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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禹信仁赶走了卓文萱父女,觅路寻找龙门山庄。他对附近一无所知,人地生疏,也必需先找到当地的土著问路,免得鬼撞墙似地到处乱跑。 他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一些神秘人物的监视下。山区各处可以眺瞰脏望的峰头,皆有人潜伏在上,以刀剑的闪光彼此传递消息,他却一无所知。在小径与山下各处活动的人,从未登上山颠,因此也不知山上有人传递消息。 跟踪他的人,始终保持三里左右的距离,利用山上传下的信号,完全控制了他的踪迹,根本用不着跟得太近,因此他毫无所觉。他只知道威武尊骗来了不少人,用意一是夺宝,一是要他的命。他并不怕这些人,只不过这些人碍他的事。正行走间,突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怪笑,接着是一声沉喝,随之而来的金铁交鸣声震耳。他脚下一紧,向声响传来处飞掠。 他来的正是时候,李小翠与冷秋珠两侍女,正受到秦岭四大天王的围攻, 已是岌岌可危。其实,真正出手的只有持天王伞的大天王蒋兄。天王伞沉重无比,铁 枝为骨,九合银丝编的伞面,可开可合,活动自如,开时径大五尺,合时长 有四尺二寸,单手抡动,势沉力猛霸道万分。开时不但可当盾牌用,伞尖仍 可伤敌,伞缘可削可劈,无人能近身相搏。其他三位天王把守外围,不许两侍女脱身,退近时方出手将她们驱回 场中。大天王蒋兄勇猛如狮,毫无所惧地挥伞进博,把两侍女迫得有退无进, 在附近穷兜圈子。 “铮!铮铮!”双剑砍在伞上,发出震耳清鸣,火星直冒。大天王蒋兄天王伞半张,猛地向前一送。两女一用剑点,一用砍,两 声震响,两女被震退八尺,几乎被震倒。大天王蒋兄迫进,狂笑道:“说吧, 你们到底谁是红娘子?哈哈!谁是谁就可以留得命在。”声落,伞突然点出,两女左右一分,双剑齐发抢攻双肋。大天王向右迫进,“砰”一声挡住了冷秋珠攻右肋的剑,再扭身取左方的 李小翠,银光旋转如轮,削向李小翠的胸胁要害。冷秋珠被震退八尺,虎口血出。李小翠百忙中未能撤招,“挣”一声暴响,剑被伞骨削中,剑身突折。伞尖突然刺入,狂笑声震耳。李小翠大骇,仰面便倒,奋身急滚。冷秋珠大惊之下,舍死回扑抢救,长剑陡发,“笑指天南”,攻向大天王 暴露在外的脊背。天王伞突然一收,回头来一记“回头望月”。 “噗”一剑刺在大天王的腹部。天王伞压住了冷秋珠的右肩,冷秋珠向下挫。 “哈哈哈哈!丫头,你的剑还不配替本天王抓痒。”大天王狂笑着说。断了剑的李小翠大急,不顾一切扑上,断剑全力向大天王的后脑猛敲。大天王脑袋一歪,伸脚后蹬,“噗”一声劈在李小翠的小腹上。 “恩??”李小翠掩腹后退,脸色死灰。 “哈哈哈哈!这一脚端得缺德。”其他三位天王狂笑叫着。 “哈哈!如果有身孕,那就完了。你给我放乖些。”大天王扭头说。这瞬间,黑影象闪电般射入,是禹信仁,看到黑影,人已切入贴身了。 “噗!”膝盖凶猛地撞在大天王的下阴要害。 “噗!”右肋同时撞在大天王的左肋骨。 “砰!”大天王飞跃丈外,象倒了一座山。 “哎??”大天王双手掩住下阴,滚地狂叫,站不起来了。变生仓猝,其他三位天王愣住了。禹信仁的手中,多了一把天王伞,笑道:“这一膝也缺德,今后你不能 人道了。哈哈!你也给我放乖些。”二天王大吼一声,双手抡起马头琴,抢出拦腰便扫,风声呼呼势如山 崩,力有千斤,大石头也会被打破,刀剑一类兵刃绝对禁不起一击,一碰即 毁’。“砰!”天王伞硬接马头琴。人影乍分,两人同时后退三步,势均力敌。禹信仁剑眉一轩,叫道:“好啦!正好松松筋骨,再来一记。” “砰!砰砰!”一连五击,硬攻硬架。 “砰!”又拼了一记。这次二天王受不住了,斜迟五六步,手开始发抖,马头琴举不起来了。 “再拼一记!”禹信仁豪气骏发大叫,疾冲而上。三天王及时截住,伏虎棍猛劈而下,叫:“我陪你玩玩。”禹信仁这次不硬接,身形一闪,扭身斜掠,天王伞随身急转,行雷霆 一击。 “砰!”一伞在三天王的左胁下,力道万钧。三天王大叫一声,斜撞出丈外,左膝一软,屈身跪坐而倒,伏虎棍亦 抛出两丈外。禹信仁用伞向惊呆了的四天王一指,说:“你,挺剑上,也来松松筋骨,机会不可错过。”二天王以马头琴支身,脸色苍白地叫:“老四,不要惹他。这小子两膀怕不有上万斤神力?咱们认栽。”禹信仁丢下天王伞,说:“你们走吧,限你们克期离开山区,不要在此 起火打劫碍事。” “咱们认了,走!”二天王说。四天王收剑,大声道:“好,咱们走,没话说,你小子确是比咱们高明。四天王背起了大天王,二天王扶了三天王,四人狼狈而遁。冷秋珠扶起了李小翠,急急地叫:“三妹,你怎样了?”李小翠脸色苍白地站稳,忍痛说:“不要紧,幸好我已急运行功护体,伤 得不重。禹爷,我们总算大开眼界了。” 禹信仁挽住她,笑道:“没什么?这四个家伙是浑人,只有这种硬碰硬的功夫,才能降服他们。走吧,我扶你一把,找地方推血过穴吃些伤药,不然后患无穷。” 不久,他们重行上道。冷秋珠一面走,一面向禹信仁感慨地说:“如果禹爷晚到一步,我姐妹俩将生死两难。” “呵呵!早来一步,以一敌四,还不知如何结局呢。要不是出其不意击 倒了最强的大天王,在下毫无必胜的把握。”冷秋珠苦笑,说:“总之,该谢谢你。” “不必客气。” “我想,我该如何谢你??” “哦!冷秋珠姑娘,有件事来请问你,务请实告。” “禹爷所问何事?” “在下一到府城,便有人前来索取金珠,但不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咦!禹爷怀疑是我们泄漏的?” “这件事只有你们知道。” “我们怎会?不可能的。” “会不会是你们小姐派人与血色海棠接头??” “什么?我家小姐不认识血色海棠的人。” “可是,你们小姐答应与血色海棠接头,化解在下与血色海棠的恩怨纠纷。” “家小姐因风声甚紧,尚未开始派人与他们接头呢。哦!会不会是血花 会的人,先与熊耳山贼勾上了?” “当然有此可能,但似乎可能性不大。”冷秋珠扭头注视着他,迟疑地说:“禹爷,我不是不感知恩的人。”走在后面的李小翠突然说:“二姐,你怎么了?”语气失常,冷秋珠似乎一惊,说:“三妹,禹爷也救了你。” “我感激不尽。” “因此,我想,前面还不知有多少人打金珠的主意,不如咱们离开引他 们退走,小姐一个人将金珠交还官府,该无困难。