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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一个宏亮的大声忽然在门口那儿喊了起来,两个都吓了一跳。邹军需官赶快昂起头,很神气的应道:“可以。”但一见走进来的是一个高个儿,大脑壳,满脸放光,一嘴胡子,笑嘻嘻   的张副官长,邹军需官便不安的跳了起来:“呵呵,是你呵!别开玩笑,别开玩笑,你进来就是,怎么喊起‘报告’   来了?请坐,请坐!”他慌忙说着,连连点着头,让开自己坐的椅子,伸开两手陪着笑。“哈哈哈!”张副官长宏亮的笑了起来,同时举起穿着灰哔叽军服袖子   的手来,手掌在脸前动两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就只你们两个,悄悄的,在耳朵逗耳朵。哈,我想,他们一定有什么好事情。什么好事情?一定是张坚印官的事情,是吧?”   他说着,就对张坚印官挤挤眼睛,随即就把冲着大葱气味的嘴凑在陈监   印官的脸前,很严重地悄悄说:“是吧?昨晚上白玫瑰那儿好吧?”张坚印官的脸通红起来,连耳根都红透。“哈哈!对啦!一定是白玫瑰了!刚才马刚跑来向我说,今天早上他在   白玫瑰家门口碰见你红着一对眼睛出来。哈哈,对吧?”他把脸离开张坚印官的脸了,但随即又凑拢去,悄悄说。“那货儿是小脚,是吧?”接着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张坚印官带笑的瞪他一跟,拿出烟盒来,自己拿起一支烟,就把烟盒送   到张副官长面前笑一笑:“副官长,请抽一支烟呵!”“哈哈!”邹军需官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来你已经上手了吗?唉,什   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看见张副官长拿起一支烟来,邹军需官便捏燃打火机凑到张副官长的烟   头上去。张副官长点点头说:“磕头磕头。”便把烟抽燃起来。邹军需官见邹贵德把泡好的一壶浓茶拿了进来,他便赶快倒一杯,放到   张副官长面前。“副官长!你尝尝看这茶好吗?这是谭营长这次保送那批鸦片烟到省城去了回来的时候带来的。你看还不错吧?”“磕头磕头。”张副官长又对着他放下的杯子点点头说,赶快把嘴唇凑到杯子边去,但他浑身一抖,赶快又把嘴离开杯子了,吹了一下,咂咂嘴,   然后点头说:   “呃,还不错。军需官,吕长问你,由谭营长经手的那些刚招来的新兵饱册送来没有?”   “已经送来了。”   “还有,”张副官伸手到灰哔叽军服袋子里掏出一张蓝格电报纸来,脸色严重地说。“这是吕长刚才交给我的一个电报。哪,你看。吕长这次新买的五百支步枪,大概后天就要运到了。只是划拨的这一笔款吕长问你准备好了没有?吕长说,外国人那方面是绝对不能失一天信用的!这是最后付的一部分余款,他们已对我们很通融了!”   “准是准备好了!”邹军需官说,忽然皱着眉头,掉过脸来给邹贵德做一个脸色叫他出去了之后才说。“只是王团长的烟酒公卖局还有三千块钱没有缴来呀!有人说他扯去买手枪去了呢。”他把‘买手枪’三个字说得特别重,故意严重地看着张副官长的脸,觉得这就给王团长报复了一下。   张副官立刻跳了起来: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他也严重地圆睁两眼紧紧盯住邹军需官。一会儿他又伸起一只手掌搁在生满一圈胡子的嘴边,悄声对着邹军需官的耳朵说:   “我早就知道他有野心的!我早就向你说过,是吧?我们看吧。”   他愤愤的坐了下来,手在桌上一拍:   “哼,其实从前他那团长的位置还该我的!他是什么?他不过是从敌人部队里拖了一营多人来的营长!”   他把手又向前一举,更兴奋地:   “说起来,这又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从前我和吕长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副官长!”张坚印官插嘴道。“这回的五百支枪运来的时候,吕长不是又要成立一个补充团了么?我想大概是该你的了!”   张副官长郑重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叹一口气:   “很难说,”他想说:恐怕是该谭营长的吧?但他竭力抑制着,把话转到另一方面去。“马参谋长不是今天要到了吗?这就不知道他要捣些什么鬼呢!从吕长的口气里,似乎也在诧异着,怎么马参谋长的假期还没有满,就忽然回来了呢?不过吕长有许多事常常二心不定的,假使马参谋长一回来,他和他一商量,事情又不晓得会怎样变化呢!”随即他又把一只手掌搁在嘴边悄声说。“我们这里都不是外人。照我看来,吕长应该要赶快抓些实力在手上才好!不要光是顾面子,怕人家说闲话。什么私人不私人,实力抓在自己人手上就是自己的!马参谋长这人很难说,上半年的那次战争以后,吕长不是知道他同王团长在和姜方军私通消息?虽是还没有证据,但终是靠不住的!对吧?”他说到这里,就伸出食指在空中一点。“而且这回马参谋长请假回家去买了一座大洋房,还有几百亩田,请问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而且   他买的这些财产就在姜方军的防区内呢!如何?”他兴奋的向前摊开两手,偏着头直看着邹军需官。他看见邹军需官也严重着脸色点了点头。才放心的吐出一口气来,他想:   ——这些话给邹军需官说了是再妥当不过的。   “其实呢,”他息一会又说。“吕长虽是很英明,但有许多事情总得我们大家替他想想才好。人家说,‘亲戚!’不错,亲戚!怎么样呢?难道亲戚不对么?其实现在的世事只有亲戚才靠得住!照我看,现在这拖队伍的风气是很不好的,有许多人在这个部队当连长,一拖过去就是营长,再拖到别的部队去是团长,再拖,吕长,再拖,师长,真是谁都想干!所以我敢说只有亲戚才靠得住!”他说完,觉得很痛快,于是射出明亮的眼光扫了面前两个人一眼。   “啊呀!”他忽然诧异的叫起来了,伸一根手指指着这所谓亲戚的张坚印官那撕破了的袖口。“你那是怎么弄的?”张坚印官脸红一下,但为了表示自己的慷慨,他便抓住那毛织贡呢马褂   袖口“嚓”的一声索性把它撕了下来,丢了开去:“这是刚才挂破的!反正我打算重新做它一件!”邹军需官见正经话要岔开了,赶快抢着说:“副官长!你听见胡参谋又在骂我们吗?他又在说今年禁烟的事   情??”   “什么?”张副官长立刻跳了起来。“这家伙如果再捣蛋,我说过,我的拳头是不认人的!说起来,我同吕长年青的时候就一道拖辫子,我还怕他什么吗?而且我听说这回的清理官产,那吃洋教的丁宝国还送了他一笔不小的数目呢!怕我不知道么?像那天晚上他那样子装疯发脾气,我真想捶他一下!他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从前马参谋长当团长时候的一个陆奔!妈的,他竟当了少校参谋!”   邹军需官淫猥地笑一笑,悄声说:“副官长,他们说他和马参谋长一床睡过呢!”“哈哈,那真才他妈的丢——”张副官长忽然把下面的话打住了,因为   门口那儿正送来一个喊声:“邹军需官!”他便很严厉地望着门口。邹军需官也严重的向门口望着,随即抢过去几步喊道:“呵呵,贾参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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