沈菁,一步步的离开。 沈菁快速逃离开,不知不觉竟然跑到了自己的药圃,她一脸惊慌失措,这是她第二次见淳于砚,可这两次见到他,就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她的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害怕,还有刚才他竟然觉得淳于砚是奕轩,不可思议。 难道他真的能看破天机?天机是一个凡人能看见的吗?还是他的前世,也跟她一般…… 越是这般想,沈菁越是心惊,难道还有跟她一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被罚?不,难道……她的瞳孔猛的睁大,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色更加苍白。自从这次回沈府,她的心就越发慌乱,越发害怕。竟然有一层细汗从额上冒出。 忽的,她觉得肩头一沉,眉宇间浮出一抹褶皱,手掌微微运气,猛地转身,一个手刀砍向身后的人。 手刀未落下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沈菁看清楚抓住她的人,脸色阴晴不定,皇甫辰逸,他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辰逸顺势把沈菁拉入自己的怀里,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摩挲着沈菁的脸,心中隐隐作痛,却像是讥讽一般吐出那么几个字,“你的脸色真差!” 沈菁惊慌的从皇甫辰逸的怀中挣扎出来,像是避瘟疫一般倒退几步,低着头,不敢看皇甫辰逸。 皇甫辰逸大笑,“哈哈哈,怎么,本王又不是老虎,难道还会把你给吃了?侄媳!” 这一声“侄媳”像是嘲讽一般撞在沈菁心头,她仅仅咬住泛白的嘴唇,恨恨道:“皇甫辰逸,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用不着这般来讥讽我吧!” 皇甫辰逸对沈菁的话置若罔闻,脚步慢慢的挪动,靠近沈菁,自顾自的说道:“刚才淳于说你精神不好,怕是出了什么事,本王便过来看看,若是你要寻死腻活,仁谨侄儿敢如何是好!” “多谢皇叔关心,我和仁谨很好!”沈菁淡淡的说,却不想让皇甫辰逸靠近,不着痕迹的又退了几步,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可心里早已惊涛骇浪。 皇甫辰逸微微眯上眼,脸上却带着不屑,有些怀疑的问道:“是吗?”他顿了顿,“若是仁谨知道你与我……” §§第四十三章 沈府辰逸道局势 二 “皇叔想要沈菁做什么金冠开口便是,何必这么绕圈子!”沈菁心里有些害怕。心中却是气愤不已,他皇甫辰逸贵为皇甫王朝的王爷,她不明白,皇甫辰逸为何要要挟她,她有什么值得要挟? 可皇甫辰逸好似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说:“你我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了夫妻之实,若是这件丑事传了出去,即便是仁谨不在乎,你说皇上和太后会怎么办?” 他故意靠向沈菁,贴在沈菁的耳旁不急不慢的说。 沈菁紧紧的握住拳头,只是皇甫辰逸突然你变了个人似的,沉声说:“若是想离开仁谨,本王定会帮你。” “住口!”沈菁胸口剧烈的起伏,为什么,听到他说的话,心里会痛,会什么他一提到皇甫仁谨她的心也会痛。她猛地退后,皇甫辰逸在她眼里比猛虎野兽都要可怕。 “啊!”沈菁低呼一声,刚才退得太急,竟然不小心跌倒,手掌刚好被枝丫刮了一下。屁股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手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狠狠的窝了一把混合着黑色泥土的雪,全然不顾伤口被雪浸透。 皇甫辰逸脸色微变,却慢了一步还是让沈菁摔了下去,他走到沈菁面前,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俯视着沈菁。 沈菁扬起手,把手上抓着的雪砸向皇甫辰逸,皇甫辰逸稍稍侧身便躲开,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沈菁竟然像个小孩子一般。 “起来!”皇甫辰逸伸出手。 沈菁撇开头,倒像是在跟皇甫辰逸闹别扭。她坐在冰冷的地上,虽有些发冷,却不想抓皇甫辰逸的手。 皇甫辰逸无奈摇头,蹲下身拿起沈菁的手,却见沈菁的手带着化开的湿泥,手指已经冻得通红,而手心的伤口在黑泥的衬托下有些狰狞。 他细心的拿出一张雪白的方帕轻轻的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泥土,无意说道:“像个小孩子一般,怎么不好生照顾好自己!” 沈菁挣扎了几下,想把手从皇甫辰逸手中挣脱,却见皇甫仁谨双眉轻轻皱了一下,紧紧的箍住沈菁的手。 慢慢的,沈菁不再挣扎,她一直看着皇甫辰逸,他的轮廓很好看,带着男子阳刚的感觉。红红的薄唇紧紧的闭着,沈菁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真诱人。鼻梁也很好看,笔直的挺立,眉,也很好看,像两把剑,可睫毛却长长的,给原本有些阳刚的面孔增添了一些妩媚。五官组合起来却觉得他不像一个男子,若是穿上女装…… 沈菁竟然没发现自己手上的疼痛。 “在想什么?”皇甫辰逸见沈菁有些出神,随意的问了一声。 “哼!”沈菁回过神,有些羞怯,脸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她怎么会想到那些,平复了自己的思绪,她冷下脸,“别想让我感激你,我和仁谨的事还用不着您来管,皇叔!” §§第四十三章 沈府辰逸道局势 三 皇甫辰逸脸色突然大变,甩开沈菁的手,紧紧的捏住沈菁的下颚,“沈菁,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在这盘棋中不过是一颗随手可弃的棋子!” 沈菁原本恢复了一些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皇甫辰逸继续道:“你以为皇甫仁谨真的对你好?哼,他不过是看上了你手里的曼珠沙华!你知道泣血红莲对皇甫仁谨有多重要。” 不,不会的,不会的。仁谨是真的对她好,他对她说过的。她不相信皇甫辰逸的话,不相信。可为什么,心好痛,好冷。 皇甫辰逸见沈菁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那股怒火无法控制的在全身蔓延。 他擒住沈菁的唇,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沈菁依没有反应。皇甫辰逸眉间缩紧了一些,疯狂的攫取沈菁口中的美好。却失败的把沈菁放开。 冷哼道:“沈菁,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不可能没发现!” 皇甫辰逸的这句话仿佛彻底的击败了沈菁心里的那一层对皇甫仁谨脆弱的信任。是,她知道,她早已察觉,不管是前几日她昏迷不醒还是更远的时候,她都知道皇甫仁谨话中有话,可是如今,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沈菁颓然的闭上眼,为什么,皇甫辰逸,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在我已经决定要与皇甫仁谨在一起的时候告诉我。我自欺欺人不好吗? 冰凉的泪水从沈菁的眼中落下,在雪地里不见踪影。 皇甫辰逸好想把沈菁抱在怀里,好想让她靠着自己,他看着她的柔弱,心里好难受,可是她是为了仁谨柔弱。皇甫辰逸原本有些不忍的情绪完全破碎。 “你可知江湖上为了找你已经全乱了!那泣血宗更是对你恨之入骨。”皇甫辰逸冷笑一声,“若是让他们知道这泣血红莲在你身上……” 皇甫辰逸顿了顿,继续说:“皇上也相信泣血红莲掌,握着王朝的命脉,还可以让人长生不死……” 神经管从地上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渍,自嘲的笑了笑,“你想把我交给泣血宗还是交给皇上?” “哎!”皇甫辰逸轻叹一声,苦笑着摇摇头,“这泣血红莲哪有传说中的这般奇效,最多不过是能提升功力,让人活得久一点罢了。” 皇甫辰逸无所谓的说道:“若是留在仁谨身边,你可知道自己的下场?” 沈菁侧过脸,“不用皇叔担忧,沈菁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皇甫辰逸气急败坏,这个女人,怎会如此倔强,他相信皇甫仁谨不会伤害沈菁,在知道沈菁身份之后他就知道,可是仁谨现在做的事,定会牵连她,皇上也一定会发现沈菁有泣血红莲,到时候谁都救不了沈菁,“哼,不识好人心,若是以后后悔了,别怪本王不救你。” “我悔与不悔是我自己的事,那日多谢皇叔救命之恩,沈菁自然不会忘记,不过我与仁谨的家事还不劳烦您来担心。”沈菁心里有些发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完这些话。 “你……”皇甫辰逸看着沈菁仰起的头,眼中全都是倔强,“好自为之!” 皇甫辰逸拂袖离开。 沈菁一直看着皇甫辰逸消失,她踉跄了几步,浑身都没了力气。她闭上眼,身体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二次这般无可奈何。 §§第四十四章 煞有心事自叹息 一 小小的雪花慌乱的跟在人的背后,只要轻轻一动就会带起一大片,在空中盘旋,然后再慢慢的落下。 