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
“你很想看看小草是什么颜色吧,等你的眼睛治好了就可以看到天空,小鸟,花儿,可以看到很多的颜色很多的形状了。”唐毐伸手又将丫头抱到怀中,继续跟她描述着眼前的世界。丫头听着,渐渐的沉醉于其中,小小的脑海里细细的刻画着这个描述中的世界,她一定要治好眼睛,她要看到小四哥来接她时开心的摸样,她要看到爹娘在一起幸福的摸样,她要看到村口的大树,绿油油的庄稼地,卖力耕田的大黄牛…她想看到的东西太多了,多到数也数不完说也说不清,这一刻眼前正给她描绘世界的人已经成了能给她希望的大好人,他赶走了坏人,还要给自己治眼睛,她一定要好好的听他的话,等着她的小四哥来接她……
唐毐抱着丫头上了马,带着侍卫们向回府的方向跑去,路过村口的时候,唐毐无声的打了个手势,侍卫们心领神会的驱马冲进了村子,拔出佩刀大肆杀戮,唐毐一挥马鞭带着丫头离开了这个她曾经生活了五年带给她幸福和快乐的村子,这一别,是诀别更是永别,这个村子将只是一个过去式,从今天起,这个无名的小村庄将不再有活物的存在,包括那新盖不久的木房子,村口巍巍的大树…小四描述给丫头听的每一样东西都将不复存在,这段记忆将会变得虚无缥缈,无法证实,哪怕今后丫头的眼睛真能看见,唐毐敢保证,她将永远无法将这个地方与自己刻画出来的记忆相重合……
浓烟在远处袅袅升起,随着风在天空变换着自己的形态,这些烟是这个村子的魂,随着风渐渐的散了…此时的丫头靠在唐毐的臂弯中沉沉的睡了,梦里,她见到了娘在村头候着砍柴回来的爹,他们依偎着走过那棵大榕树,大黄远远的跑过来,亲昵的舔着他们的手,围着他们直打转;小四微笑着跑到自己的面前牵起自己的小手沿着小河边走到那片碧绿的庄稼地,自家的大黄牛正卯足了劲儿拉着犁开辟着新的田地…天空是蓝的,云是白的,花儿是五颜六色的…他们闪烁着用尽力气带着村子的魂托梦给丫头,在梦中它们活着,却已魂飞魄散……
又是一个黑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小四就从这片黑夜中醒了过来,若不是周围的虫鸣声,小四会以为他还在梦中。小四的头很痛,身体很沉,他知道自己从高高的悬崖上被扔了下来,他命大,没死!虽然身体很痛,但心更痛,他失去了爹娘,现在又失去了丫头,不知道她是活着还是死了…想到失去的东西,小四恨不得也立刻死去,免得心像撕裂般疼痛,疼得他不能抑制,冰凉的泪水决堤般流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服,流进了被坚石树枝划开的伤口,那被盐分刺激着的疼也不能缓解他内心的伤痛…他痛,他好痛,痛得不能呼吸痛得叫不出声,但他更恨,恨得几乎将牙都咬碎了…怒急攻心,恨极攻心,痛极攻心,这几重炼狱般的疼痛让小四胸口一阵翻腾,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压抑的黑夜被喷薄而出的朝霞替代,此时的小四已醒了多时,他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树上跳跃着的松鼠,觅食的鸟儿…良久良久,突然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急忙翻身坐了起来,在胸前摸索——那块铁牌子它还没有掉,它还乖乖的躺在自己的怀中。小四将它摸出来,对着斑驳的阳光细细的看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着这块牌子了,但只有这一次,他像看着希望一般,带着渴求和眼泪…小四将身上被树枝划破的几近破碎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将较大的伤口用碎布条包扎好,用溪水洗尽脸上的血污,又找了一根可以当拐杖的树枝,支撑着受了伤的腿,一瘸一拐的向山外走去,无论如何他要找到四方镇找到自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