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梨花月又西
水月抿了一下嘴唇,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抬头看向他那双焦急的眼睛,“她……已经失踪三日了……”
“你说什么?!”雷震的声音因惊讶而变得十分嘶哑,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为什么不来禀报?”
“主子……你闭关疗伤,我不敢前来搅扰……”水月觉得那双眸子中射出不可置信的光来,顿感有几分心虚,慌忙垂下眼帘,将那道目光挡在了外。
“该死!”雷震低吼一声,举步向前,他要提调人马将唐影追回,不料,刚走了一步,眼前骤然发黑,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
水月一见,连忙上前将他搀扶到柱子前坐下,待他稍微稳定,心痛万分的说道:“主子,你带着伤回来,还不眠不休的为大师疗伤,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你还是休息一下,小姐的事压后再说。”
“去将珊瑚和沈纪昀与我叫来!”雷震靠着柱子,深吸了一口气,唐影的事绝对耽误不得,她已走了三日,快马追回应该不是问题,即便不追,也可传书沙堡城守军将她拦截。
水月怔了一下,还是领命而去,留下雷震一人,靠着柱子发呆,心中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丫头为什么要这样帮桑格?!
珊瑚和沈纪昀很快前来,不等二人请安,雷震开口便道:“珊瑚,你与我调集五十人马,即刻出发!”
“主子……”珊瑚紧绷着脸,犹豫了下,接着道:“现在城中除了我们三人,已无可动用的兵力……”
“怎么?”雷震的眉头蹙得更紧。
“若不是前任帮主的解药,现在布酷城已是一座死城了……现下中毒人数众多,解药被稀释过量,能够勉强活动的都是内力较深厚的帮众,内力稍弱的……已经……命归黄泉了……”珊瑚的声音有几分哽咽,这些天他忙碌于众人的解毒工作,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具具僵硬的尸体,心下不禁凄凄。
“……有多少人?”雷震心中一阵紧缩,看来事态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即使追回唐影,他又将如何向他们交代?
“已有两千多人……”
“呃……”雷震胸中一痛,一口气堵在了心口,血脉骤然被封,鲜血从咽喉汹涌而出,惊得众人连忙为他打通血脉。
“纪昀……”雷震咳嗽了几声,将胸中翻涌的血气勉强压住,“你与沙堡城联系,叫他们将丫头给我截住!”
沈纪昀看了一眼身旁的水月,半响也不做回应。
雷震怒道:“还不快去?!”
沈纪昀一怔,握了下拳头,手语道:城中海东青已在四日前放飞于沙堡城传讯,现下还未归来。
“咳咳咳…”雷震心中已乱作一团麻,压不住的情绪纷飞,连吐了两口鲜血,眼前黑云压顶,昏了过去……
等他从昏睡中醒来,已是隔天早晨,一睁眼,荪尧那张忧伤的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一愣。
“你怎会在这里?”雷震皱眉,难道他昏迷他也要监管吗?
荪尧不语,抬起被雷震紧紧抓住的左手,带着几分无奈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也不想在这里看着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更不想听到他的胡言乱语,岂料他即使在昏迷中,力气也大得像蛮牛,一把抓起给他喂药的手就不放,还死活往他胸口拽,若不是看他重伤在身又心乱如麻,突发善心给他点慰籍,他早就给他两大耳刮子了。
见得那只被自己紧紧握住的手,想起梦中的情景,雷震的脸唰的红了,仿佛被蛇咬到一般,慌忙将荪尧的手丢开。
荪尧被放开了手,倒也不忙着离开,反而坐在了床沿,叹了口气,对雷震道:“你就不要去寻她了。”
雷震挑眉,刚想说话,荪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道:“空空的话你我都听见了,你将她寻回,应该怎样处置,你心中可有打算?帮众死了近三千人,你怎样向他们交代?!”
雷震彻底傻了,荪尧的话如一把利斧,将他如麻的心淋漓尽致的劈了个痛快。
“你心中的疑惑也正是我想弄清楚的事,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比你更担心她的安危,现下她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已不是你我能够保全的了,她现在虽然在外,但却平安不是吗?!”荪尧睨了他一眼,“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你解决!”
“何事?!”雷震叹了口,无奈的接受了荪尧的建议,或许像荪尧所说,现在让她在外还比较安全,等得这边一切平息,再去寻她也不迟……
“木柯的使者昨日傍晚已到,现在正等着你的接见。”荪尧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向顶层的大殿走去。
雷震失神了片刻,从床上下地,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那熟悉的包扎方式正是出自水月之手,心中突然漫起了一丝温暖,不由得暗自责怪自己对她太过残忍。
他利落的穿戴好衣裤,将头埋在房中的水盆中,即刻仰头让水珠四散,用手抹了抹头发,然后才迈步向顶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