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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已经打算助你??” “他的党羽已到了半里外,再不走便陷住了。”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信,你可以回去看看。走吧,咱们到南面去闹事,迫他就范。” “你是说??” “老贼为人奸诈阴险,咱们不断地闹事迫他,他不赶走飞天豹才是怪事。 走!”剑弑凤在他的右首,亲密地并肩而行,灿然笑道:“我如何称呼你?能告 诉我你的贵姓大名吗?” “你爱怎样叫都成。” “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这才公平。” “呵呵!这世间没有所谓公平的事。” “你这人??” “我这人很怪,是不是?等我收拾飞天豹之后,再以真面目相见??” “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反悔食言。” “你没等我把话说完。” “嘻嘻!读书也可以断章取义,说话又何妨只听一半?”剑弑凤俏皮地说。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谈,气氛显得十分和谐,象是一对老朋友,悠闲地 拾取话题,从江湖大势至个人见闻,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十分投契。在山庄南面,两人找到一处林中空地。剑弑凤说:“这里距枫林山庄仅半 里地,在此地张网捕鱼,你意下如何?’, “走近些,由一个人前往引鱼前来入网,网大鱼的机会要妥些。” “哦!可是??万一他们倾巢而出??” “不会的,除非木客至今尚未返庄,不然,重要的人物不会出林自讨没 趣,好吧,反正咱们志在闹事诱敌,在何处张网都是一样。”两人在一丛枯草下隐起身形,静候鱼儿入网。不久。北面山庄方向传出三声钟鸣。剑弑凤黛眉深锁,说:“这是暗号,木客这老匹夫不知在打甚么鬼主意, 咱们得小心了。”蒙面人却欣然地说:“依我看,这定是召回暗桩的暗号。” “你是说??” “不久之后,南面必定有人返庄。” “哦!但愿你猜中了。”剑弑凤向南眺望说。两人并肩而坐,‘蒙面人显得拘束些。剑弑凤似有所觉,转首问:“喂! 你怎么不说话?你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有心事?”蒙面人回避他的目光,说:“我感到有点心潮汹涌,似乎预感到将有意 外事故发生。” “是属于那一类的事?” “不知道。” “你疑神疑鬼了,小兄弟。”剑弑凤灿然笑着。不自觉地伸纤手握住了他的 手臂。蒙面人有点心神不定,迟疑地说:“右姑娘,我想离开此地。” “为什么?”他举目四顾,低声道:“咱们躲在草中,固然可以避免四周的人发现, 可是四五丈外的树上如果有人潜伏??” “枫树叶已落尽,树上藏不住人,你顾忌太多了,放心啦!”剑弑凤不以为然地说。蒙面人仍不放心,徐徐转首回望,转的速度甚慢,慢得让人难以察觉 他的转动。蓦地,他看到了远处的树枝在动。一颗寒星破空而至,奇怪绝伦。他虎目怒张,猛地伸手抱住了剑弑凤,仰面便倒。剑弑凤却表错了情,吃了一惊,本能地挣扎,却仓卒间难以发劲,被抱 住躺倒,羞急地叫:“你??你??” “嗤!”异响刺耳,啸风声惊心动魄。弦声传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一枝劲矢斜贯入地中近尺,箭簇以毫 发之差,贴剑弑凤的胸衣而过,箭杆斜压在她的胸前,她几乎感到箭杆有灼热 感传出。她惊出一身冷汗,骇然道:“你的预感真可怕,要是??”蒙面人低声道:“我去弄他下来,你小心防箭。”说完,斜窜而出,象蛇一般窜走了。剑弑凤用臂挟住箭拔出,一蹦而起,大叫一声,蹶而又起,最后“砰” 一声仆倒在草丛中诈死。 “嗤!”第二枝劲矢到了,相距仅半尺之差。蒙面人窜出草丛,身形暴起,一跃三丈,着地即伏侧向侧滚了一匝。 “嗤嗤!”两枝箭皆射入他伏倒处的短草中。他再次跃起,斜窜三丈,这次扑地不再滚转。 “嗤!”第三枝箭贯入他身侧三尺左右的草地中。第三次跃起,他已窜至林下,一声长笑,贴在一株大枫树后,笑完说: “朋友,下来。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阁下定然是惊神箭谭万箭,血色海棠中大名鼎鼎的夺命 惊神箭手,曾经用暗箭杀了不少人。”没有回音,毫无动静。他向左闪出,突又缩回。 “嗤!”劲矢贴树擦过,好险。但他已窜至前面丈余的另一株大树下笑道:“百步穿杨绝技,在浓密的 树林中派不上多少用场。喂!你还不下来?” 三丈外的树干横枝上,坐着一个灰衣人,所穿的灰衣有浓淡不同的斜纹,贴在树上与树同色,如不留心细看,很难发现身影。手中的彤弓搭上了一枝箭,引弓待发虎目冷电四射。 蒙面人徐徐移出树后,不再躲闪,招手道:“你下来,在下给你一次公 平一决的机会。”话未完,突然绕树急转。弓弦狂鸣,人影飘摇,。