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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下午没课,我抱着施施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再转计程车,徒步走了好一段路,来到静竹家时,她正要出门,见到我,开心得不得了。 “静竹,你要出门吗?” 我问“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怎会!”静竹抬起一只脚,在施施头顶上转来转去的“哈哈,施施又胖了一圈”“是吗?” 我舒口气说“我都没注意呢,还是你观察入微”“施施是我的干女儿吗”她与施施互戏着,童言再现“噜噜,娘想死你了,娘真恨没有一双千里眼,顺风耳,不然就可以天天看到你,听到你了”“你不用再为施施受思念之苦了,今天我把它带来,就托付给你了”“给我?” 她歪着头,扑红着脸说“不会吧,你是吝啬鬼,你可是一毛不拔地”“茑侣国会误了施施,把它交给你,我放心”“误!是容不得吧,因为施施是第三者”“若是就好了”我说“真正的第三者是老奸巨滑,处心积虑,你看不到,听不到,防范不到,却危险至极地”“盈茵,是不是那个吕太太”“不!”我说“静竹,你肯留下施施吗?” “你是明知故问”静竹亲亲它的粉鼻子,笑不露齿地“我呀,受死它了,嗯,施施!”施施伸出小舌头,舔舔她的鼻头,尾巴摇得可带劲了。 “哈哈……”静竹把它捧得老高,笑不可支“唔!施施,你也离不开我吧,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女儿啦,你看,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有娘在,你就只管吃喝玩乐吧!”“不久之后,施施也要找个婆家了”“不成,施施是我的,谁也不能打它的主意!”“难不成你要养它一辈子呀!女大不中留啊”“我有条件,有这个资本!”“你不可以!”我不由得抬高音调“它有它的生活,它有享受爱的权力,你不能剥夺它的幸福,你不能这样做!”“盈茵,你今天好反常啊!”她拉过我的手,说“你有心事,看你,都瘦了好几圈,气色差得不得了,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之间又有问题了,又是那个吕太太从中煽风点火吗?” “静竹,你多虑了”我摸摸脸,避开她的眼睛“凡,是没得说的,你知道,至于那个吕太太,她纵有三头六臂,想使坏,也是鞭长莫及地,人,总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吗”“你不该有这种感觉”她直言不讳地“凡的恋母情结太多太深太复杂,我怕你会解得很疲惫,很伤神,很手忙脚乱,解不清,心还乱地”“我没有隐瞒你”我不在乎地说“吕太太是风烛残年,夕阳西下了,就算再厉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不同,我有战国策,行兵布阵和十八般武艺,兵器库呢!”“吕太太是霍乱,是天花,是麻风加神经病!”“那我就接种,免疫,防护,退避三舍罗!”我说“嘿,说得太离谱了,看你,打扮得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地,是去赴谁的约呀?张敬生?” “盈茵!”她倏红着脸,忸怩着身子“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张敬生会写情书就很不错了”“什么?情书!”我凑上前去“那我可要看看啦,是你自动拿出来,还是我搜身呢!”“不要弄脏了我的衣服”她用手护着口袋,摇头晃脑地“你别过来,我报警啦!”“好啊!”我关上门,边追边说“那我就关门打狗罗!”施施也加入进来,时而跟着我,时而缠着静竹,在院子里,乐声笑翻天。 到家时,正是灯火阑珊,星光满天的辰时。 过道上有一条拉长的黑影子,一个小人儿倚在门边,踮着脚朝这边眺望着。 “姐姐!”是甜草“姐姐,你可回来了,你走后没多久,少爷就”“啊,凡!”