沈菁神色恍惚的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头顶上染了一层白花花的雪,睫毛上凝了一层细碎的冰花,她的唇冻得乌青,脸被冻得没了知觉。 “沈夫人,您的福气可真好,如今沈家三代同朝为官,这是何等的荣幸,更何况唯一的女儿也嫁给了当朝贤王谨王爷!”几个命妇凑在屋里拉着闲话,炉子上烫着一壶热水,壶口喷出一股热腾腾的白气。 “是啊是啊……”一个个命妇忍不住附和。 沈夫人宠辱不惊,端庄大方,得体的笑道:“这都是萌皇上恩典,我沈家才有今日荣耀,沈家自当为皇家尽忠职守。” “吱嘎!”开门的声音随着冲进来的雪花一起响了起来。 命妇们齐齐回头,向那门口望过去。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狼狈的靠在门框上,青丝上堆满了雪花,两眼无光,就连本应该红润的唇也结上了冰,原本纯白的大髦被泥水弄脏。 “菁儿,你这是怎么了?”沈夫人猛地站起身,优雅沉稳的形象早已不复存在,她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茶水,快步走到那个从大雪中走进来的女子。 沈菁听到沈夫人的声音,木讷的眼神停留在沈夫人焦急的脸上,她扫了一眼屋里的命妇,那些个命妇都一脸惊愕的盯着她。 沈夫人赶紧把沈菁的手抓到自己的怀里,“菁儿,你是不是一直在园子里呆着!是不是地太滑了,摔着了!那几个丫鬟呢?” 沈菁看着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沈夫人,嘴唇动了动,“大娘,我冷……” 她两眼一黑,只听见众人焦急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没有一点知觉。 好暖和,这是沈菁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好想这般一直睡着,好舒服。朦胧中好像听到了大娘在训斥自己的三哥丫鬟。她的心里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执意要独自逛一逛,她就不会碰上皇甫辰逸,不会知道这么多。至少她的三个丫鬟不会被骂吧! 沈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挣扎着想坐起来,“大娘,我饿了,好想吃莲子羹!” 沈夫人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丫鬟,若芷和汀兰年岁小,可流云年长几岁,还在自己身边呆了几年,怎么也不听话,非得让菁儿自己转一转,这下可好了。前一阵子才听说生了一场大病,这下可好,又病了。 却在这时听到了沈菁微弱的声音,沈夫人欣喜万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菁床头,压着沈菁的肩,“菁儿,别动,大娘吩咐下去便是,你好生给我躺着!” 沈菁不想拂了沈夫人的意,恰好现在头晕沉沉的,乖乖的躺在床上,她怕沈夫人责怪那三个丫鬟,赶紧说道:“大娘,刚才雪突然下大了,我原本只是想着看一看雪的,可这地太滑……” “好了好了,现在可都到傍晚了,还刚才。你呀,不就是想给这三个丫鬟求情,大娘不责骂她们便是,可是,不许有下次!”沈夫人板着一张脸,佯怒的瞪着沈菁。 §§第四十四章 煞有心事自叹息 二 沈菁被沈夫人识破了小把戏,稍稍的把头往被子里一缩。却也知道是沈夫人关心她,只是从没见过沈夫人这般对着下人生气。心中不免又升起了几分自责,自己怎么能让大娘这般担心,不能有下次了。 “大娘,仁……”沈菁却是没把“谨”字叫出来,赶紧改口,“谨王爷呢?” 沈夫人听出了其中的猫腻,又想到之前皇甫仁谨听到沈菁晕倒急的那样子,恨不得今天就留在沈府,看来这小夫妻的日子过得不错,脸上虽没表露出什么,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当初她何尝没有责怪过自家老爷把菁儿嫁给一个身子不便的王爷,如今看来,只要两人感情好,什么都说得过去。 “哎,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不,刚醒过来没问问我这个一直守在床边的大娘,倒是问起自家相公了!”沈夫人见女儿身子无大碍,心情好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沈菁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忽的就出现了一层红晕,她又把头向被子里缩了几分,一张脸差不多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好了好了,大娘不说了,还害羞呢!”想着沈菁与皇甫仁谨要三年之后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沈夫人又忍不住哀叹一声,自我安慰道:还好只是三年,过了就好。“你爹请谨王爷回去了,这些日子谨王爷该忙了,你爹啊,怕谨王爷为了你误了事。一个男子自该担当起自己的事!” 沈菁也不去细想,点点头,不经意透过沈夫人挡住的缝隙,刚好看见流云,若芷,汀兰依然跪在冰冷的地上,诺诺的开口,“大娘,她们三个是不是可以起来了啊,您罚也罚了,菁儿再也不让大娘担心可好,消消气!” 沈夫人见沈菁又提起这件事,心下依旧有些疙瘩看了看跪在地上冷得发抖的三人,冷声道:“你们三个可知错了?” “奴婢们知错!”三人齐齐的在冰冷的地板上磕了几个响头,连连认错。 汀兰那被划伤的脸还有一道淡淡的粉红色印记,可如今看起来却有些狰狞。她低低的抽噎了一声,却不敢真的哭出来。只能死死的咬紧自己的牙关。 “你们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沈夫人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整个心思都放在沈菁身上,她把手放在沈菁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上的凤钗折射出一道道金光,双耳的珍珠耳环不停的摇晃。 流云三人从地上站起来,又向着沈夫人和床上的沈菁揖了揖才出去。待她们出去了,沈夫人心疼的说:“还有些烫,待会先吃药!” 一提起吃药,沈菁忍不住皱眉,最近吃药都吃得她有些想吐了,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忍不住苦笑,好像自从那次以后,身子一直不好。想到此处,她又忍不住苦笑。 皇甫仁谨,皇甫辰逸…… “菁儿,想什么这么专心?”沈夫人的声音打断了沈菁的思路。 她猛的惊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现在有些不舒服,想歇息了。” §§第四十五章 走廊心绪惊愁结 一 沈夫人又心疼的给沈菁掖好被子,“你先歇息着,待会药熬好了再叫你!” 沈菁抿了抿嘴,目送着沈夫人出门,待门关好却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来,身体依旧有些无力,脚未站稳,急忙扶住床沿。沈菁苦笑不已,只是稍稍动了一下,就累,额上竟然还冒出了汗珠。她摇了摇头,穿上衣服,披上一件新的紫色大髦。 刚打开门,一阵冷风刺得她忍不住想缩在屋里。还好丫鬟们没有留下,她寻思着,倒有些犹豫了,沈家,沈家,哎,若是她有排山倒海之力该有多好,至少现在用不着为了沈家的事费心神了。 虽然不过申时,天空早已经黯淡了。她扬起脸,看着天上的雪花,吐出一口白白的雾气,依旧忍不住叹息。戴上帽子,冲进大雪中。 此时宾客早已散尽,沈家也清净了些,沈菁在走廊上疾步前行,走廊上的灯笼散发着淡淡的橙光,在这冷天里有了些暖色。 雪花缓缓飘落,有的紧搂着松树的青枝,堆积的一层层白雪,就象一条条围巾,围在松树的脖子上,怕他冻着似的。更调皮的,是雪花凝成一团团,压着翠竹高耸的枝竿,仿佛是在试试它是否能承受其重。被压弯的竹竿猛地一个弹起,惹得雪花满天飞扬,在半空中乐开了花。 入夜,月色淡然,皑皑白雪,在月光的反衬下,天越发显得亮,尤如白昼一般,皇甫辰逸站在窗前双目沉稳的看着天边。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木窗。 这一声一声,很有规律,却是一点一点的撞击沈天明的心脏,天很冷,屋子里燃着木炭,很暖和,可打开得窗户却把温度给吹散,沈天明的用袖子轻轻擦了一下额头。 “沈相,可考虑清楚了?”皇甫辰逸转过身,冷厉的目光直刺沈天明的心脏。 沈天明避开目光,这么会时间心思却早已翻转了不知多少次,若是答应皇甫辰逸,那菁儿还能活命?可不答应,沈家便要…… 他咬了咬牙,双手忍不住颤抖,“好,老臣答应您,辰王爷,罪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甫辰逸稍稍露出一丝不悦,这时候沈天明竟还与他讨价还价?他冷笑,还稍稍带有些鄙夷,拿自己的女儿来保全沈家,果真是沈天明的性格啊!心中虽有千万个不悦,却不着痕迹,客气的说道:“沈相请讲,本王若是能做到的自当尽力。” 沈天明一时拿捏不好皇甫辰逸的心思,竟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开口,心中不停的挣扎,最终还是叹了一声,罢了,菁儿是她最心爱的女儿,不管如何得保她一命。 “求辰王爷放小女沈菁一命,若是真的查出谨王……” “好!”皇甫辰逸未等沈天明说完便打断,对沈天明的看法稍稍好转了一些,不用沈天明说他肯定得救沈菁。 沈菁是他的,任何人都夺不走。皇甫辰逸在心里肯定的说。 §§第四十五章 走廊心绪惊愁结 二 沈菁疾步像沈天明的书房走去,黑暗中,一双大手猛地把沈菁搂住,拉进光线照不到的死角。 “啊……”她惊叫一声,嘴巴却被大手捂住,她的手肘向身后一推,那大手轻松的便握住了她的手臂。 沈菁微微喘气,身体依旧有些发烫,浑身没什么力气。 “菁儿这么晚了想去什么地方!”皇甫辰逸缓缓开口,嘴角带着笑意,若是现在沈菁去找沈相,恐怕沈相会变了想法,那可就不好办了。 “恩哼!”沈菁闷哼一声,听到皇甫辰逸的声音,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全身紧绷。 “菁儿,你在怕我!”皇甫辰逸放开沈菁,一双眼眸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为什么怕我!” 沈菁捂住自己的胸口,靠在柱子上,稍稍的喘息,有些心虚道:“没,我没有怕你!” “哦?”皇甫辰逸玩味似的靠近沈菁,鼻翼中传来淡淡的幽香,却不知是什么香味。 “皇叔请自重!”沈菁避开皇甫辰逸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般,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却无法躲避皇甫辰逸靠近的身体。 “菁儿,这么晚了,还急着去哪儿?” 沈菁听不出皇甫辰逸到底是何心思,却想起这是沈府,皇甫辰逸竟然还没有离开沈府,这是为何…… “皇叔可忘了这是沈家?”沈菁冷哼一声,“皇叔在这里是客,怎么想起了问菁儿要去什么地方!” 皇甫辰逸浑身一愣,瞬间恢复,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勾着沈菁,“听闻菁儿病了,这天又黑又冷,我自当是在关心菁儿的身体。” 他抬起手,温柔的放到沈菁的额头上,沈菁避之不及,依旧微微的喘气,撇开头。 皇甫辰逸皱了皱眉,手心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她还在发烧,该死,难道为了皇甫仁谨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了,这么晚还去找沈天明。他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生气,“快回去休息。” “不。”沈菁倔强的顶嘴,打开皇甫辰逸的手,撑着身子移动了几步,“多谢皇叔关心,只是一点风寒,沈菁没有这么娇贵。” 皇甫辰逸紧紧的握了握手,按捺住心里的怒火,挑了挑眉,“呵呵,菁儿,本王只是关心自己的侄媳,难道你想让仁谨侄儿为你担忧?哦,不对,还是你想自己生病好试一试他到底在不在乎你。” “你……”沈菁气急,为何,皇甫辰逸要这般为难他,她的心里不由来一痛,仁谨可是真心在乎她?可她无法反驳皇甫辰逸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做,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皇甫辰逸看着沈菁失神,嘴唇轻轻凑到她的颈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沈菁的身体再次绷紧。 “菁儿,是不是被我说到心里去了。” “不是!”沈菁不想听到皇甫辰逸的话,他是故意的,对,他一定是故意的。 皇甫辰逸轻轻挑起沈菁的下巴,邪魅的眼睛温柔的看着沈菁,“菁儿,何必这么怕我,你是在逃避,对吗?还是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我!” 皇甫辰逸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沈菁双眼的瞳孔猛地张大,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恐慌。 “竟没想王爷会在沈府留宿,这可是沈府的荣幸啊!” §§第四十六章 一眼望去修罗场 一 “竟没想王爷会在沈府留宿,这可是沈府的荣幸啊!” 这声音刚落下,沈菁只觉得手臂被人一带,落入了来人的怀里。沈菁看着这个披着青色披风的少年,眼中略带着几分惊愕。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 沈洛的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中里格外明亮,一张干净的脸上挂满了让人安心的笑容。她无力的依偎在少年的怀里,嘴角却是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皇甫辰逸心里有些堵塞,看着少年怀中的女子,心里竟然有些嫉妒,她对这个少年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恐怕连皇甫仁谨都比之不及,他仔细的打量着少年,少年的眼眸深处总是带着忧伤,却被很好的掩盖。 沈洛全然不在意一旁的皇甫辰逸,伸出手掌摸了摸沈菁的额头,随之把沈菁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细声道:“姑姑,你还在病着,手好凉。” “嗯!”沈菁的鼻腔中冒出一个疲倦的声音。她双眼微闭,仿佛是要睡着一般。 “姑姑是想去找爷爷!”沈洛把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沈菁的身上。 “嗯!”又是一声疲惫的声音发出。沈菁靠在沈洛的怀里,全身脸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倦得很,“小四,带我去找父亲。” “不行!”沈洛抬头看了一眼皇甫辰逸,抿了抿嘴,坚定的说,“先回去把身体养好,这几日便在府上住下吗,等好了些再去找爷爷,你这样子,我很担心。” “嗯?”沈菁睁开眼,映入沈洛那张俊秀的脸,脸上隐隐带着担忧,沈菁轻笑一声,“好。” 说完,陷入深深的昏迷。 沈洛丝毫不避讳皇甫辰逸怪异的眼光,运了些真气在沈菁体内,抱起沈菁,向沈菁未出嫁前的院子走去。 忽的,他停下脚步,仿佛是自语一般,“辰王爷若是想要曼珠沙华,微臣倒是可以给你弄一些,只是您莫要再纠缠我的姑姑!”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沈菁沉睡中安详而有些憔悴的容颜,继续说,“曼珠沙华不止我姑姑才有。” 说完话,他没有回头看皇甫辰逸的表情,如星辰般的眼眸看着前方,苦涩的笑了笑,姑姑啊,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皇甫仁谨,还是为了让我不去做官?可不管怎样,你都不能见爷爷,至少这几日不能。 “等等!”皇甫辰逸一直沉思不语,待两人将要消失在他的视线才叫住沈洛。 他接下腰间的一块羊脂玉,手一挥,那玉竟然落在了沈菁的怀里,“若是真到了无法救沈家和仁谨的那一天,就让沈菁拿着这快玉来找我。” 沈洛转过身,怪异的看了皇甫辰逸一眼,“没想到你还记得。” 皇甫辰逸看着沈洛远去的背影,讷讷的站在走廊上,抬头看了一下月光,冷哼一声,“我自然是记得仁谨,只是……”他的瞳孔突然暗了一下,“沈洛,你很聪明,只是你不知道仁谨已经不是当日的仁谨,我记得,他可曾记得……” §§第四十六章 一眼望去修罗场 二 谨王府·落芷轩 皇甫仁谨抬头看着那一轮新月,月光铺洒在他的脸上,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皇甫辰逸,又是皇甫辰逸。他狠狠的握住拳头,砸在墙上。 墨刃安静的在皇甫仁谨身后,这是他第二次见皇甫仁谨流露出自己的情绪,竟然都是为了沈菁。他叹息一声,王爷总不放心王妃,这次暗卫却发现…… 难道王妃真的与辰王爷有染?墨刃不相信那谪仙般的女子竟会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不,不会。墨刃压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怎么会想到这些。可暗卫不可能骗王爷。 “墨刃,不用想了。”皇甫仁谨的声音让墨刃回过了神,“你可查出风雪月夕给菁儿下药的人。” “是!”墨刃微微躬身,“除了那两个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两个人知道那件事。他们现在就在地牢里。” “走,跟我去地牢。”皇甫仁谨扬了扬手,俊美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柔,那双纯黑清澈的眼睛染了一层恶毒,脸上尽是狰狞。伤了他的菁儿,他要他们生不如死。 皇甫仁谨推着自己的轮椅进屋,墨刃早已在屋里等候多时,他双手搬着书桌上的砚台。 “卡擦卡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的响起。书桌后面的那扇墙不停的震动,不多时,便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就像一只猛兽的嘴。 墨刃拿出火折子,点燃墙上的火把,拿在手上,走在前面,。皇甫仁谨推动着轮椅默默的跟在后面,整个通道只听得见轮椅的声响。 走了半盏茶左右时间,二人停在一堵墙前面,火光照在皇甫仁谨的脸上,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墨刃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插在左手边的一个小曹子里,“轰隆隆”的巨石响过之后,一股阴冷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皇甫仁谨好像是习以为常,脸眉头都不皱一下,这里的灯火通明,墨刃把手上的火把放到灯座上。