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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楠走后,常恩界忽道:“楚生兄,茅姑娘有几句话托我带给你。”陈楚生呆了一呆,失声叫道:“她,她已经走了?”常恩界道:“你不要难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们此别并非死别生 离,但只盼你不要一错再错!”陈楚生道:“霜霜,她,她和你说了一些什么?”常恩界道:“她请你原谅她不辞而别。”陈楚生甚为苦恼,搔头说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常恩界道:“她要为父亲报仇,第一步就得去迫踪席二妖,把落在二 怪手中的舒十姑这妖妇抓回来。”陈楚生道:“我已经答应了她,帮她报仇的。”常恩界道:“她顾虑到你新任掌门,自必有许多事情需要料理。不过, 依我看来,真正的原因恐怕还不在此。”陈楚生默不作声,大口大口地喝酒。常恩界道:“我是过来人,我猜是不是她曾经与你提起往日之情,你却 没有向她明白表示?”陈楚生叹了口气,低头说道:“难道她还不明白我的心事?”常恩界道:“她等了你十八年,你不肯和她说句明白的话,也难怪她要 失望。”陈楚生叹道:“经过了这场风波,或许我的顾虑是不免多了一些。而且过了十八年,我们也都上了年纪了。” 常恩界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你不过四十刚刚出头,茅姑娘四十都还未到,正是壮年,焉能言老?如今案情又已澄清,更是何须顾虑了!其实,只要你们是真诚相爱,纵有不识大体的人说些闲言闲语,那又算得什么。” 陈楚生好像拨开了迷雾,毅然说道:“你说得对,我是决不能辜负她了。我会去找她的!最多再过几天,我一定要去找她的!”他下了决心,明天就要在本门弟子中,挑选一个老成持重的人,代理他的掌门职务。 黑夜很快过去,转眼就是天明。胡楠向众人告辞,他的两位师父和江小飞父女,孔秋月等人送他下山,一直送到离魂岛下。胡楠想起“黯然销魂,唯别而已。”这两句话,站在离魂岛下,眼睛望着尹莲碧,不觉有点依依惜别的情绪。 胡楠黯然神伤,强颜说道:“尹大侠,于叔叔,二师父,三师父,弟子不敢有劳远送,请你们回去吧。”他没提到尹莲碧的名字,眼睛则仍然是望着她。 孔秋月忽地笑道:“你怎么还用尹大侠的称呼?”胡楠愕了一愕,目光不觉移到江小飞身上。江小飞微笑说道:“楠儿,我把小莲付托你了。这次她要随你远行,你 们还是定了名份的好!” 江小飞不但答应他们的婚事,而且还叫女儿和他同行,这真是双喜齐来,令胡楠喜出望外的好消息!这霎那间,他不觉欢喜得呆了,竟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孔秋月笑道:“傻小子,还不赶快磕头,改过称呼?” 胡楠果然傻乎乎的便即双膝跪地,给江小飞磕了个响头,叫了一声:“爹爹。”江小飞眉开眼笑,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我总算了结一桩心事了。对啦,你的于叔叔是大媒,你也应该去多谢他才是。” 孔秋月笑道:“我做的是现成的媒人,你用不着和我客气了。”这才向胡楠说明原委。 “我这次在凤凰岛见到你的爹爹,把你的行踪告诉他,你爹就提起你和尹姑娘这头亲事。他已经知道尹大侠是已应邀来抽象派的大会观礼的,是以他就要我做这个现成的媒人了。昨晚我和尹大侠一说,尹大侠果然便即答应。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但昨晚已经夜深,你和两位师父在临行前夕料想也有许多话要说,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留待此际才说,也好让你惊喜一番。” 孔秋月说完之后,江小飞笑道:“莲儿,现在还了你的心愿了,你还在我的身旁干嘛?时候不早,和你的胡大哥一起走吧。”