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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夫入狱
   卫萍和董之立是夫妻。董之立养鱼,卫萍养兔,一年下来勉强可以糊口。董之立想要过上好日子,于是就转让了鱼塘,外出闯荡。没有了鱼塘的营生,董之立整天找妻子卫萍要钱。卫萍不给,董之立就在家里到处翻寻,找不到就用刀逼卫萍交钱。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董之立不再向卫萍要钱,而且经常和一帮弟兄吃吃喝喝。这天,董之立又在家里邀了许多弟兄吃吃喝喝,卫萍问道:“你整天吃吃喝喝,哪来这么多钱?”董之立先是不理她,问急了就不耐烦地说:“有你吃的就行了,管那么多事干什么!”半夜里,卫萍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了,睁眼一看,丈夫董之立不在身边,正奇怪着,忽然听见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卫萍于是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门缝里往外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桌上斜插着一把把尖刀,刀边放着一叠叠钞票。董之立骂骂咧咧:“这老东西,怪有钱的,这次不错,大伙都拿一些,下次,看准了再搞个大的!”……卫萍面色苍白,手脚冰凉,这可是要坐大牢的啊!   董之立经常很晚才回家。越是这样,卫萍越是感到害怕,整天提心吊胆。有时听到警车声,无论董之立在不在家,她都紧张地跑到门口,看看是不是停在了自己家的门前。一天晚上,卫萍和丈夫一起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公安局破获抢劫的案子,几名歹徒被押上了囚车……卫萍于是小心地试探着问丈夫:“哎,你看,他们都要坐牢了,抢劫是没有好下场的!”董之立想也没想就说:“嘁,一群饭桶!”卫萍心里咯噔一下,丈夫无动于衷,这可怎么办啊?那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丈夫这样下去,迟早要毁了这个家,也毁了他自己,一定要阻拦他,不能让他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想到了报警。   这天晚上,卫萍见董之立又邀了几个同伙来家吃喝商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出来,打电话报了警。派出所狱警很快就赶来了,可董之立已经不在了。原来,今晚,董之立是故意腾出地方,让那几个人鬼混,他自己则跑到邻村一个相好的女人那去了。董之立回来时,看到了停在家门口的警车,大惊失色,立刻就跑。董之立知道,今天被抓的两个人身上是有案子的,抓住了他们,就等于暴露了自己,他们一定会把自己供出来。翌日,派出所派人来对卫萍说:“其他人已经都交代了,董之立是他们领头的,罪可不轻,你要劝他投案自首,这样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卫萍这才知道,董之立居然是这帮人的贼头。待在家里,卫萍感到寝食难安,她想,丈夫现在在哪里?他会跑到哪里去呢?想着想着,她忽然想到了董之立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他原来打工的无锡。卫萍赶往无锡,可是跑遍了整个无锡城,也没打听到丈夫的下落。一个月过去了,丈夫仍然杳无音讯。这天晚上,卫萍正在家里做饭,董之立突然打电话给她,急切地说:“阿萍,快拿钱过来,我在海州等你,我撞上案子了,要先躲一躲……”放下电话,卫萍的心里嘣嘣直跳,手也不停地发抖,她乘车赶往海州。   卫萍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几十分钟,董之立才带着一顶破草帽,神色诡秘地来了。他不容分说,拉着她便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绕了几个大圈子,才从一个小门进了车站。董之立拉着她又上了长途汽车,然后直奔无锡。一路上,他们相对无言。到了无锡之后,董之立租了一间平房,连续几天,他们都不敢出门。卫萍从丈夫断断续续的讲话中,才知道他做了许多坏事,比自己想像中的要严重得多。董之立时时在小房子里转悠,坐立不安,有时情绪激昂,有时又沉默寡言,还经常低着头自言自语。卫萍很少说话,整天以泪洗面。她想,难道自己和丈夫的后半辈子就这样躲躲藏藏、四处漂泊吗?一天后半夜,董之立突然从床上坐起,穿着短裤跳下了床,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额头上还冒出了冷汗。