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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克林耸耸肩。他的脖子因为长时间看帐册而僵硬,于是扭动肩膀,试图消除其间的硬块。“听说他在几年前继承了他父亲的头衔及产业。他现在是欧克山伯爵了,不是吗?” “没错,”理察爵士回答。“但你只说对了一半。他的头衔及产业是得自他叔叔。摩根的父亲好久以前就离开他而去,他则在一家又一家的亲戚推来让去在长大。传说他的出身不正,有人认为那是他父亲遗弃他的原因。摩根的母亲在他四或五岁时过世。” “坎坷的童年。”克林叹道。 理察同意道:“因而造就今日的他。他很早就学会要放聪明一点。” “你对他的背景知道的比我还多,”克林说。“我能补充的只是浮面印象。我曾在不同的场合看过他。他深受上流社会欢迎。” 理察喝了一大口酒后说:“你还是没告诉我你的看法。”他提醒克林。 “我不是有所保留。”克林回答。“我和他真的不熟,不足以有任何看法。他似乎很讨人喜欢,不过纳山不很喜欢他,我记得他曾做过这种表示。” 理察微微一笑。“你的合伙人谁都不喜欢。” “没错,他是不喜欢。” “他可有不喜欢摩根的明确理由?” “没有,他只说他是时髦的小伙子。摩根长得俊俏,至少女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纳山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长相?” 克林失笑。理察爵士似乎不敢置信。“我的合伙人不喜欢魅力十足的人,他说他永远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理察将这桩讯息贮存在脑海一角。“摩根的关系几乎和你一样多,他会是局里的一项珍贵资产。但我仍决定慢慢来,我们还不知道他碰到危机时会有什么反应。克林,我要他来这里和你谈谈。另外还有一件棘手的事你或许愿意替我们处理,如果你决定接下这桩任务,我希望摩根也能参与。他可以向你学点东西。” “我是退休的人,记得吗?” 理察微微一笑。“我也是,”他拉长声调。“我想交出大权已经四年了。” “你绝不会退休的。” “你也不会,”理察预测。“至少在你的公司没有你的补助而能维持之前。告诉我,小子,你的合伙人可曾纳闷那些额外的资金是打哪儿来的?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你又再为局里效命了。” 克林用手梳头。“他还没注意到。”他解释道。“纳山一直忙着开设分公司,而且他的妻子莎娜就快生头胎。我怀疑纳山有时间分心。 “而他注意到的时候呢?” “我会告诉他实情。” “我们还用得着纳山。”理察说。 “不可能,他现在有家室了。” 理察爵士勉强同意他,继而将话题转回他要克林接下的任务。“关于这项任务,”他说。“它不会比上次更危险,但是……啊,晚安,莉雅公主。很荣幸再见到你。” 她就站在门外。克林纳闷她到底听到多少。 她对理察微微一笑。“很高兴再见到你,爵士,”她轻声回答。“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门是开着的。但若你们正在开会,我待会儿再来。” 理察爵士急急走向她。“没的事,进来坐吧。我正想在走之前和你谈。” 他扶着她的手肘引她走向椅子坐下,她拂平裙摆等候他落座。 “我听说了歌剧院外的不幸事件。”理察皱着眉头表示。 “你心情好一点没有?” “我没有什么不好的,理察爵士,是我的侍卫受了伤。陆蒙总共缝了八针,但昨天拆线了。他现在感觉好多了,是不是啊,克林?” 她把克林纳入谈话圈时,她的视线完全对准理察,他并不介意她没看他,甚至还忙着掩饰他的愉快。理察爵士胀红了脸。克林无法相信这个消息灵通、铁石心肠的情报局长竟然像小男生般脸红起来。 