箭到人亦到。 “杀!”蒙面人大喝,剑已神奇地出鞘。他身左不远的大树下,狂急地扑出一个使护手钩的灰衣人,钩发似雷 奔,,猛搭他的肩头。箭在不容发地掠过蒙面人的左胁,劳而无功。同一瞬间,杀声与箭同出。同一刹那,剑钩相接。“铮”一声暴响,火溅飞星,人影近身相博。剑与钩缠住了,蒙面人弃剑飞端。:砰砰”两声闷响,双脚端在使钩人 的胸口上,力道干钧。 “啊??”使钩人仰面摔倒。蒙面人不等身形落地,扭虎腰借一踹之力,窜至树枝后向下急伏。跟踪射来的箭贯入树中,入木半尺以上”蒙面人象怒豹般重新扑出,扑倒、拾剑、滚转、斜窜、擒人。一连串 奇快奇急的举动,一气呵成无懈可击,快得令人眼花撩乱。这刹那间的变化中,树上的人又发射了五枝连珠箭,仅’有一枝拨过蒙面人的肩侧,五箭落空。蒙面人最后抓住了口中溢血、动弹不得的使钩人,一跃而起,以使钩 人作为盾牌,向树下走,向上叫:“姓谭的,你的箭快射完了吧?下来啦!”树上的惊神箭谭万箭引弓待发,却投鼠忌器迟疑不决,恐怕误伤同伴。蒙面人收了剑,探手在俘虏的百宝囊中,摸出两枚透风镖,晃了晃说: “姓谭的,你距地仅三丈左右,在上面一无遮掩,在下保证可以一镖把你打 下来。”他只亮一枚镍 7另一枚挟在掌心内。 ‘惊神箭谭万箭冷冷一笑,说:“在下可以从容将镖击落,只要你上不来,不 久,山庄的高手赶来,你只有死路一条。” “真的?” “你明知道是真的,情势对你不利。” “打!”惊神箭谭万箭弓臂一沉,“啪”一声击中了射上来的镖,狂笑道:“凭你的 这??哎??”第二枚透风镖,已无情地射入惊神箭的下阴。惨叫声中,人向下飞堕。’蒙面人撕下俘虏的右耳轮,喝道:“快滚!回去报信。”说完,将人向前一推,身形急退。惊神箭谭万箭脑袋先着地,脑袋破裂,红红白白一齐流,呜呼哀哉。被撕了左耳的灰衣人,向北忘命狂奔逃命。不久,传来了四声钟响。剑弑凤恰好在这时奔到,不安地说:“小兄弟,钟声不寻常,有点不对呢。”蒙面人也悚然地说:“是有点不对。刚才放走报信的人,不可能这么快 便回到枫林山庄报信。这样好了,咱们先离开。”剑弑凤急急地说:“好!先离开。”已嫌晚了些,先前三声钟鸣,并不是招回暗桩,而是合围的信号。”四号钟响,是发动袭击的信号。枫林山庄高手齐出,布下了天罗地网。剑弑凤领先向南走,只走了半里地,前面百步外人影急动,八名青衣剑 手列阵相候。卓哨声乍起,那是敌踪已现的信号。剑弑凤有点心惊地说:“看来,他们已经倾巢而出,我们必须拼老命硬闯 了。”蒙面人哼了一声说:“闯就闯吧,在下领先开道。” “你我并肩前闯。”剑弑凤无畏地说。 “咱们且折向。西南。”蒙面人谨慎地说。折向西南方向,仅走了一二十步,前面一排大树后,闪出八名手执钩 镰枪的人,只消一看这种八尺长的兵刃,便知。道对方要生擒活捉他们两人 了。 “向西试试。”蒙面人说。向西也此路不通,八名挺盾备刀的大汉,一字排开严阵以待。蒙面人伸手折下十余段五寸的树枝,说:“夺一具盾牌护身,有兴趣 吗?”剑弑凤摇摇头,说:“我宁可单剑闯阵,对盾牌陌生得很。” “这玩意用来开路,妙用无穷,我替你开路,走!”说走便走,脚下一紧。八名盾牌手在一声号令下,撤下了单刀,步伐整齐地两面一分,成弧 形列阵相迎。双方接近,两面相对。一声虎吼,第一名大汉挺盾急进,势如疯虎般冲来,盾半掩身躯,单 刀作势攻出。蒙面人长剑斜指,猛地向侧一闪,一剑点出。大汉人随盾转,挡开剑,刀出似擎电,拦腰便劈,刀沉力猛狂野绝伦。就在刀探出,人离盾的刹那间,蒙面人大喝一声“打”!“铮”一声架 住了一刀,火星直冒。五寸长的小树枝,不偏不倚射入大汉的咽喉,双方面面相对,伸手可及,大汉想躲闪也力不从心,何况根本就难以看到树枝的形影,在劫者难逃。蒙面人架开刀身速进,伸手掀开盾牌抢入大汉怀中。“合围!”另一名看出不妙的大汉狂叫。 七人齐上,不再逞强单打独斗。剑弑凤不信邪,一声娇叱,迎着一张盾牌招发“灵蛇吐信”,想以快速的手法刺毙半露在盾外的大汉。大汉盾牌一扭,“得”一声脆响,剑刺在盾上,溜出一串火星,原来是铁叶盾。刀一闪,大汉的刀已闪电似的攻出,刀尖间不容发地掠过剑弑凤的左胁,刀风迫体寒气彻骨,好险。 剑弑凤要不是闪得快,这一刀不死也得受伤,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利害,剑被盾牌挡出偏门。便中宫大开,完全失去以剑封架的机会,确是危险。 一时大意,便身陷危局,第二名大汉已疯虎般冲到.刀光疾闪,势如雷霆。另一面,蒙面人却勇悍如狮,将夺获的盾与刀运用得出神入化,得手 应心,一冲错之下,便放翻了两个人。卓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六七十名高手来势如潮。蒙面人依然而惊,不敢再留恋,顿萌退意。眼角瞥见风剑被两名大汉 夹攻,两具盾牌一夹,挟住了她的剑挡至死角,一把单刀从空隙中探入,刺向她的腰胁要害,她毫无还手之力,来不及闪避,也无法闪避。他一跃丈余。摆脱了夹攻他的两名大汉,大喝一声,打出了树枝,正中出刀刺向剑弑凤腰胁的大汉脉门要害。人如狂狮猎食,刀似刀雷下击。“砰”一声大震,他重重地飞踹在另一 名大汉的盾牌上,力道千钧。同一瞬间,刀光一闪,刺入右手脉门中刀的大汉咽喉要害。