卫萍知道,他又做噩梦了。望着惊惶万状的丈夫,泪水打湿了她的前襟,她猛地跪在床头,抱着丈夫,声泪俱下地央求道:“之立,你不能再这样跑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啊,我离不开你,咱们的儿子、女儿更离不开爸爸呀……”   黑夜里,董之立喘着粗气,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卫萍。他浑身抖着,手指深深地陷在她的胳膊里,卫萍只感到好痛。这天,卫萍上街买东西,她给家乡的人打了电话,她得知一个消息:董之立的两个手下,前几天,持刀抢劫时与110遭遇,他们拒捕,结果被警察当场开枪打死一个,打伤一个……晚上,躺在床上,卫萍小声地劝道:“你不能再跑了,还是去自首吧,这样才有救啊!”董之立愣了一阵,猛地推开她的双臂,狠狠地望着卫萍,冷冷地说:“你也要我去自首?你疯了啊,你这不是叫我去蹲班房吗?不,绝不可能!”   躲藏了一段时间后,一天夜里,董之立坐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道:“没钱了,得想办法敲俩钱花花。”说罢,董之立拿起手提电话,嘟嘟啷啷地讲了半天。卫萍听出丈夫和人通话的大意:董之立原来工作的地方有一个老板很有钱,老板有个儿子,他们要瞅机会喊俩弟兄,“胳膊一夹就抱走了”……听了这话,卫萍紧张得浑身血管都要爆炸似的。这,这不是绑架吗?卫萍曾经在电视上看过,有人为了绑架了别人,人家不拿钱来就把人质给杀了。可这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也敢去干这种事?杀人偿命,是死罪,这不是在找死吗?卫萍再次下定决心去报警!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她一定要阻止丈夫。   这天早晨,她佯装去买菜,又给警方打了电话,详细地说了他们租住的方位和地址。当天晚上,晚饭后,董之立提出出去走走。卫萍无奈,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走了十来里地,董之立却没有回头的意思。卫萍心中焦急,但却想不出办法。好不容易开始往回走了,可是还没有走到住处,董之立就远远地看到有警车停在自己租房的门口,吓出一身冷汗,拉着卫萍扭头就跑。一路上,董之立不时地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追得这么快?”   在慌忙奔跑的时候,卫萍的心里有一瞬间好像有点轻松,她似乎要打消报警的念头了。想着就这样跟着丈夫跑吧,但是越跑她的步子越沉重,头脑也越清醒,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自己的感情,她在心里暗暗下着决心:为了丈夫,为了一对儿女,也为了这个家,一定要把丈夫送进监狱!董之立带着卫萍逃到一个远房叔叔的家。远房叔叔家门前是通往镇上的土路,路对面就是村小学,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董之立的叔叔平时的工作就是为小学放广播。   这次逃脱后,董之立心不禁中有些怀疑,他想,派出所是怎么知道我躲藏的地方?难道是有人报的案?可除了自己的妻子之外没有人知道啊?难道是自己的妻子报的案?不管怎样,得留一手。于是,他就对卫萍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离开我半步!”来到董之立的叔叔家后,卫萍一直想报案,叔叔家里有电话,但她不敢用。这天晚上,董之立对卫萍说:“阿萍,日子久了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到山西××去吧。”卫萍知道,董之立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山区,到了那里可就不好办了,便说:“我们再住两天吧,要走也得明天,今儿镇上赶会,我们也去看看。”董之立说:“要去你去吧,我不去。”卫萍来到镇上,很快又用电话与警方联系上了,打完电话,她知道到这次丈夫铁定是跑不掉了。   中午,在学校里,董之立正和叔叔的孩子在地上玩耍,当他抬起头时,五名便衣的手枪已经顶在了他的头上。董之立被反剪着双手,带出了校门。走出校门,看到卫萍站在警车旁,董之立明白了一切,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女人,等我回来,非杀了你不可!”卫萍默默地看着丈夫,那一瞬间,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勇气,她猛地扑向丈夫,跪在他的脚前,号啕大哭道:“长明啊,我是为了这个家啊!