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要去的地方离咖啡厅不远，就是要走过一个地下通道再沿着马路左拐左拐。马路上行人不少，个个喜气洋洋。 　　“年味很足啊。”江越雨说道，两手插在衣袋里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悠闲。 　　“嗯，是啊，我觉得这里过年也更热闹点。”心语说道：“江老师，你来文市过年？” 　　“我和父母过来看看老朋友，顺便旅游过年。你呢？”江越雨问道。 　　“呃，我啊，我也有亲戚在这里！”心语笑着说道，她亲爸爸亲哥哥算是亲戚吧。 　　偷偷瞄一眼江越雨，他这么问是不是代表着他没有看过学生档案？不知道她的档案里明晃晃怯生生写着“单亲”两个字？ 　　进了那家韩式烤肉店，此时人不少，庆幸的是还有张位置不错的餐桌刚空出来。 　　再一遍解围巾脱羽绒服。 　　“这条围巾挺有特点，就是跟你的气质有点不符。”江越雨说道。 　　“我妈的，暖和。”说着话身着民族特色服饰的服务员捧着菜单已然站在了旁边，心语虽来吃过，可也不能代人做主所以便让江越雨自己看想吃什么。 　　尽主人之谊她来请客吧，还好今年压岁钱没有和林云去胡吃海喝掉。 　　“江老师，不知此行要访问点啥啊？”心语问道——虽然她还是坚信江老师绝对是太闲找人消磨时间地，但是问嘛还是要问。 　　“随便走走看看，拉近师生感情。”江越雨说道。 　　呃！ 　　“江老师真是尽职尽责！”心语道。 　　“哦，这么快就学会语言艺术了，孺子可教！”江越雨微笑。 　　“这话听着有点明褒暗贬。”心语说道。 　　一盘盘的肉片和菜端了上来，心语看得直流口水，筷子伸出去又缩回来：“江老师，你先请。” 　　美食差点腐化掉了她的尊师重教思想，还好及时悬崖勒马。 　　“我还想跟你学学怎么吃呢，免得丢人，你这不是逼我么？”江越雨虽这样说着，还是动了筷子，刚往这边座位走的时候他已迅速扫了眼看别人怎么吃了，再者就算没看，有炉子有肉片想想也知道怎么吃。 　　他动了筷子心语自然跟上，只不过——动作可比江越雨快多了。 　　“武侠里有佛山无影脚，你这是长白无影筷？”江越雨笑问。 　　那块热乎乎香喷喷的烤肉就呼在了心语嗓子眼，镇定地咽下去再喝口可乐：“吃饭时间江老师先别讲笑话，有碍生命安全，娱乐时间顺延至下午一点。” 　　“我先彩排一下。”江越雨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道行，这就是道行。 　　“彩排完了么？江老师，我真的很饿啊。”心语的筷子夹着一片肉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吃。 　　“嗯，完了，吃吧。”江越雨说道。 　　一顿饭，江越雨吃得不多，心语吃得不少，要是有个分成，那大概是三七分。 　　“江老师，是不是不好吃啊？你怎么吃那么少？”心语问道。 　　“早上出来之前刚吃过一顿饺子，吃得太多一时还不饿。”江越雨说道。 　　心语又“呃”了：“那您怎么不说啊，说了我就随便对付点就行了。” 　　真是愧疚，拉着一个吃饱的人进饭店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这不故意恶应人么？ 　　“我以为你要拉着我来喝酒，不好推却。”江越雨说道。 　　说到这个喝酒，心语转着饮料杯子半天小声说道：“江老师，我其实平时不喝酒，昨天是为了帮我哥的忙，我哥他一喝酒就起疹子还难受个两三天。” 　　“你哥？”江越雨轻轻晃着饮料，看着那棕红的液体泛着气泡。 　　“昨天你看见谁背我了吧？那就是我哥，不过他随我爸的姓我随我妈姓。”心语说道。 　　“你们兄妹长得是有些像。”江越雨说道。 　　说到这里心语忍不住笑：“白非菲她们说我和林云有夫妻相，哈哈，笑死我了。” 　　“互相扮演对方的朋友，嫌恋爱麻烦么？”江越雨说道。 　　正笑着的心语愣了下：“这个，没考虑过，也许是。” 　　肩膀被从后面拍了一下，心语心砰地使劲跳了一下回头看，是吕媚，今天换了一身白色羊绒大衣，裁剪得体，玲珑身段一览无余。 　　“嗨，心语，这位是江老师吧？你好，我是吕媚，心语男朋友的同学。”吕媚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回过来继续和心语说道：“看你们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本来想这两天找你呢，还好今天没找，这样吧，过几天吧，你走之前好吗？” 　　“好！你也来吃饭的么？”心语问道。 　　“算是！我先走了，还有点事要办，慢慢吃。”吕媚说道，然后一阵风似的出门去了。 　　“北方女孩子果然爽朗。”江越雨夸赞。 　　“嗯，我也很喜欢她，希望她做我嫂子，她和林云在一起肯定超级有趣。”心语说道。 　　“她现在明显以为你是林云的女朋友，恐怕他们很难再进一步吧？”江越雨说道。 　　“过两天我就告诉她，帮她完成追夫大计。林云呢虽然有点不着调不过结了婚肯定是个好老公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最重要的是嫁给他健康有保障！”