尹莲碧满面通红,嗔道:“爹爹,你怎的拿女儿来开玩笑?”其词若有憾焉,其心则实喜之。原来她昨晚一直缠着父亲,要父亲准许她和胡楠同往边疆的。 江小飞笑道:“楠儿,我这宝贝女儿自幼给宠坏了,你可得包涵她点儿。莲儿,你胡大哥是老实人,你可也不能欺负他。”尹莲碧噘着小嘴儿道:“爹,你专说我的坏话,你问问他,我几时欺负过他了?” 情侣同行,一路上自是有说不尽的旖旋风光,那也不必细表。 他们走路比一般人快得多,不到二十天工夫,已是开始踏进边疆。 边关风光,大异中原。沿途虽有戈壁流沙之险,狂风烈日之灾,但也有“海市蜃楼”的奇景;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壮丽风光。可幸胡楠是旧地重来,识途老马,有他带领,给尹莲碧减少了许多旅途艰苦。 尹莲碧十分喜爱草原风光,踏入边疆之后,他们花了三天的时间,方才走过一个草原。尹莲碧道:“怪不得有人说,不到边关,不知天地之大。站在这无边无际的内蒙大草原,一个人的胸襟也好似突然开阔了。” 胡楠说道:“在这里,别处地方看不到的奇景还多着呢,你瞧!” 尹莲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山顶一道喷泉,此时正奔大风之中喷发。灼热的泉水变成一团团蒸气冲上天空,水沫也向四尹飞溅,在风中扩散开来,形成了许许多多橙黄色的、淡紫色的、紫罗兰色的“花朵”。令人神为之迷,目为之夺。 尹莲碧道:“啊,真美!咱们走近去看。” 胡楠道:“好,我和你比比轻功。”故意稍微放慢脚步,让尹莲碧和他同时到达山顶。到了近处,喷泉的奇景是越发令人目眩神迷了。尹莲碧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在暖风中伸了个懒腰,说道:“好像是在春天的东湖一样,啊,真舒服!你猜我想什么?” 胡楠道:“可是想吃饱了睡一大觉?”尹莲碧道:“在这温暖如春的喷泉旁边,能够舒舒服服睡一大觉自是人生乐事,不过在吃饱睡足之前,我先要做一件事情。” 胡楠猜了几样,没有猜着,问道:“那是什么?我猜不着,请你揭开谜底吧。”尹莲碧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咱们这几天在路上最缺乏的是什么?” 胡楠恍然大悟,说道:“啊,你是想喝水。不过喷泉的水虽然能喝,但一来太热,二来又杂有硫磺的气味,却是不大好喝的。歇会儿我再给你去找 清泉吧。”他以为这次必定猜得不错,哪知尹莲碧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水是想喝的,但还不至于焦渴得非立即找水来饮不可。”胡楠说道:“你不想喝水,那是想什么呢?”蓦然一省,笑起来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洗个澡!”尹莲碧粉脸羞红,说道:“我有五天没洗澡了,满身尘垢,难受得很。这喷泉不知有多深,不知可不可以跳进去洗一个澡。” 胡楠自测了一下深浅,说道:“凭我的经验看,这是个漏斗形的喷泉,不算很深,应该是没有危险的。不过这喷泉刚刚喷发,如今虽已停止,还是热得可以煮熟一只鸡的。你要洗澡,须得再等一个时辰,普通的喷泉,一日喷发三次,下一次喷发,大概是在午夜时分。” 尹莲碧道:“好,那么咱们先找东西吃。对,你提起了鸡,我倒是想起了烤鸡的昧道了。”胡楠道:“这山上会有野鸡的,我曾经吃过野鸡,味道比家鸡还好。我 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可以抓回两只野鸡。”他的运气很好,不过一会儿,果然就捉了两只又肥又大的野鸡回来。尹莲碧喜道:“烤鸡比较麻烦,咱们做上汤浸鸡吧,你试试我的手艺。” 她拔了鸡毛,在喷泉浸了一会,果然都浸熟了。胡楠亦已找了清水回来,把煮熟的鸡,再用清水洗净,虽然还是有点硫磺气味,但饥不择食,吃起来己是感到胜似珍馐。一只野鸡有四五斤重,还未吃完一只野鸡,已经饱了。 胡楠说道:“味道不错吧,我再去碰碰运气,希望多抓几只回来,留作 路上食用。