孩子不能没有爹……”董之立踢开卫萍的双手,走进了警车。望着绝尘而去的警车,卫萍呆呆地立在那里,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卫萍匆匆地往家赶,远远地就看见自家的院里冒着烟,她预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就要降临。她小心地来到门前,只见自家院里有许多人,董之立的远方叔叔也来了。院子里的老人、孩子和一些姑娘、大嫂们看见她,都停止了议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婆婆挑着一根棍子,脚下戳着一堆未燃尽的衣服,一边哭、一边骂。看见卫萍回来了,她的火气更盛了,她又拾起地上放的柴油瓶,倒在一旁被砸烂的衣柜,边倒边大声骂道:“白眼贼,狠心的女人,把她丈夫告进公安局!我们每天给她好吃好睡,没想到家里养了个白骨精,没有良心的贱女人。乡亲们啊,快看啊!我给死人烧衣服。阎王爷啊,你把她收去吧,不要再叫她祸害人了……”   卫萍木木地立在那里,泪水滚滚而下。卫萍的小姑子从外面带着她男朋友的几个哥哥和弟弟闯了进来。小姑子照着卫萍的脸就煽了几个巴掌,口中还恶狠狠地骂道:“打死你这个吃里爬外的溅女人!”卫萍两眼直冒金花,她想解释,可还没有开口,就被小姑子的几个兄弟抓住两只胳膊,动弹不得。婆婆走过来,手里拿着刚才烧衣服的火棍,一边哭着,一边狠命地在她身上抽打着。卫萍没有辩解、没有反抗,任凭泪水不住地往下流。婆婆打完了,也打累了,小姑子就和几个兄弟把卫萍抬了起来,扔出了院门。卫萍趴在地上,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点也不能动。小姑子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滚,不准你再回来!再敢回来,我们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让你这个死人去害人去吧,这不是你的家!……”   遍身痛疼的卫萍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父母的家。见女儿如此惨状,卫母抱着她长哭不已。卫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到锤桌子、打板凳。卫萍强忍住泪水,没有哭出声,好让父母不要过于担心自己。稍稍平静了一个月后,卫萍来到了县城看守所,她要看望一下自己的丈夫董之立。可看守所狱警告诉她:“你丈夫董之立不想见你。”   得知女儿去看守所看望董之立,一直对女婿抱有成见的父亲怨愤起来:“女儿啊,当初爸就叫你不要跟他,你不听,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现在他进了监狱,成了犯人!跟他离婚吧,爸给你找一个好的。”想想丈夫和自己婚前婚后恩爱甜蜜的日子,想想一对未成年的儿女,卫萍摇了摇头说:“我不能离开长明,我要等他回来,多长时间我都等。过去我也有错,没有管他的事,现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离开他。”见劝了几次都劝不动,父亲终于忍不住了,铁青着脸说:“你不听家里的话,不和那个犯人离婚,我家这个门你就不要再来了,你也没有我这个父亲!”   卫萍再次来到县看守所。可是,看守所狱警告诉她:“董之立已被送往南湖监狱服刑……”卫萍踏上了去南湖监狱汽车。在南湖监狱,她打听到丈夫董之立是被关押在南湖监狱一分监区,于是又摸索着向一分监区走去。   来到南湖监狱会见室,卫萍向值班狱警述说了自己的情况。值班狱警通知了一分监区谯指导员。谯指导员得知她的情况后,同意会见。卫萍拿着给丈夫买的一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坐在会见室里,惴惴不安地等着董之立。理着光头的董之立走进会见室,见是妻子卫萍,他冷冷地说:“是你?你还来干什么!”卫萍将包裹递上去,还没开口,董之立就把起两包衣物和食品扔到了一边,大声说:“以后不要来了,我不认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卫萍哭道:“你判15年,我等你15年,还能等到一个活人。你看你自己干的那些事,要绑架人,我不告,你会罢手吗,那不是寻死吗?你总有明白的一天。”“滚!我不要再看见你!”说完,董之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见室。卫萍心如刀绞,禁不住泪如雨下。谯指导员走了过来,道:“你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这样吧,你先回去,让我们来共同做他的工作……”卫萍默默地点头。   