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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
夜,无比的黑,那双腿仿佛已不是他的,冷汗涔涔遍布在他额角、前胸和背脊,每向前走一步都有段椎心刺骨的痛跟着蔓延,直痛人他每一个细胞里去。 妈的!吴明中粗鄙的低咒一声。见鬼了!在道上混了十几年,他还是头一次被那么恶劣的人追杀! 那小子腕上的刺青摆明了他是黑虎帮的人,张牙舞爪的虎口刺青更挑明了他在黑虎帮里不是泛泛之辈,那对他穷追不舍的小子若不是伍奕的继承人,也一定是伍奕的左右手。 该死的黑虎帮——原以为是个不过尔尔又不成气候的小帮派罢了,凭他明中盟数千名忠心勇猛的属下,这一次北上,打的就是不将黑虎帮夷为平地,也会让它从此销声匿迹于道上的主意,他盘算着,经此一役,他吴明中还怕不名扬北台湾的黑道吗? 然而事实情况的逆转却狠狠地教他措手不及,那黑虎帮非但拥有数以万计的精英分子在为帮派效力,甚至已稳稳地坐拥了北台湾黑道的龙头位置,握有难以估算的人脉、赌场、夜总会、酒店、饭店,庞大的金钱不断地在扩充帮会组织,并转投资在各种股票、房地产、基金、期货和外汇上。 如果只有这样也就算了,最让他胆战心惊的是,那黑虎帮的帮主居然就是二十年前在全球黑道社会里赫赫有名的超级保镖,代号蝎子的伍奕。 老天,伍奕!到底是哪个笨蛋给的错误情报?难道就没有人查出黑虎帮的帮主伍奕就是当年那个和凤凰城天蝎门门主义结金兰的冷面保镖吗? 这下子他简直是找死的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无怪乎刚才和他一起冲入黑虎帮总堂的几千名属下会在瞬间被扫荡得干干净净,连保护他的保镖也跑个无影无踪。 那些个没义气的家伙,亏他平时待他们不薄,总是给他们吃香喝辣的,现在大难临头,他们居然一个个都丢下他自己逃命去,这是什么世界?算什么兄弟?? 哈,中哥,原来你在这里呀!怎么不放个烟花什么的暗号通知我哩?害我真是找你找得好苦哇! 那调侃,如地狱来的声音在吴明中耳畔响起,使他庞大的身躯瞬间在暗巷里跳了起来。 吴明中喘息的鼻音加重了,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看到那凶恶的虎口刺青,他就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你——你想干么?吴明中握住枪把沿着墙壁退后一步,这把枪是他最后的武器了。 不想干么。地狱使者笑了起来。中哥你这么辛苦从南部来看我们,我们不略尽地主之谊怎么可以?让你窝在这里喘,真是太没礼貌了,你们说对不对? 少帮主说的是!宏亮又整齐划一的答应声一起脱口,显示了包围这条巷子的不是只有小猫两三只而已。 地狱使者很满意地笑了。中哥,你也听到了,我的属下们都很想请你回去作作客,我们的厨于是一流的,无论你想吃意大利菜或是日本莱,保证你吃得尽兴,怎么样?跟我们走吧?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有种你就杀了我!吴明中死命地抱住墙壁那户人家的铁窗,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何必讲得那么严重?地狱使者坏环地笑了笑,他从怀里拿出一副手铐来,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孔逼近了吴明中。知道这是什么吧?他问得好像那副手铐是扫帚还是畚箕似的轻松。 你??你想怎么样?吴明中害怕了,就他这几天被追杀以来的观察结果证明,这只无恶不作的恶虎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习性,因此,虽然两人此刻面孔的距离相隔不到十公分,他也难以猜测恶虎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不怎么样。地狱使者眯起了眼睛,一派懒洋洋的样子:既然中哥你这么喜欢这里的铁窗,哪有不成全你的道理? 他这个善于攻掠的战士,很快地在吴明中来不及脱手之前,将手持铐上了他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将他牢牢锁在铁窗上。 不!你不可以这么做!吴明中快气疯了,被铐在这里,不就表示他明天一定会到警局去报到了吗?这么联想下去,绿岛小夜曲也好像离他不远了??天呀!如此一来他颜面何在?他在南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很神气的龙头老大呀!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地狱使者很快乐地笑了,哈,这副手铐还是他从怒那里摸过来的,反正又不要钱,他乐得物尽其用。 放了我!吴明中如狂狮般咆哮着。 地狱使者耸耸肩,两手一摊,嘴角似笑非笑。我想我没听到你这句话。 他转身,修长的腿跨进一旁准备好的黑色大房车中,随即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哦,又是宴会。 排场盛大的晚宴对颜晓枫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她并没有为今晚的宴会多做装扮,但她仍是全场的焦点,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颜家的掌上明珠,着名音乐家颜晋夫妇最宠爱的独生女。 她吸了一口红酒,有点意兴阑珊地看着那群正和她父母相谈甚欢的上流社会男女,他们的衣着都相当考究,谈吐也都很进退得宜,但是——呵,附庸风雅。她撇撇唇,得到一个很中肯的结论。 