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短信业务 APP权益
     淑香嘟着嘴走了出来,在门旁边一个黑影子一幌,她吓得一跳,几乎叫了出来。定睛一看,是马刚,她又才向着厨房走去了。忽然几条狗汪的一声向她扑来,她吓得全身发抖了,紧紧背靠着墙壁,两手在面前乱挥着,乱喊着;   “黄宝!黄宝!你们瞎了吗?”马刚赶快奋勇的跑上前来,挥手踢脚的在狂吠的狗群中乱冲一阵,才把   狗们赶开了。随即他就紧紧跟着淑香进了厨房,轻轻在她身边说:“淑香,你吓着了没有?”淑香不答话,跑到火炉边去拿起药罐来搀上水。“淑香,你怎么不说话?■?”马刚轻轻的说,但声音有些发抖。淑香把药罐放在火炉上,呆呆地看着那舐着罐底的红绿火焰,她那胖圆   脸都映得通红,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就像两颗星。“淑香,你??”马刚越看越觉得忍不住了,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淑香却很凶的抽出自己的肩膀向旁边躲开了。马刚只得垂着双手呆呆的站着。好久好久,淑香才轻微地叹一口气,这叹息声弹动了厨房的黑暗和静默,   炉子上舐着药罐的火焰都抖了一下。“唉,这就是我们这当丫头的命!”淑香的眼泪水从眼角滚了出来,喃   喃的说。“唉,我的好淑香,你哭什么呢?”“呵唷,拿给你们一口一口的啃死算了!就跟那啃萝卜似的??”她伤   心地拿起袖口来擦着眼睛。“淑香,你说我吗?”马刚感到非常的难过,颤声的说。“哼,这些做官的,我真是看得够了,口上含一个,筷子上夹一个,眼   睛还瞧着一个!我们是什么?”丫头!给人家做出气的!”“唉,淑香,你摸摸我这儿看,你看我的心真痛呵!”他一把就捉住淑香的左手,拉来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那儿有一颗卜卜跳   动的心。淑香并没有拖回去的意思,他于是甩手抚摸着她的手指悄声说:“淑香,我说过的,我把钱弄到的时候,我们一起逃吧!”“哈,好家伙!”厨房门口旁边忽然发出这样一个轻轻的然而像铁似的   喊声。   两个都吓一大跳。淑香慌忙抓起药罐就要走。马刚给她一拦,意思叫她不忙。她又没有了主意似的站住了。但就在这很快的一刹那,只听见一个人在门外边顿脚的声音,随着这脚声是一条狗站了起来,跑了开去的声音。   “吓,妈的,差点绊了我一跤!”是那人的声音。两个才放心的透出一口气来。马刚赶快跑到水缸边,拿碗去舀水。那人   就在厨房门出现了,是高大的曾长发。曾长发走到马刚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左臂轻声喝道:“妈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嗯?”马刚从缸子里拿出一碗水来:“干什么!口渴了,喝水。”“哼,喝水!”曾长发盯了淑香一眼。淑香垂下头,红着脸,她为要竭力遮去自己的羞,就竭力把脸凑到火炉   口去。曾长发微微的点点头,随即掉过头来向着马刚,严厉地:“哼,今天是你的运气!妈的,我给你说,你当心点!”马刚忽然听见吕长的喊声,放下碗抽出自己的手来就跑。“妈的,你有天总要遇着老子的时候!”曾长发说着,见他跑了出去,   自己就向淑香面前走去。“你说我的鸡巴!”马刚一面走,一面喃喃的说。他走进吕长的房门口   的时候,就笔直的垂着两手站着。吕长从躺椅上抬起头,严厉的说道:“你去看看参谋长到了没有!”“是。”他正确的做一个立正姿式,向后转,就向着外边跑去了。 ###八      吕长躺在躺椅上,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他想自己成天到晚为了些大事辛苦着,而且为王团长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烦了心,晚上回来却得不着温柔的安慰,反要听这些闲话和哭声。心里更加厌烦起来。   而大太太躺在床上肩头抽搐得更厉害了,不时还发出很难听的呕声。他很凶的搁下烟杆喊道:“来人吓!”“来啦!”曾长发应着,就在门口出现了,端正的立在门帘下。