这一来,大家都好??李小翠哼了一声说:“不行,必须由小姐决定,你可不要乱出主意,这可 不是好玩的。”冷秋珠吁出一口长气,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们快去见小姐。”不久,前面山谷中出现一座小小的庄院,冷秋珠说:“前面就是龙门山庄, 到了。”李小翠向南一指,说:“小姐藏身在脚下一座茅屋中。山庄可能已被人监视,咱们直接到茅屋去见小姐。”果然不错,庄门开处,几位村夫送四位灰衣人出庄,显然有人到庄中 打听消息。三人掩起身形,向远在两里外的山脚急走。茅屋在望,屋前站着一身紫的吉殷菇。她佩了剑,含笑相迎, 美艳如花,风华绝代。他突然停步,悚然地叫:“咦!血腥好浓,怎么一回事?”他看到了树下的一滩滩血迹,只感到头皮发紧,那是先前赤发土地一 群人,被吊起放血的地方,尸体已经搬走,血迹仍在。吉殷菇举手招呼,笑道:“信仁,过来呀!不久前有人在此为金珠而火 拼,死了不少人,因此血腥刺鼻。”他向前走,苦笑道:“金珠是不祥之物,早些送走吧!” “信仁,别来无恙?”吉殷菇似笑非笑地说。他在丈外止步,摇头道:“别提了,一言难尽。吉??庄姑娘,金珠在 何处?早些送走??” “且慢,你一定要送走?” “咦!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我改变主意了。” “咦!你??” “你知道我是谁?” “你??”冷秋珠说,“你是夏荷姑娘??” “这只是我十余个化名中的一个。” “哦!那么,你真是红娘子了。 “那也是化名之一。” “咦!你??” “天下间,知道我夺获金珠的外人,只有你??”禹信仁已听出不对,沉声问:“你想杀我灭口?” “正是此意。”吉殷菇微笑着说。他似乎沉得住气,瞥了两侍女一眼,摇头道:“你们只有三个人,恐怕 无法如愿。吉殷菇,杀我恐怕不是你的本意,在你拔剑动手之前,可否听我几句忠言,打消愚蠢的念头。” “哦!你想说些什么?你说吧,反正你已时限无多了。人之将死,真言也善;我不是气量小的人,不会计较将死者的逆耳忠言。” 他点点头,颇表赞许地微笑道:“谢谢你,这证明了你并不是无可救药的人。论交情,咱们曾经是同床共枕肌肤之亲的密友。要不是你残忍好杀,我们也不至于分开。” “这些话倒还动听。” “因此,在下并不打算与你反脸成仇,即使在神鹰护卫百般煎迫时,在 下也未出卖你。” “但愿我能相信你。” “真金不怕火炼,希望你相信我。这次如不是你派冷秋珠去找我,说要将 珍宝物归原主,我也不会前来赴约。” “你来了,很好。” “因此,不管你是否有意将珍宝归还,不管你曾狠毒地想杀我灭口,我 都不怪你。” “嘻嘻!你倒有容人的度量呢。” “我认为彼此好来好去,和和气气地分手,你我没有结仇的理由,虽则 我知道你是红娘子西门花,你我到底曾经是亲密的朋友。” “你象是说完了。” “是的,告辞。” “这就走?” “是的,后会有期。”他苦笑着说,缓缓转身。李小翠冷秋珠晃身拦住,一脸肃杀。 “不要阻我。”他平静地说。吉殷菇格格笑,说:“你说完了,我还未说完呢,转身看着我。”他转过身来,平静地问:“你要说些什么?” “我说,你得死。” “哦!你坚持要杀我?” “是的,我有一千个要杀你的理由。” “我不明白??” “明天,你就会明白了。” “为何要等到明天?” “因为明天我要正式地杀你。” “可否举出你要杀我的一千个理由中的几个?” “明天你便知道了。” “我不愿等。” “已由你不得了。”他淡淡一笑,摇头道:“你不说也就算了,我可要走啦!再见。” ‘站住!” “你??你们拦不住我的。” “你真以为走得了?” “你们三个人,算了吧。”吉殷菇脸一沉,笑容消失了,沉声道:“你记得我留下了两管缥缈浮香 吗?” “你??” “那是留来对付你的。”他伸手拔剑叫:“你这恶毒的女人??”九音金铃声突然破空传到,他猛地一晃,摇摇欲倒,象是喝醉了酒。 “砰!”冷秋珠首先倒下了,立即失去知觉。他向前跨出一步,李小翠突然扑上。他向侧迈步,旋身一掌劈出“噗”一声劈在李小翠的胸口。 “哎??”李小翠叫,仰面摔倒。金铃声响得更急。 “砰!”他也栽倒昏厥了。李小翠吃力地爬起,切齿叫:“我要亲手杀他??” “不可!明早按计施刑,枭首传信天下,剜心剖腹,化骨扬灰,如期复 仇大会。”吉殷菇走近说。 “要不要先放一些血?这畜生艺臻化境,修为炉火纯青刀枪不入,浮香的药力在他身上效力减弱,须防他提早苏,后果可怕。” “放心啦!浮香的药力是十二个时辰,他中浮香至今,该有一个时辰以上了,明早开复仇大会,还有十个时辰,他不可能提前苏醒。为防患末然,用牛筋索捆上,够他受的了。” 茅屋内抢出四名大汉,缴了木剑,用牛筋将他的手脚绑牢。吉殷菇取剑细瞧,说:“真是木剑呢,要来何用?”顺手一丢,喝道: “带走,传令下去,立即撤走。”李小翠抱起冷秋珠,说:“会主,确是该走了,那些人可能快寻来啦!”吉绰姑杀机怒涌地说:“来就来吧,把他们都杀光,永除后患,也让以 后想夺宝的人死心。” “会主不可,人太多,他们??” “好,走吧。”半个时辰之后,第一批到达的人是电剑虞长庆。由于龙门山庄位于山区的边缘,迤西一带又全是丘陵地,直伸至洛河 东岸,林深草茂,古木参天,在山庄以东的山顶监视人员目力难及,而撤出的人却又善于利用草木障身,所以撤走许久,仍未被人发现。 茅屋中空空如也,原来的供桌灵牌等物皆已撤除。屋后堂有一条地道,通向百步外茂林中的山沟,人皆利用地道,沿山沟掩身撤走了,难怪监视的人毫无所觉。 虞飘白找到了沙棠木剑,大吃一惊。电剑虞长庆留了一个人招呼其他的同伴,循踪急赶。这些人中,北丐是追踪的能手,在林中走动,岂能不留下踪迹?这一带山区总称阙塞山,伊河将山区切开,东面叫香山,西称龙门山。龙门山又分为二,称龙门东山与龙门西山。香山与龙门山之间,往来有渡船,这段河道称为人节滩,前代滩流汹涌,行旅深以为苦。 直至唐朝白乐天(白香山,大诗人白居易)任河南伊,方鸣工开凿,水势稍平,但仍然相当汹涌。白居易不但开凿了八节滩,也重修丁香山寺,再修藏经堂。他在大都甚久,死后葬在寺旁的一座小山坡上,那便是名传千古的白乐天墓。 唐代两位名人,皆住在龙门附近。一是宰相李德裕,家在龙门镇旁平泉庄,他的德裕园地是该地的名园,一代贤相自不等闲。一是白居易。