如果她父母只是单纯的音乐家,就算名气再响亮,颜家也不会日日门庭若市,就因为她父亲颜晋提同时也是JT集团的下一任主席,才会招来这些狂蜂浪蝶。 现实吗?她倒不会那么感觉,起码她知道颜家有被人利用的价值,那即是一种身分地位的表征。 晓枫,红酒后劲很强,喝多了不好,你明天开学,今天最好早点休息。方辉取走未婚妻手中的酒杯,对着她微微一笑,接着将酒一仰而尽,空酒杯倾了倾,顺手放回侍者手中的托盘上。 虽然是温柔关切的言语,但他的举动却是独裁的,是不容反抗的,只要细心点,不难看出这个男人的主导欲非常强。 颜晓枫挑起眉,露出一抹不置可否的笑,瞬间又从侍者托盘上取来另一杯红酒。 喝点酒容易入睡,你说是吗?她浅尝一口,敛眼看他。 她不是找碴,也并非想和方辉作对,试问,又有哪个女孩会傻得去和自己的未婚夫作对呢?况且方辉看起来对她疼爱有加。 她呀,只是纯粹在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如果一个人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无论牵着她的那个人是谁,她想,那都将是件很可悲的事,绝对不能归类于被爱护。 也对。方辉顺从了她的意见,不是因为他觉得未婚妻有道理,而是他不认为在这上面争辩有什么意义,这个夜晚是浪漫的、美好的,不必让那些可有可无的观念坏了此时的气氛。 没错,紧紧抓住晓枫的心是他这些年来最重要的事,过去晓枫不解世事,也一直就读于女校,他是晓枫可以接触到的唯一异性。 但是他非常明白,随着晓枫的成长,什么都会有所改变,一个十七岁的娉婷少女,必定会有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而去年当晓枫选择进入圣柏亚那所男女混合的中学时,他就大力地反对过,但是晓枫坚持,她父母也投了赞成票,认为独生女选择男女合校对她而言是颇为健康的,虽不悦,但基于此原因,他也只好勉强同意让晓枫进入圣柏亚。 一年来,晓枫一直表现得很良好,她在规律的时间去上学,也在规律的时间回到家,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担心。即使如此,他还是要防患未然,做好万全准备是他的习惯,他绝不容许半丝差错破坏了他娶晓枫的程序,晓枫是他的新娘,永远都是,她的附加价值也只有他能独享。 你刚刚和我爸妈在谈什么?看你们似乎谈得很开心。既然方辉摆明了不跟你们女人一般见识,她也就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当他的未婚妻就像在跟他打一场永不结束的战争似的,非常、非常的没有挑战性,也非常,非常的没意思。 她老早就安分地认清自己是方辉未来人生旅途的另一半,然而可惜的是,他却还一直停留在将她当成附属品和进级品的阶段。这或许就是至今她仍不容许方辉亲吻自己的原因吧!既然他们在感情上无所牵涉,那又凭什么必须在肉体上有所关连? 她不喜欢他在自己身上留下那种不公平的记号。 颜伯父介绍一位在印尼做木材生意的华商大亨让我认识,我对木材多少有点研究,所以聊得颇为投机。谈到商经,他的精神全来了。 你说的是许伯父吗?晓枫仰头问方辉,清澈的大眼眸中有着她这个年纪的纯真和清柔,任谁都不会看出她心底那些真正的思想。 你也知道许先生?方辉眼睛一亮,他就知道晓枫不同于那些围绕在他身旁的中等女人,她有她的价值。 晓枫的眼光和他接触了,她微笑起来。我曾陪我爸妈去过印尼几次,许伯父有一位刚上大学的儿子,很英俊也很有才华,他表示很欢迎我去他家里作客,并且希望我会习惯印尼的天气和食物。 她说得很含蓄,但是在她语毕的那一秒间,方辉的眼光阴冷了起来。 晓枫,你不会习惯印尼的天气和食物的。他很直接地道出了他的不满。 我想也是。她轻轻点头,给他一记安抚的笑容。 老天,看来乖乖女的角色还真适合她,或者,她是天生的好演员?她可以考虑开学以后由辩论社转到话剧社去了。 他看了她一眼,谈道:你喜欢那个许先生的儿子吗? 对于晓枫,他握有的筹码是沉熟稳重,毕竟他大了她十一岁,但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原因也在于他大了她十一岁,这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难保不会有什么浑小子闯进来夺走晓枫的心,他要守好他的宝贝。 我从没那么说过。晓枫轻描淡写地说,知道这副神态最容易教他放心。 方辉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从她十四岁那年得知自己未来将成为他的妻子之后,她就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去对他了。 要凭吊吗?不,她可不这么想,至少她不会蠢得去奢望与方辉之间会有什么缠绵悱恻的伟大罗曼史。一个人有自知之明总是有好无坏的,对吧! 伯父日后应该还会邀你一起去印尼探望老朋友吧?他问,精锐的眼光不露痕迹地扫过她瞳孔。 方辉,我对我爸爸的老朋友并没兴趣,更何况今年寒假我想去日本滑雪,日本与印尼之间也不顺路。瞧,她说得够明白了吧! 笑容很快地重新回到方辉英俊迫人的脸颊上,显然他很满意未婚妻给予他的回复。 我抽空陪你去滑雪。方辉轻搂住她腰身,知道在适当的时候要给她一点大男人的温柔,这是那些毛头小子还学不会的体贴和——心机。 谢谢。倚在他怀里,她轻道出谢意,并且善解人意地说:到时如果你太忙的话就作罢,我会找同学陪我去。他最好太忙??哦,不,是最好忙昏了,她想不出眼一块岩石去滑雪有何乐趣可言? 晓枫,你真体贴。他吻吻她的发鬓。放心吧!我一定有空,你可以安排一个十天的假期,我们好好放松一下,相信伯父不会反对。或许在异地浪漫的气氛使然下,那十天里他会有办法得到她的身心。 那就谢谢你了。 如果他坚持他到时会有空的话,那她也不能再说什么,虽然经常因公事对她爽约的人是他,不过他都能一直说这些场面话了,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姑且听之?