莉雅迷倒了这个老家伙,克林怀疑她对自己的影响力是否知情。她的笑容、视线清明。若是她开始扇动睫毛,那么我们会知道她的诱惑毕竟不那么清纯。 “你可有机会查问我们讨论过的那件事?”她问。“我知道这么要求太厚颜,理察爵士,而我要你知道我对你提议派个人去格雷塔格有多感激。” “我已经办好了。”理察回答。“我的手下辛普森昨晚才回来。你猜对了,公主,艾洛伯和他的对手蓝大卫那里并没有她结婚的纪录。” “我就知道,”莉雅呼道。她双手合握,仿佛在祷告,接着对克林皱眉。“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她的热切令他失笑。“告诉我什么?” “蓓莉小姐不会私奔。理察爵士刚才证实了我的推测。” “公主,仍有可能她确实在那里结了婚。艾洛伯和蓝大卫保持正确纪录用来吹嘘他们主持婚礼的数量,不过他们并不是格雷塔格村里唯一会主持婚礼的人。有些声誉没那么高的公证人根本不留纪录。他们直接填发结婚证书,交给做丈夫的了事。所以你瞧,她仍有可能是私奔了。” “她没有。” 莉雅执迷不悟。克林摇摇头。“她这是在捣黄蜂巢,理察我告诉过她别管这件事,但她不听我的。” 她对克林皱眉。“我什么都没捣乱。” “不,你有,”克林回答。“如果你再拿各种问题去烦蓓莉的家人,会使得他们更难过的。” 他的批评一针见血,她低下头。“你一定认为我存心伤害人。” “你不必如此苛责她,孩子。” 克林恼怒地说:“我没有苛责她,只是实话实说。” 理察爵士摇摇头。莉雅对他露出微笑,很高兴他站在她这边。 “理察爵士,如果他知道我担心的理由,就不会妄下断语,认为我侵犯别人的隐私。” 理察瞪克林一眼。“你不听她解释?克林,她说得很有道理。你不该不明所有内情就妄下断语。” “谢谢你,理察爵士。” 克林闷哼一声,莉雅决定不理会这个莽汉。“我们的下一步要调查什么?”她问理察。 理察爵士一脸茫然。“调查?我还没想到……” “你说过你会帮我,”她提醒理察。“你不能这么快就泄气了。” 理察爵士向克林求助,克林咧嘴一笑。 “这不是放弃不放弃的事。”理察说。“我只是不确定我在调查的是什么。显然你的朋友的确和某人私奔,而且我相信克林建议你不要插手是正确的。” “为什么显然?” “蓓莉留下了短笺。” 她摇摇头。“任何人都可能写信。” “但是……” “我抱了好大的希望你能帮我,理察爵士,”她打断他,声调孤寂。“你是我最后的希望。蓓莉有危险,而她只有你和我帮她,只有你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理察爵士像只公鸡般趾高气昂。莉雅的一句赞美就使这个人软到骨髓里去了。 “我找到她的结婚记录,你就会满意了吗?” “你真找到了,我就罢手不管此事。” 理察点点头。“那好,我从她家人开始问起。明天我会派个人和她哥哥谈谈。不论如何,我会查明真相。”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她低语。“不过我应该先警告你。我曾送信给蓓莉的哥哥,但她拒绝和我见面。因为克林曾对他不礼貌,而他显然没有原谅他。” “他不会拒绝我。”理察爵士宣称。 克林听够了他们这可笑的话题。他不喜欢上海的情报局局长自失身分地打听别人的家务事。 他正想改变话题,理察爵士的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莉雅公主,承蒙你应允合作,这件小事起码是我能做到的。请放心,我会在你离开上海时给你答案。” 克林俯身向前。“理察,你说清楚,”他质问。“莉雅应允合作什么?” 理察颇表意外。“她没告诉你……” “我认为那不重要,”莉雅脱口而出,她匆匆站起来。“我失陪一下,你们俩可以私下谈你们的事。 “莉雅,坐下。” 克林的声音不容她争论,她叹口气遵令坐下。不过她不肯看他,视线落在她的膝上。