踏入门后。 皇甫仁谨紧随其后,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冷瑟,黑色的木牢里,不时有一张畸形的脸,除了那一道道仇恨的目光,还真以为他们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可是,看他们的样子,还是人吗? 牢房里的那些人,衣衫褴褛,看不出衣服原本的色彩。身上青紫交加,不时有一块黑色的血渍。脸因长久的痛苦煎熬而扭曲,蓬头垢面。如枯骨一般的手和脚被粗大的铁链锁住。旁边有一个粪桶,不时传出一阵阵刺鼻的恶臭。 有的躺在杂草上,几只老鼠吱吱作响,爬到杂草上啃噬着犯人腿上的肉,只是那犯人却早已没了力气,脸上连痛的表情都没有。有的像一只疯狗一样捕捉着墙角的蟑螂,见了那一身白衣,停下了动作,赶紧瑟缩在粪桶旁边。只有那么几个身子骨稍好的看着皇甫仁谨进来狠狠的扑在木牢边上,畸形的手指伸出,仿佛是要把皇甫仁谨的头给拧下来。他们口中不时发出依依呀呀的怒吼,他们的舌头早就已经被割掉了。 此时,墨刃顺从的跟在皇甫仁谨后面,饶是见惯了生死,杀人无数,也不喜欢这里的感觉。 皇甫仁谨一身白衣在这里格外的显眼,他不急不慢的推动着轮椅,丝毫不受影响。 §§第四十七章 冷眼旁观牢中刑 一 “主子!”两个守卫见皇甫仁谨过来,赶紧行礼,其中刚来的守卫脸上闪过一丝惧意。 皇甫仁谨目不斜视,脸上永远挂着和煦的笑容,淡淡道:“拉出去喂狗。” 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早已惊恐得大叫起来,“主子饶命,属下不敢了,属下再也不敢了。”两旁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拖走那个侍卫,在这里,不能流露出任何的表情,特别是对主子的惊恐,只要有那么有一点点,就是死路一条。 “啊……啊……救我……魔鬼,你们都是魔鬼……啊……” “汪汪……嗤嗤……” 狼狗混杂着求救的声音在地牢里很清脆。这里的每一个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直到那个侍卫的声音消失在地牢里,只留下狼狗抢食骨肉的声音,依旧没有看出这些守卫脸上有任何波澜。 墨刃倒吸一口凉气,无奈苦笑。 “王爷……”墨刃察觉出皇甫仁谨的异样,低唤了一声。 皇甫仁谨紧紧的抓住扶手,指尖有些发白,额上还是浸出了汗水,他闭着眼睛,摇摇头,“没事儿,去看看那两个人。” 墨刃点点头,现在皇甫仁谨的精神好像不是很好,他略微仰起头,双眼紧闭。墨刃推动着轮椅,朝着最里面的牢房走去。 出乎意料,与外面的牢房不同,最里面的牢房很干净,除了长久在地下的潮湿和霉味,还算得上不错了。只是牢房的墙角里瑟缩着两个大汉,在另一边,几具白骨诡异的摆放着。牢房外面的空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那两个大汉听到有人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两张脸上的眼睛深陷,惊惧无比。这几日二人虽没有受什么型,可外面不时传来惨叫,每当夜晚时还听到狼狗咆哮和啃食的声音。来了这么些天,他们当然知道那些狼狗吃得是什么。 一抹白衣出现在两个大汉眼中,两人心里有了些希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看起来并不像这里的守卫一样。 “公子,救我!”两个大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呼救,双眼通红,紧紧的抓住牢房的木头柱子,灰黑色的短衫不停的摆动。 皇甫仁谨眨了眨眼,纯黑的眼眸倒映出两个壮汉的身影,那两个壮汉不停的发抖,眼光左右瞟着,生怕那些恶守卫在他们身上动上就鞭子。 “哦?”皇甫仁谨单手撑着下巴,像是看猴子一般打量着两个大汉,“你们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两个大汉心想有救,齐齐跪下,双手依旧紧紧的抓住木头柱子,“我二人虽在市井混了多时,也懂得不去招惹大人物,公子可认识抓我们的大老爷,替小的们求求情,放了小的们的狗命吧!” “真的没有?”皇甫仁谨似笑非笑,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深,白衣长袍在这里越加显眼,如出尘的谪仙。 “没有没有,我们巴结还来不急,有时还帮那些大人物办事,怎么敢得罪!”那金牙大汉见皇甫仁谨气度不凡,比那些常见的大人物还高贵得多,一时间竟然动起了脑子,傻笑一声,“嘿嘿,公子若是要咱兄弟办事,只说一声,我牛二和兄弟张霸定然赴汤蹈火……” §§第四十七章 冷眼旁观牢中刑 二 牛二赶紧推了推身边脸上一道刀疤的大汉,不停的向那大汉使眼色。 张霸没吱声,一双眼睛直转,他们没有惹上什么人,怎么就被抓了呢?何况那个白衣公子看起来根本没有放他们的意思,这个白衣公子双腿残废,前不久好像……心下一惊,难道,难道…… “呵呵,我倒是想听听,你们给哪些大人物办过事……”皇甫仁谨不急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那直达眼底的笑意让人看得心寒。 他到底要做什么,没有人猜得出。 “这个……”牛二露出为难之色,扫了扫张霸,“公子,不是我牛二不想说,只不过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 张霸此时心急不已,现在命都保不住了,还讲什么规矩,可他向来只做事,不接头,想要说也说不出来啊,看着身边的弟兄跟那白衣公子讨价还价,又看了看周围面无表情的守卫,他恨不得一巴掌扇了牛二。 “呵呵!”皇甫仁谨轻笑一声,薄唇缓缓开启,“把牢门打开!” “哎,谢爷嘞!”牛二一时欣喜不已,从地上站起来,却看见自己的兄弟跌坐在地上,有些发怒,踹了张霸一脚,“还不快起来,你还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上几天?” 张霸连连摇头,牛二鄙视的看了张霸一眼,他妈的。跟这货做兄弟还真丢人。不去管张霸,他像是成了大人物一般,从牢里走出来。 刚出牢门,两个守卫左右架起牛二,朝着空地上的木桩走去。 “公子,您,您这是要做什么!”牛二双脚离地,脖子像身后扭动,眼睛从未离开皇甫仁谨,他不解,为何那白衣公子还要抓他。 木桩黑乎乎的,离近了才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皇甫仁谨双眼闪着精光,看着张霸全身瑟缩的躲在牢里,却没有叫守卫去抓他,他对着张霸笑了笑推着轮椅倒退了几步。 张霸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那一笑仿佛是地狱的修罗。他木讷的把头移开,目光刚好落在那放刑具的空地上,这时他才注意,这个牢房的地面与外边不一样,黑中带着些猩红,而那些刑具,被黑色浸染,那些都是血,都是血……他要疯了,他真的要疯了。 “唔……”皇甫仁谨低吟了一声,“牛二,你不想说?” 牛二此时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公子是这里的正主,脸色瞬间惨白,“公,公子,就您饶了我,饶了我!小的以后就帮公子办事,可那些大人物,小的惹不起!” 皇甫仁谨双眼微眯,“哼,本王还不把那些个大人物放在眼里,牛二,本王给了你机会,你要懂得把握!” 牛二惊恐万分这个人自称“本王”,难道。不,不可能,当朝谨王爷虽双腿残疾,却素有贤王之称,眼前这个残废怎么可能是谨王爷。 “用刑!”皇甫仁谨古井不波,仿佛这两个字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两个侍卫向皇甫仁谨欠了欠身,各自拿起一根粗大的鞭子,不等牛二再说,一条条血印子刻在牛二的身上。 “啊……”一声声惨叫从牛二嘴里发出。 §§第四十八章 冷眼旁观牢中刑 三 皇甫仁谨看着一鞭子一鞭子打在牛二身上,却对这个小混混有些敬重,没想这种人还保持着自己的原则,可自己的原则在哪里?他的眼神突然黯淡,猛地又绽出精光,不,只要是伤了菁儿的人,都得给我下地狱,现在,他只是想从这个人口中得知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哦?”皇甫仁谨拍了拍手,“有骨气,不过命都快没了,拿着骨气干什么?前不久你们可是接了一笔大生意,雇主要你们去玷污一个在风花雪月的女客?” 牛二已经被打得没了生气,听到这话,瞳孔中闪过一道光亮,却死死的不开口。 “不想透露雇主?”皇甫仁谨有些愕然,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混混比骨头都难啃。他摆了摆手,守卫从炉子中拿出一块烧红的铁。 牛二看着那块洪铁烙在自己的身上,“啊……”一阵青烟从他的胸膛冒起来,他仰着头,脸涨得通红,待到铁块离开他的胸,脑袋一下子就搭了下来。 “呸,什么皇甫王朝的贤王,就他妈一个瘫子,你是一个恶魔,老子一个小混混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子不是伪君子。有本事就把老子一刀了结喽!”牛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破口大骂,仿佛这样身上的腾空会好一些。他的脸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滑到身上的伤口上,疼,疼得让人麻木,嘴角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胸膛一块烧焦的肉散发这肉香,却让人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呵呵,好骨气,没关系,本王等着另一个人说便是,至于你……”皇甫仁谨顿了顿,“你想死没这么容易!” “呵呵。”