反正她早就对他的承诺不抱持任何可信度,因为她很明确地知道,方辉是只会胡乱开支票的沙猪。 她并非危言耸听,如果他真陪了她去日本,她可以预见到达日本的第一夫他就会被公事给招回来,白白浪费了那些机票钱。不过都是他自找的,如果他没空可以明说,她尚可以落得清闲,但他却因为不信任而非跟着她不可。 想到一头打着领带却又偷鸡蛋不着蚀把米的笨猪在天上飞来飞去,哦,嗤地一声,她笑了出来。 小傻瓜,这么一点小事你就高兴成这样?方辉更搂紧了她,他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旁人见着他和颜晋提千金的亲密。 没有否认他的话,晓枫给足面子让他拥着,不免汲取到衣领间的古龙水香味,嗯,她还是喜欢清新的香皂味道,况且方辉的胸肌还没达到她的标准。 明天我去接你放学。他直接告诉怀中的晓枫。 宣告晓枫是他的所有物,这件事并不是做做样子就算数,方辉对具体行动从不马虎,尤其是那有着一大票年轻男孩围绕的校园,他更是不会忽视他们的存在。轻敌就是自灭的开始,他很懂这个道理。 不用麻烦你了,我明天放学有事。晓枫才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哪里都去不成,起码要溜到隔壁的泡沫红茶店去坐坐。 他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事?他不喜欢他的女人反抗他,女人太有主见不是好情况。 钢琴,明天有钢琴课。晓枫随便说说。 当车身驶人铁黑色大门内时,坐在车里的人很明显的就感受到屋里、屋外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 屋外除了几盏零零落落的路灯外,无啥可看之处,然而屋内却是一片灯海通明,活像什么花灯庙会似的,所有的树木都结上了彩灯,煞是漂亮。 少帮主,请!几个在花园里打扫的小子一看到房车停住,马上一窝蜂争先恐后地抢上前来开车门。 我妈又在搞什么鬼?一脚跨出车外,梁生那条从膝盖破到脚踝的牛仔裤可谓战绩显赫。 又打赢了,把刚刚铐住吴明中的那一票也算进去的话,这个月他总共打赢了三十六个人,一天一个,剩下的五个当利息。 夫人她——可能心情好吧!这是小子们轮流对看了彼此几眼之后,很有默契也很保守的讲法。 她有哪一天心情不好?梁生扬扬眉,笑问。 他老妈是他十八载岁月以来看过最没有烦恼的女人,非但没有烦恼,她简直快乐得不像话。所以双腿跨进玄关之后就看到他老妈满脸喜孜孜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这是一栋融合了日式风味和欧式格调的建筑,既有着日式木屋的清幽怡人,也有着欧美结构的摩登现代。 虽然宅子大得吓人,但住在里面的人也多得吓人,除了主人一家五口之外,还有一大票精英属下、保镖、管家、佣人、司机、园丁等等等,总归一句,人多但也杂乱无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完全要归功于伍宅有一位不负责任的女主人所致,因为女主人毫无理家的才能,所以这栋原本漂亮、豪华、气派的宅正才会变成个大杂院,每天来来去去的人马众多,久了,也就懒得订什么规章了,反正也没人遵守。 有什么好事吗?老妈!笑嘻嘻的人内,梁生无视于屋里另一头太师椅上正在翻阅晚报的中年男子,他选择一屁股坐在他老妈的身边。 呀!阿生!你回来得正好。何雪绢惊喜地一把拉住儿子。 快,你尝尝看这种面,真的好好吃! 她的语气就像摆在桌上的是龙虾面或是鲍鱼面似的,天知道!那不过是一碗不到二十块钱的华华香茹碗面罢了。 在何雪绢一脸期待的盼望下,梁生不负所望,两、三下浙沥呼噜地就将面前那碗泡面给解决了。 怎么样?好不好吃?何雪绢询问的同时,眼里也闪耀着圣洁的光辉,那眼神实在教人不忍泼她冷水。 太好吃了!梁生毫不考虑地拉过他老妈的头啵了一下。老妈,你煮泡面的手艺真是愈来愈好了! 听毕,何雪绢笑得眯起了眼睛。也没有啦! 你就不要谦虚了。梁生拍拍他老妈的肩膀。老妈,现在能把泡面泡得那么好的人已经愈来愈少了,能吃到这种泡面,我真是骄傲呀!哦,对了,外面那些灯饰是为了庆祝这碗泡面才挂上去的吗?嗯,八九不离十,八九不离十,答案大概八九不离十。 你怎么知道?何雪绢又是一个大大惊喜的表情送出来,哦!她生的这个儿子实在太可爱了。 想都知道,这种事不好好庆祝,庆祝怎么可以?梁生得意地一笑,眼球一转,眸光正好对上太师椅里的中年男子,那个中年男子也正里蹙着眉宇看他。 阿生,你的裤管破了。 伍奕停下阅报的动作,用他那双被岁月磨练过的锐利鹰眼看着长子,不明白恶那表面上巧言令色的技巧到底是遗传自谁的基因? 哈,老爸,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现在最流行这种破裤了,愈破愈酷,狂也有一条这样的裤子,他那条破得才彻底,武林中已无人能出其右,如果你想要看的话,我倒可以帮你安排个时间?? 见儿子愈说愈离谱,非但玩兴大起,还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伍弈心中那股想套出儿子真性情的想法更强烈了。 伍奕就是这座大宅子的男主人,十六岁开始纵身黑道,一直以来都是道上声名远播的硬汉,虽然已步入中年,但他那精剽的平头、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以及坚毅的唇线,其锋芒和威严都仍教人望而生畏。 他一手创建黑虎帮,用二十年的时间拓展到今天的庞大规模,拥有稳固的根基,也拥有一群为数惊人的忠耿下属,他知道自己还不到退休的时候,但那并不表示他从没有考虑过接班人的问题。 通常一个昏庸无能的领导人即是瓦解一个组织的开端,历史纪录不就一再重复这个教训吗?