这位大诗人生性疏狂,一代名士,官运并不佳,曾被贬为江州司马,官位最高时,是刑部尚书。但两人早期,皆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部。 千古以来,李德裕这位贤相,民间知者不多。而白居易却传诵千古,妇孺皆知,他的诗歌,千古信仁万载不朽,他的诗词人人可解,首首可歌。但他写了一首长恨歌却令后人迷迷糊糊,描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假藉神仙典故,暗中指出当马嵬坡六军哗变,高力士缢死杨贵妃是一场骗局。诗中指出杨贵妃已成了仙,居住在海外的仙山。但却暗中谈出贵妃受辱的情景,和尔后贵纪已成为女道士(当时女道士与娟妓并无多少区别)的事实。看了长恨歌的人,皆为徘侧缠绵的词藻所迷惑,以为贵妃真的死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美得令人心醉心酸,谁又去推敲“马嵬山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呢?谁又愿意点破“云髻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的接客狼狈像? 唐代两位大诗人,李白、白居易;一称诗仙,一称诗圣。白居易以香山为号,葬在香山。他的墓地目下却是荒凉一片,荒家一坯,短碣数座,唯一抢眼的是李商隐(也是唐代大诗人之一)所立的白公牌巍然高耸,陪伴着荒家一丘。 山坡四周,散落着一些荒坟。山坡后,是龙门豪绅常大爷的广大百果园,园中建了避暑的别墅,非请莫入,擅闯者将有不测之祸,列为禁地。因此,百果园并未引起外人的注意,没有人愿意招惹享有特权的豪绅。同时,到百果园须经过白乐天墓一带坟山,闲来无事,谁愿意经过坟山与鬼打交道触霉头? 百果园占了整整一度山谷和半座山,有从白马寺接枝的石榴,有从灵宝移植来的甜枣,有名贵的火球柿,有从白卫辉府移来的林擒,有邓州来的香橙??园内建了别墅。三进九间二院,一座大楼。四周,有四时不谢之花,有花团锦簇的名贵壮丹,因此称为富贵园。 富贵园,却是江湖藏污纳垢之地,富倒是不假,贵却是未必。 未牌正末之间,楼下的花庭已布置得阴风惨惨,香烟缭绕,广阔的花庭明窗皆张起黑慢,香案、灵位、法器、纸人、纸马、供品??香炉中香烟弥漫,烛火摇摇。四名僧人,四名老道,从午间便开始念咒。木鱼声、银声、金铃声、念咒声??和尚道士各展神通,上天堂下地狱只有死鬼自己明白。 别墅前的花径两侧,木架上吊了不少尸体。 园外围设有警哨,警哨全是长工打扮。’ 别墅外围,全是黑衣藏刃大汉守围。 内部,三十余名男女皆穿了劲装,红红绿绿老老少少济济一堂,每人的胸襟,皆绣了火红色的血花图案。 人都在忙,六名大汉在供桌前,加了一张刑台,搁上一只大银盘,一只金碗,三只玉杯。另一端,放了一只大铜盘,上面搁了一把剑,一把解腕尖刀。一旁,放了一只大雄鸡,一杯凉水。 两名赤膊大汉,将缚了手脚的禹信仁丢在刑台上。一名大汉踢了禹信仁一脚,恨恨地说:“这小于好福气,要到明早方能醒来。如果有解药能将他弄醒,这时就可开坛送他上西天。” 另一名大汉桀桀笑,说:“哈哈!试说下地狱。剖腹刺心大开膛,斩头沥血化骨扬灰,还能上西天?玄门弟子来说,这叫兵解,兵解便是所谓应劫,应劫是不能升天的,还得投胎经历另一劫,万劫不复那才叫惨。” 后堂踱出一个狰头鼠目的阴阳生,喝道:“不许胡说!退下去,第三次上香的时辰到了,会主即将升坛。”大汉们从右厢退,一名大汉一面走一面嘀咕:“一个时辰上一次香,多麻烦?人都累死了,晚上还得上夜放哨。”不久,钟鼓齐鸣,两厢鱼贯出来二十余名男女,各人手中皆捧了三柱香。这些人中,有天是坛地主地煞坛主、人灵坛主,三坛的坛主全部到齐。内堂三女只有两人,三女之首的孙红恋已经死了。外堂三女只剩下一个,鬼冥女将与神针织女都死了。 最后从内堂出来的三个人,是吉殷菇、冷秋珠、李小翠。吉殷菇仍然穿了一身红,佩了宝光四射的长剑。冷秋珠与李小翠不再穿侍女装,回复本来面目,穿的是黛绿衫裙,美艳绝伦。 一阵好忙,在阴阳生的呼唱与和尚道士的经咒声中,行礼如仪一一上香,颇为隆重。礼毕,天哭坛主叫道:“启禀会主,各地接信赶来的前辈们,除了卫辉府的飞天夜叉周老前辈之外,全都到了。属下认为,为免夜长梦多,不如立即举行开坛大典,宰了禹小狗,不必等他醒来了。” 吉绎姑冷哼一笑道:“不,在他昏迷不醒时杀他,我不甘心。” “可是??” “不许多说。” “是。”天是坛主只好恭敬地说。 “按期活祭,决不改时问。”吉降姑斩钉截铁地说,举手一挥,又道:“晚 间另派人按时上香,其他的人不必参加了,各守方位,须防强敌识破踪迹追来找死。”众人正待散去,地煞坛主夺魄神针阮恺突然叫:“咦!沈分坛主怎么没来?”众人这才发现本地分坛主人一阵风沈如风不在。吉殷菇脸一沉,厉声道:“他胆敢偷懒?去抓他来。”一名中年人说:“他带人负责后园警哨,也许有事不及赶来,在下这就 到后园??”话未完,后园方向警锣声狂鸣。庭中一乱,众人急向外涌。前院广阿花木扶疏,人尚未出庭,院子里已传出两声惨叫,敌踪已现。人影飞越院墙,四面八方皆有人飘入。共来了十四个人,为首的人是电剑虞长庆。双方在院中列阵,虞长庆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红娘子没找到,却找到了血色海棠的大都秘坛所在地。”北丐打量着阶上冷然肃立的吉殷菇,大声道:“虞兄,她就是红娘子。 怪事,她竟是血色海棠的人,难道??”吉殷菇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你们来得好,正好一网打尽。”虞飘白上前一步,大笑道:“好啊!果真是三网打尽呢。天是、地煞两 位坛主都在,所站的位置一看便知地位高低。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原来这臭名四播的红娘子西门花,竟然是神秘万分无人知道低细的血色海棠主,幸会幸会。” 北丐也笑道:“咱们当然来得好。你们从西山潜行溜脱,故布疑阵留下踪迹,引人向永宁方向追,却反从汝州道绕回来。我老要饭的自命不凡,自诩追踪能手,居然在阴沟里翻船,被引出三十里外犹不自觉。要不是最后发觉脚印甚轻,不象有人背了重物赶路,而是用陆地飞腾术赶程,及时醒悟回头,真让你逃掉呢。