人影疾分,花容失色的剑弑凤斜窜丈外脱困。 “啊??”惨叫声与身体倒地声同时传出。他跟上剑弑凤,低喝道:“跟我来。”剑弑凤雌威尽消,怎敢再逞强?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全力飞奔。蒙面人一马当先。以盾牌开路推挡兵刃,单刀大发神威排众而出,连 冲六关,砍翻了六个人,突出重重包围,落荒而走。后面的剑弑凤紧跟不舍,眼看已经脱出重围,前面已不见有人拦截阻挡,震天的杀声已被抛至身后,出困有望,松了一口气。蓦地,奔过一株大树后方,刚超越而过,前面开路的蒙面人叫:“左姑 娘,你先走,我断后。”她尚未来得及回答,身后树侧伸出一只洁白的纤手,射出一丛银芒。她只感到头部一震,背部一麻,脚下如被电殛,迈不开腿,惊叫一声, 向前扑倒。蒙面人惊然转身,大吃一惊,火速奔近,急问:“右姑娘,你??你怎 么??”话未完,银芒再现,象暴雨般射来。他反应奇快,挥盾急挡。 “我中了暗算!”剑弑凤也在这瞬间叫出。针雨射在盾上,象是雨打残荷。他以盾障体,—声怒啸,飞跃而上,人躲在盾后缩成一团,在前面看, 象是铁叶盾被抛出。 躲在树后偷袭的人贴地急窜,是个穿绿衣的女人,身法迅疾,轻功极为高明。蒙面人不能追,心悬剑弑凤的安危。同时,追来的人象潮水般到了二三 十步左有,追不好,只好急纵而回。剑弑凤已经失去知觉,躺在草中象是死人。他大吃一惊,丢下盾和刀,抱起剑弑凤软绵绵香喷喷的娇躯,无暇察看 伤势,也不管是死是活,飞掠而走。枫林山庄的人穷追不舍,漫山遍野而来。他向西逃,逃入丘陵地带。卓哨声此起彼落,似乎丘陵也埋伏有人。丘陵起队,凋林密布,间或有一片片严冬不凋的松柏,荒草与荆棘丛 遍地蔓生。村落不多,这里已是太行山东面的余脉。进入山野,他想:这里该是安全地带了,距枫林山庄已有十里左右啦!可是,隐隐传来的卓哨声,推翻了他的想法。后面已不见有人追来,至少目下是安全的。在一株大树下,他放下剑弑凤检查一遍。总算不错,剑弑凤仍有呼吸,脸 色有点苍白,但仍算是正常。 “还好,不是中毒。”他庆幸地想。可是,他脸上涌起隐忧,剑弑凤的身后,自头至踵共中了八枚牛毛针, 每枚针虽细小,但长度却有三寸,挨了八枚之多,人怎受得了?更糟的是,有些针已经在折断,有一段留在体内,这就不好办了。他只找到八处针伤,其他很难发现,除非他能将剑弑凤脱去衣裙仔细检 查,不然后患无穷,万一针断在经脉内,断针循经脉移向心室,岂不完了?在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取出了可以看到的八枚牛毛针,怪,凤 剑仍未醒来,用尽了救昏的手法,依然劳而无功。看天色,已是午后,他想:“先找地方安顿,再设法去找高手郎中。”他却不知,原先等候他们进枫林山庄的主脑们,发觉他两人并未接近 山庄,而外围设伏的人死伤惨重,却让他们逃掉了,因此已离开山庄,分道 进入山区追捕,罗网四合,步步杀机。而他却以为已经脱离险境,不知死神正向他招手。不能再向西走,得往南或往北绕至远方的村镇。抱着昏迷的人走路, 诸多不便,他要先救醒剑弑凤,方能觅路出口。 他定下心神,付道:“昏迷不醒,救急手法用尽也毫无动静,该是头部受到打击,也许她跌倒时头部受到撞击,针形暗器决不至于今她受伤如此沉重的。” 他手头没有可用的药,无法可施,只好硬着头皮,将剑弑凤用腰带背上, 先离开再作打算。准备停当,他动身南行。卓哨声已经消失,大概追赶的人已知难而退了吧?绕过一座山脚,仍找不到路径。前面是一座苍郁的松林,林的那一边 好象是平原呢。只消到平原,便可以找到村镇了。 距松林尚有二三十步,灰影乍现,两个穿灰袍的花甲老人分从树后路出。左首那人佩了一把樵斧,右面那人手中轻拂着一根量天尺,目灼灼盯视着他,不言不动,似已料到他必定向松林走。 他脚下迟疑,有人拦路,怎办? “退,此路不通。”他想。他站住了,佩斧的老人却点手叫:“小辈,你还不过来纳命?”轻拂着量天尺的人说:“你定是索取飞天豹的人了,咱们等着你啦!你是 乖乖就缚呢,抑或是要老夫费神动手?你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你后面不远,过天星戚仁老魔王,已到达他所分配的搜候区了。死在他手中,不如跟老夫回到枫林山庄,集老也许放你一条生路。 好死不如恶活,你认了吧。”他背上的剑弑凤恰好醒来,骇然低叫道:“小兄弟,我??我瞎??瞎了,眼前发黑,看不见东西??”他心中一宽,说:“不要紧,你醒了就好,不久你便可恢复视力,不可 焦虑乱了心神。” “天哪!我??” “不要叫天,免得乱我心神。前面拦路的是伐木者齐盛,与绿头流氓 尹斩。”剑弑凤大惊,打一冷战说:“你??你是说??,他们是??是天涯双邪 两个老恶魔?” “对,此路不通。” “完了,我们??” “先别慌,我打算退,可是??” “放下我吧,不然你定难逃出他们的手掌心,这两个老恶魔是不饶人的。”他哼了一声说:“右姑娘,即使你死了,在下也不能丢下你自行逃命, 咱们俩是一条船的人,有难同当。” “小兄弟,你??” “不管你肯是不肯,我已经决定了。”说完,他大喝一声,双手齐扬,打 出了六段小树枝,转身飞掠而走。