她想躲起来而不是讨论她的决定,但那么做太懦弱而且不负责,此外克林有权知道她做了什么决定。 要有尊严,要有礼节,她暗自想道。克林绝不会知道她有多难过,而这多少自是一种胜利,不是吗? “解释一下为什么理察爵士如此高兴你的合作?” “我决定回家父的故乡。”她的声音低微。“我要嫁给雷将军,令尊已同意了。” 好长一段时间克林说不出一个字。他瞪着莉雅,她则瞪着自己的膝盖。 “这些都是我生病时决定的?” “嗯。” “看着我。” 她泫然欲泣,深吸一口气,终于转头看着他。 克林知道她很烦乱。她双手绞紧,正试着不哭出来。 “没有人逼她。”理察爵士插嘴。 “没有才见鬼了。” “那是我的决定。”她坚持。 克林摇摇头。“理察,什么事都没决定,你懂了吗?莉雅仍为上星期的意外自责。” “我应该为陆蒙受伤自责。”她喊道。 “不”,他厉声喝斥。“你只是被吓到了。”他将注意力转向情报局长。“莉雅显然忘了上星期她对我的承诺。” “克林……” “安静。” 她的眼睛不可思意地睁大。“安静?你们讨论的是我的未来,不是你的。” “我是你的监护人,”他反驳。“我决定你的未来,而你似乎忘了这项事实。” 他火辣辣的口气像火龙喷出的热气。她决定不和他争论,他已变得蛮不讲理,若非他已不再瞪她,她一定会掉头就走。 克林将注意力转回理察。“上星期莉雅和我谈过这个问题。”他解释道。“我们决议她不能嫁给那位将军。你可以告诉你的同僚,交易已经取消。” 克林气愤得几乎没注意到理察点头同意。“她不会嫁他。那位将军真像位甜心,不是吗?派出一群杀手绑架他的新娘,这等追求术可真少见,你说是不是啊?我真希望他自己来上海一趟,我会好好陪他几分钟。” 莉雅不懂克林为什么如此激动。她从没看过他这么愤怒,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 “克林,他不会放弃的,”她低喃,颤抖的声音自己也不忍猝听。“他会派其它人来。” “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是吗?” 她眸中的恐惧消除了他部分的怒气。他不要她怕他,因而刻意放软声调回答:“没错。” 他们四目相交了好一会儿,他温柔的表情令她宽慰得想哭。他不会让她离开上海。 她勉强抽回瞪着他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她眸中的泪。她深一口气控制住情绪,然后说:“我只是想做得完美些。我不想有人受伤,而理察爵士说他们能有机会商议更好的贸易协议……” “我的同僚相信将军会合作。”理察爵士插口说道。“我个人则不相信这种鬼扯,我和克林想法相同。”他点头强调。“雷将军不足以信赖。因此亲爱的,你不必表现任何高贵情操。” “要是克林受到伤害呢?”她脱口询问。 理察爵士和克林都被这一问愣住了,莉雅的表情又掺进了恐惧。克林靠着椅背凝视她。她不害怕自己的安危,反倒替他担心。他或许应该生气才是;他能照顾自己,她替他担心实在有点侮辱人。 而且使他乐得晕陶陶的。 理察爵士扬起眉梢注视克林,等他回答她。 “我能照顾我自己,”克林说。“你不用担心,明白吗?” “明白了,克林。” 她的立时回答取悦了他。“现在你出去吧,理察和我还有其它事要讨论。” 她随即听命离开,甚至没有向理察道再见。天,她真是跑着出来,她的行为极不淑女,但她不在乎。猛烈抖动的身体使她几乎关不好门。 她终究不必嫁给那个恐怖的人了。克林替她做了决定,她感激得一点都不介意他发了那么大脾气。为了她说不出来的原因,克林决定认真执行监护人的职责。 “莉雅公主,你还好吗?” 她惊跳起来,继而爆出笑声,富恩及一位她从没见过的人就站在距她几尺的地方。她没听到他们的足音。 她感觉自己胀红了脸。那个陌生人正对着她微笑。她想他或许认为她疯了,莉雅站直身体,强迫自己止住哭声。“我很好。” “你在做什么?” “反省。”她回答。还有祈祷,她无声地补充。 富恩不知道她说反省是什么,只是继续茫然地瞪着她,她转向来客。