因此,他不会犯这个错,而如何把儿子潜藏的个性揪出来,是他这一年来最乐而不疲的事情。 伍奕唇角微微勾勒起一抹淡不可见的笑意。儿子以为自已不了解他吗?哦,那他真的是错了,不了解他的恐怕还真的是他那大而化之的母亲哩。 明中盟已经瓦解了。伍奕淡淡地道出几个堂口刚刚传来的消息。 梁生剥了颗葡萄喂到他老妈嘴里,自己的嘴也没闲着。那当然是不瓦解也不行了,吴明中明天就要到绿岛报到去,一时之间群龙无首,喂,老爸,你看我们要不要大大方方地接收他们的地盘? 哦,乖儿子,葡萄好甜!这是何雪绢吃葡萄得空所插进两父子谈话之间的赞美。 胡扯!伍奕斥责一声,大有别呆了之意,这句话是针对儿子说的,并不是说葡萄不甜。 堂堂的黑虎帮何必将尽是杂卒的明中盟纳入麾下?不过他当然知道儿子是故意在他面前扮蠢,阿生企图逃避的阴谋,他尽收眼底,那么明显,想看不到都不行。 好吧!好吧!虎毒不食子,既然梁生才十八岁,又只是个课业维艰的高中生,他就暂且放梁生一马,待梁生大学毕业再拖梁生进这潭浑水也不迟。 耗时间,这谁都会。不过梁生最好也别奢望拖欠了就是别人的,黑虎帮下任帮主的皇冠绝不可能会掉到他那两个弟弟的头上,他最好早有觉悟。 果然!梁生拍自己大腿一下,一副宾果的表情。老爸,我的建议就是难成气候,还是你的看法比较英明,你自己想想怎么处理明中盟的事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吹捧一番,梁生再迅速地将烫手山芋丢掉,接着,他的大哥大非常够义气地在此时响起,今晚他免于被他老爸拷问。 老爸的可恶夜追缉令也太可怕了,天天想着要将自己的帮主之位嫁祸于旁人头上,好在他年轻力壮,有的是精力,否则迟早被他操毙。 喂!他快乐地朝电话那头喊。 刚刚好吗?一个从容不迫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 一秒不差。哈,他就知道正那对眼睛有穿墙凿壁的功能,请他扮演及时雨最适合不过了。 伯父一直在看着你吧?虽是探询,事实上张正问的肯定。 太正确了。真是不佩服正都不行了。 梁生当然知道他老爸为什么会用那种古怪又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因为他没自大到以为这种把戏瞒天过海。大名鼎鼎的伍奕是蝎子耶,混江湖不是混假的,否则改名叫螃蟹就好了,叫什么蝎子? 张正轻咳一声。生,伯父他实在是位不可多得,关爱子女的好父亲。语毕,他微微的笑意倾泄而出。 去你的!梁生知道他的伙伴在暗示什么,他老爸打定主意陷他于水深火热之中,那阴谋谁不知道。 明天开学第一天,放学要不要聚一聚?张正问。 按照惯例,加入了一年级的新生,明天的圣帕亚校园会很热闹。 明天不行,我有事。他还有几票私人恩怨没解决,开学日就是算帐目,总要活络活络筋骨嘛!他那勤练了十年的跆拳道可不是专用来比赛领奖杯用的。 张正笑了。有什么事呢?他大略已经可以猜得到了,梁生不是找吃,那么就是——找架打。 打架,明天要去打架!他说。 ### 第2章 在庄重的开学典礼过后,耸立在初秋天空下的校园处处充满了热闹缤纷的气氛,圣柏亚那首经过名家填词、谱曲,悠扬悦耳的校歌正透过广播器传送到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旧生总会很本能地跟着哼唱起来,新生则一迳的在美妙的旋律当中感染那股初入学的兴奋。 终于变成大家的学长喽!梁生双手交叠于后脑勺,口里轻松地跟着广播器哼着曲子,步伐惬意又自在,他们正走在松林里的红砖道上,这是要往学生会的方向。 在学生会的成员当中,梁生并不是最为俊美的一个,但他依然有股令人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一头微褐的乱发,一对桀骜不驯的浓眉,一双出色漂亮的大眼睛,以及笑起来微阔上扬的嘴唇,轮廓酷似香取慎吾,劲瘦结实的一八六身材,冬天穿皮衣来就数他挺拔又帅气。 梁生是个极容易相处的人,耍耍嘴皮子是他每日的乐趣之一,反正无伤大雅嘛,事实上只要不要让他饿着了就什么都好谈,他一饿就会卯起来找东西吃,那股狂劲和严怒有得拚,这早已经广为流传。而他的至理名言是——以钓女生为乐,以被女生钓为荣。 你在感叹吗?抑或兴奋?张正微微一笑,随即道:不过就找个人判断,你语气中以兴奋的程度较高,因为你终于可以欺负很多学弟和学妹了。 正,梁生看了张正一眼,挪出手来拍拍他肩膀。真的没有人会怀疑你不是诸葛亮投胎。 谢谢。张正很大方地接受了他伙伴的赞美。 说到新生,梁生咧开了嘴笑。告诉你,有几个还真不是盖的,漂亮极了。 比如??张正微微一笑打住,他知道梁生会不收分文的举例。 梁生笑意盈盈。比如一班的郭莉雯、二班的许芳绮、三班的吴玉颉、四班的何智婷、五班的陈政演、六班的潘佳妮、七班的宫季桐、八班的朱沁如。 这些名字就像在他脑海中已根植了几十年似的,他真的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而且班级和名字无一弄错。天晓得他只不过是在早上顺路去教务处晃了一圈而已,就得到如此丰硕的成果,这只能说他对猎艳特别有天分吧! 精采。张正的结论相当简单,对于梁生这项才能他早已毋庸置疑。 喜欢哪一个呀?我可以帮你介绍介绍,无论你看中哪一个我都有门路。梁生撞撞张正,笑问。他大概是唯恐学生会的潇洒军师没在爱河里溺毙,所以急着推张正下水。 我喜欢你没有门路的那一个。张正微笑。有你在,我想那八个女生都在劫难逃,真要介绍的话,还是介绍别人好了。 八个耶!梁生眼底一片闪亮。一个礼拜也只有七天而已,正,其实我还可以留一个给你,就那个朱沁如吧!你大概会喜欢那一型,皮肤白白的,眼睛又大大的,翘翘的鼻头很迷人,笑起来还有酒窝,凹凸有致的标准身材,我打赌她会当选今年的校花,她?他突然打住了,那双眼睛—— 怎么不讲了?张正微笑问他,也微笑顺着梁生发愣的目光望过去。