宁斗智,不斗力,目下他不想争强斗胜,非万不得已,决不贸然与人动手。天涯双邪桀桀狂笑,怒鹰似的追出。绿头流氓轻功最好,领光飞射而出,笑完说:“这小子竞然想在咱们两者面前逃走呢,奇闻。” 荒林、草堆、枫树、荆棘、山沟??到处都可以隐身。蒙面人背了剑弑凤当然有点不便,但可隐身的地方多的是,他八方奔窜,忽隐忽现,两个功力奇高轻功已臻化境的天涯双邪,想追上他不是易事。 追了半里地,他窜入一座枫松林。后面三四丈,绿头流氓心中焦躁,一声怒啸,突以“飞隼投林”身法 纵出,全力施展,要在他入林前一刹那将他追上,量天尺作势脱手掷出。人头前脚后飞射而至,快得确是象飞只刹那间,便拉近了丈余。量天尺脱手,化虹射向蒙面人的后股。人算虎,虎也算人,蒙面人突然不向林里窜,身形一晃,侧射八尺, 双手齐向后扬。不等身形站稳,足尖一点,疾射入林。 “啪啪!”两段树枝在绿头流氓的天灵盖上开花,震得成了碎屑。绿头流氓骤不及防,也大意了些,仪来得及运功硬接,身在空中无法 闪避,被打得眼冒金星,狂怒地冲入林中,厉吼如雷:“小王八羔子!老夫 非剥了你的皮不可。”可是,蒙面人已经投入枫林深处.声息全元,形影已杳。后十余步的伐木者到了.急问:“齐老,人追丢了?’’ “小王八蛋打了??别提了,追!”绿头流氓老脸通红地说,被树枝击中顶门,丢人丢到家啦!不久,蒙面人到了南面一座小山下,沿山沟东南行,蛇行鹭伏小心翼翼探道而进。不断发现有人巡逻、他躲躲藏藏慎重地左绕有折,避免与对方碰头,整整花了一个时辰,仍然无法摆脱对方的追索,不内心中暗暗叫苦。他浑身大汗,似乎感到背着的剑弑凤原本是轻飘飘的娇躯,越来越沉重,确是不好受。 剑弑凤的视力巳逐渐恢复,但背部的针伤却令她逐渐感到难以支持.一阵阵昏眩感无情地袭到,阵阵奇痛也令她受不了、但她忍住了,不敢有所表示,明知危机四伏,步步凶险,她怎能在这生死关头分蒙面人的神? 终于,她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蒙面人停下脚步,蹲下低声问:“右姑娘,受不住吗?”她再也忍不住了,痛苦地说:“我??痛得受不了,整??整个背部, 如同火灼般疼痛难当。那该死的女人好??好恶毒,我??我会找到她的。” “她的针没有毒??” “可是,拖得太久??我受不了,你??你放下我,独自??”蒙面人将她解下,让她爬伏在地,说:“你少说几句废话,死不了。你 有止痛的药吗?” “有,但针未离体,药没有用。” “我已替你取出了八枚牛毛针。” “恐怕还有两个八枚仍在体内。” “这??” “俗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 友,夫妻尚且如此,何况萍水相逢的朋友?你还是丢下我??”他哼了一声,焦躁地说:“忍住痛,我替你看一遍。”他先将剑弑凤的百宝囊摘下,取出里面的几个玉瓶问:“那一瓶盛了止痛 的药?” “那刻了十字的一瓶,是赤褐色的药散。”他呵呵笑,有意冲淡紧张的气氛,说:“你们女孩子就怕疼,带了止痛 的药,咱们大男人从不带这种药!我这里有醒神丹,要不要吃一颗保保元 气?” “好,谢谢你。” “等会儿你也许要受些痛苦,吃些药大有好处。”事急从权,他掀起剑弑凤的衣衫,整个红肿的背部呈现眼下,凡是隆起 处,必有一枚断针在内,仅腰以上颈以下,便有六枚之多。他抽口凉气,苦笑道:“右姑娘,真难为你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你却挨过了一个时辰。”她伏卧着忍痛不叫唤,咬牙说:“平时一枚小木不慎刺入肉中不到一分两分,我也痛得难受,今天真是奇迹哩!”蒙面人说:“我替你取针,忍着些。不是我伯你叫痛,而是强敌环伺随 时皆有不测,你一叫,便会将人引来的。” “我忍受得了。” “要不要我替你点昏穴?” “不必了,请动手吧。”运气总算不错,只有两段个针需用小刀割开肌肉拔取,其他皆可用于钳出?? 他细心地上药.创口都不大,不用包扎。剑弑凤忍住痛,居然打趣地说:“小兄弟,你的一双手好温柔啊:比我们女入还要细心,但你却是雄赳赳武夫,怪事。” 他也忍俊不住,笑道:“这表示大丈夫无所不能,能粗能细,能屈能伸。 干我这一行的入,心细如发。武勇如狮。” “小兄弟,你是那条线上的?” “很难说,兴之所至,随心所欲。” “这么说来,你是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了。” “就算是吧。” “那么,咱们是志同道合。” “在下没有你那么心硬如铁。” “要活下去,心不硬准倒霉。” “你的想法太霸道。” “你的仁慈也太过份。” “你的意思是??” “你该丢下我平安地闯出去的,他们拦不住你。” “废话!” “小兄弟,真的,我??我很高兴,这一生中,从没有人如此毫无代价、 毫无利害相关地对待我,你对我的恩情,我将永生难忘。”她哭了,哭得颇为伤心。 “右姑娘??” “我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我会报答你的。”她抽噎着说。蒙面人默然,不再说话。先后有三批人通过他们的藏匿处,并未发现有异。