皇甫仁谨轻笑,眼睛瞟了瞟牢里的张霸,这个牛二不开口,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骨气。 张霸见皇甫仁谨向他看过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牢里爬了几下,长板凳边上的一个锅里烧着滚水,咕嘟嘟的不停冒泡。 “张霸,你若是透漏了雇主的信息,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牛二怒吼一声。 皇甫仁谨又拍了一下手掌,另有两个守卫把牛二从木桩上解下来,绑在一个长凳子上。 “王爷,我说,我说,求您饶了牛二,饶了牛二吧!”张霸爬到木柱子上,却不敢走出牢门一步,脸上的头发被泪水和鼻涕粘在一起,他的指甲紧紧的抠住木柱子,“牛二,您向王爷认个错,求王爷放了你,快认错啊!” 张霸怕了,他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酷刑等待着牛二,毕竟兄弟一场,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这般想死也死不了。 皇甫仁谨没有理会张霸,一个侍卫从旁边拿起铁桶从铁锅中舀起大桶滚烫的水,走到牛二面前,双手一泼。 “啊……” 一层薄薄的烟在牛二背上冒起。滚烫的水落在皮肤上,不止火辣辣的,比在烈火中燃烧还要疼得不止一万倍。 还没等牛二缓过气儿来,又一同开水从背上淋下。张霸浑身打了个冷颤,想让自己不去看牛二的惨状。 §§碧落黄泉君相见(一) 二月春风拂面,好不惬意,那刚抽出的新芽在春风中舒展开身姿,好似迎接春日的美好。河水从树林中穿过,不急不缓的流淌。 “奕公子,把东西交给我如何?”树林里传来清脆的声音,却实在听不出恭敬的味道。 河岸边,血衣公子单膝跪地,用剑身支撑着身体,鲜红的血水顺着剑身滑下。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其中有几条伤口更是深可见骨,他身后便是孕育着这树林的小河。 他仰起头,扫了一圈。几十个人拿着不同的兵器,各个面色狰狞,把他困死在河岸边。他的胸口不停的起伏,喉头冒出一股腥甜,却被狠狠地压制住。 “哼,白云飞,你枉为正道中人,好不知耻。奕轩,你何必跟我泣血教作对。”密林中传来一声暴喝,声音洪亮粗犷,夹杂着一丝怒意,惊起了一阵飞鸟。 显然围攻血衣公子的有两拨人,永远对立的两拨人。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抢夺血衣公子——奕轩身上的泣血红莲。 “呵呵。”那被包围的奕公子突然笑了,握剑的手紧了紧,解下挂在肩上的包袱,伸出手,那包袱刚好悬挂在河面上。 两方人马的心都悬了起来,死死地瞪着奕轩拿包袱的左手。害怕奕轩手一松,那包袱里的东西可就没用了。 “呵呵,这泣血红莲遇水即无用,你们?还想争?”奕轩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头发上混着汗水和血水,此时他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直扫每一个人,只是每个人都觉得心底凉凉的。奕轩轻轻地松了一下五指,那包袱慢慢的从奕轩手中滑落。 “奕公子,千万别……”那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连称呼也变了,这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伸出手,好似要抓住那包袱一般。 奕轩突然收手,却因为这么一个小动作胸腔剧烈的起伏,“别紧张,我只是开了玩笑而已。这样好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毁去。” 所有的人身体都微微的放松了一下,然后再一次紧绷。 “奕公子能泰然处之,白某佩服。”白云飞收回扇子,双手抱拳,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奕轩公子,陈某敬重你是条好汉,不似那些自称正道中人伪君子,若公子能归还泣血宗镇宗之宝泣血红莲,陈某他日定当拜谢。”那黑衣彪悍的男子同样是双手抱拳,看起来却别扭至极。 看着面前的两人,奕公子全身都感觉被寒冰包围,近乎绝望的冷意从心底散发。 “白云飞?云天宗第十代弟子最有天分的弟子之一,奕某实在想不出你是代云天宗抢这红莲还是一己之私!”奕轩完全不理会二人,自顾自地说着。忽的,他顿了顿,一股腥甜从喉中冒出。他轻咳一声,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格外妖艳。继续道,“陈樵战,泣血宗四大护法之一,号称杀戮魔王,在你手中的人从没有生还,莫不是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二人虽不同道,此时目的却是一致,两人脸色同时一沉,默契的望向对方,交汇了一下眼神,相互点了点头。 奕轩神色一凛,手中的剑再一次被握紧,他仔细的把包袱栓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笑意再一次浮现,却多了些嘲讽,“莫不是这正道和魔道同仇敌忾起来了?怪哉,怪哉!” 白云飞脸色一红,却很快恢复,若是今日奕轩身死,再把这些人都杀干净,还有谁知道他白云飞与魔道联合。白云飞大喝一声:“废话少说,纳命来!” 话音刚落,白云飞手中那看似能撕碎的纸扇中竟冒出密密麻麻的银针。 奕轩心神微凛,手中的剑随身而动,剑花在他手中翩跹起舞。长袍上沾染的血色看起来就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只见他步履轻盈,那银针竟未能近身。 “呸,奶奶的,陈某来也!”陈樵战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随意把脸一抹,扬起手中的斧头,怪叫一声,仿若一头牛似的冲向奕轩。 “嘶。”奕轩倒吸一口凉气,他倒退几步,迈入河中,“嗵嗵嗵”几声,水花四溅。他用长剑支撑着身体,腹上赫然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血流如柱。一口血雾从他口中喷洒而出。握剑的手不停的颤抖,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也只靠着一股毅力支撑。 “嘿嘿!”陈樵战把斧头扛在肩上,“奕轩,你这是何苦,那泣血红莲本是我宗之物,把它交给我,我给你一个痛快!” “咳咳!”奕公子又喷了两口血雾,站起身,在水中踉跄了几步,用长剑支撑着身体,“这泣血红莲,算是不可多得的天才灵宝,却始终是妖物,毁了更好。我奕轩今日能得泣血红莲陪葬也不枉此生,哈哈哈”奕轩大笑,他闭上双眼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柱一般,身体轰然倒在水中。 河面只剩下朵朵涟漪,白云飞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陈樵战粗犷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双唇微微抖动。 “你,给我下去把人抓上来。”陈樵战一把抓出一个男子。 那男子哆嗦着身体,颤巍巍的说道:“禀护法,小的,不会水” “废物”陈樵战松开手,那男子坐倒在地上。陈樵战扫了一眼,只见后面的人齐齐倒退了几步。陈樵战心中焦急不已,泣血教中大都是北方人,不熟水性,就连自己也不敢跳下水,想着,把目光投向白云飞。 白云飞侧过脸,心中同样抑郁不已,宗里的弟子大都从小送上山习武,怎么可能会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奕轩逃走。 河水如斯,静静地流淌。 清冽的河水从指缝间滑落,河中的人挽着衣裤,一根发带随意的把墨发束在脑后,就仿佛与这大地春色融为一体。他抬起头,一只只惊鸟从树林上空掠过,不多时,树林又恢复了宁静。少年忍不住缩了缩眉。他弯下腰,河中倒映出一张俊秀少年的脸,一缕青丝调皮的从背后跳到前面。发尖落在河面,他再次掬起一捧河水把脸埋在手中,雪白的肌肤从袖子中跳了出来,清水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滑到河中,好一个谪仙般的人儿,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好凉快。” 少年舔了舔嘴唇,眼眸中多了些许不悦,“这水,好浓的血腥。” “小四”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出,却不觉得少年有些女子气,好似那声音本该如此。 岸边,一白一黑两匹马正悠闲的喝着水,那黑马上倒躺着一个青衣少年,他青丝束冠,更多的青丝却落在马屁股上,眉入云鬓,鼻梁高挺,双唇红润。只是那双半闭着的眼总让人觉得他有睡不完的瞌睡。忽的,少年睁开双眼,那眼眸亮如星辰,绽放出迷人的光彩,只不过刹那,青衣少年眼眸中的星辰隐去,取而代之的却是迷茫和疲惫。 青衣少年就是那河中少年口中的小四,他立起身,打了个哈欠,懒懒的从马上下来,站在地上,背后的树林中吹过来缕缕春风,撩起了他的柔发,这小四与河中少年年龄相仿,却比河中少年高一个头。 “姑!”