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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冷冷
看着秦放拘谨的坐姿,刘羽苦苦一笑:“以前你叫我小子,现在叫我万岁,以前咱们总是有说有笑又打又闹,从不忌讳,现在,你连坐下都要犹豫很久。”长长叹息了一声:“我得到了一个皇位,却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人心,这得与失之间,真是损失惨重。” 秦放沉默了半晌,终于低声道:“我也没想到进了京城以后变化会那么大,好象一夜之间大家都变得完全不同了:以前我是个草莽山贼,饿了就吃,累了就睡,穷了就抢,怒了就骂……在军队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是进京之后忽然就觉得身上好象被人捆了十七八根绳子,又在胸口压了块大石头一样,一不小心就可能背过气去。” 刘羽热切地看着他道:“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 秦放沉闷地颔首。 “来,喝酒。”刘羽笑着把一个酒坛推到他面前。 秦放盯着眼前的酒坛微微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揽进怀里。 启开坛封,刘羽笑了笑:“以前我抢过你的酒喝,今天就权当还你了。” 秦放亦打开坛封缓缓一笑:“我以前总在想,皇帝喝的酒是什么滋味,今天总算托你的福了了我的心愿。” 刘羽举坛道:“人生莫测,能多了一个心愿,就少一份遗憾,我敬你。” 一阵豪饮,秦放才放下坛子抹了抹嘴,意兴阑珊地道:“难怪鲁瑞安进京以后要吵着闹着回北疆,那个地方虽然苦了点,但总比在京城被逼疯要好些,所以……我也想去戍边。” 刘羽长叹一声:“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个笼子里孤单等死么?” 秦放笑道:“怎么会孤单?你这里三千粉黛,一天一个也要十年才能轮得回来一圈,将来再生一堆龙子龙女,只怕你嫌热闹还来不及呢。” 刘羽看着他,黯然一笑:“一天一个?你把我当种马么?”抱起酒坛猛灌几口,垂首,闷闷地道:“三千粉黛又如何?没有一个是心头所爱,更没有一个是真情真意。”落寞地看向宽大的龙榻:“她们所想的就是怎么爬到这张床上,然后再从这张床上一步步爬上去,一直爬到皇后的宝座。”忽然捶了捶身下的床榻,笑着道:“你知道这个叫什么东西么?” 秦放微微愣怔,看着他疑惑不语。 “龙榻。”刘羽讥诮地笑着道:“在这个上面没有真情实意,只有交易,男人满足皮肉之欲,女人付出身体,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力和位分。”鄙夷地微眯起双眸,冷冷地道:“有时候,我倒觉得她们比她更适合当妓*女。” 秦放静静地注视了他很久,才沉声道:“还是放不下她?” 心头刺痛,刘羽骤然举起坛子拼命地将酒灌下咽喉,秦放看着他的目光已多了几分同情——权倾天下,坐拥江山,那又如何?难得一人之心。 颓然放下酒坛,眸色深痛,刘羽涩然道:“我真的不是不想选她,但我知道,我只能选我可以得到的东西,而她,从开始就只能是一个梦,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明知道没有任何希望,却还是不愿接受这个早就注定的结局,却还是要骗自己会有机会的,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继续带着希望前进。”无力地阖眸:“可是现在,我连骗自己都骗不下去了,该怎么办?” “既然是迟早都要醒的梦,迟醒倒不如早醒,就好象喝酒一样,恰好喝到一坛苦酒,与其愤懑抱怨,倒不如一口气快点喝完,至少可以早点期待下一坛,说不定,下一坛就会是琼浆玉液呢?” 刘羽萧瑟一笑:“人生不是酒。” 秦放含笑举坛道:“酒里却有人生。” 沉默对饮了一晌,刘羽忽然沉声道:“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刘珩依旧心存反意,你会如何选择?” 