替最后一处伤口上完药,左方不远传来了衣袂飘风声,草声簌簌,有 三个人从左首四五丈自东向西行。两人心情一紧,屏息以待。脚步声倏止,有人低声说:“不能再向西走了,太远便无法赶回山庄啦! 小姐,这件事我们大可不必如此热心的。” 另一个人哼了一声,接口道:“老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铁面人乃是冲咱们寨主而来,咱们怎能不热心?咱们如不卖力些,南宫庄主小心眼责怪下来,咱们罪过大了??” “你们不要说了。”一个女人的嫩嗓子说,阻止同伴再争论。伏在身侧的蒙面人,突然浑身一紧。如中雷殛,双手有痉挛的现象, 心跳加剧。剑弑凤感觉到了,紧张地低问:“小兄弟,你怎么了?”他钢牙紧咬,突然抓起身旁的剑,贴地蛇行而走。剑弑凤一惊,火速挺身坐起穿好衣裙。五丈外的树林边缘,站着三个人,两个是穿青劲装的太行山巨盗,女 的赫然是华千。二人举目四望,正在搜索。 林木深处,有人飞掠而来,叫声传到:“顾姑娘,你们赶快退出这一带 九里山区。”共来了八个人,都是枫林山庄的高手。华千迎上,不解地问:“花总管,为什么?花总管是巨熊般的巨人,八尺高的身材象座铁塔,粗眉大眼满脸横肉, 挟了一柄沉重的蜈蚣钩,带了七名手下赶到,匆匆地说:“根据各地伏桩的消息,那蒙面人小子与剑弑凤贱人,已逃到这一带来了。这里叫九里山,可藏身的角落甚多,庄主已传下信息,召集所有的人前来,务必在日落之前,将他们搜出来,人受伤甚重,走不了的。你们的艺业,决难接下那蒙面小子雷霆一击,因此庄主吩咐下来,不能独当一面的入,火速离开九里山区,以免自误,同时也可避免误伤。顾姑娘,走吧,在下护送你们撤山。” 华千不敢不道,说:“好吧,这就走。哦!花总管,那蒙面人的底细,已查出来了吗?”花总管摇摇头,抓抓头皮说:“不知道,陈村寨已传来消息,智多星也 不知在烟雨寨闹事行窃四大户的蒙面黑衣人是何来路。” “他是冲家父而来??” “不错,他已表明态度,确是冲令尊而来的。敝庄已传下口信,不惜一 切代价,誓必扑杀此獠,已经不是令尊一人的事了。”一名大汉走在前面开道,突然大叫道:“咦!前面树后有人。”应声闪出一个黑影,是蒙面入。衣衫汗气蒸腾,一双虎目冷电四射, 剑负于背,冷然举步向前迎来。 “蒙面人!”大汉变色叫。花总管举手一挥,喝道:“上!要活的。两名大汉应声扑出,四条铁臂膀左右分张,一声虎此,同以“饿虎扑 羊”招术扑上。蒙面人向左一闪,扭身出右腿飞踢左面大汉。 “扑!”大汉甩手封架,没封住,一瞬正中心口。快!双方接触如同迅雷疾风。有面的大汉到了,猛勒蒙面人的脖子。蒙面人身形一沉,右肘凶猛地后撞,“扑”一声又中右面大汉的胸口。 “嘭嘭!”两大汉同向左右摔倒,“哇”一声口中鲜血喷出,爬不起来了。一照面,胜负已判。花总管大吃一惊,怒叫道:“死活不论:“两名大汉纵出抢救同伴,两人则撤剑急冲而上。双剑齐飞,一上一下左右夹攻,左面是“飞虹戏日”,右是“潜龙归海”、 剑气锐啸中,风雷骤发。 蒙面人直待剑虹行将及体,方以闪电似的奇速拔剑,响起一声刺耳剑啸,剑虹耀月生花,后退一步剑虹扭曲着左右分张,突又急进从漫天澈地的剑影中楔入,突出穿越而过。 剑气突然静止,人影亦冷然肃立。 “啊??”左面的大汉狂叫,上身一沉,扭转着向前一扑。 “砰”左面的大汉仰面翻倒。蒙面人屹立原地,点尘不惊,呼吸平静,一双虎目杀机怒涌,不转瞬 地盯视着不远处站在花总管身侧的华千,怨毒的眼神令花总管也悚然心 惊。花总管伸手止住同伴抢出,大喝道:“你们退!本总管要亲自搏杀他。” 蜈蚣钩一抡,大踏步迫进。蒙面人沾满血迹的长剑,徐徐上扬。两丈、一丈??花总管止步暗暗心惊,面对一个强悍的对手,要说心情毫不紧张,那 是欺人之谈。两次照面,四名手下两死两伤,目下要单打独斗,怎能不心惊? 成名人物,不能不为了声誉一。比一公平拼搏,心惊是一回事,必须面对事实生死相决。死一般的静,行将雷霆一击。寂静中,响起一声伤者的痛苦的呻吟。一声虎吼,象是天雷狂震,花总管抢先发难,蜈蚣钩排空挥出,霎时 风吼雷鸣,以雷霆万钧之威,向蒙面人攻去。蒙面人的剑轻,不敢硬接,身形疾闪,险之又险地从钩侧切入,“灵蛇 吐信”点向花总管的右胁要害。花总管身躯沉重庞大,但身法居然十分灵活,身形急转,沉钩急封。 “铮!”架开了剑,立还颜色,顺势抢进又是一钩,捷逾电闪。三十二斤 的外门兵刃在这巨无霸手中轻如四两,出招如臂使指,灵活万分。蒙面人已试出对方的劲力,不再试探,再次闪身避招探隙而入,剑光流转,招发“飞电沉雷”,递向对方的下盘。搭上手,双方各展所学,好一场武林罕见的龙争虎斗,棋逢敌手各不 相让,招拍凶狠,记记歹毒。十招、二十拍、三十招??花总管倚仗兵刃的优势,一而再无畏地冲错、盘旋、截击、浪费了不 小精力,三十招之后,有真力不继的征候出现了,呼吸不再平静,汗下如雨,手脚慢了下来。蒙面人知道时机已至,不再迫攻,突然斜掠八尺,冷笑一声屹立不动,剑尖裴降,挥手示意要花总管离开。花总管怎受得了?大吼一声,火辣辣地冲进;“横扫千军”一钩扫出,连销带钩势如崩山。 蒙面人不退反进,就在钩尚未扫到的前一刹那,先下手为强,招先发一刹那,身剑合一切入,近身了。一剑左手斜切,拨中花总管持钩的右手小臂,钩扫势倏止。 