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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已死
场面异常混乱,一开始面对冲上来的官兵三人还能应付的轻松,但皇上的人马实在众多,人海战术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凌冉颐在解决掉一个人之后,回过身来看见朱胤烯站在他面前,方才他一直冷眼看着战局,恐怕是终于按耐不住了. 凌冉颐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是朱胤烯的对手,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站在这样的立场上拔刀相见,这一刀刀刺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自从在冷宫中被人在腹部刺下数刀后,虽然早已康复但他的身手已经大不如前了,那时的伤疤依然清晰可见. 数招过后,凌冉颐就被朱胤烯一掌劈在胸口,倒在数米开外,凌冉颐吐了几口血,虚弱的看见不远处意凝兄弟两也渐渐寡不敌众,身上处处是伤,眼看快要撑不下去. 就在他以为天意如此,就该认命时,祁扬突然倒戈,这一阵变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慌了神,祁扬乘乱打伤前排人扶起受伤的凌冉颐,冲着意凝兄弟大喊,"快走!" 靠着茂密树林的遮蔽,四人一路逃到一处破庙,凌冉颐手握胸口,又是一口血吐出,他面色煞白,无力的朝他们说:"你们快走吧……别管了我……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暮雪握着凌冉颐的手坚决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抛下他,凌冉颐勉强的笑了笑,"你们先出去望风,我有话想和祁扬说……" "可是……"暮雪还想说什么,被志呈拉着出去了,庙里只剩下他和祁扬两人. "谢谢你……做了这样的决定……" 祁扬扶着凌冉颐,安慰他,"没事的,等我们逃出这里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替你治伤." 凌冉颐笑了笑,"你还是不懂吗……我不走……不是怕拖累你们……而是我不愿走……不愿离开那人……" "冉颐……" "笨蛋……我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自己……我宁愿在那人怀里死去……也不愿在没有他的地方活着……" 祁扬低下头来,"原来你爱他……" 凌冉颐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交到祁扬手里,"这个珠钗原本就是属于你和画云的……我现在把它物归原主了……将来找到一个好姑娘把它交给她……" 祁扬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握着珠钗,那力道仿佛就快硬生生把珠钗折断. "关于画云的死……我有些话想告诉你……"凌冉颐轻叹了口气,这辈子他做的最最后悔的一件事莫过于此,无数个夜里他都梦见画云带着这支珠钗,梦见祁扬拿着这支珠钗向他讨命,现在就算被祁扬讨厌,被他憎恨,他也要告诉他真像……"其实画云……" "别说了……"祁扬突然打断他,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你……" "这支珠钗我会好好保管,但恕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将它交给别的女子……"祁扬转过身来,深深望着凌冉颐,"画云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那一刻,凌冉颐突然懂了,什么都懂了,原来祁扬早就知道了一切,早就知道画云的死是因为他…… "走吧……快走吧……志呈和暮雪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吧……" 祁扬点点头,朝庙外走去,凌冉颐捂住胸口,憋着最后一口力气喊住他,"祁扬……"见他回过头来,他才道:"答应我……不论我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来……答应我……也绝不要让他们回来……因为……因为只有这件事……请随着我的心意去做吧……这是冉颐最后的请求……" 祁扬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悲痛,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点点头快步的走了出去. 祁扬走后没多久,皇上的搜索人马就找到了破庙,他看到朱胤烯模糊的身影朝他走过来,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笑了……但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 处处都是腐败和血腥的气味,衣衫已经因为几天的严刑拷打而残破不堪,肢体的酸痛已接近麻木,疼痛到就快感觉不出疼痛…… 只有那满头青丝依然直直的披散在肩上,被铁链锁住的人,用发遮住了面容,微动之间可以看到他干裂的双唇,肤色是死一般的白. 守卫在喝酒吃肉,他却已经三天没有进食,这三天,几乎天天都是折磨着过来的,几乎夜夜都不得入眠. 