走出南湖监狱的监管区,卫萍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南湖监狱的大坝上。她漫无目标地走着,感到了孤独与无助。她来到河边,在水中的倒影里看着自己憔悴的脸。此刻,她脑子里像有一个乱转的陀螺,越想心中越乱,她恨不得一头栽进水里,结束自己,结束眼前一切的痛苦。   可是,想到家里还有一双儿女,爸爸坐牢了,更不能没有妈妈。特别是谯指导员的一番话,使她感到了一线温暖和希望。痛定思痛,她决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她要丈夫理解自己,让他的家人重新认识自己。那一刻,卫萍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站了起来,下定决心再尝尝人世间的甘苦,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她决定,就在南湖监狱附近打工养活自己,守望着监狱里的丈夫!   这么想着,她又步行了10余里,来到一家小饭店。她神色凄婉地对饭店的老板说:“我是犯人的亲属,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什么活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和提供住宿就行。”老板和老板娘得知她的丈夫就在附近的南湖监狱服刑,答应暂时收留她,干干再说。知道她没有住处,老板娘就叫她看店。卫萍十分高兴,她洗碗、打扫卫生、洗菜,什么活都干,而且十分麻利。半个月下来,老板娘见她能吃苦,人又老实,于是决定留用她,每月给她300元工钱。   卫萍经常帮饭店买菜,不多久,她与菜场的一位老妈妈混熟了。她问老妈妈:“大妈,在这里卖菜,每天能挣多少钱!”老妈妈说:“只要早晨赶早到菜场,辛苦一些,每天可以赚五六元钱。”卫萍心想,在饭店里虽然很忙,但早上还是可以抽点时间来卖卖菜,不会误了饭店的事。她可以干最苦最累的活,只要能和丈夫在一起。于是,她每天早晨都去菜场卖菜,有时还带点新鲜蔬菜给店里,老板也就没说什么。   这样做了3个月,卫萍挣到了一些钱。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辛苦却招来了很多冷眼甚至打骂。一天,她正在给一个顾客称番茄,另一边的一个卖菜的妇女把她筐里的烂番茄劈脸倒在了她的身上,并骂道:“给,这个便宜,你这个贱地里出来的野女人,到这里来捣乱,还不赶快滚回去!”卫萍实在无法忍受了,于是回敬礼了一句:“你不能这样欺负外地人!”这时,一帮人围了过来,把卫萍的菜筐踢翻在地,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敢在这里撒野?”“你们赔我的菜!赔我的菜!”卫萍心里几个月的屈辱和愤怒一起窜了上来,她心头茫茫然,神经有点混乱,眼里胀满着血,她不顾一切地和她们扭打起来,双方都好像要把对方撕成碎片才甘心。   可卫萍毕竟势单力薄,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她的脸被抓出了血,衣服也被撕破了,头发乱作一团,她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半晌,卫萍才吃力地爬起来。她捧着已被踩得稀烂的番茄,感到自己就像一叶浮萍似的孤独无依,她的心中陡地泛出阵阵凄酸,蓄积了不知多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哗哗地流过她蜡黄的脸……小饭店的老板娘一直对卫萍很关心,到了每月固定的探监时间的前一天,她都不忘提醒卫萍准备东西,有一次还给卫萍买了一兜水果让她带去看望丈夫。卫萍很是感激。为了节省钱,从南湖监狱到南湖监狱的10几里路,她从来不坐车,每次都是走着去。有时心急了,不在会见日,她就在南湖监狱的大坝上站着、望着,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次数多了,南湖监狱上下班经常路过的狱警都认识了她,大家都感叹不已。   一晃7年过去了。婆家人仍不肯原谅卫萍,不给她看孩子。她左思右想,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于是向董之立提出了离婚的要求。自从得知妻子在监狱附近打工后,董之立的内心已经对妻子有了一些理解。后来,在谯指导员的再三开导下,他对卫萍在态度上有所改变。当卫萍来会见他时,他不再漫骂她了,但态度依然十分冷淡。妻子卫萍突然提出离婚,董之立不太情愿,可是,见卫萍态度坚决,只得说:“你下次来时,我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一分监区狱警得知情况后,及时召开了会议。