谁也没看清蒙面人身形是如何移动的,只看到两人相向发招、对冲、 接触,如此而已。身形倏止。两人贴身而立, “当!”蜈蚣钩失手堕地。阴总管的左手,扣在蒙面人的右肩上,怪眼彪圆,死瞪着蒙面人,五 指似要扣入蒙面人的肉中,张开大嘴想叫,但叫不出声音,身躯象是僵了。背腰出现一段剑尖,足有八寸长,却没有血迹。蒙面人抬左手,搭住扣在肩上的巨灵之掌,猛地一拉, “嗤”一声裂帛响,花总管的手,被拉离他的右肩,但却被抓掉一块布 帛。蒙面人手向前送,飞迟八尺。迟时右手上带,拔出了刺入花总管腰腹的长剑。 花总管身形一晃,腹前腰背血如泉涌,被一剑刺透,铁打的人也受不 了。蒙面人用靴底撩掉剑上的血迹,冷哼一声,向惊了的众大汉缓步接近。花总管突然大叫—声,身躯摇格。一名大汉枪出,伸手相扶。但花总管却不理会,伸手拾钩大叫道:“再拼百招??恩??”上身前俯,却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右手抓住了蜈蚣钩,突然吁出一 口长气,肌肉开始放松。血,流了一地。大汉骇然俯身松扶,骇然叫:“总管!总??管??”花总管己断了气,钩抓地牢牢的。三大汉扶了两个重伤的同伴,心胆俱寒脸无人色,恐惧地后退,再后 退,如见鬼魅。老八两个太行山巨寇,已惊得脸色泛青,出了一身冷汗,向华千惶 然低叫:“小姐,快??快逃。”华千双腿发软,慌乱地低叫:“是的,快逃,快??快逃??”但她口中说逃,双脚不能动。枫林山庄的三大汉,挽救了受伤的两位同伴,突然转身撤腿狂奔,急 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老八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一拉华千的纤手,拉了便走,逃命要紧。一声低啸,蒙面人飞掠而过,剑光一闪,截住了。三人骇然暴退,老八本能地伸手拔剑。人影一闪即至,剑虹一闪。 “哎??”老八惊叫,右掌齐腕而折,掌能留在剑把上,片刻方松开堕 地。华千大骇,斜掠八尺拔剑惊问:“阁下,你为何要找家父?”蒙面人迫进,冷笑一声。华千打一冷战,惶然后退再问:“你??你是什么人?你??”蒙面人伸手摘下蒙面巾,冷哼一声。华千几乎惊倒,心脏俱寒地叫:“禹信仁??”确是禹信仁,脸色白净了些,左颊有一条尚未转色其色苍白的疤痕, 显然是刚落痂不久,愈合的痕迹并不明显,定然是当初受伤后创口并末恶化,如不是色泽不同,很难看出曾经受过伤。但至少须在一年半载之后,疤痕方可消失。 他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你还认识我,很好。”华千只惊得双腿发僵,恐怖地叫:“你??你还??还没死? 你??” “死?光天化日,你所见的不会是鬼。” “你??”他指指脸上的疤痕,冷笑道:“这是八刀中的一刀,你没忘了吧?”华千心胆俱裂,扭头一看.大叫道:“你们不??不能走??”断了手掌的老八,已和另一名同伴,踉跄逃出三二十步,正没命似的 狂奔逃命。她也扭头飞奔,只奔了五六步,只感到右耳一凉,喝声震耳:“你走得 了?这儿就是你埋骨之地。”右耳轮失了踪,鲜血泉涌。她心胆惧裂,大叫一声,大旋身一剑挥出。 “铮!”架住了。 “啪!”挨了一耳光。她连退五六步,只感到眼前发黑,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这一掌 把她打得晕头转向。禹信仁冷笑一声,说:“你想到有这一天吗?体想到那天在下是如何熬 过你们的毒刑?你??” “饶了我吧,禹爷!”她发狂般尖叫。 “你曾经饶过谁了?” “但你??你并未死在地??地牢。” “你不想死?” “是的,我??我不想死。” “你可以活。” “谢谢你,禹爷??”她狂喜地叫。 “且慢高兴??” “你说我可以活,你饶恕我了??” “谁说过我饶恕你了?”他冷厉地吼。 “你??你不能食言??” “我只说过你可以活。” “活就是饶恕??” “我让你活是有条件的。” “条件?你??”剑弑凤出现在旁,叫道:“小兄弟,你不能太仁慈。”华千怒叫道:“你为何煽火披风?你是什么人?”剑弑凤冷笑道:“即使禹兄弟放过你,我也不会饶你。”禹信仁踏进一步,说:“华千,你最好安态些。”华千打一冷战,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禹信仁虎目中杀机怒涌,一字一吐地说:“以牙还牙。” “什么?你??”她惊怖地问。 “你记得在下受了多少种酷刑?” “你??” “一报还一报,你必须也受到相同的刑罚。” “天哪!你!” “天网恢恢,你叫天报应更快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剑弑凤接口道:“对,以牙还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人生在世, 如不能快意思仇,庸庸碌碌过一生,真没意思。”华千丢下剑,跪下磕头,哭泣着狂叫道:“禹爷,求求你,求你饶了 我??” “我已经饶过你了。”