小四刚要叫出口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又改了口,懒懒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哥哥,你叫我干什么?”他脚尖轻点,身轻如羽,落在河面,河面上荡出几个涟漪,小四竟然就立在河面上,鞋上滴水未沾。 河中少年双颊涨得通红,面若桃花,怒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哥哥。” “哦!”小四懒懒的应道,却似完全不在意少年的话。微抬双眼,却见河面有一物体顺流而下。 少年本想教训他,却被他打断。 “哥哥,那是什么?”小四指着远处河面上隐约可见之物。 少年顺着小四的指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望去,却只能看见一个点在河面上,他指了指那东西,说道:“弄过来。” 小四眨了眨半眯着的眼睛,再一次打了个哈欠,河面荡起圈圈涟漪,几步飘到那东西面前,单手捞起。他随手把捞到的人扔在地上,完全不管那人的死活。待做完这些,小四的身体飘起来,稳稳地落在马背上慢慢躺下,不多时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 少年从河中走过来,一双小脚踏在河岸上,晶莹剔透,都让人担心那岸上的沙砾割破他的脚。他蹲下身子,这从河中捞起来的人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破烂的衣服上还带有血迹,隐隐透着泡得发白的伤口。恐怕唯一比较完好的便是这人身上的包袱。 他伸出手,打算打开包袱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扯了扯,包袱却被那昏迷的人扣得死死的,拿不下来。少年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人如此在意。猛地一拉,吐了一口气,终于拿下来了。 缓缓展开包袱,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妖冶的红色。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把它放在手心。它娇艳似血,在少年白皙的指尖绽放,如一朵泣血的红莲,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曼珠沙华。 夕阳落下,给山林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黄色。 §§碧落黄泉君相见(二) 天刚蒙蒙亮,山间雾霭朦胧,不知哪处传来的鸟鸣欢快清晰,待到晨光透过薄云洒在山间,天边出现一团朝霞,又过片刻,山中雾气竟然多了起来,四周再次变得朦胧。 林中一座废弃的小庙,少年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雾霭渐渐湿润,变作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无聊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好不惬意。 “轰隆”,一声炸雷刚过,雨势渐大,雨滴打在树叶上清脆作响,不多时便“哗哗”的响彻整个山林,不少雨水从破烂的屋顶飘进来,还好刚才选了一个好地方,恰巧不会被雨淋到。 “咦?”少年微微吃惊,自语道:“这初春少有这么大的惊雷。” 雨水从瓦上落下来,溅到少年身上,空山新雨虽美,看久了也乏了,少年自觉无趣便回到了庙里随手关上门。又是一声惊雷,掩盖了林中的一些响动。 一声淡淡的闷哼在这雨中显得微不足道,那是躺在地上的男子发出的。男子裸露着上半身,虽然那几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但大多数伤口仍裸露在空气中,伤口上泛着猩红,显得有些恐怖,男子动了动身体,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瞄了一眼周围,身边不时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忽的听到一串轻快脚步声,便闭上眼,屏住呼吸。 “咦?怎么还没醒!”轻微的声音传入男子耳朵里。 那脚步声停留在他身边。 一只冰凉的手落在他的额上。 “应该醒了吧” 男子猛地睁开眼,眼中迸出一抹厉色,他手成鹰爪抓向身边的人。那人并未躲闪,或许说来不及躲闪更为贴切。 “你果然醒了!”少年脖子被掐住,长发自然的束在脑后,唇红齿白,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咋一看还真以为是个女子,可身上哪有一个女子家的气质。他双眼一亮,绽放出别样的光彩,却并没有男子想的那样害怕或是求饶。 男子全身肌肉突然一松,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也放松了不少,全身传来深深地倦意,他放开少年脱力的跌坐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纱布上浸出鲜红的血液。刚才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破庙里平稳的呼吸突然顿了一下,很快又平稳下来。那睡着的少年翻了个身,仿佛是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轻微的呼噜从他的鼻腔中传出来。 “你是谁?”男子问道,刚发出声音便发现嗓子干涩难忍,声音极其嘶哑,他顿了顿,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嘴角上翘,“怎么,你不怕我杀了你?” 这男子不正是跳入河中的奕轩么? 少年的声音格外的清脆,拍了拍胸,自夸道:“我啊,就是江湖传闻中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的,药仙儿!” 奕轩轻蔑的哼了一声,这少年好不知好歹!那药仙可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能冒充的么? “哎哎哎,你看看,我说了你也不信!呵呵,好吧,我叫沈菁。”少年并未生气,玩笑似的说。 “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救我。”奕轩略带几分警惕。 “我自然是拿了你包袱里的东西,就算是报酬吧!”沈菁漫不经心的说,眼眸清可见底。 奕轩乍然发现自己的包袱比见了,他沉默不语。倏忽,抬起眼眸,双手抱拳,“奕轩多谢沈兄救命之恩!只是那泣血红莲还得还给在下。” 沈菁脸色骤变,“你这人好不知好歹,我救了你,你便要谢我,现如今你身上没一件我能看上的东西,那泣血红莲勉强凑合,别人想让我救我还不乐意呢。” 奕轩张了张嘴,却想到这叫沈菁的少年不像是会武之人,暂且放在他这里。那些人想来也不会怀疑泣血红莲会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身上,等到机会拿其他东西换回来便是。如此想来,奕轩的脸色稍好了些,改了口,说道:“在下就先把此物送与沈兄。” 沈菁不客气的摆摆手,摇头晃脑的指着一边熟睡的少年说:“我可没那么多的力气把你背到这里来。其实啊,救你的不是我,要谢也得谢他才对!” 奕轩侧过头,目光顺着沈菁的手,诡异的看着那个完全可以忽略掉的少年,心中不禁浮出疑问,这样一个少年真的救了他? “怎么,又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沈菁双手一摊,似是无奈,瘪瘪嘴,抱怨着,“你这人真是的,这也不信那也不信” 沈菁话未说完,便见奕轩脸色难看至极。 “嗯!”奕轩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毫无血色,呻吟了一声,捂着胸前的伤口。却是刚才那一动强用内力,内伤更重了一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也裂开了。如今知道了自己没有危险完全放松,才感觉到疼痛。 沈菁看着奕轩痛苦的样子,好像是担心,又好像是幸灾乐祸的叫道:“哎呀,刚才还真打算拼命啦,看看,伤口又在流血!”他几步靠近奕轩,蹲下身,双手不停地在奕轩身上乱摸,时不时地摇头,“啧啧啧,受了这么重的伤,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让哥哥看看,现在竟然生龙活虎。” 奕轩快速眼中泛起怒色,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上身竟然光溜溜的,活了二十几年竟被一个少年胡乱的摸自己的身体,这成何体统。 他苍白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全身同时泛起了诡异的红,那裸露的伤口愈加狰狞。 沈菁看着奕轩的样子,乐了。他眨眨眼,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咦?脸红了?是不是发烧了!” 他作势伸出手放到奕轩额上,奕轩毫不客气的拍掉沈菁的手。 沈菁促狭的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害羞了,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哎哎,你身材可真好。”沈菁托着下巴不停地点点头,自顾自的猜测,“唔,脸蛋长得也不错,定是招惹了那些江湖小姐才被追杀的吧!” “你”奕轩气结。