心语说道。 　　江越雨便只笑笑，转头看向窗外楼下，那个叫吕媚的女孩子正打开一辆广本的车门，而且刚刚她来拍心语之前是从办公区走来的，身后还跟着店长。 　　酒足饭饱到了“顺延”的娱乐时间，江越雨说他忘词了，等回头找了稿子重背一下再说，又因为等着吃饭的客人还不少，所以便欲结账出门，心语说她请客，感谢老师关心学生的成长，况且她是东道要尽地主之谊，江越雨同意，结果去结账，收银美女说已经免单了。至于谁免得却不告诉他们。 　　“是吕媚么？”出了料理店心语在猜。 　　“大概是。”江越雨道。 　　“哇，那吕媚是这家的老板啊，哇哦，年轻漂亮还有自己的事业！”心语走在路沿——文市俗称马路牙子的地方。 　　“羡慕么？”江越雨问道。 　　“当然，有事业多有成就感啊？”抬头看看太阳：“如果我是地球，事业就是我的太阳！”因为昂着头没看脚底下，等她反应过来踩到冰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张牙舞爪式准备扑下地面那摊子污水凝成的冰——不知道身边这个斯文地男人有没有英雄救美的速度——扑在一个带着寒气的怀里，鼻尖都是凉气，眼前都是黑黑的。 　　唉，这狗血的摔倒桥段啊，不过还好，英雄救美的桥段也出现了。 　　“地球，你没事吧？”江越雨问道。 　　噗！ 　　“没事，地球是很坚强的。”心语脱离江越雨的怀抱问道：“敢问侠士高姓大名？今日多亏得遇侠士否则必要毁了容，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不敢称侠士，在下姓银名河系。既然阁下如此盛情在下就在家中杀鸡煮秫以候大驾。”江越雨说道。 　　姓银名河系？银河系？ 　　她说自己是地球他说自己是银河系——这不是明显的……“银河系大侠，你不能性别歧视啊！我是地球你应该也是个行星啊？”心语问道，背着光昂着头看江越雨。 　　江越雨想了想又道：“银河系不过是在下行走江湖的笔名，其实在下姓木名星。” 　　“你……”心语拍拍额头：“当行星你都挑最大个儿的啊……” 　　“我是按我们的个头比例来换算的。”江越雨说道。 　　心语囧掉！ 　　继续往公交车站走，心语忽然想起个笑话来：“木星，我说句话你翻译哈。” 　　“地球请讲。”江越雨道，一本正经。 　　“钵勒盖磕马路牙子上卡秃噜皮了。”心语说道。很多人听到这句话的普通话翻译都要笑抽过去。 　　“翻译成什么话？”江越雨还是一本正经。 　　“普通话！”心语说道。 　　“如果地球你是夏天磕在马路牙子上，大概膝盖也会破皮。”江越雨道。 　　“耶？你会翻译啊？”心语惊奇：“是哪个给你讲的？” 　　“这不是文市最具代表性的一句话么？网上有啊。”江越雨问道。 　　“啊，原来我们文市语言推广工作做得这么好啊。”心语说道。 　　“是啊，地球人都知道了。”江越雨说道。 　　公交车来了，心语问江越雨坐哪趟车他说就这趟，说她也这趟，正好顺路，两人上了车正好还有空余的座位，坐下了，心语用手抠玻璃上的冰花，好不容易弄出一片透明的可以看窗外。 　　“就这点不好，车上没有空调，每年冬天坐车都得我自己动手清理。”心语道。 　　“为什么？”江越雨奇怪。 　　“盯着车厢内会晕车。”心语说道，歪着头趴在那一块透亮地方往外看，一丝夕阳透过玻璃照在她的侧脸和耳朵上，平添了一层橘红，和她那个青蓝大围巾真是对比强烈。 　　“江老师，你到哪站下？”心语问道。 　　“终点。”江越雨道，脚下果然开始凉冰冰的。 　　“我也在终点下诶，看来我们住的不远啊。”心语说道。 　　江越雨笑笑，跟蓝均城的大小比是不远，他一会儿打个车绕半个城就能回去了。 　　等车到了终点，江越雨觉得自己脚好像没啥知觉了，下车迈步便有些动作不自然，心语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脚：“唉，刚来我们地球不习惯这温度吧？快，使劲吸口气然后高抬腿跺下去。” 　　江越雨看看她摇摇头：“你也要卖付拐给我？” 　　“快点跺吧，要不真得买拐了。”心语说道，正好她也跺跺暖和暖和。 　　“你吃糖葫芦么？据说北方冬天的糖葫芦最好吃。”江越雨问道，看着旁边，那个草扎子上插满了一个个的糖葫芦。 　　“哦，你吃吧，我恐惧糖葫芦。”心语道。 　　“为什么？”江越雨疑惑。 　　“我小时候吃糖葫芦太着急把嘴唇粘掉一块皮，疼死了。”心语说道。 　　“你怎么那么馋？”江越雨问道。 　　“少不更事少不更事，不提也罢！”心语摆摆手。 　　“你不回家么？”江越雨问道。 　　“你还要换车么？”心语问。 　　“我打车，很快就到了，你回去吧。”江越雨说道。 　　“那先等你上车吧，我习惯最后一个走。”心语说道。 　　“我们好像习惯相同，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一起走，如果碰到车就先走。”江越雨说道。 　　心语同意，不为别的，这天气，走走能舒筋活血暖和暖和。 　　结果还是出租车先来的，江越雨上了车从后视镜见心语正跟他挥手作别，脸冻得苹果一样，脖子上那条青蓝大围巾显得更青，还有露齿一笑时候的一口小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