千念,万不念,念在当初我也曾对你动过真情,也曾??” “住嘴!”他暴怒地叫。 剑弑凤哼了一声说:“小兄弟,这种贱女人杀了污你之剑,玷污了你之手, 交给我啦!”华千哭泣着叫:“禹爷,你杀了我吧,我??” “我不杀你。” “我还你黑夜传说,我??” “我只要你受报,黑夜传说我自己可以到城朗寨讨回来,我只要你??” “好吧,我自杀相报??”华千大叫。 “你自杀也好,一了百了。”剑弑凤笑道:“自杀他杀并无不同,我来作刽子手。伸长脖子,不要怕, 一下子就完了,不会痛的。”华千怎肯自杀?更不愿被人杀,不住伏地狂叫:“禹爷饶命!饶命,杀 人不过头点地,我??”禹信仁心中一软,长叹一声。 “我??我给你磕头,我??我愿替你做任何事,我愿??”剑弑凤已看得出禹信仁动了慈悲的念头,伸手拔剑。禹信仁反而下定了决心,摇手道:“右姑娘,不可。” “你??”剑弑凤不解地问。 “饶了她。”他断然地说。 “小兄弟,纵虎归山??” “我不怕她。” “但??” “叫她滚!”华千不等招呼,爬起撒腿狂奔。禹信仁目送华千的背影去远,叹息道:“要宽恕一个酷待你的人,确是 不易。”剑弑凤大摇其头,苦笑道:“你是个难得的大丈夫,可是不同意你的作法。 小兄弟,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忘了咱们仍然身在险地,步步杀机??”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不会来了。” “怎见得?” “阴总管的艺业,该比木客高明。” “不错,他是早年江湖上凶名昭著的黑铁塔花谦光,浑身练得刀枪不入, 却被你一剑刺死了。” “逃回去的人,必定加油添酱胡说八道。木客狡诈险狠,工于心计,他 不会替飞天豹挡灾挡到底。” “这个??还待事实证明。” “这次大概不会料错了。”他感慨地说。 “现在,咱们??” “等他们撤走,我送你救医。” “这倒不必劳驾你了,牛毛针离骨,我支持得住。” “也好,咱们这就分手。” “咦!你打算??” “我得把飞天豹捉住,送至真定府归案。”“我陪你??” “不必了。谢谢。恕我直言,目下你比平常人强不了多少,自保尚且不 易,怎能助我?” “小兄弟,不要小看我,我非跟你去不可。”他叹口气,说:“右姑娘,我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不要说一件,只要我能办到,赴汤蹈火绝不退缩。”剑弑凤拍着酥 胸说。 “请你替我跑一趟保定府蠡县。” “那是??” “那是故博陵郡。” “哦!你是博陵禹氏大族??” “故博陵郡禹氏族人反而甚少,沧海桑田几经变乱,千余年来崔门后裔 四散不复当年,每况愈下良可慨叹,我家世代书香,想不到我竟然成为一个 无聊的江湖浪人,说起来真是家门不幸,辱没家声。” “你不必轻视自己??” “其了,我不在乎。” “你要我办的事??” “你到南乡家禹,看看家父如柏公近况如何。” “哦!你自己不会回家省亲?” “我是被赶出来的。”他黯然地说。 “老天!你??” “不要说我。我在真定府等你,半月后见,如何?” “好吧!我的一趟就是。” “谢谢。” “我这就走。” “我送你一程。”果然不出禹信仁所料,枫林山庄的人已潮水般退去。山庄中,惊破了 胆的木客长孙集,为了自己的安全,断然向飞天豹下逐客令。那时,华千尚未逃回,众人皆不知蒙面人是禹信仁,逃回的爪牙并不知华千与禹信仁打交道的事。断了手掌的老八与一名同伴也未返庄,有人亲见这两位仁兄,在一处 山坡下被黑小子千纤拦住,两人尸横荒野送了老命。木客不但逐走了飞天豹,也要求威武尊尽早离开,威武尊颇为同情飞天豹的遭遇,固然是惺惺相惜的念头在作怪,也为了 飞天豹替他杀了禹信仁而心甘,因此一气之下,陪同飞天豹离开了枫林山庄,在外面互相计议一番,决定分两起到九里山去找华千,找到人方各奔前程。两起人约定相距半里地越野找寻,以便万一碰上了蒙面人,彼此呼应 不至于势孤力单。这一找,他麻烦来了。远出.八九里,天色不早,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时光了。飞天豹带了十余名手下,绕过一处山脚,命人发出两声短啸,以召唤彤 云前来会合。右面半里地,威武尊一群人刚进入一座山林。华千走的是另一条路,双方错过了。飞天豹领先而行,还不知他仍沿途所发的啸声暗号,引来了杀星。山坡上的一座树林内,突然踱出黑小子打扮的虞千纤,含怒招手叫: “喂!瘦豹兄,我认识你。”飞天豹骇然,止步问:“你怎认识我?” “你不是飞天豹顾建于吗?” “正是区区,你??” “那就对了。”千纤咬牙切齿地说。 “小子,你姓什名谁?” “首先要告诉你的是,小爷不久前宰了马七卓八两个大贼。”飞天豹大惊,拔剑叫:“弟兄们,上!” “且慢!你不是要知道小爷姓什名谁么?” “你是??” “虞飘白是小爷我的兄长,那晚火焚阙府你的贼窟,有我一份。” “哎呀!” “你害死了禹信仁,小爷要替他报仇。”千纤厉声说,拔剑向下走。一声怒吼,一名悍贼已飞奔而上,先下手为强,钢刀一挥,“力劈周公山” 手下绝情。千纤怒火焚心,哪还会客气?闪身避招,闪电似的从斜方向狂暴地冲刺而来,“嗤”一声剑入胁肋,直入内腑深有尺余。