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湖
一连好几天,綦裳只是摆琴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御湖出神。最后,一指头都不动地收拾东西回去。
这琴,只能在合适的时候弹给合适的人听,如果在不合适的时候被不合适的人听到了,那必然会惹祸上身。
这日,綦裳依旧在御湖边坐着,远远地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人群中的那抹明黄色分外醒目。
綦裳坐直身子,整整衣裳的前襟,款款地伸出手,掠过琴弦,一勾一抹,琴声顿时悠悠扬扬地响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兮,心悦君兮君不知.”
綦裳跟着琴声唱起来。琴声歌声相和,在这夏日下午的御湖边分外引人注意。远处的那抹明黄,骤然停住了,似乎在聆听这空灵的歌声。
一首短短的《越人曲》,竟然已经薄汗湿衣,这身子骨还真是不中用。
“妹妹好琴艺好歌喉啊。”身后,传来云鬘的声音。
綦裳身子顿时僵住了,赶紧留心远处的明黄色,是了,那明黄色在向这边走来。綦裳放松下来,只要拖到皇上来就可以了。
得知綦裳每日都到御湖边坐一阵子,云鬘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这日下午下人来报,綦裳在御湖边弹琴唱歌。綦裳心想,原来自己那没人管的妹妹竟还有这么一手。
“娘娘”那下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皇上,在御湖附近。”
云鬘手中的茶盅没有拿稳,差点将茶洒出来。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云鬘立刻向御湖赶来,身后跟着惶恐的宫女太监。
“綦裳拜见充媛娘娘。”
“你我自家亲姐妹,还什么娘娘不娘娘的,都把人给叫老了。没有外人在,原先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就是了。”
“綦裳惶恐。”
“我竟然不知道妹妹还有这样的才情呢。”云鬘打量着綦裳。
“妹妹病才刚好,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娘娘准綦裳在御花园走动,綦裳感娘娘圣恩。想来外出走走应该有些好处,成日里在房中窝着,没病也成了病人儿了。”
“妹妹所言不差,只是这傍晚湖边难免有风,妹妹若再有个病呀灾呀的,怎么让姐姐向爹爹交代?”云鬘牵住綦裳的手:“姐姐送你回去。”
綦裳挣脱一下说:“容綦裳收好东西。姐姐见谅。”说着朝琴走去。
綦裳磨蹭了好一会,心里不禁着急,待抱着琴转过身,赫然发现那一身龙袍的男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打量自己。綦裳登时定在当下。云鬘站在皇上身边,表情就像生吞了什么似的难受。镇祭年纪并不大,却有一种让人不辨年龄的气质,俊逸的五官透着雄霸天下的霸气,独属于君主的霸气。
站在镇祭身后气质潇洒脱俗、清淡儒雅的男子,就该是当朝声名远播的清王爷。他不是别人,正是綦裳在及笄那日见到的清祀。清祀看到綦裳,眸子骤然一亮,却又瞬间黯下去,代之的是一片阴郁。
镇祭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刚才那首歌就出自于她吧。病了一场后,綦裳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来套在腕上的玉镯子现在松松垮垮,一不小心就要从主人的腕上滑下来摔得支离破碎,纤细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眼前的女子弱柳扶风,当真是我见犹怜。倒是原先的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尖尖的下颌,另有一番风味,绝色的容貌下几分病容让她更加风姿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