“晚安,大人。” 管家终于记起了他的仪态。“莉雅公主,容我介绍安摩根,欧克山伯爵。” 莉雅微笑表示欢迎。“很高兴认识你。” 他走向前,握住她的手。“这是我的荣幸,公主。我早想见你了。” “是吗?” 看到她讶异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是的,”他向她保证。“你是全伦敦的中心话题,但我想这个你很清楚。” 她摇头。“不,我不清楚。” “摄政王逢人就赞美你,”摩根解释。“请别皱眉,公主,我听到的全是好事。” “什么样的好事?”富恩放胆一问。 摩根仍然注视着莉雅回答。“听说她非常美,现在我知道传言都是真的。她的确美丽绝伦。” 他的奉承令她尴尬。她试图抽回手,但他不肯松开。 “你的脸红得好漂亮,公主。”他告诉她。他走向前,借着烛光照射,她能看到几缕银丝在他深棕色头发中闪烁。他的深棕色眼睛因微笑而熠熠生辉。摩根不比富恩高多少,但他似乎完全慑住了管家。他浑身散发的力量或许是源于他的社会地位,她猜想。他的爵位容许他傲慢自持。 不过这个人也很了解自己的魅力,他知道这种紧迫盯人的方式令她不自在。 “你在上海住得可习惯?”他问道。 “很习惯,谢谢你。” 克林打开门时,摩根正在问莉雅他是否可以于第二天下午前来拜访她。克林立刻注意到莉雅胀红的脸,也注意到摩根正握着她的手。 他按捺不住地直接反应,伸手一把抓住莉雅的手臂,将她拉至身旁。接着他将手占有味十足地搭住她的肩,并且对他们的访客大皱其眉。 “莉雅明天会很忙。”他宣称。“进去,摩根,理察爵士在等你。” 摩根似乎没注意到克林恼怒的声调。就算注意到了,他也刻意忽略。他赞同地点点头,继而将注意力转回她身上。 “如果你允许,公主,我会继续试着说服令堂兄答应我拜访你。” 她一点头同意,他随即行礼告别,然后走进书房。 “不要再捏我了,‘堂兄’。”莉雅低喃道。 他听出她话中的笑意。转头瞪她一眼。“他打哪听来这种说法的?你告诉他我是你的堂兄?” “我当然没有。”她回答。“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吗?我必须回房去拿我的记事本。”他不放开她。“莉雅,你为何这么高兴?” “我高兴是因为我似乎是不必嫁给雷将军了。”她说道,挣脱他的掌握,急急走下长廊。“还有,”她回头又说道:“我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 克林和理察爵士及摩根又继续开了几小时的会,莉雅独自在餐厅吃晚餐。她尽可能留在楼下,希望克林会下来。她想感谢他如此关心她的未来,并且向他打听一些欧克山伯爵的资料。 苦撑到午夜,她终于放弃等候上床休息。十五分钟后薇娜来敲她的门。 “公主,他们要你准备好明天早上动身,十点整出发。” 莉雅钻进被盖。“克林可曾说明我们要去哪?” 女仆点点头。“到理察爵士的家,”她回答。“就在波文街十二号。” 莉雅微微一笑。“他连地址都说了?” “是的,公主。他的指示非常清楚,”她皱起眉头。“还有一件事他要我……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明天下午和威廉郡公爵的会谈取消了。” “克林告诉你为什么取消吗?” “没有,他没说。” 连续一星期照顾克林,莉雅那晚睡得很沈。第二天早上她在八点稍过后醒来,急急梳洗准备。她换上一件淡粉红色日服,克林应当会同意它保守的方型领口。 莉雅在预定出发前二十分钟已来到楼下。克林则直到十点过后几分钟才出现。她一看到他步下楼梯即出声唤住他。“我们已经迟了,克林。你的动作快一点。” “计划有所改变,莉雅。”克林解释。他经过她走进餐厅时对她眨眨眼。 她赶在他后面。“改变了什么?” “会议取消了。” “是今天下午的会议,还是和理察爵士的会议?薇娜说……” 克林拉出椅子,指示她在餐桌前坐下。“两者皆取消了。”他说。 “公主,你可愿意来杯巧克力或热可可?”