这十多天老是吃干粮,也真是难为你了。”尹莲碧道:“你别忙着去捉野鸡,我,我要??”脸上微泛红晕。胡楠试了试水的温度,笑道:“不错,是可以适合洗澡了。那你就舒舒服服洗个澡吧,我走开就是。”尹莲碧道:“但也不要走得太远,虽然料想在这雪山上没有人来,但还 是小心的好。”胡楠道:“好,那我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给你把风。”他选择了一个便于眺望的地方,披襟迎风,纵目骋怀、观赏雪山草原的 景色。除了风声之外,就只偶然听到冰块滚落的声音。“这地方连野兽也难寻找,哪里会有人来?”胡楠心里想道。哪知心念未已,忽见白皑皑的山坡上,出现两个黑点,虽然看得还不清 楚,但己可断定绝对不是野兽,是人! 不过片刻,黑点由小变大,那两个人的轮廓都看得清楚了。好像一个是和尚,一个是乞丐。胡楠心头一凛:“这两个人的轻功倒是不弱。”他躲在岩石后面,伏地听声,只听得那个乞丐说道:“我知道这山上有个喷泉,咱们可以在这里过夜,还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那和尚道:“从这里到苏江,还要走几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又生硬又迂缓,听口音似乎不是汉人。但胡楠听了不觉又是心头一动:“苏江,这不是外族前任老族长所在之地吗?” 那叫化道:“还有四天路程。”那和尚道:“好,既然用不着忙赶路,受了几日风砂之苦,我也很想洗个澡了。”胡楠听得他们是要去喷泉洗澡的,吃了一惊,心想:“幸亏有我把风。”当下连忙发出一声长啸。他和尹莲碧早已说定,这啸声是通知她有人来的。 这样穿云裂石的啸声令得那两个人大吃一惊,他们不知道是否已给胡楠看见,但从这啸声,他们却已知道碰上了一个内功深湛的高手。 这两人也许是不想让胡楠看出他们身有非凡的武功,登时放慢了脚步。那老叫化故意装作气喘嚅嚅的模样,一步步走上山坡。 这老叫化须眉俱白,看来最少也有六十开外的年纪。山坡上积雪没腔,胡楠虽然怀疑他是伪装,但也恐怕他当真滑倒,于是过去拉他。 哪知双掌一握,胡楠想要拉他上来,忽觉一股大力好似千斤坠一般,那个老叫化反而要把他拖下去。 幸亏胡楠近几个月来进境神速,功力的深厚早已今非昔比,当下也使了千斤坠的功夫,双脚似打桩一样牢牢钉在地上,运气一提,终于还是把那老叫化拉上来了。 老叫化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怪不得小榄两神僧都盛赞他的武功,最近江湖传言,据说御林军统领范威也是死在他的手上,我还只道传言未必确实,或许是他的师父陈楚生有意成全徒弟的声名的,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下无虚,非同小可!” 原来这老叫化虽然不认识胡楠,和他一起的那个和尚却是认识胡楠的。当胡楠刚在山坡上露出身形之际,那和尚早已悄悄告诉他了。 老叫化心中暗暗吃惊,脸上却装作非常高兴的模样,哈哈一笑,说道:“少年人,真好功夫!你叫什么名字,尊师是哪一位,可以告诉我吗?”其实,他是明知故问。 胡楠心道:“果然他是试我武功。”类似的事情,他曾碰过多次。天下第一名偷逍遥王就曾不止一次捉弄过他。他只道这老叫化也是和逍遥王一样,是个游戏风尘的异人,故此丝毫也没怀疑,这老叫化刚才的举动是有害他之心。 胡楠把姓名来历如实告诉了他,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多承谬赞,实不敢当。请问老前辈高姓大名。” 那老叫化哈哈笑道:“原来你就是这两年来名播江湖的胡楠、汤少侠,我早就听得人家说过你的名字了,当真是名下无虚,我嘛,我是老了,不中用了。我姓钟,名字就叫做无用。名实相副,就是不中用的意思。”胡楠料想他说的不是真名,但江湖异人,不愿意人家知道他的真名实姓,那也是常有的事。于是说道:“老前辈说笑了,请问这位大师??” 和老叫化一起的那个和尚高鼻深目,肤色漆黑,一看就知不是汉人。 