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女孩正站在那里,她手里捧着一大叠书,书高得她只有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却是生动的、灵活的、慧黠的。 就在他们在看着她的同时,不知道是书太重还是绊到小石子,总之她踉跄了一下,几本书从她怀里滚了出去,霎时,她的脸庞在阳光下可看得一清二楚。 清纯的瓜子脸,眉目如画,眼睛乌亮,有股说不出的雅致和说不出的脱俗,娉婷的气质很自然地流泻在举手投足之间,纤腰、长腿,当她轻扬睫毛时,毫无润饰的洒脱显而易见。 梁生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睁开,他已本能地握起了拳头,关节的声音在林里咯咯作响。 太像了。张正看了梁生一眼,他很明白梁生的失态所为何来。 她叫颜晓枫,颜色的颜,破晓的晓,冷冽的冽,二年八班的资优生,出生音乐世家,独生女,父亲是JT集团的下任主席。 他看了张正一眼,眼光古怪又复杂。你一直知道圣柏亚有这个人?他费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开口,眼神仍然盯着那抹似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知道。张正直言不讳。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眸子沉了沉,如果早告诉他,那么他会——他会—— 突然之间,他不清楚浮上脑海的接续句应该是什么。他会如何?鲁莽地去对她自我介绍,然后就此结识她,与她交往吗?不,他不会那么做。 她不是她。张正点到为止,聪明如生,要怎么做他自己会决定,生并不像他外表那么粗心。 征忡了一秒钟,梁生倏地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她确实不是她,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然而上帝却赋予了她一张几可乱真的脸孔,这是一个恶作剧。就算她是她又如何?事情永远不会重来一遍,选择与决定永远都是当时的选择与决定。 他的心,好像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隐隐作痛了。 甩甩头,梁生把那抹影子赶出了心扉。 走吧!忍还在等我们。张正微微一笑,反剪着双手,率先往前走去。 梁生也移动了步伐,就在他旋身要跟上张正之际,那女孩蓦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脚步迟疑了,看他吗?跟着她的视线走——哦!不,她不是在看他,是有一只松鼠从他这个部位窜了过去,她看的是松鼠。 他确定她不是她了,因为她不喜欢小动物,也惧怕一切小动物,更是绝不会对一只小松鼠露出那种感兴趣的眼光来。哈,看来他真的得走快一点了,否则铁定会赶不上他们的开学会议。 上学期该发的奖状,奖杯,奖牌全一古脑儿地在今天早上发了下来,那些象征荣誉优秀的东西堆得颜晓枫的抽屉和桌面无一处空位,因此中午一到,她只好移师至同学的桌面来吃午餐。 哇!晓枫,你又是一个人包办了咱们八班的所有奖项,你真强耶!林君谕羡慕的眼珠都快凸出来了,对于她这种永远都与任何奖都沾不上半点边的人来说,晓枫简直是圣人。幸而这个圣人很平易近人,笔记乐于借给大家抄,也从没见她摆过什么大架子晓枫笑了笑,从菜色丰富的便当盒里夹了片花枝吃。这些奖又不能使我免于联考的灾难,有什么好羡慕呢? 说的也是哦!林君谕点点头,显然晓枫的说法很得她心。 其实林君谕也算是个天之骄女,父亲是个很成功的贸易商,培养了她多方面的艺术兴趣,再加上有一张清纯甜美的脸孔,在没有认识晓枫之前,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全班的男生都该对她伏首称臣才对。 然而与晓枫进入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观念真的要修正了。她呆了十七年,现在才知道真正聪明的女孩是像晓枫这样的,晓枫总是微笑,对事物不太冷也不太热,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又不会固执己见,她的外表给人一种极端想保护她的欲望,但,她非常独立。 就说上次那场室内音乐会吧!她们俩一起去,开场前突然传来馆内被安置炸弹的消息,她慌个半死,却见晓枫气定神闲地拿出大哥大拨回家,告知她父母,因某些人为因素,音乐会将延迟结束,说毕,她还继续阅读音乐会简介。 所以认识这一年来,说真的,有时她还真不知该为晓枫的行为喝采还是吐血,晓枫像是靠人很近,却又离得很远,倒是校内误传晓枫非常骄傲的流言不少,都是拜她那显赫的家世和科科第一的品学兼优所赐。 品雯有心事吗?我见她从早上发呆到现在,就连午饭也不吃。晓枫问。 陈品雯纤细优柔,轻盈灵秀,是每个男孩子心目中的白雪公主,追她的男生有一大票。 林君谕挑挑眉。别提了,她呀,告白被拒,无颜苟活于世,所以绝食自灭。 晓枫笑了。你讲得好像很严重。 本来就是,还不严重吗?品雯是人见人爱的小公主耶,居然会有人拒绝她,她若不哭才怪哩。林君谕不像在为陈品雯打抱不平,反倒像在幸灾乐祸。 你似乎很高兴?晓枫微笑。品雯应该没有什么事得罪了你吧? 哎呀,那跟得不得罪没有关系啦!林君谕吃一口饭,含糊地说,她跟我喜欢的人告白,我当然希望她失败,这样我才有机会。 哦?晓枫莞尔,能令她两个好友都青睐的人一定不简单。 什么人这么幸运? 想也知道。连忙用夹菜的动作掩护,不过林君谕的睑还是微微红了。 江忍?晓枫漾出一记笑。 如果是江忍就无可厚非,那是有人爱慕的谦谦君子,当然,她承认其中也包括了自己,那种懂得尊重女性的男子才得公平对待,而她知道方辉永不会像江忍。 不是啦!林君谕禁不得旁人将她的梦中情人猜错,脱口而出,是梁生! 是他?晓枫淡淡一笑。