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哇,哇哇。」
「你看,不要乱动啦。」
「虽然你这样说,可是很痒嘛。」
7楼的浴室。
今天是一周两次的洗澡日。
「那个,啊,连我都湿透了。」
「啊,对不起。」
「哈哈,没关系喔,
姐姐也,顺便洗一下吧。」
即使说宽广,
也只是比一般家庭的浴室,稍微大一点的程度。
二个人进入浴池后,有点窄窄的。
「那个,还没好吗?」
「没。再一小下头发就洗好了。」
「好~」
紧紧闭上眼睛,
等着头发清洗干净的她。
这样的对话,也变成了日常的一部分。
「那么,接下来是姬子理发店喔。」
打开垃圾袋的开口,让她的脑袋钻过那里,
并坐在了椅子上。
要是没风的话可能也去天台理,
不过基本上都是在病房里完成。
…我们陪护…
园艺家啦和清洁工啦…有时候也会变成理发师的,
咖嚓咖嚓…
「怎么样?前面的头发也理齐了喔。」
「那个,好像有点怪怪的…」
「呀?讨厌一直线地把前面理齐?」
「不是这样的,感觉太短了点…」
「真是的,很可爱不是吗,这样才像个小孩子嘛。」
「嗯,有一点害羞呢。」
从还是润湿的头发上,传来了洗发精的薄荷味。
在这狭小的病房中弥漫开来。
刚才我所坐过的椅子上坐着的,
垃圾袋中,流露出些不满表情的她。
…这是用铺在床上的3张报纸。
以及两枚小镜子组成的理发店…
几天后。
注意到已经是8月中旬的时候,
今天她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哔哔,
「那么,体温表给我。」
「好。」
取出刚才放入口中的温度计后,
将荧幕上的数字读出来。
「几度?」
「6.2度,嗯,这样的话没问题呢。」
「嗯,那么今天也在中庭吃冰欺凌?」
「不,今天又其他的预定需要考虑喔。」
「…其他的预定?」
「首先,在这之前先要呢。」
说着把带来的纸袋打开。
今天的目的有一半,是这个。
「那个,是什么?」
「带了新衣服来给你喔。」
「嗯,睡衣的话之前给过了…」
「呵呵,可不是什么睡衣喔。」
有点夸大其词地,从袋子里取出来拿给她。
再怎么说也是花了这个月一大半的工资,
绞尽脑汁挑了两个小时才选出来的东西。
「锵~」
「啊,连衣裙。」
「如何?喜欢吗?」
「嗯嗯。」
似乎很高兴似地,不知点了多少次头的她。
这是,夏天感觉的纯白底色,
印有黄色向日葵的连衣裙。
「那么,快点换好衣服就去吧。」
「走时指,难道是外面吗?」
「嗯,教堂喔。」
说着帮她解开睡衣的纽扣。
其实以前,她就说过想去教堂的。
「其实,就这样穿着睡衣去也可以的。」
「不过,很难得的呢。」
「嗯,姐姐,谢谢。」
炙热的阳光和蝉鸣。
看来今天也会很热的样子。
并肩走在这天空下的我们。
第一次走到了医院外。
当然,即使她说想去更远的地方,
带着她去那里我是做不到的。
不…不只是我做不到…谁都做不到。
只能是附近的教堂,
这是我能够做到带她去的地方。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教堂。
已然熟悉的大门,我轻轻的打开了。
「什么人都不在呢…」
「算了,这种时间嘛。」
浮现出些许紧张表情的她。
以年龄来考虑的话,恐怕是第一次吧。
「…这里有神明在吗?」
「嗯,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呢…」
严格来说,应该是为了赞扬神明的神圣场所吧。
至少我没办法,
回答出在或是不在。
「不过,这里的话魔法效果就不同了对吧?」
「哈哈,差不多,就是这种地方吧。」
然后我们,走到祭坛面前献上祈祷。
…我祈祷着她的幸福。
就算,未来已被封闭不过
也希望不要有任何的遗憾。
然后,剩下的一半是…
然后,剩下的的一半是…
隐瞒着一些事情,自己本身被宽恕的祈求…
「呼…」
「如何?已经结束了吗?」
「嗯。」
「那么回去吧,
下次,什么时候都可以带你再来喔。」
「嗯,谢谢。」
然后,正要离开这地方的时候,
「啊,姐姐…」
「嗯?」
「…愿主的恩惠和祝福降临于你哟…」
「……………」
「呵呵,也为姐姐施了魔法喔。」
这样说完,对我露出了平常开朗地表情。
露出了没有任何的污浊,天真纯洁的笑容。
…一定,连这话的意思都不知道吧。
不过,正因为这样,更加地感到高兴。
…然后,一半的祈祷,是祈求自己能被宽恕…
只能做到买冰欺凌给她的自己…感到很痛苦…
正上方的太阳,嘈杂着的蝉鸣。
持续着一如往常的夏日,
无所改变的夏日。
…不过,她有点改变了。
到现在为止,都和我如此亲近…
不过从那天开始,保持起距离来。
叩叩,咖叽,
「早。」
「嗯,早…」
说完早安后,
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然后,看向了似乎已经吃完的餐盘。
「真是的,又留下来那么多。」
「…对不起。」
从那天开始,
变得几乎什么都不吃了。
「不行喔,不好好吃的话。」
「可是,不想吃…」
「呼~」
「那么这样吧,去餐厅也可以,如何?」
「…………」
对于这个建议,也没了回应。