果然那老叫化说道:“这位高僧是从小榄来的远鹤大师。”说罢叽哩咕噜和那和尚说了几句印度话,似乎是替胡楠介绍。 胡楠不禁有点觉得奇怪,他刚才亲耳听见这小榄和尚会说汉语,为什么老叫化和他说印度话呢? 他看了看这个法号大浮的小榄和尚,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咦,我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蓦地想了起来,那次小榄那弥陀庵的主持米豪法师和他的师弟贝宁来伏虎找许伏切磋武学,随行的有僧俗弟子数十人,这个远鹤大师正是其中之一。他还记得当时是贝宁的大弟子大鲁在霜华宫外把守,他直闯进去,把大鲁摔了一个筋斗,当时有几个人上来要帮大鲁截他,这个远鹤大师似乎也曾经接过他的一招的。 他想了起来,甚为高兴,径自用汉语和远鹤大师说道:“法师还记得我 么,我们是在伏虎见过面的呀!想不到分手不过半年,在这里又见着了。那弥陀庵两位神僧可好?” 远鹤大师定着眼睛凝视胡楠,作出业已想起了他是谁的神气,但却耸了耸肩,仍然叽哩咕噜他说他的印度话。 那老叫化道:“他说他认识你,不过他是不懂汉语的,我替你翻译吧。” 本来就觉得奇怪的胡楠越发莫名其妙了,“他分明懂得汉语,为什么假装不懂?” 原来远鹤大师起初以为胡楠未必还会认得他的,那天他们一大群人跟随师父大闹伏虎,当时的情形且又十分混乱,他想自己虽然曾经接过胡楠一招,但一掠即过,而且他只是许多弟子中的一个,不比大鲁法师那样是属于头面人物,胡楠怎会特别注意他呢? 不料胡楠却还是记得他。 胡楠明知他懂汉语,但他既说不懂,为了礼貌起见,胡楠也只好当作他是不懂,不便说出自己曾经听见他说汉语了。 远鹤大师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印度话,老叫化装模作样的替他传译。 远鹤大师的师父正是小榄两神僧之一的贝宁法师。他说,“多谢居上关心,他的师伯和师父已经回到那弥陀庵,一切都好。他还说他的师父曾与他提及昔日在伏虎与居士切磋武学之事,叮嘱过他,倘若碰上居士,托他代为致意的。” 远鹤大师说得出这桩事情,胡楠对他的身份,自是相信不疑了。小榄两神僧,米豪与贝宁。米豪精研佛法,戒律深严,胡楠对他当然极之尊敬。但贝宁嗜武成迷,性情真朴,胡楠和他是不打不相识的,意气方面,却是更为相投。此时胡楠听得远鹤大师是贝宁的弟子,喜其师而及其徒,感觉上也似乎亲近许多了。 由于有了对他师父的好感,胡楠不觉暗自想道:“有其师必有其徒,贝宁法师行事怪僻,但却是个最不懂作伪的人。这个远鹤大师假装不懂汉语,想必是有他的道理,并非存心作伪。” “佛家讲缘法”胡楠笑道:“小别不过半年,今日就能碰上,我和法师也算得是有缘法了。但不知法师既已回到那弥陀庵,何故再又重来,可能见告?”要知胡楠虽然并不怀疑远鹤大师会做坏事,但对他在半年之中,匆匆来去,却也不免有点觉得奇怪。 那老叫化道:“居士此问,我可以替他回答。他因喜爱中华的奇山异水,风土人情,是以来作云游。这次他是希望我陪他走更多的地方,广结善缘。” 胡楠本来想问他们是不是要到外族的苏江去的,但转念一想,假如这样一问,那就等于是向他们暗示,他已经偷听了他们刚才的说话了。如此一想,便即转过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更是他希望能够得到答案的。 “我有个朋友,叫做雷天河,那日从伏虎下来之时,我曾见到他跟着你们的人一起下山,不知法师可知道他后来的去向么?” 远鹤大师假装不懂汉语,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避免胡楠多所包问,而胡楠这个问题,正是他不愿意回答的! 他装模作样的听了老叫化的遥译,又装模作样地搔搔光头,说道:“哈,好像我是曾经见过这个人,但他并不是跟我们下山的,未到半山,就不知他是何处去了。” 胡楠只是想打听一点有关雷天河的消息,并没疑心他有可能求这些小榄 僧人庇护。这个远鹤大师既是一问三不知,他自也不便再问了。 