我飞奔进客厅,却不见他“凡……凡……”“姐姐”甜草跟着我说“少爷不在,少爷是下午来的,他一进门,就直到书房,去收拾东西”“收拾东西?” 我疑问“为什么?他在收拾什么?” “是一些资料,装了一箱子呢!”甜草禀告“还有,到楼上,说是取什么证件”“证件?” 我心里莫明地一抽,凉幽幽地问“你知道是什么证件吗?” “好像是身份证,毕业证,技术证,驾驶证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有的还全是英文呢!”“他为什么要来取证件?莫非是出差”我自言自语“甜草,少爷把车也开走了”“少爷是开着车来的”甜草说“你忘了,那车早就开走了”“哦,是的”我用手指按按太阳穴,再问“少爷是开他自己的车还是吕家的?” “是自己的”甜草说“少爷来去如风,拿了东西就走,连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茶的时间也没有呢!”“那就是出差了”我宽宽心说“我去院子里走走,你煮些绿豆汤吧!”“早就煮好了,都放在冰箱里呢!”甜草双眼有神地说“我这就盛一碗来”我坐在石凳上,耳闻着此起彼伏的群虫音乐会,仰脸深视苍穹,啊,几颗星联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就是一个星座,宇宙可真神奇莫测啊!不疾不徐的风捎来茉莉的清香,玫瑰的幽香,令箭荷的芳香,昙花的馥香,以及各色花交揉的混合香,让我鼻息顺畅,呼吸匀快,思想流迷。 甜草兴冲冲地跑来,交给我一个小纸盒,说是在柜底下发现的。 我打开盒盖,倒在手心里,那是凡的公司印章。 “印章!”我狐疑着“凡要是出差,印章是最重要的,他不会如此不小心地,难道他没有出差,那为什么又要把证件带走呢!”夜深了,人静了,是很多人渐入佳梦的时候,可我,却静不了,也不会有梦出现。 我站在铁门外,不按门铃,不叫人,那几幢高大歪扭,线条粗犷,造作的建筑物在我的注目下,是那么地萎暗,靡败,就像一张怎么也熨不平的蟾蜍皮,那窗户上的条形护拦,让我想起监狱里看守所的囚犯宿舍,再加上门,这个造型一入眼,怎么看都与猪笼极似,不仅全无美感可言,更让人两眼刺痛,心口梗塞,神经麻痹与受阻。 “少奶奶,你来了怎么不按门铃,不出声呢?” 顺妈开门说“你是来看少爷的吧!”“是的”我点头,如我所料,凡没有远行。 “少爷真是顺心、孝重,特意请了长假,在家陪着太太呢!”“是吗?” 我极尽平静地说“我来,是给凡送东西的”“少奶奶,太太这些天也一直念叨着你呢!”“哦!”我说“看来,那场官司我是吃闷亏了”“官司!”顺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少奶奶,你要吃官司吗?我只会做豆丝丸子,珍珠丝串,你可难倒我了”我笑了“顺妈,官司不是菜,你当然不会做了,不过,会做的人可不简单,可是个狠角儿呢!”说话间,人已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站定了。 我寻了个位子坐下,顺妈上楼去找凡,吕太太鬼魅地从一个门里闪现出来。 “是你呀!盈茵,真是稀客”吕太太走路不动声色地“贵客临门,有何要事啊!”“妈!”我口气生硬地说“我不是什么贵客,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个奚客,常被‘奚落’的客人”吕太太笑开了“进门都是客,客从远方来,可要接风洗尘!”“我没有从远方来,我从茑侣国来”我说“妈好客吗?怎么以前我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吕太太从沙发上揪起一只玩具绒毛狗的耳朵,又扯着它的尾巴,倒提着,往空中抛得高高地,用手接住“看,这多像施施啊,不是吗?不过,它可乖顺,听话多了,不像施施,动不动就龇牙咧嘴,不识好歹地,是不是‘狗随主性’呢?” 她再一抛,却不接,任它重重地摔在地上。 “妈!”我不客气地说“你在练杂技吗?还是手痒,恶性大发了?” 吕太太捡到起它,拍了拍,扔到沙发上,一屁股对着它深深压去“你是在说,打狗看主人吗?