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看周围的样子,应该是陷阱,可是老孟他们没有找到。不知道为什么是这种样子。”
“陷阱?人还在竹林?”
不应该是在陷阱里面发现么?难道是……
陈水看着芸香整张脸都皱起来的样子面色更加的沉重,“你想到了什么?”明明是想到了一处,可是这种想法太过可怕,让他们两个都难以相信。肯定不会有人这样做的,没有人会无聊到把人害死在陷阱之后还要特地的搬出来放在不显眼的地方,这种想法太说不过去。芸香试了解这一批货物的,重要的东西没有很多,都是些普通的东西,没有人会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设计这种陷阱的,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却不出现,芸香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现在,收拾了东西,马上启程。”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陈水斩钉截铁的决定,带着些杀伐和果断,听在耳朵里有种像是狂风刮过。
“是要返回去么?”画青带着哭腔,一双眼睛像是泡在水里的桃子,红彤彤的,全是肿起来的。
陈水微笑,那一张书生的脸上是一种狰狞扭曲的表情,他的一张颜色发青的嘴唇吐出来的是带着恨恨的话语。
“不,是启程,不是返航。”陈水利落的翻身上马,“我们的目的地是呼盟草原,不是吴凉城。”陈水的目光中带着星星点点,芸香知道,他是不想让这种事情一直伴随着他们,要是这是一个圈套,是一个迷局,是故意的,那么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走出去,而不是让人家给困在这里。
在决定走这条官道之前,他们就了解过情况,这一条路竹林的地方是四里,山路三里,然后经过一处不长的峡谷之后就是乌山背面,那里就接上了他们的原定路线。照现在的样子来看,他们已经走了大约一里的地方,那就是还有两里多一点的路程。过了朱玲,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吧?
众人收拾了东西,芸香以为他们会将小李送回去,却没想他们是直接将人葬在了这里。一个小小的土包,只在土包上插了一把刀,那是小李随身的东西,陈水给他留下了,说是“等此间事了,自然会接李兄弟回去。就让他暂且在这地方看着吧。”
当他们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的时候,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直到走在了竹林的最后一段路上。他们在那里同大车队失散,他们在那里,损失惨重。芸香是亲眼看到那些人呢,可是,一直到他们失散他都不知道那些随着他们走了很远距离的那些护卫随从死伤大半,却依然将那群残暴之徒重创。
遭遇不测是在竹林的拐角处,芸香一直等到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真的是绝好的毁灭地点,前面的山路要想到达必须先经过一处小山脚,那里树木繁密,要是有人等在那里,那么就是走出去一个死一个!竹林的侧面是一处极小的山谷,地方不大,却是凶险至极,此处蛇虫甚多,甚至在雾气浓重的时候还有轻微的瘴气。那群人就是想到他们绝对不会有人深入此处才没有对芸香等人赶尽杀绝,或许,人家以为,这样还省了力气,可以让他们死在里面,不见天日。
当再次遇到同样的绊马索的时候,陈水的脸色简直是青白色的,那种死灰一样的颜色,不是沮丧所致,而是他胸中滔天一样的恨意!那种意志决定了他的义无反顾和不怕生死。他们的仇恨不足以毁天灭地,却是可以为了他们的自己人拼死拼活。
生者不应该让那些死去的人带着遗憾。这是陈水在劈断绊马索,躲过那一连三枝竹箭之后说出来的话。
陈水怕他们在马车中躲不过暗箭,芸香等人也只得弃了马车护在了那个受伤的护卫身边。芸香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在这一次的竹箭之后竟然没有再现身。陈水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可是当他向前踏出一步之后,竟然还会有另外一根绊马索!陈水没有防备,竟然给一下子绊着了,还好他的反应够快,旁边老孟的身后也是不错才将他拉到一边。
