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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唐府 这日,一向以“铁王府”著称的唐大将军府张灯结彩,灰黑的围墙上也破例张挂了红色的灯笼,大门两旁吹拉弹唱极尽喜庆之能事,一个管家正拿着礼薄大声念着访客所送的厚礼,大门口面色铁青的唐毐难得露出笑脸拱手迎客,这日,正是唐毐七十大寿,亦是太皇太后归天的第七日——国丧日。按历律,国丧期间严禁一切庆典活动,违者斩立决!而唐毐顶着这个风头做着他的七十大寿,朝廷还有不少官员争相携礼恭贺,竟无一人斥责,待到午间入席之际,朝中官员竟来了十之八九。 席间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公子,打扮也并不出奇,只穿件灰府绸银鼠夹袍,月白夹裤,脚蹬一双黑冲呢千层底布鞋,虽不奢华,却是干净利落纤尘不染。那青年把着一壶酒,黑亮的长发在脑后矮矮的束了个直垂到腰间的马尾,随着他游走席间的飘逸步伐左右晃动。 “诸位,我义父七十大寿却身体不适,只得我代他老人家敬酒啦。”桑格举杯一饮而尽,一双眼睛尽是笑意盯着满桌的人。 几声谦逊的客套话后,满桌的人皆举杯而饮… “如今世道真正可叹,太皇太后薨逝才七日,这边早已没事人一般了!”说话的人身着剪裁得体的石青直地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泡,已是花白了的胡子梳得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只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得深不见底,精神上看上去还算健忘,只是举手投足间尽显老态。 此番话一出口,惊得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好大胆,既然来恭贺唐毐七十大寿,自然是向他妥协,而他却在这种场合公然挑衅。 “这就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无论天家骨肉市井小民概莫能外!你我诸人,坐红楼、对翠袖、听侑歌,有谁真的把戒律放在心上呢!”桑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垂垂老矣,却依然站在吏部的位置上。 四周声音渐小,不知是坐观两位斗法还是被桑格的话咽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我们在这边漠视历律,纵情声色,可知那边半里之遥就是人市!山南一带难民在人市啼饥号寒以泪洗面,卖身求一温饱而不可得!你可知道这是谁的错,谁截掉我上书赈灾的帖子,谁将赈灾银两充做军饷?”说得兴起,一掌拍到桌面,酒菜淋漓,不等桑格回答,一挥手一桌酒菜付之一地,皆而怒道:“尔等难道想用赈灾银子养活的军队来镇压即将民变的灾民吗?那可是六十万人喃,你们的良心,良心呢?” “尚书大人!”桑格一把抓住尚书的手腕,危险的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了,不好好享受自己的晚年却来多管闲事,在今日这种场合让他如此尴尬,看来他是活腻味了,“尚书大人喝醉了,来人啊,送尚书大人回府!”一招手,招来两位随从一边一位挟持着老尚书出了门去。 一屋子人静静的看着这突然生出的变故,直到老尚书被挟了出去,依然清风雅静,他的话不用仔细玩味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附庸权贵,形同蝼蚁苟且偷生,于天下苍生不顾,这还叫大臣吗,正如老尚书所言,‘良心’何在? 桑格回首看看垂着头,人人自危的大臣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唐府的书房内,唐毐正一手拿着书卷,一手背在身后在屋里来回踱步,此次大寿他知是国丧日,却依然在这日大摆寿宴,就是想看看这朝中谁还将当今皇室放在眼里,是依附他重要还是仍旧忠心于这摇摇欲坠的皇家…以他今日的所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到底是他站了上风。 “大人…”门外响起一声尖细的声音,等到唐毐回答后推门而进,俯身将一封书信交与唐毐手中,“这是王子殿下带给您的。” 唐毐拆开信封,拿出来略一看,上面尽诉他与雷震的恩怨,也道出夜探唐府的正是雷震,以及他掳走唐影的事实… 唐毐心中的疑团瞬间解开,沉默了片刻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易一泓狡黠的笑了一下,将魏子源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将潇湘馆事件的始末说与唐毐听。 唐毐冷笑了一声,心中不禁得意,想当初他收买易一泓,将他继续放入“追魂”候命,想不到这么快已有收获,魏子源竟然吃下了这个饵…而雷震应该中了魏子源的计谋,即将动用“追魂”的全部势力与他为敌,那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雷震了,要除掉他也不是件难事,魏子源不是要拉拢反对他的人吗?那他就让魏子源慢慢后悔去吧! 唐毐走到书桌旁,铺上纸,拿上一支狼毫,浸满浓浓的墨汁,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个名字——桑格! 双手将宣纸展开,吹干墨迹,将名单递给易一泓,嘱咐一番,打发他下去领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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