“把上房的灯给我点起来!”“是。”曾长发特别起劲的做一个立正姿式就退出去了,隔了一会又回   来站在门口很起劲的说道:“报告吕长,灯已经点好了。”“把烟杆这些给我拿去!”吕长走到上房来,和衣躺上床去。曾长发轻轻把烟杆、烟盒子、火柴、   放在方桌上煤油灯的旁边,又轻轻点着脚尖一步一步的移到门口,带上门出   去了。吕长一翻的爬了起来,拴上门,一口气把灯吹熄,又躺上床去。屋了黑暗了下去,但清水似的月光立刻从玻璃窗口涌进来了,照见了方   桌和上面的煤油灯,烟杆,烟盒子,火柴,和一支开过的白兰地酒瓶,两个玻璃杯,??   吕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转侧着身子。首先在他脑子里出现的是王团长那有点跋扈的脸子,接着又出现了马参谋长那有着两弯向上翘的八字胡的方脸,那脸上有着一对深不可测的眼睛。他想:   ——哼,马参谋长今天要到了,不晓得他这回回去又干了些什么鬼把戏来了呢!上半年他和王团长那些不稳的谣传,可恨没有抓住确实的证据!而最近王团长却又暗暗添买了不少的枪??   他于是想到刚才大太太向他说的话:士兵方面的谣言来了。——哼,一切都是可能的!他一想到这,全身都紧张了。而且觉得这王团长,马参谋长什么的,就   像自己身上的附骨之疽似的,恨不得一把就把它拔去。但他的脑子里却像乱丝似的,觉得事情又决不是这样简单:   ——马参谋长和司令长是同学,这人确也有些能干,能够定出很好的作战计划来。如果把他一放手,他马上会跑到敌人那方去转来打自己的!而且有些下级干部是他的学生。王团长呢,那不消说,实力是握在他手上的??他和其他的两个团长也紧密地牵连着。如果把他弄了去,恐怕会发生什么乱子的吧???   他的脑子感到非常的发胀,就像火在那儿燃烧似的,燃烧得要爆炸开来。他于是一翻身坐起来了。他紧紧的闭住嘴唇,两眼圆睁的盯着窗子,那照在方桌上的月光反映在他的脸上,就好像一尊石像似的。   他站起来了,拿起烟杆来,擦燃火,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他把火柴放在桌边,远远把含着的烟杆子那头的烟卷凑上去,但那火马上戳熄了。他愤愤的丢下烟杆,便索性伸手到月光下拿起酒瓶,拔下塞子,倒进一个玻璃杯里,那酒黑汪汪地就在那杯口闪光。他端了起来,一口就吞下一半,肚子里一股热热的,才觉得舒服了些。   他石像似的一手执着杯子望着窗外,只见那一轮明月正在远远的那黑■   ■的像躺着许多骆驼似的山巅之上,看来不过才相离两丈似的。隐约的可以想见那在月光笼罩下山脚边的田野和村庄,在隔林两三点的灯火里,还夹着村犬的吠声。一簇半白半乌的云絮向着明月包围了来,遮蔽着,眼前的许多人家屋顶都黯了下去,成了一片模糊,但那月儿随即又在那乌烟瘴气的云团空处挣出脸来,又洒出比先前更加明亮的光辉。   这情景,使他记起在外省的家乡来了,那曾经少年时候住过的家,就像今天在鹅毛山下看见过的,靠着山脚边,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河,河弯处一丛森森的树林边便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八字粉墙黑漆龙门上面钉有一块“拔贡”的木匾的家。那时候曾经和拖着一条辫子的张副官长他们几个少年拿起网兜一道踏着草地上的月光下河去,河水泛着鳞鳞的银色的光,两岸闪着轻绡似的雾气。可是那屋子在一次的军队混战中破毁了一下,后来竟给土匪烧去了。但他总觉得像杜祥丰老板他们那种生活是舒服的,在鹅毛山脚有一间依山傍水的瓦屋,而且有三个儿子??   他忽然听见门外边有一个唏呼唏呼的抽搐声,和发呕的声音。   ——这一定是她来了!是的,我对她太狠了,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小孩   子??他想着,转过身去想给她开门。但他立刻又站住了:——笑话!我一个堂堂的吕长竟为儿女柔情所屈服么?他把杯子搁到嘴唇边,吞完了那半杯,立刻又倒上床去了。 ##第四章
上一章快捷键←)| 回到目录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