看来真是怎么样的人都有人喜欢。她自然知道梁生,但多半都是因为梁生的恶名昭彰所致,听闻他恶劣的连小狗都要欺侮,这样的人也有人喜欢? 呵,那只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了。晓枫知道自古以来的恶棍总是拥有令人想一窥究竟又无以名状的吸引力。 怎么不说话?林君谕紧张地问,你觉得梁生不好吗? 晓枫盈然而笑。我的感觉不重要,你的感觉才重要,如果你喜欢他,那么就要告诉他,否则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人在恋慕着他。 晓枫说完后,原本急呼呼的林君谕突然沉寂了,换上了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泄气地道:我是想告诉他呀!可是告白后碰钉子的人那么多,我怕自己也同样会被他拒绝,如果我不说,起码还可以幻想他也许会喜欢我,那不是比较好? 我懂了。她眸中有笑意。阿Q精神,值得嘉奖。 林君谕脸又红了红,她难得会如此没自信。别笑我了,我本来也以为梁生看起来花心,掳获他应该不难,可是呀,他在人前嘻嘻哈哈是一回事,要当他的正式女朋友还真难呢! 晓枫笑了笑。 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未必就是他本来真正的样子,像她不就是吗?对待方辉的方式,心中对方辉真正的看法??有时她感到自己很虚假,那些虚假不过为了不辜负长辈对她的期望罢了,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她不会太忤逆。 至于她在若干年后会不会按照程序嫁给方辉?那很难说,原因并不是出于她太年轻,她只是不想设限于自己,也不会对这段婚约下任何保证,如果没有遇到她倾心喜欢的男子,或许她会甘于嫁给对她来说毫无生活乐趣可言的方辉,但如果遇到了,她想——她会叛逃的。 叛逃,这并不是一个太糟的主意,她微微笑了,只是那人还未出现。 虽然昨天跟他说得很明白,可是今天他还是来了。 晓枫半眯起眼睛看那辆停在校门口的醒目大轿车,她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她的语言结构不够清楚?或者都不是,不是她的问题,而是方辉有问题,他的问题出在他太紧张她了,所以非要来接她回家不可。 她在他的心目中真的占有很重要的分量,这不必怀疑,她决定从另一边小门走掉,这也不必怀疑。 她微微笑,怀着甩掉方辉的乐趣,将单车掉头,缓步牵往校园的后门,那里幽静得很,学生都已走得所剩无几,余一轮夕阳红日。 开学日似乎都是这样的,隔了一个漫长暑假,老同学不免叽叽喳喳相约去某处坐坐,新生则会忙不迭地赶回家去向家人复述一天下来的心情,而明天,一切都会步入轨道。 你根本是存心要甩掉我! 一个尖锐暴躁的女声跃入晓枫耳中,由于对方声音中的怒气和不满实在太浓重了,以至于她不得不收回正在欣赏晚霞的目光,落在前方纠缠不休的一对男女身上。 那男的很高,那女的?呃,裙子很短。她只能这么说。 讲得很对,我是要甩掉你。玩世不恭的男生撇撇唇角,笑了。因为你大小姐已经耽误我十分钟的时间了,妹子,我对你还不够大方吗? 听着听着,晓枫也弯起了嘴角微笑,看样子这是一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最佳样本。 梁生!暴女谴责地扑上去打他,然而气人的是,被她捶打的对象根本不为所动。 别喊那么大声,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吊儿啷当地笑,露出一口白牙。 晓枫扬了扬眉梢,那就是梁生吗?知道他的名字是因为学生会的组织在圣柏亚极为重要,但是梁生的人,她则没见过,因为通常代表学生会向大家做报告的都是学生会的铁三角——会长江忍,副会长田时东或是那位赛胜诸葛的潇洒军师张正。 或许她是见过梁生的,毕竟在校园内擦肩而过的机会不是不可能,但她没特别留意过。他恶名昭彰,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留意过江忍,留意过张正,因为彼此旗鼓相当,但梁生,坦白说她是完全没感觉,反而有点讶异她那两个在外型和个性上都截然不同的朋友都喜欢上这个调调的男生,还真是很难联想哩。 她视线所及的梁生看起来很高,也很劲瘦,他没穿制服,领带打的松松的,套了件褪色的牛仔外套,确实挺拔也确实不驯,年轻的脸庞神采飞扬,但江湖味很重,这点光看他的站姿就知道。 他嘴角正微微上扬,笑的时候玩世不恭但又迷人,不笑的时候则显得有几分成熟和内敛,鼻梁挺正是他五官最好看的一部分,总评来说,他很有吸引女生的另类魔力。 不对,该点到为止的,而她似乎看得太过仔细了吧!有点失笑,晓枫跃上单车,打算若无其事地骑过他们身边。 他认识金圣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当然,他被金圣颖缠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像现在这样,她每一出现用茶壶手势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那姿态都活像他是辜负了她的陈世美似的离谱。 她从来都不是他梁生的女朋友,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他也不会给她机会是,但金圣颖就是有那令人绝倒的本事,她单方面冒充他伴侣的历史早已令他懒得去纠正和考究了。 说得好听是青梅竹马,说得难听是他不走运,金圣颖就住在他家隔壁,她老爹也是个黑道角头,宠得她无法无天又任性妄为,自从她三岁那一年,无意中看到在她家门口洒了一泡尿的梁生之后,她就义无反顾地赖上他了,甚至为了能与梁生天涯海角相追随,她硬着头皮进入了圣柏亚,虽然读得痛苦,但能天天见着心上人,那点小小的苦又算什么,她可是未来黑虎帮的少帮主夫人耶;不学会吃点苦头怎么行?