以前即使不是冰欺凌也会很高兴地去的…
…不再进食这件事情。
是这7楼的致命伤。
和其他的楼层不同,在这里真正的营养点滴时用不上的。
当然到还是有包含少量的糖份在,
根本的目的却只是补充水份而已。
就像是致命伤这句话一样…即,和死有关。
「那个啊,这样的话,
不一会儿就要慢慢变得虚弱喔。」
「…变得虚弱?」
「没错呢,不进食的话身体受不了喔。」
「…那么,变虚弱之后呢?」
「唉?」
「身体在扁的虚弱后,会怎样呢?」
「这,这样会…」
在这里我说不出来了。
在喉咙前把「死」这单字吞了回去。
…本来,生与死,的解说也是教会的工作。
我们陪护也有帮助的义务。
…然后这里是7楼。
是和已经度过余生的人,安心解说说着迎接死亡的地方。
不过…面对幼小的她…
面对着,并未充分走过“生”的她…
…到底还有谁,可以和她解说着死亡呢…
…正是这个时候…
让她知道圣奥古斯丁以及,主耶稣所说过的话的时候…
不过我,只能献上一半的祈祷和…
…做到把冰欺凌买给她食用这样的事情而已。
几天后,深夜。
一如往常的,几乎什么都不进食的她。
今天也待在她的身边,睡在了医院病床上的我。
「咳,咳咳。」
「没事吧?」
「嗯…」
深夜。在黑暗的病房中一直咳嗽的她。
现在的我能做到的只有,
在她背后,温柔的轻轻拍着而已。
在这之后几天,因为几乎都把食物留了下来,
看起来她的体力已经慢慢变虚弱。
然后现在已经,很直接地回避着我了。
和我说话时她不再是很久才回话,
而是到了自己所说的话她完全不予理睬的程度。
…在这时,突然,开了口德她。
「那个,姐姐…」
「这个…还你。」
「…十字架?」
从睡衣的口袋里取出的十字架。
不会错的,这是我以前给她的东西。
「还有…希望你不要再来这里了。」
「为,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
…这。她的话就到此为止。
…前几天,就已经觉得她的样子不太对劲。
然后,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一件事情。
「前几天的时候…」
「的确,有位不认识的老奶奶,
来和你说话了对吧?」
「…嗯。」
「那个,难道说…」
「…和规则的事情有关?」
「………………」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这个沉默不是代表着NO,而是指肯定地感觉。
原本觉得一定是谣言…
不过看来这样的信息到是存在的,
她一定,大概也听说了吧。
「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姐姐吗?」
「可,可是…」
「没问题喔,绝对保守住秘密的。」
「她,她说不能和别人说的…」
「呜,呜…」
…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明明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哭过的…
规则。根据自己所有限知道的,
这7楼的病人流传下来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是正步向死亡的当事者们「才有」的问题吧。
或许我…是没有权利去询问的。
…不管关系再怎么好,我是阿洛伊斯。
是不能成为可以和尼洛一起死亡的帕奇的。
…结果,也只不过是个只能为她送行的人…
「呜,呜呜…」
「对不起,不会再问了…」
只是,在他的背后轻轻地拍着…
希望她可以尽可能地早一点停止哭泣,
尽可能地早一点为了我而微笑,尽可能地早一点…
…不停哭泣的她。
不过,传流下来的信息,
是怎样的内容,已经可以简单的联想到。
…绝食。
这是,寻死的最快捷径。
这也是,我们陪护在心中有底的事情。
即使来到像是7楼这样的地方,
因为病情恶化而死亡的人其实很少。
比起这个,像是自己绝食一样,
只是,衰弱而死的人比较多我是知道的。
…恐怕,不是为了自己。
经济上,心理上,很多很多的理由,
减轻对留下来的人的负担的行为吧。
开始回避着亲近我也是一样。
即将死去的人,为了让留下来的人不要那么悲伤的考虑…
然后,将规则联想到这里,
恐怕已经知道最令她害怕的事的了。
「那,那个,姐姐…」
「爸爸,妈妈在哪?」
「…………」
「我,会死吗?」
「这,这个…」
…再也说不下去了。
「只有这样,的话,我不明白啊,好好回答我啊。」
…虽然还想再些什么…
这个时候,
如果不再说些什么的话可不行…
什么才是温柔明明也是知道的…
生与死的解说,明明也是天主教徒的职责…
…不过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窗户外,开始明亮的晨时天空。
在这狭小的房间,响遍了她的哭泣声…
…明明是博士,却什么也回答不了。这种时候,如果是真正的博士…
是奥古斯丁和希罗尼穆斯的话…
…又会如何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