朱胤烯要他死,那么他就顺了他的心…… 废后的圣旨已经传下,午门斩首的消息也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变成了全邯雅上下人尽皆知的事,凌冉颐却知道,这是朱胤烯下的另一个局,他就是要把斩首的消息大肆宣扬,在斩首那天让牡丹坊的人来救他,而他在事先布置好天罗地网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祁扬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回来……希望他说到做到…… 他的命在那人眼里已经低贱的毫不值钱,已经可以用来作为他达到目的的工具,他们难道不知……现在锁在这铁链中的已经是具尸体了…… 没有灵魂的躯壳…… 如果这就是他宿命里的既定,那就该接受,还好他一直都看得很开…… 只是眼角这些湿咸的东西究竟是何…… 午门斩首的日子很快到了,当凌冉颐被人拖出牢门时,他却笑了,因为终于可以解脱了…… 不是第一次经历斩首的事情,那次,他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这扇门,只是那时那人会用尽一切办法救他,而现在……他却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已经没有办法再喊出那人的名字了,不是不想喊,而是一喊出,心就如滴血般刺痛. 他早已虚弱的连一步路都走不动了,被人像具尸体般拖到了午门行刑口,底下围满了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人啊,不过如此,就算你曾经多么笑傲风云,如今也只能沦为他人口中闲碎的丑角. 赤裸着上半身的彪型大汉举着偌大的刀走了上来,凌冉颐撑起眼皮环绕了四周,没有那人的影子……心下升出最后一丝笑,那人原来也见不得他死,哪怕是骗自己也好,此生的最后一个谎言了…… 筷子手喝了口酒吐洒在锋利的刀口上,踏着重重的步子走了过来,凌冉颐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陛下,此生不能再为您萦舞,还记得那首凤凰舞曲吗? 来世,臣妾愿只为您一人而舞…… 只为您一人而笑. 为您一人而活. 不求您多看我一眼,只求能化为乾坤殿前那颗松子树,每日每夜,繁华喧闹,我的眼里,却只有你. "时辰到,行刑."官员扔下令牌,筷子手重重的刀梢举起,眼看就要落下,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突然冲进法场,一刀刺进筷子手胸口,凌冉颐抬起头来,就看到四面八方冲进来一群官兵,把那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来不及救他就和那群人拼了起来,乘乱中有人拉下他,把他一路带回了那个熟悉的天牢. 那群黑衣人难道是意凝他们……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回来吗!为什么还要救他这个早已死去的人…… 因为有人劫法场的事皇上下令对于凌冉颐的斩首事宜延后在行,也不知究竟过了几日,天牢中突然来了一人,凌冉颐虚弱的睁开眼睛,见来人是何公公,他立刻撑起精神,也不知他来意,气若游丝的问道:"何公公……那日来劫法场的人都怎么样了……"这是他如今最关心的事…… 何公公瞧了瞧他一副要死不活的凄惨模样,啧啧了两声回答道:"那些人都跑了,一个都没抓着." 凌冉颐立刻放下担了几天的心,扬起一丝笑容,"那就好……" 何公公叹了口气,不忍心再看曾经的一代妖姬落得如今模样,于是直接切入主题想快些说完快些离开这个阴暗的鬼地方,"你真以为那些来救你的人是牡丹坊的人?" 凌冉颐虚弱的抬起头,"难道不是吗……?" 何公公细声细气的笑了两声,"当然不是,那些人是皇上的人." 这句话犹如晴天里的一道闪电劈进凌冉颐心里,令他震动不已,摇着头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这……我也不知道,你不如亲自问他……"何公公说完退了下去,一会功夫从铁栏外走进一个英挺的身姿,凌冉颐看着那人大笑起来,笑得开始喘息,咳嗽不止,直到一口血吐了出来才停下来说道:"皇上谋略过人,留着我的命必然还有用处吧……" 朱胤烯直直的看着凌冉颐如此萧条的模样,一直一言不发. "陛下……你也看到了……他们早就走远了……不会来救我了……你就别白费心机了……" 朱胤烯挑眉,"你以为朕就无计可施了?" 凌冉颐抬起头,撩开额前遮住容颜的乱发,虚弱的笑起来,"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高招……冉颐从来就不是对手……" "你!"朱胤烯双拳紧握,"朕就不信,朕要把你吊在城墙之上,风吹日晒,五日十日甚至是数月!朕就不信他们不来!"他说着一把纠起凌冉颐的衣服,弯起罗刹般的唇角,"知道么,看着你在痛苦里挣扎的模样,这真是一场饕餮盛宴!" 那被仇恨染满的双眸,那被忌痛烧红的瞳孔,究竟何时才能醒悟?何时才能找寻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凌冉颐的唇边始终挂着轻轻的笑容,"如果能让陛下开心……那么就做吧……" 是吗……这样真的能让他开心吗?朱胤烯不知道,只是一旦开始便无法喊停,心里恶魔般的种子不断萌芽扩大,午夜梦回,他望着自己的双手,意识到这一切时,除了仰天长笑,笑得苍凉,还能做什么? 难道要他冲入牢中抱住他,紧紧的抱住他……像从前一样……? 他来了,他来到这里了,只是当看到像一具空壳般缩在阴暗角落的他,从嘴里却只能发出恶毒的言语,他到底怎么了……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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