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走不可?我要跟你一起去!金圣颖在动手动脚捶打之余,还不忘质问情郎。 他照旧任她在他身上动粗,嘻皮笑脸地道:那件事很无聊,我看你不会有兴趣的。 我有兴趣!金圣颖马上否决了梁生对她的结论,管他要去做什么,她都豁出去了。 真的?他坏环地眯起了眼睛,这小女生待会一定会后悔的,哈,娇娇的千金大小姐,她恐怕连自己的袜子都没有洗过吧。 当然!金圣颖胜利地抬抬下巴,开玩笑,还有什么难得倒她? 梁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大手一伸,一把搂住金圣颖的肩往前走。好,那你马上跟我走吧!我们回去帮小芸洗澡,哇,算起来她也好几天没洗澡了。 帮小芸洗澡?!金圣颖的表情在瞬间嫌恶起来,哦,老天,她什么都可以陪着他去做,但唯独帮小芸洗澡这件事??这件事最好从长计议。伍小芸那不爱干净的肮脏鬼———— 对,帮小芸洗澡,你不是很有兴趣吗?我们快走吧!别让她久等了,早洗早好,洗完了你再喂她吃饭,她一定会非常高兴。他硬拖着她的手走出后门。 我还要喂她吃饭?!她声音高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叫她去喂伍小芸吃饭,她可是黑道角头的女儿耶!不行,梁生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最怕伍小芸了,却叫她去做那种事。这家伙! 你不想喂吗?他突然打住脚步,一本正经地转头问她。 她一鼻子撞上梁生的胸膛,那铁壁似的胸肌撞得她七荤八素。 也不是啦1她稳住脚步,自认倒楣的开始揉那无辜的鼻梁,脚步偷偷地往后退,每次讲到小芸,她的气势就会自动灭弱五分。 话不能那么说,我是很想喂,可是今天不太方便,我看?我还是改天再喂好了,代我向小芸道歉,希望不会伤了她的自尊心,我先走一步喽,拜拜,明天见!她飞也似地逃走了。 望着她逃命的背影,梁生双臂交横于胸,嘴角勾勒起一抹大大的笑意。这小魔女什么都不怕,每次去他家,连见了他那威震八方的老爸都不怕,唯独对小芸敬而远之,打死都不愿靠近小芸。哈,小芸也算是他屡次能逃过金圣颖那魔性之手的功臣之一吧! 正在自鸣得意摆脱了金圣颖之际,她突然又发神经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遥远地盯着他。 喂!梁生,我还是跟你回家好了,我可以等你帮小芸洗好澡、喂好饭,我们再出去。她喊。 你不用那么客气,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他喊回去。 唉,看来小芸的有效期限已经过了,他不能再拿小芸当挡箭牌喽,得另觅出路才行,否则肯定会被金圣颖给搞疯。 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等我。金圣颖再喊,并且很有行动力,马上拔腿又往他的方向跑来,那模样看起来真是气势如虹,并且视死如归。 看她那样子,她也不是不怕小芸嘛!她只是比较怕缠不上他了,所以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了她比较怕的那一项。 我不等你。梁生撇撇唇,自言自语地说完,旁边正巧有辆速度适中的单车经过,简直老天看他可爱,所以他就毫不考虑地跳上去了,反正后座没人嘛!载他一程又何妨?你帮助我,我帮助你,这个世界就要像这样守望相助才对。 而且他相信这位与他穿同样制服的同学会很乐意送送他,再说她又是个女生,试问有哪个女生看到他梁生不心花朵朵开的?待会再灌她几句迷场就更完美了,搞不好长得很正点,他还可以约她打完架去喝杯咖啡,顺便让她见识见识他的英勇彪悍,然后她就会自动自发去广为流传??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他笑嘻嘻地问,搂上了她的腰。 晓枫本来打算若无其事骑着脚踏车经过梁生和那个女孩的,谁知道他却不请自来,跳上了她的单车后座!他是第一个坐这后座的人,也是除了方辉之外,第二个搂她腰的男人。 他的手掌十分的大,也十分厚实,被他搂住像罩着一片铁似的,火热的触感透过腹部肌肤直达心头。那感觉令她微微悸动之后,晓枫泛起了唐突之感,她应该大喊色狼非礼才对,怎么研究起异性的肢体来了? 他似乎问了她的名字。 我叫颜晓枫。她简单地答,继续踩着单车没有停,载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的男生确实颇为吃力。 讲完名字后,她感觉到那只搂住自己腰际的手突然轻震了一下,没有放开,但却有短暂不自然的停顿,随后又搂紧了回去。 她继续踩她的单车,梁生没有问第二个问题,在她骑离了学校的范围后,他突然双腿着地,轻易地使她的单车停了下来,重心完全由他支撑着,她就坐在前头,虽然踩不动,也没跌倒。 喂.下来,我载你吧。梁生轻轻拍她的腰。 他一定经常搭女生的顺风车,否则他不会有这种出于本能的动作,她想。 或许他习惯与女孩子们肢体接触,但她不习惯他对她的亲密动作,不过她倒是乐得与他交换位置,再继续载着高大的他,她回家非喘上一整晚不可。 交换位置是好多了,他轻易地驾驭了那部属于淑女的单车,现在要担心的则是单车会不会承受不住重量而爆胎而已。 你要载我去哪里?她发现他的路径与她有点不同,也发现刚才要交换位置时,两人一打照面,梁生脸上那有点不自然的表情。她当然不会自大的以为是自己的美色迷昏了他,但原因为何,她尚不得而知。 马上就到。他估计目标大约两分钟后可到达。 他该马上放走她的,但他为什么会带她一起来?这又不是茶会,待会他可是要分心照顾她,而且她也可能会有危险,他原本也没预期会遇见她。 是想证明些什么吗?