这沈菁明明知道他是因为有泣血红莲才会被追杀却要如此说,怎能让他不气恼。 “我怎么?你这人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沈菁突然凑到奕轩脸前,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奕轩竟完全没反应过来。 “咯咯咯”少年看着奕轩那傻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蹑了蹑身子,一屁股坐在奕轩旁边的干草上。 奕轩闷哼一声,沉默不语,撇过头,却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他竟然在一个少年手上吃瘪。 沈菁伸长脖子,仿佛想看清奕轩的表情,只是有些让他失望,他完全看不见奕轩的表情,双肩一垮,随手扯了一根杂草,双眉突然扭成一团,“你这人真不好玩!” 破庙忽然变得极静,反倒有些让人不适应。外面的雨根本没有减弱的征兆,今天赶路恐怕是不行了。沈菁无聊之极,把杂草叼在嘴里,他抬起头看着房上破洞飘进来的雨,没人说话,好无聊。 沈菁有些憋得慌,用胳膊推了推奕轩。 “嘶。”奕轩痛呼一声,沈菁竟然碰到了他的伤口。他转过头怒目瞪了沈菁一眼,可看到沈菁那可怜兮兮一副知错的样子目光也渐渐柔和了下来,毕竟人家救了自己。 “哐。” 此时正值初春乍暖还寒,突然一股大风吹进来,沈菁不禁眯起双眼,缩了缩脖子。 §§碧落黄泉君相见(三) “轰隆!”又是一声炸雷,那原本残陋不堪的门被一脚踢飞。木头碎裂的声音掺杂在雷声中格外的刺耳。 “二师兄,这破庙中有人。” 沈菁抬眼,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跑进庙里探了一眼,便跑了出去。 “不用管他们,我们先进去避雨。”雨声仿佛淹没了那男子的声音,但隐约还是能听出这男子的声音极美。 奕轩全身一紧,这声音,看来是熟人来了。 这场春雨下的极大,沈菁好奇的看着进来的一群人,这群人看起来应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不过他们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件完好,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鲜红的血迹。他们看似毫不在意的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但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沈菁三人。 无形中整座破庙有些压抑。沈菁睁大眼睛,使劲想认出这些人到底属于哪个门派。 奕轩坐在沈菁背后,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是云天宗的弟子。” 沈菁恍然大悟的样,却转过头来,怪异的看着奕轩。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一双靴子跨过早已腐朽的门槛,袍边被雨水打湿,雪白的衣服有些晃眼,他手中执扇,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啊。 白云飞看见沈菁一行人先是一愣,英俊脸上的扬起一抹冷笑。 沈菁心里暗暗摇头,这一笑可全破坏了这张俊脸。 白云飞向其中一个弟子使了个眼色。“唰”的一声,折扇打开,几个呼吸他那身被雨淋是的衣服竟然干了。 “你们仨,给大爷挪个地儿。”云天宗一个弟子手中提着大刀,他看起来瘦的像根柴火,双眼咕噜的转悠着,贼眉鼠眼的,身上的衣服宽松的挂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滑稽。 “轰”闪电划过天际,从破碎的瓦中照亮了原本有些昏暗的破庙。 “咦?怪哉!这地方是我们整理出来的,为什么非得让给你们?”沈菁掸了掸根本没有灰尘的衣袖盘着双腿,抬起头直视着这云天宗的弟子,不急不缓的说。 “哼,我们云天宗要用的地方算是看得起你。”这云天宗的弟子被沈菁这么直直的盯着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沈菁撇了撇嘴,一扭头,烦闷的说道:“我可没听说什么云天宗,狗天宗的。你给我一边呆着去,别烦我,这雨下得我心烦着呢!” 那弟子怒了,双目瞪得大大的,“竟敢侮辱我云天宗,看爷爷我怎么整治你。”言罢,抬起大刀就要砍下去了。 “咦,这不是奕轩奕大公子么?怎么着,才一夜未见就落得个衣不蔽体了?”白云飞轻摇着折扇,突然出声,却又忽然变脸,冷冷的呵斥着那弟子,“混账东西,没看见奕公子在这里么!” 那弟子打了个冷颤,哆嗦道:“大师兄,师弟我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来。” 白云飞的目光掠过那弟子,停留在奕轩身上,眼中略带轻蔑,心道,奕轩公子又怎样,今日可正是个好机会。 这时,沈菁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白云飞。循着目光,白云飞看了沈菁一眼赶紧挪开,忽然觉得这少年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小白脸,这天不热你干嘛摇着扇子啊!”沈菁笑嘻嘻的站起身却没有正眼瞧一眼白云飞。 白云飞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狠厉,他手中的铁扇看似纸做的,却是名副其实的精铁制作而成,他笑道:“小公子可别得罪一个江湖中人,小子不才,身在江湖,生不由己,若是哪日小公子因为我白某丢了性命可就不划算了,小公子可得小心你这条命啦。” 沈菁不解的问道:“江湖中人都不是人么,为何不能得罪?”他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哦是因为江湖上有你才不能得罪啊,不对哎,你也是江湖人啊。难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东西?” “放肆,我二师兄不是什么东西!”云天宗一个弟子跳出来喝道。 白云飞那得意还没退去,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忽而红忽而白,一下子竟又变青了。 “哈哈哈不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个东西喽!”沈菁毫无形象的笑道,“那什么什么轩,这小白脸可比你好玩,这脸变得太有意思了,你要不要也学学?” 白云飞收回扇子,沈菁的笑在白云飞耳里听起来却是极大地讽刺,他双手狠狠地握住扇子,扇骨吱嘎作响。他白云飞何时受过这般耻辱,扇身一扬,竟然射出几根银针。 奕轩单手环住沈菁的腰轻轻一提,只见那几根银针没入已经腐朽的木头里发出“咄咄咄”几声,若是再晚一步,沈菁可就被银针射中了。 “嗯哼。”奕轩闷哼一声,腹上的伤口被撕裂,血水顺着纱布滴落在地上。他只觉得口中一抹腥甜,急急的咽了下去。 “呵呵,没想到堂堂云天宗弟子竟然使出如此卑劣手段,偷袭一个不懂武功的少年。”奕轩眼中带着笑意,却始终没有把白云飞放在眼里。 白云飞狠瞪了奕轩一眼。虽然奕轩受伤,他自知自己也奈何不了奕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奕公子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只是那少年不除难泄他心头之火。 白云飞轻笑一声,“奕轩,你这是在用激将法吗?可惜我白云飞不吃这一套。虽然白某武功不及公子,可现在公子受了伤,除了那泣血红莲之事,你我并无大仇,如今红莲已毁,我也没必要置你于死地,你若把那少年交给我,今日我白某绝不为难你奕公子。” 奕轩侧过头看着护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一缕幽香飘入他的鼻中,他的心神突然荡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笑容早已不复存在,却始终没说话。 “你要把我交给他?”少年没有丝毫害怕,如奕轩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一样清脆。 白云飞见奕轩低头沉思的样子,心中一喜。现在不与奕轩交恶自然是最好。 “你想跟他玩玩吗?”奕轩突然问沈菁,声音虽仍有些沙哑,却明朗如风。 沈菁缩了缩眉,毫不思索的答道:“不想,虽然他比你好玩,可是小四不会跟着去,对吧!” “嗯嗯!”躺在杂草上熟睡的少年呓语了一声,仿佛是回答沈菁的话。不过片刻,少年再一次沉睡。 沈菁抬起头,颇有些无奈,只是他却是笑吟吟的看着奕轩,“你看,不是我不想过去,是小四不喜欢。”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白云飞甩了甩衣袖,衣袂无风自动,到有一番大侠的味道。只是此时他双目中迸出摄人的狠毒,英俊的脸变得有些狰狞,没想到他白云飞接二连三的被这两人耍了。 沈菁拍手道:“不错不错,像个大侠,不过着眼睛怎么红了,呀,脸也红了,嗯,大侠当不成到成了大虾了,呵呵” “喝。”白云飞怒喝一声,几根银针再一次射出,“今日我不杀你难解心头之耻。” 奕轩再一次把沈菁护在身后,晃动了几步,银针轻易地避开,只是那睡在杂草上的少年却暴露在银针之下。 §§碧落黄泉君相见(四) 奕轩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眼见那银针就要射进小四体内。 “好吵”小四翻了个身,砸吧了两下嘴,那几根银针竟然就被他这么躲过去了。 白云飞与那群云天宗弟子惊愕的看着这个完全被他们忽视了的少年。这少年 “他娘的,这雨真他妈的邪乎!” 闷雷似的怒骂打断了破庙里的氛围。 白云飞一愣,随即笑了,这泣血教众绝对不可能放过奕轩,如此何必自己动手。 陈樵战刚进寺庙身体便钉在地上。看着裸露着上身的男子,牙齿咯咯作响。“奕轩”他口中狠狠地挤出这两个字,双眼发红,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他就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巨斧,“哇哇”的怪叫两声,冲向奕轩。 奕轩瞳孔微缩,这陈樵战臂力惊人,一斧头下来,恐怕连自己全盛时也不愿意硬接。只是现在 奕轩挪动步子,一把抓住沈菁,沈菁只觉得眼前一花竟然到了奕轩的怀里,不由得脸颊微微发烫。奕轩神的平静左手抱住沈菁,闪到一个云天宗弟子身前,那弟子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刀已经落入了奕轩手中。 “吱”金属碰撞的声音让沈菁全身发冷。 奕轩单臂抬刀,只是那刀承受不住斧头的力量一断为二,奕轩嘴角扬起笑意,身体后仰把沈菁死死地扣在自己怀里一脚踢在陈樵战身上。 “奶奶的,你们还愣着什么,给老子杀了这姓奕的将功补过。”陈樵战倒退几步,大叫一声。奕轩心中一沉,刀光乱舞折射在沈菁脸上,不到一盏茶时间,那武功稍弱的已经倒下,此时地上已是腥红一片。他奕轩虽不自诩什么正道人士,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白云飞想取沈菁性命,也只得拼命护住沈菁。身上伤口裂得更开,那裹着伤口的纱布早已成了摆设,伤口血流如注,他脚步所到之处,杂草上沾满了血红,恐怕更多的是他自己的血。不多时,身上便又多几处伤口。 “哎,你放开我吧,他们不会对付我的,那个姓白的还奈何不了我。”沈菁看着一直护住自己的奕轩,心中有些不忍,开口道。 奕轩看了一眼沈菁,手上的力度却更加多了一分,沈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紧紧的箍住,完全动弹不得。 正在此时白云飞双目一冷,手中纸扇如刀直直刺向奕轩身后沈菁前胸,但见燕瀛洲身形微微一侧,似要闪过,却是硬生生的挡住了铁扇,铁扇刺入他肩胛。 奕轩紧咬牙关,口中牙床“咯咯”作响。他一掌推开沈菁,倒退几步,金属与骨骼摩擦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奕轩手腕转动,刀锋在闪电中特别明亮。白云飞有些遗憾,那少年没受伤,不过奕轩身上的伤更重了几分,正暗自高兴时白云飞不可思议的看着奕轩,“嘶”这一声格外刺耳。 奕轩手中握着血刀,单手撑地,脸色煞白,却始终平静的看着庙里的人。若不是胸腔还在起伏怕是会认为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虽然这些人知道奕轩此时已经竭力,竟也觉得他就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他们上前挪动了几步竟然又后退了,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白云飞双唇紧闭,有些发白,那长袍上刚好缺了一块,若是刚才再慢一步自己的右腿怕是废了。 “姓白的,你这个伪君子,我泣血教要对付的人啥时候轮到你出手了,给老子滚一边去。”陈樵战大叫一声,那铮亮的斧头竟然砍向白云飞。 白云飞惊神为定,哪里会想到陈樵战突然发难,慌忙挡住陈樵战一斧,“嘭”白云飞双膝跪地,手臂开始发麻。 陈樵战与白云飞互斗刚好给了奕轩喘息的机会。奕轩紧闭双眼慢慢的调动体内那早已枯竭的内力。 白云飞抽出身怒视着陈樵战,他斜目瞟了一眼沈菁命令道,“去抓住那少年。” 沈菁跌倒在地上,看着朝他过来的云天宗弟子,心里微微发怒,看着身边依然熟睡的小四,心中有些焦躁,他狠狠地摇着小四,叫道:“小四,快醒醒,快给我醒过来。” 只是无论沈菁怎么摇晃那少年就是醒不过来,沈菁不由得气结,心里暗骂一声却也无奈。 “沈洛,你再不醒我就去见阎王啦。” 沈菁这一叫那原本熟睡的少年双目睁开,庙中所有的一切都倒映在他那纯黑的瞳孔中。 沈洛睁开眼,扫了一眼庙中的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脸色有些发沉,“你们吵着我睡觉了。” 白云飞心中微颤,“陈樵战,现在你我的对手是这三个人,我们何必斗下去,不如联手如何。” “呸!”陈樵战吐了一口唾沫,口中虽在骂,却也同意了白云飞,“老子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那两人你随便怎么对付,奕轩,老子一定要亲手解决。” 白云飞不觉有些嫉妒的看着这少年,此子若再过几年定然会超过他,白云飞心中不免动了杀机。 沈洛仿佛感觉到了白云飞的杀意,抬起头,那一瞬间众人都有一丝错觉他仿佛变成的绝顶高手。 “你要杀我哥啊,真麻烦,那我只有先杀了你了。”沈洛说得极轻,仿佛在他看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话未毕,沈洛足尖点地,人影一闪竟然已经到了白云飞眼前,他抬起手,一掌拍向白云飞,白云飞只觉得沈洛额动作极慢,侧过身。 “嘭”白云飞的身体竟然到飞出去。 血丝从白云飞嘴角溢出,气血完全被沈洛的这一掌打乱。这少年到底是谁,他竟然低估了少年的实力,江湖上从没出现过这样年轻的少年,他的武功竟然丝毫不弱于他。白云飞目光闪烁不定,眼中更是阴沉的可怕。 奕轩此时也暗暗心惊,这看似富家公子的少年竟然有如此修为,就是自己在这样的岁数也不及这少年,就不知道是哪样的师傅能教出这样出色的弟子。奕轩心里忍不住赞道。 “啊睡觉”沈洛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两下,打了个哈欠,眼中那里还有什么神采,他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躺下去,这些人完全成了空气。 §§碧落黄泉君相见(五) 陈樵战张大嘴巴仿佛忘记了呼吸,破庙外,烟雨重楼,雨势依然不见小,不时仍有鸟啼,只是听起来格外的凄凉。破庙里仍然充斥着哗哗的雨声,这雨仿佛成了天地间的主宰。唯独有那么几声粗重的呻吟才知道这破庙里有人。 “奶奶的,这是人是鬼。”陈樵战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回过神来才发现衣服一片冰冷,不知道是刚才的雨水还是流的汗水。 奕轩摇了摇头,这叫做沈洛的少年轻功如鬼魅,是他所不及的,只是这内力还差了些火候,白云飞根本没受什么伤。若是自己恐怕能让白云飞丢半条命。 果然,白云飞狠毒的盯着沈洛,恨不得把沈洛碎尸万段。这看似骇人的一掌也只是让他气血翻腾而已。自己虽不敌,但加上这里剩下的弟子要杀那少年还是有把握。 白云飞甩甩衣袂拍了拍尘土,揩干净嘴角的血,站起身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陈樵战,讥诮道:“怎么,堂堂泣血教大护法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吓住了?啧啧啧,看来这泣血教的名头名不副实啊!” 他的声音不大,仿佛随时能淹没在雨声中,只是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破庙里的杂草在风中摇曳,见证者破庙里的一切。 陈樵战黝黑的皮肤涨成猪肝色,心中又气又恨,明知白云飞是激将法自己却偏偏中招,粗犷的声音宛若惊雷,“老子何时怕过。哼,不就是个毛没长齐的小毛孩么,待我杀了奕轩再取这小子的首级。” 奕轩不由得苦笑,若是如此下去,三人必死。 沈菁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不时的低头沉思,却又不停地摇摇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小四,若是打不过就不要硬撑着。” “噢!”沈洛抬了抬嘴唇双目中再一次绽出神采。青衣在春风下飘动。 “沈兄,叫你弟弟回来吧,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救命之恩奕轩不敢相忘,只是奕轩不该把你们扯进来,若是现在想走的话奕轩定会拼命保二位安全。”奕轩虚弱至极,却也只能紧咬牙关,眼中迸出冷芒。 沈菁抬起头,目光却落在奕轩的伤口上,有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沈菁眉峰微拢,双手按住那仍在流血的伤口,阵风吹过扬起他束在脑后的墨发,他的声音依旧清亮:“放心吧,小四不会有事的。” 奕轩忍不住愣神,灼热的伤口传来阵阵清凉,若是今日能逃过一劫,他日就算做牛做马也得报这样大的恩情。 沈洛慢慢的蹲下从包裹里拿出一柄长剑,身形飞起,手中长剑若一束冷电直直飞向一个云天宗弟子,仿若能穿破万里云空的那般快捷精准!这一变故来得那般突然,云天宗弟子一瞬间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噗”鲜血四溅,那云天宗弟子应声倒下。沈洛如同做了一件平常事一般闭了闭眼,青袍上没有沾上一滴血迹。他身形如鬼魅一般在云天宗弟子里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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