大家一致认为:董之立和卫萍的婚姻有感情基础,虽然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隔阂,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7年了,尤其是,董之立的妻子卫萍能够不辞辛苦在南湖监狱附近打工,陪伴自己的丈夫,这种行为的确令人感动,如果就这样让他们分开,不仅十分可惜,也不利于董之立今后的改造。会议决定:派狱警分两路去做工作,一路去做卫萍的思想工作,稳定她的情绪;另一路奔赴董之立的家中进行家访。韩分监区长负责第一路。   韩分监区长找到卫萍打工的饭店,见到卫萍,说明来意后,卫萍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她轻声说:“唉,我好心得不到好报,现在只有选择离婚这条路了。韩分监区长劝道:“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首先要肯定你当初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是挽救董之立和你们这个家的明智之举。在我们监狱狱警及许许多多人的眼里,你是个既善良又深明大义的人,是一个既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女性。”卫萍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卫萍仍有顾虑,韩分监区长继续说道:“我们一分监区谯指导员和汪副分监区长明天就会前往董之立的家里,去做董之立家人的工作,相信他们最终会感悟出你的良苦用心,并重新认识你、接纳你、尊重你。从董之立的谈话中,我们觉察到他对你的感情很深。你想想,如果你要离婚,董之立的精神支柱就会彻底崩溃,那么你以前所做的一切不就付诸东流了吗?你觉得这样值得吗?所以,你应该放弃离婚的想法,应该继续鼓励丈夫走好今后的改造之路,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早日合家团圆啊。”   卫萍被狱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语所感动,她说:“为了这个家,我不苛求从婆婆和小姑那里得到尊重,只要不再受到歧视和打骂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么说,你答应暂不离婚了?”韩分监区长问。卫萍点点头。见卫萍的态度已经改变,韩分监区长便起身告辞了。   一分监区值班室。董之立从韩分监区长那里得知了妻子的态度,他十分感动,表示要珍惜卫萍对自己的感情,好好改造。第2天,卫萍来到会见室。董之立看着妻子又黑又瘦的脸,心疼地劝道:“阿萍,你要多注意身体。”   这么多年来,卫萍还是第一次听丈夫说这样的话,她说:“之立,你在这里不要想别的,我再苦都能忍受,只要你在里面好好改造,能早一天回家,比说什么都好。”董之立说:“阿芸,是我错怪了你,你是个好女人!”听了董之立话,卫萍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第2路谯指导员不顾旅途的疲劳,连夜赶往董之立家。董之立的母亲是一位50多岁的人,头发花白,额头上爬满皱纹,见是狱警来到自家,她感到吃惊,她强作笑脸,将谯指导员迎进家门。谯指导员坐下,说明了来意。可刚提到这事与卫萍有关,董母立即骂道:“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是她害了我儿子的一生啊!”董之立的小姑嗓音更高:“哼,让我哥哥将来再跟这样一个心比蛇蝎还毒的女人一起过日子,我们能放心吗?”第一天的家访没有谈出效果。   晚上,谯指导员针对董之立的家人不了解法律的情况进行了认真分析,并研究了新的方案。第2天上午,谯指导员又来到了董之立的家中。谯指导员微笑着对董之立的母亲和小姑说:“我准备回去了,不过走之前想请你们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董之立的母亲答道:“嗯、嗯!”谯指导员接着说道:“如果卫萍当初不举报董之立,你们会这样恨她吗?”母亲和小姑都肯定地说:“那肯定不会!”谯指导员正色道:“当初董之立批捕在逃,即使当时没被抓获,他也一辈子回不了家,不仅整天担惊受怕,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而且谁能保证他一生都不会被抓获呢?潜逃的时间越长,罪行就越重。万一他又作案,你们想过没有,他会得到怎样的下场?你们这辈子见到他的希望能有多大呢?”“这?……”董之立的母亲和小姑都黯然无语。   见董之立的母亲有所领悟,谯指导员继续说道:“正是卫萍当初能及时地举报,董之立才减轻了处罚。