但它是没有生命的”“不,它有生命,它在哭,在流血,在痛,在叫,在呻吟”我有些伤感地说“它好悲惨,好可怜,好不幸啊!”吕太太睇我一眼,怒而不发地“有生命也好,没有生命也好,生存的法则就是这样,要么服从,要么受迫,要么被管制,这是规律,是铁定的社会现实!”“现在不是奴隶社会,人活着不是只有心狠手辣,平淡安谧才是最真的生活”“不愧是耶稣的门徒,道理条规一大堆”吕太太讪笑着“人不为自己,真是枉来人间一遭!”“争求得太多,弊多益少,反而不是在生活,而是在为贪婪,自私与欲望出卖身心劳力了”“我们扯远了”吕太太从身上摸出一张裁得方方正正的纸,放在茶几上细心折着,折好了,是一朵花,瓣纹分明,形象又逼真。 “花!”我一把夺过来,认真看着,看着。 “盈茵,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纸白花”“不,是海棠花,白色的海棠花”“海棠花!”我摇头“不,是星子花,弄错了!弄错了!是凡弄错了!”“我最近写了一个剧本,剧名叫《白海棠》”吕太太自顾自地说“想不想听听这个故事啊!”我坐不住,焦灼不安地四处张望。 “你看过白海棠吗?” 吕太太问我“海棠花蓝、红色的很多,白色的就鲜少见了”我听不进去,几欲要离座。 “白海棠并不是海棠类的一种,它只是沾了海棠的光,因为它的生命力很顽强,品格与海棠一样,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吕太太说下去“白海棠生长在荒郊野外,尤其坟面上最多,听说白海棠着坟而生,原因是坟中之人生前喜欢叶公好龙,夸下海口,做事不讲究实际,失多得少,这种人冥顽不灵,屡教不改,还喜欢找茬,告状,哎!这种人”“说不定是奇人,怪人,说不定还长着两张嘴呢!”我硬梆梆地回了一句。 吕太太整个人软了下去,张着嘴,表情似笑却哭地,转变之快让人来不及缓神。 “是,是有两张嘴,一个嘴巴吃饭,一个嘴巴喝水,唯独舌头不长,唾沫星子也不多”凡一身便装地过来,眼神锐利地睨向我“你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有个准备”“准备!”我身子起座,气极地“你要准备什么?要准备针线缝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要准备万能胶粘住我的脚,不让我走路?还是用鱼网网住我,限制我的行动?” 他眉峰突得老高,语气漠然地“此行有何贵干?” “没有贵干,是私事!”我掏出印章“你的东西还没有带齐”他接过去,语气有些热度地“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送它还主吗?” “完壁归赵了”我说“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不出差,也不旅游,为何把证件都带走了”“那是我的私人东西,我想不用向你汇报吧!”他语气更显漠然地“我是有那个自由与权力的”“我知道了”“还有问题吗?” “本来没有问题了,但是问题中还有问题,环环相扣地,谜团丛生,所以我有好多个问号与疑惑需要你来解答”“你说!”“证件放在茑侣国不安全吗?还是你不信任它了”“东西放在身边,我踏实,而且也很方便”“踏实!放在茑侣国麻烦?放在吕家就安心是吗?” “少爷,少奶奶,不要吵嘴,不要去挖洞啊!”顺妈在一旁做着疏通工作“推房容易垒墙难啦!”“你把证件带出来,这代表着什么?你不回去吗?你要留下来”我质问,一步一步走向他“你要呆在吕家吗?你带走的不止是你的证件,还有心,感情,对吗?” “有何不可”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吕家是我的家,我出生的地方。我成长的地方,有吕家才有我”“有茑侣国才有我”我说,停在他面前“茑侣国是我重生的地方,是我感情归属的地方,没有茑侣国就没有我”“那你回茑侣国去吧!”“你呢?” “我留在吕家”“你要留下来,你不要茑侣国,不要家了”我大喊着,摇着他的手“你不在,茑侣国就是残缺、不全的,没有你的爱,我的生活是单调、乏味,无趣的啊!”“这里不就是我的家罗”他冷冷地,答复我“我不想再上当,受骗,被迷惑了”“吕太太!”