好家伙,谁会想到血色海棠的秘坛,建在山寺名胜区左近?你们也太奸了。哈!但你们仍然逃不出我老要饭的耳目之下。” 吉殷菇傲然一笑,说:“本会主有十余个化名,也有十余种身份,在江 湖迷人耳目,你们想不到吧?”北丐拍拍脑袋,骂道:“真该死!我老要饭的今后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吉殷菇咯格笑:“对,完全对,你们这些多管闲事,自命侠义的猪狗, 今后再也休想在江湖上混了,因为你们全得埋骨此地,那些放了血吊着的尸体,就是你们的榜样。” 电剑虞长庆取过一名中年人的剑,平静地说:“你不该带了那么多尸体撤走,脚下露出破绽,因此咱们才能跟来。在下有两件事要求,如果你答应,在下这次不多管闲事。” “你说说看。” “其一,交还金珠。其二,将禹信仁交出来。”吉殷菇一阵娇笑,说:“本会主也有两件事,你得答应。” “你也说说看。” “其一,你们自杀。其二,留下尸体。”北丐打狗棍一抡,说:“虞兄,不必多说了。笨鸟儿先飞,老要饭的先 上叫阵。”院门人影涌入,有人叫:“北丐老狗,你要向谁叫阵?”共进来了十四个男女,全是些中年以上的江湖凶魔,大踏步而来,一 个个神色狞恶,气势汹汹。发话的人,是个年约花甲、缺了左耳轮、佩了一 把短剑的人,北丐脸色一变,怪叫道:“原来是游魂陈缺耳,你这次祸闯大了。” “什么祸?混帐!”游魂怒叱。北丐呵呵笑,说:“你,一个从不留痕,决不落案的江洋独行大盗,作 案手段高明,从未让人抓住把柄,平生谨慎诡计多端,一向极为幸运。可是,今天你帮助血色海棠,该会是杀人夺宝贼,你脱不了身。天理昭彰,你终于落案了,这叫做走得夜路多,早晚会碰上鬼。” 游魂狂笑,笑完说:“你们区区十四个人,谁也休想活着离开,没有活 口,陈某从何落案?除非你们在阎王面前告我一状。哈哈哈哈!你们认命吧。”北丐打狗棍一指,说:“好,我就向你叫阵,你出来吧。”游魂一声冷笑,拔出短剑,剑出鞘冷电四射,轻轻一拂,森森剑气直 迫八尺外,好一把断金切玉的神刃,说:“十招之内,你将尸分八块,小心了。” 夺魂金剑茅纶突然掠出,叫道:“邓玉华,你的打狗根是长兵刃,一寸长一寸强,以强凌弱,不怕有沾侠名?让给我,短剑对短剑,公平交易,谁也不吃亏。” 金剑出鞘,耀目金芒幻起如山剑影,连人带剑猛扑游魂。双方的剑皆长仅一尺八寸,一寸短一寸险,近身便可能生死立判,功力相当,得看谁怪 捷谁的经验丰富,每一接触皆可能有人肝脑涂地。游魂大怒,大喝道:“该死的东西!”喝声中剑出身转,闪电似的避开正面,剑芒一闪,光临夺魂金剑的左 肋,快极。 夺魂金剑一代名家,奋身扑击并非狂妄轻敌,而是早有准备,急冲的身形倏然停止,旋转、扭腰、变招、金芒,暴射,剑尖下沉,划出一道闪电似的光弧,反击游魂的右小臂。 双方都艺臻化境,都有所顾忌,招式不敢用老,一沾即走,双方各向侧飘出八尺外。双方各怀戒心,开始游走争取空门。夺魂金剑冷笑一声,徐徐迫进说:“老夫碰上劲敌了,今天得好好松松筋骨。” 短剑与长剑招式不同,功架马步迥异。长剑身形走偏,以运剑封架冲刺为主,重点在剑尖。短剑与单刀的功架马步相差无几,正面向敌以左手相辅,讲求走险一击石破天惊。兵刃接触的机会微乎其微,如臂使指心意神合为一体,不攻则已,攻则可能两败俱伤,因此凶险万分,是机智、招术、胆气、经验的总和,是干锤百炼所陶冶出来的搏斗术。 游魂以行动作为答复,连挥三剑。夺魂金剑灵活地闪动,连换四次方位,险之又险地避过三剑急袭,最 后抓住机会一声低叱,怒豹似地伸手急抓游魂的右膝,诱游魂出剑自保反击。游魂不上当,横跳八尺。夺魂金剑跟踪扑到,金虹疾闪,猛攻左肋。游魂身形急扭,移位之速如同电闪。势均力敌,双方的神色狞恶万分,两双怪眼厉光闪闪,额上开始冒汗。一声低吼,夺魂金剑再次发难,金虹一闪,直取中宫抢制先机。游魂左闪、右进步、剑反挥、攻肩回敬。夺魂金剑身形疾转,剑亦反挥。人影倏分,双方皆斜面出,再回头戒备。游魂的右肩外侧血如泉涌,夺魂金剑的右肩也出现一条三寸长的裂痕, 血染衣衫。双方皆挂了彩,但伤势皆不甚重,小意思。 游魂似被激怒了,大吼一声,疯虎似的扑上,剑芒疾吐,狂暴地连攻五剑,将夺魂金剑迫退丈外,最后截住了夺魂金剑的退向,无畏地切入,贴身拼命了。 “糟!”有人叫。夺魂金剑向下,金芒急吐。游魂冲出丈外,突然止住冲势,猛地转身,身形突然一晃。’夺魂金剑灵巧地滚转改仰为伏,一蹦而起。这瞬间,一把飞刀从对方的人群飞出,奇快地射向夺魂金剑的背心。人影来势如电,是虞飘白,长剑一挥,“铮”一声将行将及体的飞刀打 落,叫道:“冷刀翟化龙,你给我滚出来。”一名虬髯老人大吼道:“咱们上,各找对手,二比一,拼死这些白道狗熊,上!”一声马嘶,乌骓驰入院门,鞍上没有人,奋蹄长嘶奔入花树丛中,四面奔驰端倒了园篱的花架,象是疯了,声势十分吓人。随后冲入的是十余名青衣人,以中原一剑为首,神鹰护卫赶到了,反 而围住了,一群凶魔。 “住手!抗命者格杀勿论。”共是十六名护卫,分为四组,每组四人,每组的兵刃是两刀两剑,一 看便知是可应付任何场面的方阵。这瞬间,游魂一声厉叫,向夺魂金剑冲去。夺魂金剑向侧一闪,收剑入鞘。游魂胯下一片红,直冲出两丈外,一声厉叫,砰然倒地,短剑刺入地 中,起不来了。由于乌骓与神鹰护卫相继出现,吸引了所有的人。后堂,鬼魅似的出现了千纤和毒蛇妇。 “啊??”大庭中传出可怕的号叫声。庭前右阶上,吉绎姑与李小翠悄然退入大庭。冷秋珠取代了吉殷菇的地位, 左右有天是地煞人灵三坛主,和内外堂三位女堂主。 “你们是些什么人?”冷秋珠沉声问。中原一剑举步上前,神色庄严地说:“原来血色海棠在此建坛,委实令人 不敢相信。说!金珠放在何处?”冷秋珠冷冷一笑,说:“你知道谁在山上打劫金珠?” “熊耳山贼,他们已招供了。” “那你们为何不向熊耳山贼讨取?” “贵会已将金珠夺来,因此在下奉命追赃。” “抱歉,本会不知金珠的下落。”’夺魂金剑上前狂笑道:“泼妇,在老夫这证人面前,你竟然否认,未免 太不够意思了。”冷秋珠脸一沉,冷笑道:“本姑娘不认识你,你少卓说八道。”她已改了装,不再是侍女打扮,因此敢公然否认。夺魂金剑向中原一 剑道:“刚才进去的红衣女人,就是化名为红娘子的人。在寒舍时,自称吉 殷菇。这女人那时是侍女打扮,但今天却是血色海棠的重要人物,身份不同了。” “叫吉绎姑出来。”中原一剑沉喝。电剑虞长庆缓步上前,笑道:“周兄,请稍待,兄弟先找你们讨取禹小哥; 再索珠宝并未为晚。