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芙蓉却看侬
盈晚想,这人真是自己的克星啊。
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九。
于是她逃婚了,带着平儿。
可是辛辛苦苦到达缇州,在客栈里歇了一天,齐彦就找到她了。
齐彦沉默地打量着。一身男装的她显得如此神采奕奕。他挥了挥手,平儿识趣的出了房间。
盈晚终于缓过神,瞪着他:“你怎么会来?”
“你是我的妻子。”齐彦很简短地回道,却字字让她胸闷。
盈晚恼怒说道,“齐彦,你……效率真高。如何找到我的?”
“这本不是难事。”
盈晚丝毫没有懈怠手上的事,不动声色挪到门口,双手背在身后已经触摸到了门板,时刻准备着夺门而出。
“收拾一下吧,我们马上就走。”齐允看着她,“把这身衣服……罢了,就这样子吧。”
盈晚笑眯眯看着他,马上一个旋身朝门外奔去。谁料被不高的门槛绊了一跤,一下子失去平衡朝前栽去。齐彦眼疾手快地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拖回来,略带嘲讽地瞅着她。盈晚有些窘迫地站直身子,清咳两声:“没看到后面就是门了。呵呵。”
齐彦耐着性子说道:“快点收拾,我们马上回去。”
齐彦眼珠转了圈,献媚地笑着:“三哥。有事和您商量一下……”
齐彦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鬼主意,也不马上反驳,自顾自重新坐回了桌边,倒了杯茶慢慢品起来。盈晚跟着坐过去,笑嘻嘻说道:“三哥,你就当作没有看见过我怎样?你回去告诉皇上就说找不到我如何?”
齐彦侧眼淡淡看着她,并不说话,但眼中写满了“不可能”。
盈晚继续劝说道:“三哥,这婚事你不情我不愿,何必强求呢?”
齐彦忽然笑着放下手中的墨色茶盏,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不情的?”
盈晚倒是一愣,傻傻地问着他:“难不成,你有意?”话一出口自己都不相信。齐彦瞄了她一眼,很久之后才说道:“你就不曾考虑到你的家人?你自己一走了之,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哥哥爹爹娘亲?他们可能会因为你受株连。”
盈晚听了这话心里一沉,她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如果她走了,她的家人该如何自处。
她真是太自私了。
就算是心有所属,怎么能害了家人?再说那人再没出现过,恐怕这辈子也等不到他。
罢了。
番外之 此情无计可消除--齐允少年得志,纨绔不羁。这八个字,好似就是属于我的。游戏在红尘之间,倚香环玉,就好似我的生活全部。
大哥不止一次要我该改这性子,可我想想还是作罢了。如此一个富贵闲人到是省的父皇提防,少了不少的小心。大概宫廷的生活实在是不属于我,很早我就搬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府邸。
我有女人,却没有妻妾。妻妾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禁锢和枷锁。
因为没有妻室,一切事物几乎都由大嫂打理,那是一个端庄贤德的女子,我一度认为娶妻当娶如大嫂一般的女子。
可是,直到遇到她。我的一切心情全部改变了。我第一次想成个家。
记得第一次遇见她,还以一度错认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那样的落落大方的气度与似曾相识的年少自得让我对她没由来的有了兴致。我实在奇怪,不过十四岁的她手上功力却很是了得。那个红衫身影,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冲撞着叫嚣着,让我坐立不安。那种感觉,竟是想念。
后来我才发现,她不温柔不体贴还有些许的自夸,更提不上贤惠淑德了。可是却有着那样一种冲动,想和她在一起。听她抚琴,看她作画吟诗,与她一道游于山水……那种陌生而又模糊的感觉,在遇到她之后变得如此清晰明朗。
我喜欢她。不,我爱她。那个眉目如画,笑靥如花,红衫轻盈,娇俏可爱的许盈晚。她会不顾形象的大笑。她不会忌惮你的身份,她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生活如鱼得水,自在惬意。
但是,当我的心离我远去的时候我亦知道,她的心,早已不在她的身边了。
我猜想,那日上元节我们走散之后,她一定遇见了什么。那样迷离呆滞却兴奋欣喜的目光,一定不是平白出现的。
那日在五味楼上,她问我要回画的代价是什么。我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停在了她皓白的腕上。腕上戴着一只宽大的黑地红漆木镯子,阳雕着一只碧虚之上遨游的火凤凰衔着一只红莲。雕工精致繁复,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很是古怪的图案,却很别致。那镯子很大,戴在她腕上愈发显得她腕细肤白得很。
我心里一紧,竟然迷上了这样的腕子。
“我就要你手上戴的那个镯子。”我说着。
“这个啊?”盈晚褪下镯子看了许久,见我一脸肯定,她八成是在脑子里又盘算了一阵是要镯子还是要《红莲图》,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利索的伸出手将镯子递给我。
“给你,你也要记住答应我的承诺。”盈晚嘱咐道,似乎又不放心,重复道:“不许食言啊!食言的去跳玉湖!”
我哈哈一笑:“我自然不会食言,这会子玉湖还是很冷的。”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垂首看看手中抚摸的镯子,缓缓笑了。我从来不曾主动要过女子的物件。这次嘛。
将镯子凑到鼻尖深深嗅着,便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动心?怎能不动心?
可是她被许给了三弟。
我爱她,只是为什么,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听大哥说,父王早就注意到她了。天家无父子,三个弟兄里面,齐彦心思最是莫测。父王和大哥一直对他有所忌惮。可是拿她作为一个工具给三弟?父皇是否选错了礼物,三弟一向视女人如土石。这样的犒劳和拉拢是否奏效?
可是不管怎样,她是我的。我去找三弟,希望他告诉父皇收回成命,他却逆违了我。生气不甘之余我竟有着深深的害怕,那种我无法言喻的心悸。
后来我便去找她,她表明她谁都不愿意嫁。
从心底深处隐隐传来疼痛,那是母妃离世之后第一次有如此感觉。
当看见她毫无预兆地跌入水中,沉入水底。她那样的平静安谧就像入睡一般,那乌黑的长发铺散漂浮着,好似西域那艳丽的大丽花。她的脸色在水流中显得苍白到透明,好像没有声息一般。
没有抗拒,没有挣扎。似乎在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在那寂静的水中,我莫名的感到心慌,害怕就此失去她,害怕眼睁睁看她消失在我的眼前。
在顾不得一切,紧紧拥住了她,也只有在这时候,才敢吻上她的唇。没有预期的甜美,咸咸的,不知是我的泪还是她的泪。
晚儿,不管怎样。我会一直爱你,一直等着你,到海枯石烂。
她逃了婚,又马上被捉了回来。我又去找晚儿,可是她执意不跟我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再一次去恳求父皇,但也再一次地被呵斥。
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那晚,我偷了太子身边的兵符,调集十万禁卫军逼宫。不曾想,逼宫是成功了,父皇也无奈退了位,禁卫军统领却不听号令,杀死父皇,将他抓住,献给太子邀功。
是他太大意了,兵符是太子故意放在那里让他动心思的。原来父皇春秋鼎盛,太子等不及了。现在他终于成功继位,名正言顺,弑父的罪名则由我齐允担当了去。
可是,我不后悔,晚儿,这一世与你无缘,那我们便来世再见吧。
刀光落下之时,我攥紧手中的那只朱漆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