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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痴痴
连下三碗,杨柳风翩然坐至琴畔,抬腕挥洒,一曲《满江红》悲凉萧瑟,悠远凄壮,催人泪下,琴罢处,笑靥幽沉,不用碗,只揽过酒坛一阵豪饮。 月色凄迷,蕊儿静静地研磨,眸中却已盈满泪光——难得她肯如此发泄,可见这心头的痛和苦已经隐忍得有多么艰难,醉了也好,至少能换回短暂的麻木,让深囚的灵魂可得片刻的舒缓。 主仆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谁也没看见院门的幽影下一个挺拔的身形,一双痛彻的眸正紧紧追随着那个温淡浅醉的身影。 墨已成,俏丽的丫鬟捧砚侍立。 抱着酒坛,杨柳风微醺地踱至桃树之后的粉墙下。 抬首间,月光照亮凄丽容颜,平日的温文安忍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疏狂不羁,笑靥中尽是夺魂摄魄的妩媚张扬。 羊毫饱蘸,玉臂轻抬,飞扬宛转,已在壁上写下:满江红,悲花。 举坛猛灌一口,抬袖抹去残酒,边吟边书: “小径桃花,” “春褪处、浮生无限。” “西风起、痴情怠尽,” “红消绿减。”杨柳风写到性起处,将酒坛推入蕊儿怀中,抓过另一支羊毫左右开弓双手同书,衣袖滑落到肘弯处犹自不觉,一双玉臂斑斑齿痕,笔下文字激荡飞扬: “忍把疏狂成烈酒,” “恨噙珠泪书长卷。” “无心醉、但拢一掊尘,” “芳魂掩。” 她回身抓过酒坛疾饮一通,轻笑着再次提笔上前,树影横斜,身姿绰约,若飘若舞,似吟似唱,却尽是撩人心痛的凄美。 “英雄泪,” “何其淡。” “佳人血,” “徒悲叹。” “素泠空切切、朔风缭乱。” “昔日温柔含笑看,” “今朝清冷何人暖。” “饮浓愁、换作梦沉沉,” “难相见。” 词罢掷笔,心若空绝,只提过酒坛盯着墙头飘逸的字迹默饮不语。 蕊儿正要相劝,忽然瞥见院门口凝立的熟稔身影,心头一动,故意轻叹一声道:“姑娘既然对王爷有如此的心意,又何苦去沾惹那个羽仍呢?” 杨柳风声音晦涩地道:“我何曾沾惹他。” 蕊儿道:“昨夜那光景蕊儿可也是亲见了,若非姑娘属意又怎肯投怀他人?” 杨柳风凄凉一笑:“王爷不信我,连你也……” 蕊儿忙截口道:“蕊儿自然相信姑娘,只是那情形任谁见了怕都会起疑,况且王爷又是关心则乱,姑娘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杨柳风幽幽地道:“有什么隐情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举坛只顾饮酒,却不愿解释。 蕊儿心下着急,上前按住酒坛道:“姑娘就说给蕊儿听,也免得我一直气闷堵心,姑娘要是不说,我这就去找羽仍,狠狠地骂他一顿,问问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如此陷害姑娘。” 杨柳风蹙眉道:“你又何苦去折腾他。” 蕊儿不依地按着坛子道:“那你说。” 终于,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你可还记得那次他下棋赢我赌约的事情?” “自然记得,他就赢了那么一回嘛,非要姑娘答应一个要求……”蕊儿忽然杏眸圆睁轻呼道:“难道,难道他是以赌约要求姑娘……” 杨柳风颔首道:“是,他说只想抱抱我。” 蕊儿已是大怒顿足道:“我就知道这个登徒子没安好心。” 杨柳风轻喟一声道:“你何必骂他?他也是个可怜的人,昨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却不能稍事祭奠聊尽孝心,心头的苦痛实在堪怜。” 蕊儿仍是忿忿地道:“姑娘你就是心太好了,他自伤心他的,又何必要来与你搂搂抱抱?依蕊儿看,他就是故意骗取姑娘的同情,好行非礼之事。” “不可胡说。”杨柳风低斥一声,略略失神地看着酒坛道:“他与我相拥并非出自男女之情,而是出自母子之情。” “母子?!” 她幽幽一笑:“他屡受挫磨心头孤苦,而我又经常提点相助,在他的心里我或许就如以前的母亲一样值得信任依赖,昨天那样的日子,他不过是想重温一下母亲怀抱的温暖安全,并无男女之欲。” 