反正周兄的袍泽已将此地包围,谅他们也插翅难飞,不但金珠带不走,人也走不了,是吗?”左面不远蹿出一名花甲灰袍人,怒叫道:“姓林的,你好无耻,哼!你何时攀上了高枝,做了王府的走狗?” 虞长庆淡淡一笑,说:“阁下请勿开口伤人,在下与周护卫毫无关连。如果在下也想在王府谋差使,该在中都秦王府而不在大都伊王府,在下是为禹信仁??” 灰袍人哼了一声,抢着说:“呸!走狗!做了走狗竞然不敢承认,不要 脸。” “阁下??” “拔剑,看你电剑虞长庆是否浪得虚名。” “抱歉,在下要与血色海棠的会主理论,与阁下??”灰袍人一声怒吼,拔出冷电四射的神刃七星狭锋刀,火辣辣地冲进, 刀发似奔雷,“星河倒挂”闪电似地反挥而出,刀风厉啸,劲道如山。虞长庆疾退两步,沉声道:“在下不与你计较,你走吧。”灰袍人怎肯听?第二刀来势如潮。虞长庆不得不出手,一声冷叱,剑神奇地出鞘,手动剑发,快得令人目 眩。剑光一闪,人影倏分。 “嚓!”虞长庆的剑归鞘,左手将剑略向后挪,说:“抱歉,在下不得不伤 你。”灰袍人在原地打旋,旋了两困方止住身形,左手掩住右肩井,指缝中鲜血涌流,脸色灰败,死盯了虞长庆一眼,跟随转身,战栗着走向西院。 冷秋珠大骇,他竟未看清虞长庆的招式,只看到人影乍分,剑光一闪,如此而已。她左右扫视,发现己方的人皆现出惊容,显然都被电剑虞长庆那可伯的一击惊破了胆,已失去斗志啦! 有些人不伯死,那是因为他有不死的把握和希望。练武有成的人,总以为自己比别人强,强则产生信心和勇气,强者怎会死?但真正碰上比自己高明得多的人,信心消失;勇气也就变弱,在死亡的威胁下,少不了原形毕露。因此,真正视死如归乐于死亡的人毕竟不多。电剑虞长庆神奇莫测的一击,把这些自钥为亡命之徒镇住了。 冷秋珠既不知厅内有何变化会主进内后便毫无动静,本就心中不安。而外面大敌当前,对方人数甚众,实力要雄厚得多,发令进击胜算微乎其微。她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正迟疑间,‘李小翠出现在厅口大声说:“请他们进来,会主要与他们谈谈。”她大喜过望,向中原一剑叫:“你们既然找上来了,算是本会的客人。敝会主有请,请至厅内相见。”说完,举手一挥。请来助拳的十余名高手先退入厅内,然后是血色海棠 的人跟入。所有的人退尽,她方向厅内退,叫道:“诸位可以同时入厅,请。”中原一剑向电剑虞长庆低声道:“小心妖妇弄鬼,在下先带人进去。”电剑虞长庆淡淡一笑道:“兄弟相随进入,料亦无妨。”尚未举步,“砰”一声大震,正厅门关上了。此非请客之道,中原一剑惊道:“不好,他们要在内顽抗。”电剑虞长庆脸色一变,说。“不对,他们要逃走,进去看。”中原一剑抢上阶,一脚端在厅门上,厅门倏开,一闪而入。里面哪有人影?景物依旧,但鬼影俱无。禹信仁已被带走,连那些做 法事的和尚道士,也踪迹不见。电剑首先枪入天井,叫道:“周兄,搜两厢,兄弟搜内堂。”天井中,有两具尸体,是血色海棠的人。搜完全宅,不见一个活人。宅 院外围,有二十余名神鹰护卫团团包围,他们发誓不曾看到有人外出,人竟然平白失了踪。把守后面的一名护卫向中原一剑说:“禀长上,裘姑娘与虞姑娘坚持要进去乘乱救人,绝对没有人从后面逃出来。” 电剑虞长庆大惊,跌脚道:“糟,乌骓冲入,我该想到这两个不安分的。” “咦!令爱有坐骑,事先说好在外围追捕逃匪的。”中原一剑也吃惊地说。电剑虞长庆不安地说:“先前听到的惨叫声,定是两个丫头杀了天井的两 个人。那穿红的鬼女人带了爪牙急急退入便不见再出,小女定然已遭了毒手。快搜,可能人在地底。” 花了不少工夫,在穿堂的东壁找到一座巧妙的暗门,砸开后,找到了进入地底的秘迈。 —那是一条不知有多长的地道,六尺高,三尺宽,从宅东又分为二,一向南,一向西。地道建得不算巧妙,先挖掘八尺深的壕,再加涂了柏油的木条掩盖,上面盖了尺余厚的土,年深日久,表面已长了草木,看不出痕迹了。 他们派人进入迫索,同时在园内外穷搜出口。虞飘白骑了乌骓马,利用沉重的蹄声探测地道的通向,颇为有效。 乌骓最先到达出口,出口竟然在乐天墓的后土南面三丈左右。 另一处出口在园南半里的山沟旁。两条地道皆长约三四里,工程颇为浩大。 两处出口皆可找到留下的痕迹,中原一剑分派人手循踪追索。他与电剑虞长庆的看法相同,皆认为从白乐天墓逃走的人.去向当是龙门镇,决难逃过散布在龙门附近的眼线耳目,主犯定然是从南面山区逃掉了,因此主力放在南面山区,只派少数人向西追踪。 他们追错了方向,匪徒们走的是相反方向。 两位姑娘救人心切,驱乌骓马入院吸引歹徒们的注意力,从后院潜入,在楼后的天井被两名大汉发现。两人杀了两名警卫,抢入穿堂,恰好碰上闻声回厅的吉殷菇,双方在内堂口遭遇。却不知吉殷菇早有妥善安排,堂口安装了陷阱,跌入陷阱成了俘虏。 她们被打昏,用布袋盛了,人事不省任由摆布。 吉殷菇带了四十余人从容遁走,地道中建了密室,里面藏了不少日用品。众人在内换装易容,三五成群分别出了白乐天墓的地道口,不慌不忙到了伊河旁,沿河南岸向东走,远出十余里,到了一处丘陵起伏,林泉散布其间的河岸旁荒野。 本来,血色海棠在三年前便派人在大都暗中准备,秘密经营,准备作为万一山西五龙谷秘坛需要放弃,便迁至此地建坛。狡兔三窟,吉殷菇老谋深算,早已作了安全打算,百果园是预定的主坛,其次是此,其三在邙山翠云峰附近。 这里建了五六座土瓦屋,和六七座土窑。这种土窑洞不是用来烧砖烧瓦的,而是依山壁掘地的住人窑屋。 人到齐,分头准备。一座堂屋中,上首摆了供桌,设了神位,桌上堆放着无数珍宝、首饰、金山银山,宝光四射,耀目生花;仅珍宝便价值百万以上。 堂下三根木柱,中间绑着昏迷不醒禹信仁。左面一根是毒蛇妇;右面一根是虞千纤。两女皆被冷水泼醒,被牛筋索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三人面前,皆放了刑刀,血盆,置心盆。 屋外,门前的广场中也摆了供桌,是用来祭天的。 已经是午后了,日影西斜。 一切准备停当,堂屋里群魔毕集。吉殷菇脸上杀气腾腾,向众人宣布道:“咱们在百果园,损失了二十余位弟兄,秘坛被毁,这是咱们的奇耻大辱,誓在必报。大都目下已无咱们存身之地,因此须远走湖广重建秘坛。本来打算等禹小狗醒来时再开坛祭奠,现在已等不及了。” 她扫了众人一眼,稍顿又道:“咱们杀了这三个死对头之后,立即动身,分批南下湖广。