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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飞飞
直到王府的马车声远去,蕊儿和旁边一起帮忙的七八个人才脱力地放开紧抱着刘羽的手臂和死命捂着他嘴的手。 “畜生,畜生!”刘羽眸中已满是熊熊列焰地狂吼:“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 蕊儿却已泣不成声地挣扎着站起来往前面跑:“还不快去看看姑娘。” 累累伤痕的身躯无力地跌坐在地,杨柳风只是痴痴地凝睇着已被践踏污损的香囊。 “姑娘。”蕊儿哀恸着扑上前去一把搂住眸色空洞的人儿,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院跟随而来的一众姐妹见此凄凉惨状无不潸然泪下,连鸨母也红着眼眶低声叹息道:“咱们做官妓的,一辈子就是被人欺凌侮辱的贱命。”言罢擦了擦眼角高声道:“都还愣着干吗?赶快把人抬回屋子去上药,这一身的伤要是留下疤来可怎么好。” 众护院忙忙地应声上前,却被一直默然伫立的刘羽一一拨开,他静静地走到她身前,俯身,分外小心地轻柔抱起地上的羸弱身躯,一言不发地向着噙风阁走去。 蕊儿正待跟过去,却发现杨柳风的双眸始终恋恋地盯着地上,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那只金燕剪柳的香囊,叹息一声,终于弯腰轻轻拾起。 ************************************************************** 屏开所有的人,蕊儿轻轻地为她宽衣解带,揭开背后衣衫的瞬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娘。”掩唇含泪切齿道:“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 原本如璧的纤背现在燎泡与鞭伤交叠,当真是惨不忍睹。 杨柳风勉强虚弱地一笑道:“你不要到处去聒噪,我这伤略养几日便好,只是这些天要趴着睡觉未免有些不惯。” 蕊儿忍泪小心地替她轻拭伤口低声道:“你就是那么个要强好胜的性子,王爷他一辈子不来便罢,若还来一回,蕊儿拼着千刀万剐也要问他一句,三年多的恩情难道就换不回他眷顾的一眼。” 杨柳风无声的一笑:“傻丫头,你跟了我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有时候,不看一眼不问一声才是最深切的眷顾。” 蕊儿撅嘴道:“蕊儿就只觉得王爷冷心冷肺,可姑娘嘴里说出来倒变得好似情深意重一般。” 杨柳风略有些失神地凝视着手中的香囊,轻轻地道:“看东西要用心去看,而不是眼睛。” ************************************************************** 夜深幽。 罗帐轻挽。 床上俯卧的人儿已倦倦睡去,纤纤的手中仍自握着微微残破的香囊。 睡梦中,背上炽痛的伤口忽然透入一缕沁人的清凉,伴着轻柔的手指抚触,凉意渐渐扩大,杨柳风自难得的舒爽中醒转,正欲抬首,却听一个沉沉的嗓音低声道:“别动,小心碰了旁边的伤口。” “王爷。”她轻唤一声,悄悄将香囊塞到枕下。 只是,这样的动作早已落入那双深痛的眼眸——为什么,明明在意,却始终不肯再向前一步?你所禁锢压抑的不仅是自己的魂,更是我的心。 那一刻,踏进郁怀乡的花厅,目触蜷缩在地上的人儿,何异于跨入人间地狱?可是他却连眼眸中的一丝疼惜也不能流露。 天知道,那一句“掌嘴”他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来的,不敢再看一眼,怕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冲上去护住那心尖上的人儿。 只是,那重重的声响仍旧深深锥痛了他的心,反剪的双手在袖中紧紧交握,终于不能自抑地喝止了行刑的家兵。 轻叹一声,杨柳风道:“其实王爷不必如此周折前来,风儿的伤并无大碍。” 刘珩语音低幽道:“本王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可就真的不配做你的男人了。”——你的女人?!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男人!——苦苦一笑:刘羽,果然被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配做她的男人。 “王爷言重了。”杨柳风终于仍是努力地侧转头来,却只能将将地看见深青的袍摆:“阿羽不过是一时赌气的孩子话,王爷何必耿耿于怀。” 刘珩正涂完背上的药膏,抬眸只见侧转过来的玉颊仍是微肿,三道殷红的抓痕和几个深深的甲印赫然震痛心扉。放下手中的瓷瓶,从怀里取出一个梅花银丝盒,打开盖子挑起一点剔透的药膏,伸手欲替她涂抹脸颊上的伤痕。 “风儿自己来就好。” 举起的柔荑却被炽热的大手稳稳按住:“别动。”他眸光幽邃,小心地将药膏一点一点涂匀在伤处:“这个御用的冰蟾膏,最能消疤除痕。” 杨柳风轻叹一声道:“今时今日,风儿不能有半点助益,反倒让王爷处处挂心,真是罪孽深重。” 刘珩深深地望入她的双眸,毫不掩饰心头的痛彻:“风儿如此说,是要让本王再无立足之地么?” “王爷……” 他轻轻点住略略苍白的唇:“还疼不疼?” 杨柳风微微摇首。 刘珩终于展眉浅笑,慢慢俯身在她额角上烙上深情的一吻:“睡吧,本王守着你。” “时辰不早,王爷早点歇着吧。” “你乖乖地睡着了本王就走。” 次日,午后。 “跟你说了:姑娘喝了药刚睡下,你怎么那么烦人呐。”蕊儿略恼地低叱着。 “我只悄悄地见她一眼,不吵醒她。”刘羽的脚依旧抵在门上。 用力关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蕊儿气急败坏地轻吼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那一身一背的燎泡加鞭伤,刚抹了药,若穿了衣服岂非全都腻在上面了?她那样子你一个大男人如何上去看得。” 刘羽微微有些失望地垂首,未及说话,只听楼上传来杨柳风的声音:“蕊儿,是不是阿羽来了?叫他在楼下等等,你扶我起来。 蕊儿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真真是命里的魔障孽星讨债鬼。”只得应了一声,忙忙地上楼去了,一会儿,又冷着脸从楼上下来,低声对刘羽道:“少说两句,早些让姑娘歇着。”忽然又凑近了恶狠狠地道:“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剁了你的双手。”言罢,转身出了噙风阁。 小楼宽敞明亮,陈设素简亦不失大气,温馨而不媚俗,少了几分脂粉旖旎,却多了一抹书卷雅致。 空气中并无薰香,只淡淡地浮动着些须幽幽药香。 杨柳风柔淡的笑容微显憔悴,却已是起身欲给他倒茶,刘羽忙止道:“我只是过来看你一眼,风儿若如此客气,那羽就只好告退了。” 了然一笑,她缓缓坐回原处。 静静走到她面前,刘羽目注玉颊的伤痕低声道:“疼不疼?” 无声一笑,杨柳风悠悠地道:“昨天你没有贸然行事,这很好。” 他垂首沉沉地道:“他这样待你,你……不恨他?” “阿羽。”低唤中带着无限的肃然,刘羽愕然抬眸,只见杨柳风敛容道:“人活于世,每个人都会有很多的不得已,寻常百姓也好,达官贵族也罢,即便是九五至尊,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有时候,伤害也许是一种更深的周全,维护亦可能是更毒的设计。古人说‘眼见为实’,但其实眼也会骗人,万物所在凭心看,心见,才真正的为实。” 他垂首恭听,心头却已不由自主地掠过父皇的身影。 ************************************************************** 倚风寄语: 什么是爱?什么是害? 让你痛苦的人也许正是出于深爱,对你纵容的人反而可能是一种谋害。 痛的时候不哭,用心去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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