如今,董之立很快就要得到减刑奖励,只要他能踏实改造,过几年就可以回家和你们团聚了。这笔账难道你们就没有算过吗?卫萍当初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的,她是正确的。说句实话,能有这么好的儿媳妇是你们的福分,你们应该好好地对待她、尊重她才对呀!”董之立的小姑接过话说:“这么说,她是对的,我们还得感谢她了?”谯指导员说:“当然!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接着,谯指导员又把卫萍这些年来在南湖监狱附近打工辛酸的经历一一告诉了他们。   经过耐心地说服,卫萍的婆婆和小姑终于认识到,卫萍当初的行为,不是害了自己的儿子和这个家,而是在挽救儿子,正是媳妇的明智之举方使他们能够有一天与儿子共享天伦,否则结果还不知道究竟会怎样。董母深感愧疚,声泪俱下地说:“我真是老糊涂了,儿媳妇这几年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是因为我们不明事理啊,我们一定去接她回家,向她赔礼道歉,请她原谅……”谯指导员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天,南湖监狱一分监区二组的服刑人员正在田间劳动,卫萍又来到了大坝上。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董之立就在其中,她高兴得挥舞着手,董之立也向她挥手示意。卫萍感到一颗心扑通扑通窜到了喉咙口,无法归原,激动得直流眼泪。   由于饭店的生意不是很好,老板换了人,卫萍失去了住处。接下来的生活怎么办?卫萍想起,有一次她在给饭店里整理破烂卖纸箱、酒瓶时,看到拉着板车收旧书报和破烂的人,她就问过“你们捡拾破烂,能赚到多少钱?”拾破烂的人看着她,悄悄地说“你要是不怕脏和苦,应该比你在这的工资高。”   为了生存,也为了狱中的丈夫,卫萍决定收破烂。她拎着一个蛇皮袋子出了门,沿着道路两旁的垃圾桶一路翻捡过去。垃圾桶里散发出阵阵浓烈的酸腐臭味,一开始不太习惯,一走近垃圾桶就止不住的恶心呕吐,但卫萍咬咬牙还是坚持住了,吐完之后,接着去一个桶一个桶的捡。晚上,她把废品分类整理好,拉到废品收购站去卖。   再苦再累她都不怕,最怕的是常常招惹来别人的白眼、嘲笑和挖苦。一次,在一个小店铺,她拾了个废纸箱,却被店老板一把揪住,硬说是她偷的,把她捡的垃圾都扣了下来。卫萍想分辩几句,却被对方骂得狗血喷头。   时间一长,卫萍也学聪明了。当捡到别人家门口的东西时,她总先问一声,如果主人说是扔掉不要的,她才捡起来。她也不跟别的捡垃圾的人争抢,免得像上次那样卖菜挨揍的经历再次出现。为了省钱,她还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别人咬一口就扔掉的饼子、过期的糕点、菜市场上扔掉的菜叶子、水果堆旁的烂水果等,她都拾回来吃。卫萍一直这样默默地劳作着、等待着,没有怨言、没有悔恨。虽然她也有忧郁,也有孤独,并且都是从心底发出的,但她却不能也不愿向丈夫和儿女述说,她只能将这些深藏在心底,让自己默默地承受。人们只是从她那憔悴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她的辛劳与悲苦。   董之立在监狱狱警的教育下,学了不少法律知识,对自己的犯罪也有了新的认识。每次妻子来会见,他都会很高兴,性格较以往开朗多了,说自己改造的事情也多了,关心和体贴卫萍的话也多了。这天,卫萍又来会见,董之立说:“阿萍,最近,我因为表现好,减了1年半的刑。”卫萍听后很高兴的不得了。   董之立又说:“阿萍,我现在特别怀恋过去清淡、平和又自在的日子,我对以前自己所做的事很后悔,我给妈妈和妹妹写了信劝了,她们答应让你回去看孩子。”听了这个消息,卫萍高兴地说:“之立,我相信不管将来如何,只要我们对自己有信心,我们就一定会永远在一起。”董之立激动地说:“阿萍,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想着和你一起变成老人。等到那时我们的头发变成苍白,我们都已不再年轻,如果你还会对我一如既往,那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卫萍感到内心深处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流泪了。   卫萍再次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她太想她的孩子了。婆婆、小姑及家人都对她有了笑脸。婆婆说:“孩子们都很争气,学习成绩一个赶一个,还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小姑也向她赔了礼、道了歉。