富恩自门口叫道。 “茶就可以,谢谢。克林,你怎么知道会议取消?我一直等在前厅,没看到信差上门呀。” 克林没有回答她,他坐下来拿起报纸开始阅读。富恩端着一盘煎饼出现。放在他前面。 莉雅既恼怒又困惑。“理察爵士要开这个会原先是为什么?昨晚我们俩者和他谈过话了。” “吃你的早餐,莉雅。” “你不肯解释?” “正是。” “克林,一大早就这么粗鲁太不礼貌。” 他放下报纸对她咧嘴一笑。她才领悟她那句话说得太傻。“我是说,粗鲁待人总是不礼貌。” 他再次消失在报纸后面,她用手在桌上敲击。这时陆蒙走进餐厅,莉雅立刻示意他靠过来。“信差可曾……” 克林打断她。“莉雅,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好回答。“我只是试着了解。你别再躲在报纸后面好吗?” “你的情绪一向如此糟糕吗?” 莉雅放弃试图和这个人做正经的交谈。她吃了半块饼,继而轻声告退。经过陆蒙时,后者同情地瞧她一眼。 莉雅上楼,将整个早上花在联络上,她写了一封长信给院长,详细描述上海的旅途见闻。她描述了她的监护人和他的家庭,另外用了整整三页解释她怎么会和他住在一起。 她正在封口时杜文敲门进来。“他们要你去楼下,莉雅公主。” “有访客吗?” 侍卫摇摇头。“我们要出去。带着你的披肩,今天风很大。” “我们要去哪?” “去开会,公主。” “开会、不开,现在又要开了。”她咕哝。 “公主,你在说什么?” 莉雅旋紧油墨瓶盖,整理好自书桌后站起来。“我只是自言自语,”她微笑承认。“这个会是和克林的父亲,抑或理察爵士开?” “我不确定,”杜文坦言。“但克林正等在前厅,而他似乎迫及待地起行了。” 莉雅答应待卫她随即下楼,杜文行礼后离开。她急急梳好头发,到衣橱拿出披肩。走出门槛时,她突然想起她的名单。若他们是要去威廉郡公爵的家,她绝对会需要这些笔记和监护人及他的妻女一一核对。她急急转回书桌,拿起名单随手塞进披肩口袋。 克林正等在前厅。她在楼梯平台稍事停留,一面将披肩搭上手腕。 “克林,我们是去见你父母或理察爵士?” 他没有回答她。她急急下楼,又问一次。 “我们要去见理察爵士。”他说道。 “他为什么这么快又要见我们了?昨晚他才来这里。”她提醒他。 “他自有理由。” 薇娜和陆蒙及杜文正站在靠近沙龙入口。她急急向前,助女主人披上披肩。 克林抢先一步,他用披肩罩住莉雅的肩,握住她的手,继而拖着她出门。她必须用跑的才能跟得上他的大步。 陆蒙及杜文尾随于后,两名待卫爬上驾驶座和马车夫并坐,克林和莉雅则各自占据车厢一角。 他锁上车门,接着靠进椅垫后对她微笑。 “你为什么皱眉?”他问。 “你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怪?” “我不喜欢意外。” “看吧,又是个怪异的回答。” 克林伸长他的腿。她挪开裙裾更往角落挤去。 “你可知道理察爵士想和我们谈的是什么?”她问。 “我们不是去见他。”克林回称。 “但是你刚才说……” “我撒谎。” 她的抽气声令他微笑。“你撒谎?” 他慢慢地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 她的愤怒令他想笑。她生气的时候真好看,而且她现在的确生气了。她的面颊胀得嫣红,脊柱挺得笔直几乎像要折断了。 “待会儿我才解释,”他告诉她。“别再皱眉了,小鬼。天气这么好,不该浪费在生气上。” 她终于注意到他有多愉快。“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以耸肩作答。她叹口气,这个人故意使她迷惑。“克林,我们现在到底去哪?” “和我的家人开会,决定……” 她替他说完。“我的去留?” 他点点头,莉雅垂下眼睑,但是克林已看到了她的表情。她像是被击败了似的。他知道她感觉到伤害,却不知道他是说了什么引出那种反应。 他粗着嗓子问:“你是怎么了?” “你骗了我。” “我说过待会儿我会解释。”