就在此时,听得一声清脆的啸声,从喷泉那边传过来。这是尹莲碧的啸声。胡楠知道她已经出浴,于是放心和他们向喷泉走去,果然未到泉边,便看见尹莲碧迎上前来。 那老叫化和小榄道人听见尹莲碧的啸声,却是不禁又吃一惊。尹莲碧自小就跟父亲练正宗内功,功力虽不及胡楠深厚,但却更纯,一听就知是出自名门正派的上乘内功。 老叫化和远鹤大师俱是心里想道:“怎的一日之间,接连碰着两个高手。此人虽然不及胡楠,也可算得是武林中一流人物了。”他们只道世间决难再有第二个胡楠,此人料想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武林前辈了。 哪知他们心念未已,便看见了尹莲碧。尹莲碧可比胡楠还更年轻,而且是个女子。他们更吃惊了。胡楠替他们介绍过后,那老叫化问道:“尹姑娘,请问天下第一剑客金 逐流、尹大侠和姑娘是怎么个称呼?”“正是家父。”尹莲碧答道。老叫化哈哈笑道:“我的所料果然不差,虎父无犬女,怪不得尹姑娘有 这样好的本领。”尹莲碧道:“季老前辈认识家父?”老叫化道:“仰慕已久,可惜尚无 缘相见。不过令祖朱云天、尹老前辈,我们是曾经见过一面的。”尹莲碧没有再说话,低头如有所思。老叫化闻到野鸡香味,啧啧赞道:“好香好香!”胡楠说道:“这是我们刚在喷泉浸熟的野鸡,滋味倒还不错。只不知大 远鹤大师可戒荤腥?”老叫化道:“他是有道高僧,早已破了法执、我执,既无执著,何忌荤腥?”胡楠说道:“这就最好不过了,否则两位远来,我可要惭愧无物奉客呢。”当下把那只又肥又大的野鸡给老叫化和远鹤大师分食。老叫化打了个饱嗝,伸了伸懒腰,说道:“又暖又饱,好舒服,好舒服! 真是难得有这喷泉。”尹莲碧忽道:“听说江阴喷泉最多,季老前辈,你是司空见惯了吧?”那老叫化好像没料到她突然有此一问,不觉变了面色,怔了一怔,好半 晌方始说道:“不错,江阴地方,喷泉很多。但我虽然去过江阴,两次都是路过。只是路上偶然发现过几个小喷泉,‘司空见惯’还是说不上的。”胡楠不禁也是有点觉得奇怪,奇怪尹莲碧何以突如其来有此一问,好像早已知道这老叫化曾经到过江阴,甚至曾经在江阴住过一雷很长日子似的? 胡楠是到过江阴的,于是他顺着话题谈他的见闻:“我只去过江阴一次,却有幸曾经见到江阴一个出名的喷泉,名叫‘蝴蝶溪’,喷射的时候,一团团蒸气冲上天空,形成白色的好像是兀鹰在摆动着翅膀。比这个喷泉的景象还要壮观。” 尹莲碧道:“记得你似乎和我说过,那次你就是在蝴蝶溪碰上两个明朝小楼咯的,我没记错吧?”胡楠说道:“没错,这两个小楼咯,一个是明朝大内总管姜搜比的得力手下,名叫袁国栋,一个是原在红巾军的军官调到江阴来的华丰。”那老叫化道:“我也曾听过华丰这个名字,听说他是武林有数的点穴高手,曾得连家单笔通六经的真传,在红巾军号称“五官之首’。 汤少侠说的就是他吧?” 胡楠说道:“不错,就是此人。”尹莲碧忽地问道:“这两个小楼咯后来是怎么个下场?” 胡楠不觉又是一怔,想道:“我不是早已告诉了莲妹的么,怎的她还要问我?”“但想尹莲碧或许是想他说给这老叫化知道,于是说道:“袁国栋后来是死在江阴一个恶霸场主方南的家里,是中了玉面夫人章月华的毒针打进心窝死的;华丰则是后来在伏虎碰上了我,被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点了他的伤残穴。当时有人将他救了去,如今生死如何,我则不知了。” 尹莲碧笑道:“不论生死如何,总之这两个小楼咯是没有好下场!”她说这话的时候,那老叫化的面色不觉又是微微一变,胡楠虽没留意,尹莲碧却已瞧在眼内。 老叫化好像不想再提明朝的小楼咯,也没兴趣再讲江阴的喷泉。他吃了最后一块野鸡,抹了抹嘴,说道:“汤少侠,尹姑娘,多谢你们的招待,如今我们吃也吃饱了,歇也歇过了,该向你们告辞了。” 胡楠怔了一怔,说道:“怎么你们就要走了?”正是: 作贼心虚难掩饰,匆匆来去为何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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