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安静的小区骚动起来，几辆警车停在那，顶上的红灯不停地转动闪烁着。 　　当易远阳闻讯赶来时，正与那副铺着白色床单的担架擦肩而过。他静静地看着那担架被放入车厢，落下车盖，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公寓里，神情严峻的警察正在勘察现场。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蜿蜒着大片的褐色，轮椅翻转倒在一边，一个旅行箱半开着，几件衣服胡乱地散落在楼梯口。 　　吴佳妮靠在戴维的身上，她脸色苍白，神情呆滞，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对面两个警察一边盘问，一边做着记录。另一个房间里几个警察正在盘问那个女佣。 　　易远阳心底蓦地一痛，走上前，“佳妮？” 　　吴佳妮慢慢抬起眼，看着他，眼神空洞，她的嘴角扯动了下，露出丝惨淡的笑，声音漂忽，“你来了？你瞧，她终于得到报应了！你是不是很开心？我们得到报应了……” 　　“佳妮！”易远阳皱眉。 　　吴佳妮听若未闻，喃喃着，又像哭又像笑，“你瞧，你瞧……她死了，她死了……” 　　“艾莎……”戴维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疼惜和无奈，他抱紧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宝贝，别这样……”那神情不尽的温柔。 　　两个做笔录的警察互相看了眼，很有礼貌地，“艾莎小姐，今天就这样吧，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来打扰的。”点点头，便离开了。 　　戴维点头，眼睛又落在吴佳妮的身上。 　　经过警方勘察，年非茹不慎从二楼跌落，后脑撞上了台阶，造成颅内大量出血死亡，初步认定是因为轮椅滑倒，翻落而致。 　　然而，两天后，吴佳妮突然被警方传唤，说是女佣指证死者是被她推坠至死，有杀人嫌疑，这让戴维和易远阳大惊失色。 　　同时，美国总公司方面发来急函，责令戴维立即回国，将问题说明上报。 　　戴维手里捏着那信函，好久都没有说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易远阳，湛蓝的眼眸深邃而诚挚，“易总，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易远阳点头。 　　戴维说：“我爱艾莎，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只是，”他苦笑，“她始终没有接受我，而我也曾经让她很失望，发生这件事情，我想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他的眼前浮现出吴佳妮那日在门前凄惶无助的摸样，乍见时那种绝望和伤心，他的心微微作痛。 　　那日应该是吴佳妮想要找一个人靠一靠，如果自己那时能够陪在她的身边，这件事也不会发生了！ 　　他说：“我必须回美国，本来我准备带艾莎一起回去，可惜现在……”他深深地，“请你好好照顾她，那边解决后，我立刻回来！” 　　易远阳点头，心里是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爱过吴佳妮，至死不渝，只是那已经是过去了！因为这段过去的爱，他失去了他一生中最为深爱也最为重要的那个女人！ 　　他真心希望吴佳妮能够幸福，他不能给她的，或许只有这个男人可以给她！时间会让她的伤口愈合，结痂，重新开始一段生活。 　　他微笑，伸出手，“我会的！你放心，她会没事，我一定会把她完整地交给你！” 　　戴维微笑点头，两只男人的大手紧紧握住，那是一份信任，一份了然。 　　*第二日，戴维匆匆离开了w市，易远阳凝着那飞机缓缓地滑下跑道，缓缓起飞，脸色凝重。 　　他驱车驰上了高速公路，路两旁是大片的露着黄赫色脊背的田地，间或一两点绿色点缀其中。过往的车辆很少，都是呼啸而过。 　　他将车停靠在一个拐弯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眺望着远处的景色，似乎等他已经很久了。 　　易远阳走下车，走近他，“王大哥！” 　　男人回头，四十上下，轮廓刚硬，眼睛灼灼闪动。他唔了声，接过易远阳递过的一根烟，点燃，眯起眼看着那烟圈慢慢消散殆尽。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 　　男人吐了口烟，“你想怎么做？” 　　易远阳说：“很简单，我想尽快让吴佳妮脱离这场官司，我会请最好的律师！”顿了下，眸色狠戾，“但是，我想知道那个女人受了谁的指使？” 　　男人嘴角扯动了下，扔掉烟头，用脚碾灭，突然回身，一记右勾拳狠狠地击在他的下颌。 　　易远阳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一拳又到！他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下颌像碎了似的，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他抹了抹，神色自然。 　　男人气定神闲，淡淡地说：“第一拳我是替叔叔打你，因为你伤害了伊一！第二拳，是我自己打你，因为你让伊一伤心了！” 　　易远阳苦笑，努力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好，神色疲惫而伤痛。 　　男人扭过脸不再看他，转身大踏步地从他的身边走过，远远地听到他的声音，“我会尽快给你消息！”很快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易远阳慢慢滑坐在地上，曲起双腿，将头深深地埋入，双肩微微耸动着。原野的风飒飒作响，带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