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突然而至的一阵箭雨让众人措不及手。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竹箭扑头盖脸地砸下!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就像是将他们憋在了这里一样,任人宰割。快速的躲到马车的周围,用马车来抵挡那些密密麻麻的竹箭,陈水他们都是直接跳上了马,大声地喊着让芸香他们先走。那些竹箭根本就不分方向直接朝着他们这群人而来,挥刀的挥刀,躲避的躲避,他们就像是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痛呼声此起彼伏,每一刻的时间都会有人受伤,对方偏偏还是一直不露面,竹箭的攻击没有一刻的消停,陈水只得吩咐大家赶紧上马冲出去。
不断有马匹中箭不能前进,更多的人开始受伤,他们的速度渐渐的慢下来的同时,那阵箭雨竟然停了下来。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过那些竹子的叶子发出来的簌簌的声音,那种声音听在耳朵里,像是就在你的脖颈后面,那种麻酥酥的感觉,让他们齐齐的打了一个激灵。
身下的马有些浮躁地踏来踏去,那种马蹄踏在泥土上有种沉闷的感觉,重重地压在人的心上,让他们的神经绷到了极致,也让他们的心情烦躁至极。
很久很久,没有人动作,那些伤员的胳膊大腿甚至是胸腹止不住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上,有的则是顺着身体马匹一点一点的蜿蜒,这种能看到血液流失的情景让他们的心中不由地更加压抑。陈水的神经已经绷到了将要断裂的时刻。
像是在散步一样的悠闲,竹林中慢慢地踱出一群穿着阴暗颜色的人。他们的手中握着闪着冷冷光芒的刀,陈水的视线移到他们的肩,是一支长弓,背上隐约可见是空了的箭囊。陈水的瞳孔一缩,身体自然的绷紧,胯下的马被他的动作弄得喷了个响鼻,这是他们两群人对阵的时候唯一的声音。
气氛像是绷紧了的弦,只要有人轻微的触碰,爆发出来的力量将是不可想象的。
没有人动,没有言语,几乎就连呼吸都要停止。心脏中流动的是沸腾的血液,跳动的是他们好战的愤怒。
芸香紧紧地拥着瑟瑟发抖的画青,手中的汗粘腻到他一直以为那是猩红的鲜血。两人的心脏在这个时候跳的像是要蹦出嗓子眼,惊慌以及对未知的可怕让他们拥抱的力度一点一点的加重。喘息一点一点的沉重。
藏在马车中的他们就像是蹲在一只巨蟒的口中,要么是被吞噬,要么是逃出。这种笼罩在恐惧当中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除非是有着极其坚强的心脏才可以抵抗。
不知道凶险的两人的心中正是天人交战,外面同样是剑拔弩张。没有打过招呼,双方几乎是同时动了手,那交织在一起的白铁的杀人利器反射着透过竹林的清冷的阳光,带着阴嗖嗖的感觉袭入人心,那种阴冷刺激他们的血液,没有冰冻,相反,那是一种沸腾,就像是人类最阴暗的那一面的复苏。当初那些欢歌的汉子现在全部变成了浴血的刀客,那些血液的喷洒,那些刀过后的创伤,都让他们的眼睛变得赤红,那是遇到了血的颜色。
那些受伤的人的脸孔在他们的脑海中一幕幕的划过,那些被他们当做动物一样戏耍的羞耻回响在他们的耳畔,必须讨回来!必须血债血偿。那些从慕赫的手中训练出来的护卫,那些经过了江临墨的苛刻的随从,当他们开始拼命的同时,对方的气焰一点点地消褪,几乎是在同时,对方的人群中有人吹响了尖锐的竹哨!
那长长短短地声音让他们的面色陡然变白,这是暗号,一定是有别的援手藏在暗处。可是他们,陈水暗自思忖,他们的伤亡惨重,必须速战速决,在援手到达之前将对方一举歼灭!
就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豹子,他的眼睛中的光芒是一种不可直视的阴冷,他的动作真的像是豹子一样的迅捷。护卫们看到陈水的那种拼法几乎像是神鬼附身一样为之振奋!可是当他们的对手不是省油的灯的时候,他们的转变就像是我长了一分,对方也是一丈一般,久攻不下。
他们没有一丝的声响,即使是受了伤,流了血一样是一声不吭的咬住了牙齿,他们宁肯将一口钢牙咬碎也不给对方一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