因此上祭之后,将金珠分给你们即行上路。” 她到了堂下,向虞千纤冷笑道:“关中虞家,武林之雄。小贱货,你虞家一门老少男女,专与咱们黑道朋友为难,这次为了助禹信仁,你把咱们血色海棠害得好惨。你知道我要怎样对付你吗?” 千纤哼了一声,厉声道:“本姑娘不是贪生怕死之人,除死无大难,你又能把我怎样?” 吉殷菇嘿嘿笑,狞恶地说:“死,乃是最痛快的事,但决不容许你死得痛快。我得剥光你,让天下英雄看你虞家的人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与常人并无不同,禹信仁不是你的心上人吗?你得眼看他惨死。至于你和毒蛇妇,我要将你们的手脚大筋割断,毁去五官,再派人透露消息,让你虞家的人来收尸,等官府派人来验。哼!你满意了吗?” 千纤冷笑道:“如何死法,本姑娘不在乎。只要我能与信仁哥同死,死亦无憾了。” 毒蛇妇接口道:“红娘子,我毒蛇妇狠毒见解,似乎你比我更狠毒三分。你如果如此对付虞姑娘,必将引起天下白。道英雄的公愤。即使电剑虞长庆不出面,也会有人传侠义柬,那时,你红娘子将??” “啦啦啦啦:“吉殷菇抽了她四耳光,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是红娘子,也不叫吉绎姑,也不叫邓青云,江湖上绝对找不到我,天下白道英雄也不知我是谁。” “你到底是谁?”毒蛇妇问。 “现在告诉你已经不要紧了,你听说过九灵婆?” “哦!三十年前荼毒天下的九灵教主?” “我是她的女儿陈珠,目下的血色海棠会主。”’ “难怪,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不要估低了虞家,电剑虞长庆会找到你的。” “叫他来找吧,说不定他也得赔上老命。”血色海棠主得意地说,重新上堂, 叫道:“现在,咱们先到外面祭告天地,再开坛上祭。”众人鱼贯出门,只留下两名看守。千纤长叹一声,颤声叫:“信仁哥,信仁哥??”一名看守冷笑道:“你的心上人听不到你叫的,叫破咽喉也是枉然。他 中了缥缈浮香,要明早方能苏醒。哈哈!他永远没有苏醒的机会。他替会主取得浮香,没料到自己也死在浮香上,委实是报应。”千纤心中一惨,喃喃地,珠泪泉涌地说:“信仁哥,我如能死在你前面,该多好?”毒蛇妇惨然道:“林小妹,你如果要死在他前面,那就嚼舌自尽吧,那 并不难,。” “哦!是的,那不难。信仁哥,我先走一步了。” “且慢!”毒蛇妇叫。 “裘姐姐??” “等他们回来再说,你我一同走。虞兄弟是我在世间最敬重的人,我也 不忍心见他死。”两名看守抢近,分别捏住她们的牙关,冷笑道:“想嚼舌自尽?休想如意??”禹信仁下搭的头,突然向上挺,手脚一收,吸口气身躯缩小,手脚的绳索自落。 “噗噗!”两大汉的脑门各挨了一掌,人向下挫。 “天哪!”千纤喜极呼天。毒蛇妇迫不及待地问:“兄弟,你怎么醒了。”他取大汉的剑替两女割捆绳,歉然道:“大姐小妹,苦了你们了。其实, 我一直是清醒的,就等妖妇暴露身份。” “可是,缥缈浮香??” “红绍魔女派侍女小秋夜入客店,告诉我说红娘子要用浮香害我,我将 计就计,果然天从人愿。” “你??你不怕浮香?” “我有解药。”千纤恢复自由,忘情地扑入他怀中饮泣,不住叫:“信仁哥,信仁 哥??”他也热泪盈眶,柔声低唤:“千纤,小妹,苦了你;我??我难过??”毒蛇妇取了另一名大汉的剑,低叫道:“不是徘侧缠绵郎情妾意的时 候,快找兵刃,杀!”禹信仁将剑给千纤,自己拾起刑刀和解腕尖刀,说:“走!你们先躲一 躲,我先出去。”千纤拭泪,笑道:“我与你死与生共,信仁哥,不要叫我走。”毒蛇妇也酥胸一挺,豪笑道:“生死等闲,兄弟,我们联手。”他无奈,点头道:“也好,但你们得听我的,敌众我寡,不可逞匹夫之 勇。他们人多,咱们引散他们再逐个击败。” “哥,我永远听你的。”千纤羞笑着说。门外的广场中,血色海棠主正在率领爪牙跪在祭台前,正在上香叩拜, 行礼如仪。三人并肩出门,禹信仁仰天长啸,宛如天雄吟,震得众男女大惊而起。血色海棠主反应最快,跃起骇然叫:“咦?你??你??”他示意两女止步,独自上前笑道:“我,禹信仁,不认识了吗?”一声沉喝,暗器如飞蝗,在地煞坛主的招呼下,不约而同向他袭击, 百毒九龙筒射出九枚百毒龙形针,最先到达势如暴雨。可是,他已同时反击,左手的解腕尖刀破空而飞,人亦转身飞掠而走。 “啊??”地煞坛主一跃而起,摔倒在地长号,其声凄厉刺耳,令人闻 之毛骨悚然。千纤与毒蛇妇抢入厅内,抓起包起了的大批珍宝,从后门先撤。禹信仁掩上门,也从后面溜走。冷秋珠首先端破厅门抢入,大叫道“糟!我们的金珠不见了。”血色海棠主惊怒交加,怒叫道“追上他们,将他们化骨扬灰。”但随后追的人,看不见金珠,却看到以金银锭堆起的金银山,突然有 人叫:“金珠不见了,金银也不错。”另一人接口道:“是啊!晚散不如早散,各取些金银散了吧。”内堂突传出禹信仁的大叫声:“散得慢的,必将肝脑涂地。”请来助拳的十余人中,有一半人抢了些金银向后转,脚板抹油溜之大 吉。其他的人随会主追入内堂,但已失去禹信仁与两位姑娘的踪迹。小山附近林深草茂,丘陵起伏,人藏身在内,确是不易寻。血色海棠主狂怒之下,不顾一切下令搜山。搜山人必须分—开,分头搜索,片刻间人群四散,三五人为队漫山遍野搜寻,每队相距五六丈,向后山急搜。 右第二组共有四个人,一字排开急搜,以刀剑分枝拨叶寻踪觅迹,一个个如龙似虎。不久,两侧的两队人身影俱失,视线不能及远,已经不能用目视联络了。 进入一处山坡不太难走的松林内,前面三四丈的一株大树后,闪出禹 信仁的身影,点手叫:“并肩上吧,免得禹某费神。”四人向下一伏,突然后撤。禹信仁一怔,停步不进。可是,左右人影飞射,毒蛇妇与千纤心急, 不等他招呼,迫不及待地扑出追赶。 “小心诡计。”他叫。同时奔出接应。’四位仁兄撤腿便跑,速度奇快。两位姑娘眼看要追及,怎肯甘心?脚下一紧,飞纵而进大喝道:“留下 命来!”千纤追得最快,她的轻功比毒蛇妇高明得多,飞跃而进,“砰”一声大 震,一脚踹得扑倒出丈外,撞在一株松树上,枝叶摇摇,松针下落如雨。蜗娘子超越而进,猛扑另一人的背部,剑排空而进,手下绝情。这瞬间,右侧的树后草丛人影暴起似电,钢刀骤发,全力急挥。两侧 共扑出四个人,全力抢救同伴。同一刹那,禹信仁疾射而至,刑刀光芒一闪,“铮”一声击落那人的钢刀,顺势一拂,砍到了那人的半脑袋。 毒蛇妇的剑,刺穿前面逃者的胸背,来不及拔剑,左胁剑气及体,澈骨奇寒。