他试着不露出恼怒。“现在解释你为什么像是要哭的模样?” “我待会儿再解释。” 克林前倾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他。“不要引用我的话回答我。”他命令。 她推开他的手。“好吧,”她宣布。“想到你如此高兴我有点难受。” “说清楚点,该死的。” 马车在威廉郡公爵的房子前停下。克林拨掉门闩,便是眼睛看着她。“怎么样?”他质问。 她调整披肩。“我觉得够清楚了。”她点一点头。 陆蒙打开门伸手扶她。她立刻下车。再转向克林。“你高兴是因为你终于可以甩掉我了。” 他张口欲言,但她举起一只手表示安静。“你不必担心,我的难过已经结束了。我们进屋好吗?” 她想保持尊严,克林却不允许,他开始发笑。她转身跑上楼。陆蒙和杜文环侍两侧。 “你看起来仍然心烦意乱,小鬼。” 她猛地转身说出她对克林那句粗鲁的批评的看法时,管家正好打开门。“如果你再叫我小鬼,我发誓我会做出极不文雅的行为。我没有心烦。”她的嗓音恰巧显示其反。“我本以为你和我是朋友。你已变得像我的堂兄。而我……” 克林俯下头直到距她只余寸许。“我不是你的堂兄!”他忿忿地驳斥。 代替管家站在门口的凯恩等着这群人注意到他。他只能看到莉雅公主的背面。她的个子很娇小,他判断,而且相当勇敢,克林正耸立在她前面狠狠地瞪着她,但她毫不退缩。 “每个人都相信我们是堂兄妹。”她回嘴。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她深吸一口气。“这种对话实在荒谬至极。如果你不想和我扯上亲戚关系,我没有异议。” “我的确和你没有亲戚关系。” “你不必大吼大叫,克林。” “两位午安。” 凯恩终于出声吸引他们的注意。莉雅惊愕得说不出话,只是猛地抓住克林。 她很快恢复镇静,挣开他的手臂,试着逼出高雅、尊严的表情。站在门口英俊的年轻人应该是克林的哥哥,他们的笑容几乎如出一辙。不过凯恩的发色较深,而且眼睛颜色,完全不若克林的淡褐色眸迷人。 莉雅试着行礼,克林不给她机会。他抓住她的手臂,推她进屋。 她捏他的手要他松开她。克林试图拿走她的披肩时又展开一场拔河,她一直挡开他的手好从披肩口袋掏出她的名单。 凯恩站在弟弟身后,背着双手拼命忍住笑。他已好久不曾看过弟弟如此狼狈了。 莉雅终于抽出她的名单。“现在你可以拿走我的披肩了,谢谢。” 克林翻翻白眼,将她的披肩扔向凯恩。他的哥哥接住,这时克林也注意到莉雅手中的名单。“你为什么带那玩意儿来?” “我会有需要。”她解释。“克林,我真不懂你对这张表的反感。” 她将注意力转向他哥哥。“你得原谅你弟弟,他刚病愈!” 凯恩微微一笑。克林大摇其头。“你不必替我找借口,”他表示。“凯恩,这就是你称为瘟疫的女人。莉雅,这是我哥哥。” 她再次试着行礼,而克林再次破坏了她的企图,她才俯身撩起裙裾,克林已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客厅冲。 “你妻子呢,凯恩?”克林回头问。 “在楼上和母亲一起。”他回答。 莉雅拉开克林的手试图脱身。“你何不把我扔进一张椅子就走?你显然迫不及待地想甩掉我。” “你喜欢哪张椅子?” 他终于放开她。她向后退,随即撞上凯恩。她转身请他原谅她的笨拙,接着询问他父亲在哪,她解释说她想尽快和他谈谈。 因为她看起来是如此的认真与忧虑,凯恩不敢发笑。莉雅公主是漂亮的女人,他暗想,她的眼睛是鲜明的蓝,鼻梁两侧的雀斑则令他想起他的妻子洁玉。 “詹金斯已上楼通报家父你来了,莉雅公主。你何不坐着舒服地等?” 她觉得这个主意真好。凯恩显然继承了这家所有的教养,他和气而有礼,和他弟弟真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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