想证明颜晓枫跟她相同,还是想证明颜晓枫跟她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证明了又如何?不证明又如何?时间能改变吗?他不该把她牵连进来,因为对她来说,他是百分之百的陌生人。 现在叫她走还来得及。但,想叫她走吗?不,他不想叫她走他要等着看,等着看她失声尖叫冲出去,等着看她与她根本是同一种人,她们都是娇柔的千金小姐,风一吹就会跑了。 哈,要骂就骂吧!他本来就是个恶棍,还有什么卑劣的事做不出来呢? 颜晓枫倒抽了一口气,梁生居然带她来这里?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到夜总会来,那五彩乱转的灯光,那衣着暴露的舞小姐,还有那酒气醺鼻的难闻味道,令她微微蹩起了眉宇。 原来方辉平时就是在这种地方谈生意的呀,难怪男人会乐此而不疲了,那群妖艳美丽、身材火爆的小姐确实有迷惑男人的本钱。 要不要进去?推开包厢的门之前,他突然正眼问她。 百分之九十是出于对夜总会的好奇,她点了头,错过这次机会,她可能没有机会进入这种场所。 他露出一抹嘲弄的淡笑,推开了门。 小手被他牵进包厢后,烟雾比起外面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里面或躺或卧、或抽烟或喝酒,聚集了十几名高中生,穿着褐红色校服,都是朝阳高中的。她知道朝阳高中,那间学校专出不良分子和问题学生,和圣柏亚有着天壤之别,那也是朝阳高中一直嫉妒圣柏亚的原因。 哟,我们的恶哥今天有带马子来耶!里面像是头头的一个男生弹弹烟灰,斜眼在晓枫身上溜了一圈。嫂子好清纯哪! 嫂子?晓枫深觉好笑,和方辉在一起那么久了,他的熟朋友也没称呼她嫂子过,这名词还真是新鲜。 就是呀!生哥你带这么美的一个美人儿来,不怕被我们打伤吗?打伤了你会心疼哟!另一个人忙不迭地跳进来插花,一双眼睛一直色迷迷地直盯着晓枫大流口水。 哇,这种好似可以掐出水来的美人是他们朝阳高中没有的,实在太美了,待会可以享用这个美人了,真是太好了?? 你们今天废话似乎特别多。梁生笑了笑,他一直没放开晓枫的手,保护她安然无恙是他的基本责任,带她进来的人是他,虽然他也是另有居心,但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一分一毫。 朝阳的头头很快地递了杯酒过来,一脸的巴结奉承,一脸的握手言欢。 生哥,上次那件恩怨就算了,大家干一杯,当没那回事,只不过是咱们底下几个不懂事又不成材的小喽罗在惹事,根本不值得生哥你和我放在心上??呀—— 梁生挑了挑眉,很精准的一腿,踢得那位边说边想暗算他的朝阳头头霎时鼻青脸肿。 那人真是太不识相了,守着自己巢穴就好,没事来招惹一只恶虎干么? 你们,你们快上呀!朝阳头头抚着脸痛得扭曲在地上,不过他没忘记要下指令,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的大对头不可,只要有梁生在的一天,他就睡不好。 这十几个男生开始干起架来了,晓枫被梁生带在身后,他击拳踢腿,没办法再牵着她,但他也没让她被碰着,那十几个男生无论怎么打就是近不了她的身,连片衣角也没扫到。 原来打架就是这回事,还跟电影演的一样,真火爆也真骇人,不晓得待会会不会有血腥场面? 她从梁生的身后探去。这人是铁做的吗?那么多双腿和手飞打在他身上,他怎么都不痛呢?反而扯咧了嘴角咪咪地笑,愈打愈开心,愈打愈起劲。 看来梁生很会打架的传言不是假的,他确实会打,而且不是毫无章法地打,一踢腿,一击拳都像漫不经心但又出得恰到好处,活像个什么打架学校训练出来的专门人才似的。 不过她有一点不解,为什么他要带她来看他打架呢?是想找个人证实他的勇猛刚强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她乐意作证,打的好就是打的好,她不会蒙蔽事实,况且他那坚硬如石的拳头击在对手身上看起来就很痛,因为其中有好几个人已经纷纷倒地不支了。那样劲道十足的手,无怪乎搂在她腰上会那么烫人。 哦,有一双手朝她扑过来,她本能地移动了脚步,不过,她根本就没有秒数可以好好扮演惊呼的角色,随即那双笨手的主人已被梁生轻易地扔到墙壁的另一端去了。 留在这里很危险,你不走吗?趁着解决刚刚那人的空档之际,梁生倾身问她,很明显的有几分嘲弄的意思。 看来他还是做不到遗忘,仍把她当成了她,承认自己不是圣人好像也不是太可耻的事。 我等你。她道。 她确实得等他,这里实在太乱了,她要走也未必找得到门,还是有他带路保险点。 你要等我?他挑起眉毛,像听到地球去撞月球似的。 她轻扬眉梢。很奇怪吗? 梁生着了她几秒,没讲半句话,旋过身去继续对付那票朝阳高中的混混。 他刚刚那种眼光是什么意思?研判的?不肯定的?怀疑的?难以置信的??其实都有。他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十五分钟整后,包厢里除了播放中的歌曲之外,一片死寂,而从地上瘫成一排的惨状看来,这场混战算是结束了,胜负很明显红旗子正播在梁生头上。 梁生弯下腰去,分别提起那几个家伙的衣领,对着他们惨白的脸孔勾勒起一抹微笑。 起来,我们重新打过。 还?还打呀?他们惊恐的在地上缩成一团,惹错人了.玩完了,这样打下去还得了,打到明天也打不完,搞不好梁生还会强迫他们往后这一年继续跟他打下去,那就?不要哇!这个恶棍K人实在痛毙了,盖满一张健保卡恐怕都还医不好哩。 看到那群大男生如此怯懦胆小的样子,晓枫不禁摇摇头,露出一记莞尔不已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梁生突然怔住了,那笑容,真是他这一年来见过最动人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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