蕊儿哑然了半晌才找回声音:“既如此,姑娘为什么不向王爷解释清楚?” 杨柳风黯然一笑:“他已亲眼所见,若肯信我又何必如此动怒,若不肯信又何必徒费唇舌,况且,这样的事说出来又有几人能信?” “本王能信。” 诧然回首,夜色中走来的正是宁王刘珩。 “王爷。”蕊儿乖巧地上前一礼,飞也似的跑开了。 “风儿见过王爷。”杨柳风盈盈施礼。 刘珩凝望着月下的纤弱身影,心头深痛:如此温驯的外表下却隐藏着那样一个骄傲倔强的灵魂,什么都只要自己扛,什么都宁可自己受,不让他靠近,也只是不愿他分担她分毫的苦痛。抬眸,恰巧墙上“昔日温柔含笑看,今朝清冷何人暖。”两行字跃入眼帘——是在恨我绝情吗?你难过了还有酒可喝有词可填,而我呢?又该如何排遣心中的痛与苦? 轻轻扶起她,刘珩拎过酒坛沉默地饮尽余酒。甘霖百转愁肠,神色却为之一清,掷开酒坛道:“本王今夜就留在这里好好地陪陪你。” 杨柳风烟眉婉转,低声应道:“风儿不胜荣宠。”张扬不羁之色早已被温淡平宁所取代。 怅然轻叹一声,刘珩缓缓地拢过她的肩向小楼走去…… 杨柳风安静而体贴地侍侯他梳洗,之后是奉茶,然后自己也匆匆地梳洗过,再认真铺好锦被。 刘珩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启齿。 整理好被子,她抬眸深深看了一眼站在床畔的刘珩,垂首,曼解罗裳。 衣衫褪处,肩臂项背尽是斑斑淤痕,映着雪白的亵衣分外刺眼。 皓腕轻抬,已是毫不犹豫地去解亵衣。 “你这是干什么?”刘珩一把按住她的手。 缓缓抬首,清冷的水眸锲入他的眼底:“风儿不该为王爷侍寝么?” “你……”心如锥,刘珩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如果这就是她反抗和报复的方式,那么,她成功了。 纤白的背上,昨夜的累累暴行清晰刺目,他疼惜地轻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愿用所拥有的一切去抹净这深刻的伤害。 “不要这样。”刘珩的声音低哑。 “为王爷侍寝承欢是风儿的本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淡然。 无话可说,他只有紧紧地收拢怀抱,想让那颗淡漠的心能更靠近自己一些——再靠近一点,你就能明了我的心意,只要你愿意走进来,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已完全被你占据,为你而喜,为你而怒,为你而哀,为你而乐。你不能,掌控了一切之后又弃之不顾。 “本王……”刘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错了,要怎样才能原谅我。”黯哑晦涩的嗓音沉沉地传来——是我,而不是本王。 “王爷言重了,风儿岂敢有怪罪之意。”杨柳风声音依旧平淡。 慢慢地分开两个人的距离,刘珩轻握着她孱弱的双肩,痛然的眸深深凝注:“除了这样的惩罚,其他任何方式我都愿意接受,但是,别再用这样的伤害折磨我。”再次拥紧她的身躯,苦涩地阖眸道:“求你。” 如此骄傲的男人,叱咤风云生死不惧,这一个“求”字,该当用尽多少心力? 静默良久,她终于轻轻挣开他的怀抱,缓缓跪落:“风儿死罪。” “起来说。”他欲扶。 她不起:“王爷吩咐三天不许刘羽吃饭,可是风儿今晚已经送了饭去。” 刘珩释然一笑:“你做得对,本王错怪了他,那不过是气头上的话,不必认真。”俯身将她扶起。 杨柳风幽叹一声:“可是王爷的一句话,却能要了寻常人的命。” 拥她在怀,刘珩低声道:“风儿所言极是,掌权者更当冷静自制。”——只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他却已渐渐无法把持。 这一夜,缱绻的拥抱和切切的细语温暖了轻罗绣帐,没有情*欲的旖旎,却犹胜万千的雨露。 ************************************************************** 倚风寄语: 她不起:“王爷吩咐三天不许刘羽吃饭,可是风儿今晚已经送了饭去。” 找准时机坦白远比刻意隐瞒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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