我松开他的手,转过头,对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两面三刀,你这刻毒嚣张,你欺人太甚,你必遭天谴,你不得好死,你不要得意,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会看着你的下场,被乱刀砍死,被弃乱葬岗,被石头砸得脑浆迸裂,死无全尸,生生为牛为马,为猪为狗,早死早好……”吕太太用手捂着耳朵,冷紫着唇,叫得凄苦“哦!让我死,让我死吧!死了就耳根清静,早日升天,无惊无愁,太快人心了!”“你要折腾任意到几时!”他暴吼,拦腰抱着我“要闹要吵要喋喋不休,要出言不逊,要恶意捣乱,去你的茑侣国喧闹个够吧!”“少爷,不要伤着了少奶奶”顺妈左右插不上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少奶奶是嘴快,管不住自己,是一个小过失,何必来个血肉相残呢,夫妻情深了!”“夫妻!”我苦笑着“有妻没有夫,有情没有爱,是什么夫妻呀!”“纸白花!”他不再拖我,弯腰去捡“纸白花,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辩词?” “不辩!不辩!不辩了!”我使劲推开他,泪如决堤之水,汹涌而下“拉我去枪毙,去枪毙吧!”他手中的白花狠砸我的脸孔,没有流血,不痛,可是嘴唇抽动得厉害,脚定住了,呼吸断断续续地,一时半会憋得好难受,好头疼。 “若是有一把手枪,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放虎归山!”“你被唬弄住了,我也被算计了,被吃掉了,吃得没有血肉骨头,也没有情爱信念了”一双脚,不是我自己的了,我在大街小巷中无目标,无思想,无感觉地跑着,泣着,风在耳边尖锐地呼啸着,跌倒了,撞到东西了,手掌磨破了,头发吹乱了,脚底都起泡了,爬起来再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泪痕在脸上新旧交织着,我跑过每一扇门,每一个窗口,都是陌生,模糊地,我如一只无头苍蝇来来去去,将这个城市转了好几圈,不停不歇,不吃不喝地,我是一只丧家之犬,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我是无家可归,无亲无情的,华灯初上,行人步履匆匆,我在人群中走着,走着,然后,我不让自己昏昏欲睡,循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前去,不知不觉中,我开始有思想,有感觉,有意识,不知不觉中,眼前都是山,只有一条高速公路,四周的环境,气氛是诡异的,不知不觉中,我沿着山路走近一座漂亮的城堡,只是不知里面有没有公主,王子,歌舞,宴会呢。 我的体力太过透支,在床上一连躺了好几天,我无心去上班,休假怠工,精神萎顿,一日三餐不再定时,每日不再有安排,只有浑浑噩噩,扳着指头计算时针,分针,秒针的走动与改变。 我在秋千架上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下雨的时候,我会用手去接着檐下滴落的水珠,让它们从我指缝中流出。 盛夏一过,就是初秋了。 初秋的风很凉,是那种恰到好处让皮肤可以散温的凉气,空气只有在这个时候,这种时节,才馨和起来,树梢间开始挂果了,花儿在接近凋落的时刻绽放得比以往更辉丽,更具活力了。 不知是不是流年不利,波斯猫失踪了,兔子一只接一只地不见了,只有笼子里的黄茑还是生机勃勃,成双成对地。 我鬼使神差地将它们放回天空,让它们去翱翔,远去,开始自己的自由生活。 现在的茑侣国,没有黄茑,没有伴侣,有的只是孤寂冷清,形单影只,这样的王国是空的,有缺陷的,支离破碎地。 花香鸟语的茑侣国已成为过去,成为历史,现在的茑侣国,只有花香,而无鸟语了。 起点中文网 www.qidian.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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