她临危不乱,小腰一扭,剑贴胁脊而过,只感到背部一麻,浑身一震。 剑光一吞一吐,再次光临;她想扭身挥剑,突然奇痛光临,令她难以忍受,如中雷击,手反而脱力,剑失去掉落,眼睁睁等死。 千纤来得正是时候,“铮”一声一剑震落剑尖行将入体的长剑,人仍挺进,一声暴此,一掌劈中袭击毒蛇妇那位灰衣中年的腰脊救了毒蛇妇,也将强敌毙了。 但同一瞬间,她的右肩胛骨挨了一飞刀。 “砰砰??”倒地声大震。共倒了五人。禹信仁砍倒了一个;毒蛇妇与对手先后倒地;攻云与被 她用掌击毙的人一同倒。禹信仁一声怒吼,一刀砍翻了准备再发第二飞刀的人,顺手一个,将 两位姑娘扛在双肩上,向山上急走。后面,追的人呐喊如雷,血色海棠主也出现了,领着爪牙狂奔不舍。登上山顶,他沿山脊向西狂奔。两位姑娘伤势不轻,他不能不将救人 的事,放在前面,先脱身再说,暂且放下搏杀血色海棠主的念头。肩上有两个人,能支持多久?奔了半里地,追的人已接近至三丈内了。糟!前面有人,有人抄捷从前山登上山脊,劈面拦住了,他插翅难飞, 进退两难。 “用暗器毙了他!”后面迫近的血色海棠主大叫。逃不了只好拼命,他一咬牙,将两位姑娘放下,往身侧的土坑中一推, 急叫:“伏下,千万不可过高。”一声刀啸,刑刀出鞘。他横刀而立,脸上杀气怒涌,盯着美丽如花杀气腾腾的血色海棠主冷笑,严阵以待。血色海棠主停在三丈外,咬牙切齿地叫:“先把他围住,用暗器先射杀那两个贼女人。”他冷笑屹立,说:“血色海棠主,她们如果死了,你也得送命。把你的人 带走,在下暂且放过你。” “你还敢大言不惭?该死的东西!”血色海棠主怒叫。人已形成合围,二十余名高手怒目相向,有暗器的人,已蓄劲以待命 发射。他环视一周,冷然道:“你们二十五个人,拦不住在下的。在下只要盯住你,你想活命。”’一名花甲老人怒吼道:“这小于太狂,会主,本护法要与他单打独斗, 送他去见阎王。”不等会主是否同意,挺剑怒冲冲地迫进。禹信仁冷然屹立,刀立胸前神色肃穆,呼吸平静冷冷地说:“在下只找 血色海棠主算帐,其他的人请即离开此是非之地,以免替血色海棠主挡灾枉送性命。中年人暴怒地一剑点出,剑上发出隐隐风雷,以内力御剑浑雄,快如电光一闪。禹信仁不能离开原地,离开一步便照顾不了土坑内的两位姑娘,不管 他是否愿意,他必须硬接。刀光一闪,人影倏止。中年人一剑刺在他心口,他的刀尖也掠过中年人的右肋,几乎是同时 中的,礼尚往还,谁也没吃亏。 自从他被九音金铃弄倒迄今,血色海棠的人往龙门山庄逃百果园,再逃至江畔小村,一直就没有机会歇息。也因为他装昏装得十分神似,带他的人完全忽略了他,不但不曾搜查他的全身,甚至从未察看他是死是活,所以他身上的金甲尚在,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啦!”中年人的剑自中而折。 “咽??”中年人叫,身形一晃。胁下,内脏从尺长的创口向外挤。再 二晃,脚一动,猛地向前一仆。禹信仁屹立如山,冷冷地说:“诸位,远走高飞是活路。”四周的人,被他神勇的雷霆一击镇住了,一个个脸现惊容,倒抽凉气。血色海棠主惊怒交加,大喝道:“用暗器毙了他??”蓦地一声马嘶,乌骓出现在山顶,相距约百余步,沿山脊急冲而来。 马上的骑士一身白,舌绽春雷大吼:“大队护卫已包围此山,投降者免死!”南面的山坡中段,铡龙挥动着铡龙,八音齐鸣,人向上飞抢,应声 叫:“这一面由朱某负责,来送死者一礼全收。” “虞飘白!”有人叫。 “已被包围,快逃!”有人应和。乌骓狂驰,势如雷霆。满天暗器飞射,啸风声刺耳,十余种暗器齐聚,声势极为惊人。要想 完全避开,已是干难万难,还得掩护土坑内的人,更是势不可能。 禹信仁向下一挫,刀光如电,掌风似沉雷,猛地向血色海棠主扑去。他算定乌骓的出现,已令对方心寒,仓卒间发射暗器,必定以他为标的,不可能射向土坑内的两位姑娘。唯一可吸引暗器的手段,是擒贼擒王,故向血色海棠主。 他冒险成功了。他冲向一面,便只有一面受到暗器袭击,吸引了第二 群暗器。解除了一位姑娘的威胁。血色海棠主大惊,向后飞退。暗器在他身前一一反震而坠,他不进反退,退回原处保护两位姑娘。第三群暗器光临,他只能用刀和掌应付,刀幻起重重刀山,掌风八面 激荡,暗器飞行和被击落的响声惊心动魄,他全力施展自保。蹄声如雷,乌骓冲到。血色海棠主飞掠而走,人群四散奔窜。禹信仁的左臂挨了一镖,右大腿也被一把飞刀划伤,血透衣袖裤管。 “接剑!”虞飘白在三丈外叫,沙堂木剑凌空飞到。他接住剑,叫:“挂缰,马给我。”虞飘白将缰绳挂在判官头上,飞跃下马,乌骓四蹄翻飞,长嘶冲来。他飞跃上马,叫:“虞兄,照顾小抹。”千纤吃力地爬起,尖叫:“等我一等??”乌骓已冲出三丈外去了,禹信仁不等她。虞飘白奔到,大惊道:“小妹,你受了伤??” “不要管我,去照顾禹哥。”千纤急叫。虞飘白摇头苦笑道:“老天!没有人能追得乌骓神驹。”铡龙到了下面五丈,向上叫:“咱们快退,他们如果发觉上当去而复 来,咱们使得拼老命了。”毒蛇妇脸色灰败,苦笑道:“你们来了多少人?幸好你们早来一步。”虞飘白不住摇头,说:“只来了咱们两个。” “但你说护卫??” “见鬼!我与朱兄偕同六名护卫走北道,他们坚持要向龙门镇追,算定 逃匪定已过了八节滩逃命。本来我与朱兄也认为从北走的一小群恶贼,极可能逃向府城吸引我们的注意,以便让向南逃的人可平安远遁,但乌骓却不听躯策,沿河东控制不住。朱兄认为神驹通灵,任由乌骓奔驰,两人同乘到了前面三里地,便听到了怪啸声,乌骓更不受控制??” “那是禹兄弟的啸声,难怪。”毒蛇妇说。千纤心中焦急,说:“不要多说了,我们快跟去接应。” “可是,你们??” “我们不要紧,伤并不太重。”蝎娘于忍痛说。虞飘白匆匆地说:“不管,先替你们裹好伤再说,这时追也是枉然,谁 知道追向何处去了?” 毒蛇妇用衣带裹缠住仍在流血的腰肋,说:“至少,咱们得尽心力,你不见禹兄弟手脚都被暗器所伤?咱们到妖窟走走,至少得把藏在那儿的金珠取回,不然禹兄无法向中原一剑交代。” 乌骓在禹信仁的控制下,追至于另一座山坡,林深草茂,血色海棠主带了几个死党,往林密的峻陡山坡急窜,乌骓在此无用武之地。禹信仁勒住坐骑,举目打量四周的形势。不久,人与马悄然失踪。 半个时辰后,河东的小径上,血色海棠主带了八名男女,凄凄惶惶东行。这条路通向小径,平时走的人不多,地势偏僻,全是丘陵地带,地方不太平静。 距伊、洛会合口不足两里,众人脚下一慢。