秦放淡淡一笑:“你是君,我是臣,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但不过……”声音忽然一沉:“不是自己的酒如果硬要抢过来喝,说不定会变成一杯致命的毒酒。”目光忽然别向龙榻:“就拿这张床来说,注定要由无数女人来分享,你真的能够只把它留给同一个人么?” ************************************************************** 朝阳溢火,金銮肃穆,文武百官山呼万岁。 忠靖宁王刘珩,蟒袍玉带,丰神俊朗,位列前班,容光焕发竟似远胜龙座之上的新主。 内监宣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刘珩缓步上前膝地行礼:“臣刘珩有本上奏。” 微微意外,但刘羽依旧含笑道:“皇叔不必多礼,平身奏来便是。” “臣要请求皇上厚赐,因而须跪行大礼。” 此言一出,下站诸臣不由窃窃私语:宁王不仅位分特殊,而且功高震主富可敌国,正是最易受君王猜忌的人,在为官者眼中,此刻乃是危机四伏如履薄冰的境地,他却不思如何安抚君心,竟然当朝请赏,而且还是厚赐,以他的财势地位,堪称“厚赐”的,除了龙位没人能想出第二样东西。 只有秦放,微微勾动唇角,抬手抚了抚胡髭。 刘羽怔了怔,随即笑道:“皇叔言重了,皇叔攘夷肃乱居功甚伟,朕也正踌躇于该赏赐什么才好,既然皇叔早有意属,那倒也省却一番周折,不妨平身讲来,但朕所有,无不准奏。” 刘珩依旧谨跪不起,朗声道:“臣之所求,乃是世间至宝,跪而求之以示诚心。” 臣班之中私语之声更甚。 刘羽抬首厉眸一扫,方才鸦雀无声,复又垂首笑道:“既然如此,皇叔但说无妨。” “臣之所求,便是随军营妓杨柳风。”刘珩淡淡一笑道:“臣身负浪荡之名,阅遍繁花,惟有此女令臣心动神迷不能自抑,寤寐思求,因此今日斗胆跪请圣上成全。” 此言一出,朝堂却反而更加安静,针落可闻。 龙袍袖中,刘羽双拳紧攥:竟然在朝堂之上,睽睽众目之下,如此直陈对她的爱意而毫无顾忌,他知道他是成心说给他听的。 “营妓杨柳风乃是前朝皇裔严氏之后,始祖皇帝遗诏,前朝皇裔严氏一族,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妓,永不可赦,永不可赎。”刘羽声音沉冷。 “臣岂敢违逆先皇遗训,但只愿以臣江南封地及世袭王位求皇上将其赐予臣为私妓,为臣私人所有,不悖祖训,永在妓籍。”刘珩神色自若从容禀奏,丝毫没有愤懑怨怼之态。 刘羽心寒彻骨:好一个不悖祖训,永在妓籍——朝堂之上,众臣之前,他竟然要用封地和位分,来换她为私妓,从此以后她只属于他私人所有,虽然无名无分但却可双宿双飞,何等惬意?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但是他无计可施——这样的幸福只有刘珩能给她,而他身为一国之君却是注定处处掣肘。 颓然阖眸: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的那一剂良药,而她也永远都不可能是属于他的那一坛美酒。 轻叹一声,刘羽缓缓地道:“朕将她赐予皇叔并不难,只是,若她有所诞育……” “严氏祖训:严氏女子所诞皆从严姓,因此同样永不可赦,永不可赎。”刘珩语音侃侃毫无滞涩。 最后那丝微薄的冀望也杳然于无形:两大家族的千钧重压他甘愿一人承担,还有何可说?无言以对! 启眸,刘羽万分艰涩地道:“准奏。” “臣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珩欣然起身,抬手,从容摘去金冠,解下玉带,褪落蟒袍。 清朗一笑,恭身退出朝堂。 财如粪土,权若烟云,千金散尽,百年相携。 ************************************************************** 倚风寄语: 秦放对于刘羽试探的回答:“你是君,我是臣,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能坐在一张床上喝酒谈心,其实与兄弟无异,但在那一刻他却搬出君臣大义,态度不言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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