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吟千秋
夜半的曲桥有梨花作伴.
飘落的梨花有星光作伴.
璀璨的星光有湖水倒映.
一潭孤独的碧湖,该有谁作伴?
凌冉颐趴在桥头,身子往前倾,探出头去想映出自己的模样,既然湖水那么寂寞,他也那么寂寞,那么不如由他来作伴.
身后有人忽然一把抱住他,把他的整个身子都向后拽去,重重跌进那人怀里,"命是可贵的!为何要寻死!?"
凌冉颐缓缓从那人怀里抬起头,那熟悉的声音……再对上……那人熟悉的面容,双唇,眉头……
"祁扬……"
"梨……不,是皇后娘娘."祁扬立刻松了手,退开三步之远.
祁扬的生疏之举让凌冉颐尴尬的低下头去,"祁侍卫怎么会来宫里?"
"回皇后娘娘,卑职也不知究竟为何,前阵子皇上突然派报来到边疆命我速速回京,好像是有要事要办,我一刻也不敢拖延,快马加鞭的回来了."
"皇上……"凌冉颐眉头微蹙.
"皇后娘娘……近来可好?"
祁扬的话打断了凌冉颐的思考,脸上撑起笑意,"都好."
"都好为何要……"
"你误会了,本宫贵为后宫之主,又怎么会做轻生那种事情,方才只是观赏碧湖罢了."
"可为何……你转过来身来那一刹……"祁扬顿了顿,不知是否该拆掉皇后假装坚强的面具,那一刻,他的脸上分明有未干的泪痕……祁扬看了看凌冉颐,道:"好似有不开心的事?"
"本宫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你总是这样,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如果当年你可以告诉我……"祁扬收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凌冉颐不知他要说何,两人半晌不语,围绕在周遭的气氛尴尬不堪,他抿着唇催促,"皇上不是有急事要找你吗,你还不快去?"
"是……卑职告退……"
祁扬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凌冉颐那强装笑颜的脸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待在边城,却不想皇上突然命他回京,他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祁扬走后,凌冉颐颓自趴在桥上,头脑里乱糟糟的一片,什么都纠在一起,什么都乱成一团……
[皇上突然派报来到边疆命我速速回京]
[好像是有要事要办]
[朕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凌冉颐忽然惊悟,皇上要做的……皇上要做的是……他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却不敢耽搁下去,起身往皇上的寝宫乾坤殿跑去.
刚跑到乾坤殿,祁扬正从高阁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眉头紧锁.
凌冉颐一下子扑过去拽着他的手,"皇上找你……皇上找你做什么?"
祁扬看了凌冉颐一眼,见他这般担忧之色,低头道:"看来你应该都猜到了."
凌冉颐一下子瘫软在地,颓废的望向乾坤殿高阁之上的金雕龙门,喃喃的问,"皇上派你带兵剿灭牡丹坊……?"
"限期两个月,为期没有完成任务就是我祁扬人头落地之时."祁扬望着失神倒在地上的凌冉颐,转过身去往殿外走,边走边道:"该是作出选择的时候了,无论是我,还是你."
"皇上!皇上!皇上……"凌冉颐眼神空洞的望着那金漆的大门,不断哭诉着,叫喊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一尘不染的冰冷石阶上,像朵衰落的荷花,
大门被人缓缓打开,朱胤烯一脸漠然的从门内走出来,高阁之上,遥遥相望,他仍旧傲然俊逸,而他,却已经失了那清澈的毫无瑕疵的双眸……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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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娘娘,您不舒服还是去床上躺着吧."婉儿端来一碗药搁在桌上,扶凌冉颐回到床上.
"你把药搁了就退下吧,待凉了本宫再喝."凌冉颐面色苍白,靠在床檐上虚弱的说.
"是娘娘."
婉儿走后,凌冉颐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哪还有半点病怏怏的样子,他走到桌边端起那碗药,款款踱步到架上摆着的一盆盆花草盆景前,手一斜,汤药通通倒在了土里.
婉儿是皇上派来监视他的人他早就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婉儿的眼睛传到朱胤烯那里,既然如此那他就让他看个够!
三天后……
"娘娘的病还是没有好转吗?"秀玉看了眼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婉儿,她手里端着一个空药碗.
"是啊,自从那天夜里回来就开始病了,一定是着凉了,我当时就说要带娘娘走吧."婉儿嘟了嘟嘴.
"也许走了……会病得更重吧……"秀玉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啊?哦,没什么."
房内时不时传来"咳咳"的声音,秀玉和婉儿对视一眼,皇后娘娘喜欢清静,特别是现在病了,两人默默的走出去,正巧有人从殿外过来,两人一见立刻退到边上恭敬的欠身.
门被人用力推开,凌冉颐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侧过头去,初春的强光打在门外那人俊逸的脸上,线条分明,但他好看的面容却不仅仅是吸引人的魅力所在.
他是用他强势的霸气征服一切的吧,就像征服了他那样……
"陛下……咳咳……"
"听说你病了?"
"小病而已……"
朱胤烯弯起嘴角,"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弱不禁风了?"
"臣妾也想知道原因呢……"凌冉颐笑得悠悠.
朱胤烯走到窗边,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光线晒进屋里,却照不到一旁架子上的盆景,他微微皱眉回过头去,"安心养病,朕可不想你就这么病死了,那就太不好玩了."
"陛下……咳咳……臣妾有话想问你……"凌冉颐咬着牙坐起身来,靠在床柱上,"陛下曾经答应过我,无论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咳咳……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这个约定,这个约定还算不算数呢?"
朱胤烯目光犀利,刺进凌冉颐眼里,挑眉道:"你想要朕放过牡丹坊的人?"
凌冉颐颓自苦笑,摇了摇头,"不是的陛下……"
"那你想要什么?"
凌冉颐直直的凝望朱胤烯,语气透着丝丝坚定,"臣妾……想要陛下的心……"
"朕的……心……?"
"臣妾想知道陛下的心,陛下的心里……究竟都装着什么……"
朱胤烯怔愣片刻,忽然仰天长笑,"当朕把自己的心和命都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你面前时,你是怎么做的?"他走到凌冉颐面前,紧紧的捏住他漂亮的下巴,凑近他唇边阴冷道:"是你把它狠狠的推开踩在脚下!所以现在的你,没有任何资格和朕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