冷秋珠紧跟两步,说:“会主,咱们今后有何打算?” 会主长叹一声,恨声道:“此仇不报,何以为人?下湖广,召集会友们,准备东山再起,全力图谋禹小狗,誓报此仇,二妹,无论如何,咱们决不放弃。” “那么,我们不走小径,走轩领下登封,走汝州道赶往湖广。进入山区,便不怕有人追来了。” “不,走汝州可能被蝎子会的眼线发觉,宁可远些,走离京绕道南京要安全得多。咱们人孤势单,必须作万全准备。再说,轩辕关也不好过。”不久通过至轩辕岭的岔道口,直奔小径。前面出现一片平原,丘陵已尽。一阵好赶,到了河口。前面的小坡顶端,突传来三声令人心惊胆跳的 马嘶。会主倏然止步,讶然叫:“象是乌骓的嘶鸣,咱们??”话末完,乌骓出现,冷秋珠骇然叫:“是他!乌骓马!”相距约在半里外,禹信仁的叫声震耳:“不要转头,后面大批高手正向 此地赶。你们并不快,这时才来呀?在下已久候多时。” “你一个人吗?”李小翠高声问。 “是的。” “九比一。” “九十比一也是枉然,我来也!”乌骓疾冲而下,被树林掩住视线,但可从蹄声测出来向。血色海棠主急 怒攻心,切齿道:“他已受了伤,咱们拼了他,列阵。”冷秋珠低叫道:“不可,会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走。君子 报仇,十年不晚。”会主哼了一声,怒声道:“要走你就走,你认为咱们能比他的乌骓快?”天是坛主也愤然地说:“他一个小辈,又受了伤、这是干载难逢的良机, 正好一拥而上收拾他。” “埋伏起来!”会主低叫。九个人一分,形成合围,利用草木隐起身形。蹄声突然消失了,死一般地静。众人心中一紧,恐惧的神色爬上脸面, 手心开始出汗,心虚了。前面不远处,突传来禹信仁的叫声:“你们准备好了吗?埋伏的老把戏 派不上用场了。”众人埋伏不动,屏息以待。不久,声音突来自右方: “给你们片刻思量,除了会主陈珠之外,其他的人丢下兵刃,可以自行 离去,不然将玉石俱焚。诸位,情花夫人、马翠华与飞刀仙子前车可鉴,你们犯不着替这刻薄寡恩的狠毒女人卖命,识,不定下一刻她就会出卖你们,何苦来哉?走吧,还来得及。” 一名中年人突然飞奔而出,拔剑丢下狂叫:“我走!我走!我丢剑??”叫声中,狂奔而去。 血色海棠主急怒之下,一蹦而起厉叫:“禹信仁,你我决一死战。”禹信仁从草丛中站起,向前冷静地迈进,冷冷地说: “除非你自杀,不然在下要将你废了,交给官府治罪,你只有这条路可 走。”冷秋珠站起,向会主靠。其次是李小翠,也向会主靠近。第三位是天罢坛主,第四是人灵坛主。另三人埋伏不出,大概想看风转舵。五人成半弧形向前迎来,似已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生死一决。他一步步向前走,沉声道:“血色海棠主,你该自杀的,你害死了不少 人??”一声娇此,冷秋珠与李小翠疾冲而上,双剑齐出左右夹攻,吐出了重重剑 网。他向右疾进,快逾电光石火,摆脱了左面的冷秋珠,猛攻右面的李小翠。但是黑影依稀,从剑不斜穿而过,斜掠出丈外,焕然止步旋身;剑尖 裴升,冷然前视不言不动。李小翠踉跄前冲,直向对面的冷秋珠冲去。冷秋珠忙收剑斜飘八尺,急叫:“三妹,你??”李小翠砰然冲到,尖叫道:“快??快逃??生去??去吧??”天是坛主打一冷战,突然丢剑狂奔。冷秋珠一声娇叱,左手一扬,银针破空而飞,骂道:“贪生怕死卖主的狗 东西!”天是坛主一声惨叫,摔倒在两丈外挣命。人灵坛主骇然,向禹信仁退去,剑护身前,咬牙道:“你们好狠,太过 份了,太过份了,我??”针影一闪即至,人灵坛主向下一伏,针掠顶而过,生死间不容发。禹信仁超越而出,说:“老兄,你走吧,今天你才知道她们狠?还好, 还不算迟。”人灵坛主爬起丢剑狂奔,急如漏网之鱼。血色海棠主知道大事去矣,惨然一笑道:“禹信仁,念在往昔一段情谊, 放我一条生路,今后我削发出家,永远退出江湖,你能高抬贵手饶我?” 他摇头,黯然地说:“太晚了,冷秋珠袖底泄出浮香的瞬间,往昔我与吉绰姑的一段情谊,已经被你连根拔掉了。现在,你是满手血腥的血色海棠会主,你得将历来的血案向官府招供。” “唉!你真狠心,难怪卓文萱??” “住口!”他烦躁地狂叫。 “好吧,我认命,你杀了我吧。”会主凄然地说,将剑向下一丢。冷秋珠在这刹那间左手一抬,一声暴此,一剑挥出。 “啦!”他崩开剑,反手削出。针射在他的胸,翻然反震堕地。 “啦!”冷秋珠的右手齐肘而折,被木剑削断了。冷秋珠狂叫一声,冲出丈外,尖叫道:“会主,你??你如果早听我?? 我的话,何??至于有??今天?我??我好恨!好恨!”左掌向颈下一抹,鲜血喷出,身躯一晃,砰然倒地。禹信仁摇摇头,吁出一口长气,叹道:“她是个勇敢的女人,可惜走错 了路至死不悟,可惜啊!”他瞥了血色海棠主一眼,不屑地撇撇嘴,收剑入鞘,突然扭头便走,口 中发出一声低啸。蹄声骤起,乌骓从不远处急驰而来。血色海棠主一怔,在原地发呆。马到,禹信仁飞跃而上,乌骓一声长嘶,向西走了。血色海棠主哼了一声,冲他远去的背影说:“你想我会自杀?少做梦,咱 们后会有期。”她向东急走,只走了三五十步,蓦地倒抽一口凉气,叫道:“不劳费心, 本会主不会跟你们投案的。”四面八方站起十余个人影,前面是中原一剑。 “啪!”,她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身躯一晃,再晃,慢慢向后倒。蹄声已隐,禹信仁已经去远。翌日天刚破晓,禹信仁悄然背了行囊,偷偷地走向客店侧方的马厩, 牵出了乌骓,轻灵熟练地将鞍放上马背。马腹下,突伸出一只小手,将另一 面的肚带递过说:“扣牢些,要走长途呢。”他一惊,叫:“你这小精灵。”千纤从下面钻过,笑道:“爹留你不住,我只好跟你走。” “你??什么?你这小妖怪??” “你要闯荡江湖,我跟你闯;你要做贼,我帮你把风踩盘子;你要杀人, 我替你磨剑??” “老天!你??”千纤扑入他怀中,颤声道:“哥,求求你,等姐姐从博陵回来。如果伯 父仍然不许你返家,我三步一拜也要拜上博陵??” “小妹,不要傻。”他抚着她沾满泪水的粉颊说。 “不然,带我去堕落,去上刀山,我去,永不后悔。” “好吧!我等。天色尚早,回房安歇吧。”他叹口气柔声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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