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万……千万不要为了我……而令自己伤心、后悔啊……相公！相公……你能明白吗？相公……” 跑到院中梅树下，荆钗急急拍开了机关。 一路小跑，到了艮字院，荆钗直接向北屋去，刚到屋门口，便听屋内来瑞的声音： “……朝廷的守将过了这个年便到，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的人，是不是得有所动辙？” 荆钗听得懵懂，“一朝天子一朝臣”？讶异间遂止了步。 许是因为方才跑得急了，荆钗显得有些气喘，一口气尚未呼吸均匀了，又听石仲月道： “已经有所动静了，只是……赵光义跟前，尚不敢插人。” “这个伪君子！”来瑞禁不住骂了一句。 荆钗知他是恨晋王曾辱及侍琴，能叫好脾气的来瑞开口骂的人，自然不是好人。 荆钗这么想着，顺着春雨，穿上了狐裘，但听一个儒雅的声音道： “往往是伪君子……比真小人更难对付。” “诸葛晨！”荆钗在心内惊异。 连三管家诸葛晨都出山了，看来现刻所议之事，定是……难道？ 荆钗习惯性紧了紧双手，手中却是没有了凤泣血，她也讶异，自她醒来至今，便未见到凤泣血。 “郡主啊，以后可是不能这样了……”春雨终于追了上来，要荆钗穿衣： “王爷怪罪是小事儿，我们可以担着…… 可……可您受了风寒……我们做奴婢的……也是会心疼的……” 耳畔还是春雨的碎碎叮嘱，荆钗却是心不在此。 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不及细想，荆钗便轻轻回身，示意春雨先下去吧，她复又向屋内靠了靠，但听伯阳温润的声音响起： “插，无论如何都得插进去。” 语音淡淡，却是不容置疑，荆钗的心怦怦跳着，他们这是在议卧底之事。 “安大哥，你那里有何动静？”伯阳问，来安恭歉回道： “其它生意均无异样，还是茶叶……” 少顷，来安问道： “二公子，‘茶务司’是不是已经确定了？” “尚未，我的人昨日方回信，‘茶务司’进设锦州城是一定的，但会稍晚一些。”石仲月顿了顿，又道： “赵光义与我们设‘茶务司’会否只是一探虚实？” “有可能。”来安认同，“毕竟他也是初掌乾坤，对于我们……尚摸不清。” 荆钗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初掌乾坤”？ 荆钗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又听诸葛晨担忧道： “正是如此，方令人担心。 赵光义初动手，便自石家的根基开刀…… 锦州城有六成百姓皆是以茶为生计，‘茶务司’的进设，无异于捏住了我们的软肋。” “仲月，你的人……能不能想办法，将‘茶务司’之事给挡了？”来安问。 “不要挡……” “不能挡……” 伯阳与石仲月齐齐道。 荆钗不得不在心内叹服，大是大非面前，这表兄弟俩做出的决定，总是惊人得相似，他们总有一份默契存于心间。 而这一切，皆源于石家的家训。 “这两个月来，杨幻所做之事，皆是清除宫内的可疑之人，太监、宫女、近卫……已有近百人死于他手，我的人……不能动弹。否则，小会招来杀身之祸，大会暴露身份累及他人。”石仲月解释道。 “难道就由着朝廷，将‘茶务司’设进这锦州城？”来安微急： “这富庶的蜀地已快被掏空了，‘博买务’，‘茶务司’……青城等地的官府，以极低的价格自茶农手中收购茶叶，已使许多茶农、茶贩卖无以为生……锦州城，果真也要重蹈这个覆辙吗？” “安大哥……”来瑞的劝慰声： “不会的，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荆钗微敛眉，她知来安定是想及了家业败落之时。 “办法多的是。”石仲月妖冶的笑语： “‘茶务司’？哼，管叫它形同虚设，来一个杀一个，阎王爷缺小鬼…” “却不是长久之计。”诸葛晨微叹息，又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是最后一步棋……”伯阳淡然道。 “博弈无先后，只有时机。”诸葛晨果断道： “十月飞雪，太祖皇帝不明不白猝殁于‘斧声烛影’里，本已引人怀疑……” 荆钗险些软坐于地，她的父皇……竟已经…… 来不及垂泪，却听诸葛晨又道： “皇后年轻，赵德昭与赵德芳两位皇子又不在京中，离皇位最近的便是晋王赵光义。 瓜田李下，难免不会惹人非议，且太祖驾崩之夜，有人曾亲眼见到，赵光义与之密议了许久…… “今日就到此吧……”伯阳淡淡打断，诸葛晨依旧疾语： “而今君临天下，是赵光义……” 荆钗脑中轰然，喉头燥得慌，明明听到了伯阳等人出屋的声音，却是如何亦挪不动双腿。 “少主！请听来运一言……”似是诸葛晨的跪地声，伯阳忙道： “先生快莫如此……” “少主，大好时机已错过一次。而今，新皇初登基，人心尚未稳，少主只需亮出前朝恭帝的身份，自当是民心所向。”诸葛晨言语间，竟有些激动： “且朝中老臣，曾随世宗攻打天下者多矣，跟随少主恭帝，自然是天公地道！” “先生也累了，快起来吧。就在这屋中多歇息会儿。今日小年夜，就留下吃顿饺子吧。”伯阳温言道。 “少主，时不予我！传国玉玺在手多年，您就忍心错过这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时机？”诸葛晨几乎是悲呼。 荆钗只觉难以置信，原来…… 原来……传国玉玺……竟在伯阳的手中！ “诸葛，”石仲月微不耐烦的声音： “不是多年前已言明不再提这匡复之事……” “少主！”诸葛晨语音中竟满是悲愤： “你当真是贪恋于美色……” “诸葛！”石仲月低吼一声，似是强忍着怒意： “还嫌你惹的事端不多？” “狐妖害人之事，若非仲月及时放话出去……”伯阳的冷语，令人不寒而栗： “后果……怕是得先生自己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