几天后,卫萍带着孩子来来到南湖监狱。会见室里,董之立流着泪,一把搂住两个孩子,愧疚地说:“都是我害了你们,让你们娘三吃苦了。”大孩子已经13岁了,说:“爸,你不要难过,警察叔叔说了,只要你好好改造,就能早一天回家。”临别之时,董之立一再嘱咐卫萍要保重身体,他说:“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想还也还不清,等我刑期满了,一起回家好好过日子。”   ……十年过去了。南湖监狱隆重举行了“放歌十七大,改造创佳绩”大合唱比赛。董之立在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不久,再次获得减刑2年。当他从谯指导员的手中捧过减刑裁定书时,他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经过数次减刑,还剩下一个月就要刑满释放了。想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妻子、孩子一起生活了,董之立兴奋得一夜没有合眼。他想,明天就是一个会见日,他要把这一喜讯告诉辛辛苦苦陪伴他8年之久的妻子。妻子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比自己还高兴!   就在第二天上午,谯指导员突然把他叫到值班室。董之立以为又有什么喜事。谁知,谯指导员神情十分沉重,说:“董之立,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董之立收起了笑脸。谯指导员顿了顿,然后说道:“你妻子卫萍昨天在捡破烂时,晕倒在地,有好心人把她送进了医院。经医生诊断,她得的是,是癌症!”“什么?是,是卫萍?得了癌症?”仿佛晴天霹雳,董之立简直不敢相信。谯指导员点了点头。“那,那她还有救吗?她,还能,活,多久?”董之立的嘴唇抖动着。谯指导员说:“医生说,她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可能只有两个月的生命了……”董之立呆住了,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极度的惊恐和哀痛!   南门医院。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妻子,董之立才如梦中惊醒,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董之立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沙哑地哭道:“阿萍,我对不起你啊!阿萍,是我害了你啊!”   卫萍慢慢地转过脸,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之、之立,我不能陪你了,以后要多保重,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不!”董之立哭着,“阿萍,我又被减刑了,还有一个月我就可以回家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还,还有我们的孩子……”卫萍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滚落下来,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我,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不,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能……”   董之立的心就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捣着、扭着、掰着,支离破碎了。他的脑筋开始麻痹,觉得一切力量都从身上失去,眼前一片荒凉,没有希望,没有拯救。他感到自己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黑暗像高山一样压着他,像大海一样淹没他,话说不出来,气透不过来。此时此刻,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够与他所感觉到的痛苦相比。他沙哑地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泪水和鼻涕从他那涨得发紫的脸上不住地往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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