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
陈朗买了满满的一饭盒饭,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匆匆往宿舍楼跑,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撒出来。用后背开了门,陈朗快活的喊着:“洛言,今天有糖醋排骨!”
屋里空空的,没有人。洛言的床上被子床单整整齐齐,他早就离开了。陈朗愣了一下,突然把手里的饭盒往桌子上一放,冲出了门。
没有人的小练功房里,洛言正在大汗淋漓的练着。腰上缠着护带,死死的勒着,把本来就瘦的腰勒得剩了一条。洛言没有看见陈朗,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他的动作上,扶着把杆慢慢的下腰。
几天没练了?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大家知道!比赛就要近了,怎么能安心的在床上躺着呢!
“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充满了怒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与此同时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腰。
洛言轻吐口气,慢慢的直起身子,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陈朗笑着:“我做做恢复练习。几天没练身子都僵了。”
“你现在重要的是休息,休息懂吗?医生的话你忘了吗!要跳舞不急在这一时啊。”陈朗攥着拳头气冲冲的看着他。
洛言淡淡地笑:“没那么严重,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前几天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不能再耽误了。”
语气很轻,却不容置疑。
陈朗直勾勾的盯着他,还是要参加比赛!“你很在意输给我是吗?你无法容忍我领先了对不对?”
洛言张大了眼睛看着陈朗,蓦地转回头,他说的并不完全错,但是我更不想输的是我自己。
手臂被抓住了,眼前是陈朗含着怒气的眼睛:“马上跟我回去,不许再练了!”
洛言深吸口气:“我说过的,我的身体我知道。你放手,马上要比赛了,你也该好好练习。”
死死的盯想他的眼睛,陈朗忽然甩开手,忿忿地走了。洛言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刺刺的疼。背后的镜子里映出了他消瘦的背,被汗水打湿了的汗衫贴在背上。
练功房里,洛言坐在地上,面前是编导老师。
“这都是你的想法吗?我得说,实在太美了。但是这样的美过于伤感,给人的感觉是虚无缥缈甚至有些绝望。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你这么年轻。”
编导老师严肃的看着他,面前的孩子是真的把一颗心沉到了舞蹈里。这样的孩子让人心疼,因为只有情感极其细腻的心才可以深入感悟艺术、感悟舞蹈,而这样的心也最容易被伤害。
“老师,这次我想试试看。”
练功房里,腰上系着厚重的护腰,洛言练得浑身是汗。腰伤其实还需要更长时间的修养,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比赛就要开始,心里的青鸟还需要仔细的捉摸。
默默地对着镜子揣摩着,梦里那片缥缈的雾在心头缭绕。
洛言停下来,再一次用力勒紧了腰间的护带。真麻烦,这次的伤好像格外严重呢!不能动,一动就疼得出汗。可是比赛的日子一点一点近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
何况,新的青鸟已经在心里了,我要把它托出去。那是我梦中的竹林,可能也是那个身影的梦。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如约一般的入梦来。在梦中翩然起舞,那是人间未有的轻灵绝丽,可是太朦胧了,害得洛言每次醒来以后,都要失神很久,试图回忆起一些片断。
舞在心中越来越清晰,可是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洛言跟自己着急,只好一次一次的勒紧腰带。扳后腿,串翻身,倒踢紫金冠,掀身探海,这些全部需要一个柔软健壮的腰来完成!
洛言深吸口气,抚摸了一下已经被自己勒成一束的腰,拼吧!舞者是蝴蝶,美丽生自痛苦的蜕变。可以飞翔的时间很少,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停下来呢?
“你够了吧!你的腰已经成这样了,你非要把自己跳残废了才罢休吗?什么破比赛你就那么在乎?”陈朗怒吼了,眼睛里红红的,从来没有过的愤怒。
洛言看着他,轻轻地说:“我可以跳的。”
陈朗真的暴怒了,根本没有恢复的身体承担难以承受的负荷,有多疼有多难过他知道。自己也曾经有过脚肿得不能挨地却必须要腾转飞移,像是踩在火堆上跳舞,那种痛苦无法忘记啊!
“别再跳了!你这么在意名次,我让你了!”一声吼出来,陈朗就后悔了。
洛言的眼睛越来越亮,盯着他一字一句的:“你让我?好!”狠狠地甩开手,洛言胸口里满满的想要爆炸了。
陈朗结结巴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我不参赛了!不是,哎呀!”看着愤怒的摔门走开的洛言,陈郎懊恼得使劲跺脚。
腰的疼痛和身体的虚软被死撑着,那种火舌舔舐的疼痛让洛言大汗淋漓。练功服被湿透了,紧紧地贴在消瘦的胸前。疲惫和疼痛让他晚上常常无法安睡,食欲也消失殆尽。洛言自己觉得,是在消耗生命了。陈朗,我很拼,不是为了那可笑的名次,是为了我不能输给自己。你要是退赛的话,我会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