她一脚踢出,把悍贼踹跌丈余,剑离体鲜血激喷,她身上未沾丝毫血迹。 虞千纤气势雄浑,狂怒地冲入贼群中,剑涌千层浪,势如疯虎入羊群,指东打西,左冲右突,似入无人之境。她眼都紫了,但并不急于找飞天豹决战,而且避免与飞天豹照面,决定好先行剪除羽翼再找元凶。 虞千纤已获得勇气,运剑有如神助,但听娇叱断续传出,剑虹疯狂地吞吐,三错,两个盘旋,惨号声震耳,身后已倒了五具血淋淋的死尸。好一场惨烈的恶斗,仇恨之火已令这些人疯狂,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没有妥协的余地。半里外的威武尊六男女,正闻警向斗场飞赶。飞天豹的轻功自钥宇内无双,但在群殴中碍手碍脚,派不上多少用场。 他想找千纤死拼,却无法将千纤拦住,只急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如何,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同伴接二连三倒下,自己却束手无策;人多反而碍事,他几乎要急疯了。 “啊??”厉号声刺耳,“嘭”一声大震,又倒了一个。人已折损一半,这些绿林巨寇开始心胆俱寒,一声娇此,千纤扑上正北,半途发觉飞天豹从斜刺里冲来,立即折向回 头反扑,人化狂风,剑似怒龙,“刷”一声啸风声刺耳,一名悍贼一刀掠过她的顶门,下面空门大开,被她抓住机会一剑贯入小腹。 “杀!”她厉叫,拔剑猛虎回头,顺势一剑反挥,“克”一声剑当刀用, 砍在一名悍贼的右肩上,悍贼整条右臂飞堕八尺外。飞天豹大骇,不由毛骨悚然,心中发虚。一声娇叱,千纤找上他了,剑化虹而至,“万里归宗”绝招来势如奔电, 剑虹乍合。他神魂入穴,大喝一声,剑虹排空直入,只感到刺目的剑芒直迫胸口, 胸口一震,麻麻如中电击。他总算身手灵活,仰面避招,以金鲤倒穿波身法远射丈外、逃出大功,仅受了轻伤。 幸好从斜刺里冲来一名悍贼,大喝一声攻向千纤的左胁,千纤不得不挥剑接招自救,无暇追袭,让他保住了老命。而抢救他的那名悍贼,却被千纤一剑贯穿咽喉,做了他的替死鬼。 正危急间,威武尊一群人赶到了。 一枝花奸似鬼,走在最后尾随着文萱,接近至三二十步内,一眼便看出千纤手中的剑极为眼熟,再留心千纤的身法与出招的手法,只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骇然叫:“小红衣母大虫,虞家的人来了。” 声落,扭头就跑。文萱一证,转身叫:“玉京,你怕什么?”一枝花逃得更快,千紧万紧,性命要紧,让威武尊父女去与虞家的人 拼老命吧,他要逃开躲在远处看结果。文萱只气得跺脚大骂:“你这贪生伯死的负心人,你??”一枝花巳听不到她的咒骂声,头也不回逃之天天。陪了这只有五六分 姿色的女人好些时日,他早就腻了,趁机会扔掉她,另找美娇娘快活去也,天下美丽的姑娘多的是,他才不稀罕这个平庸的败柳残花。 千纤见威武尊赶到,知道不能再逗留,虚晃一剑跳出圈子,三五起落便进入坡上的树林,转首叫道:“飞天豹,你逃吧,小爷早晚要猎取你的,你很好好准备魂归地狱,回头见。” 暂且丢下飞天豹,她绕道去追一枝花。 威武尊到了,看到满地尸骸,不由一阵惨然,向飞天豹黯然道:“顾兄,真抱歉,兄弟来晚了些。那小辈单人独创,便把诸位杀得落花流水,这人可怕极了。” 文萱气冲冲地掠到,接口道:“那黑小子是假的,她是虞飘白的二妹小紫衣女,让她逃掉了,可惜。”飞天豹带了人收尸,惨然泪下两行,损失了八位得力臂膀,他日后重回太行山重建山寨的大计落空,等于是断送他的前程,他怎能不痛心?还有最令他痛苦的事,爱女华千迄今仍然毫无消息,可怕的念头令他 心如火烙,是不是爱女已遭不测?威武尊父女与三位同伴,开始帮助飞天豹掩埋尸体。远远地,华千发疯似的奔来,老远便尖叫:“爹,爹??”正在用剑掘地的飞天豹大喜欲狂,心头一块大石落地,飞步下坡,接住 受女相拥喜极而泣。华千整个人崩溃了,哭了个哀哀欲绝,泣不成声,任由乃父挽住向上走。威武尊也放心地叹息一声,上前慰问,说:“令爱幸而平安,可喜可贺。顾兄,英雄有泪不轻弹,赶快替贵弟兄善后,天色不早,早些离开安全些。”飞天豹道谢毕,向哭得象个泪人儿似的华千间:“女儿,你怎么从枫林山 庄来?”华千抽喧着说:“女儿是被长孙伯伯赶出来的。” “马、卓两位兄弟呢?” “他??他们死??死了??”华千不胜悲痛地说。 “死了?他们真??真的死了?” “他们被??被长孙伯伯的人发现了,死??死在山沟旁。” “这小狗可恶!”威武尊大骂,意指小黑子。华千这才神智清醒,变色道:“爹,我们赶快走,快逃向太行山。”’ “你怎么啦?” “禹信仁与剑弑凤那泼妇,可能正在找你老人家。”飞天豹大惊,意指不信地说:“女儿,你是不是吓卓涂了?你说什么?” “女儿说禹信仁??” “青天白日,你见到鬼了。” “不,女儿??”她将与禹信仁见面的事说了。威武尊一声怪叫。文萱咬牙切齿地叫:“爹,快找他出来碎尸万段。”威武尊却沉着地说:“女儿,不可操之过急,听为父安排。”不久,威武尊五男女告辞走了。飞天豹心胆俱寒,草草掩埋了同伴的尸体,在暮色四起,慌不择路向西 行,希望尽早进入山区。远出里余,前面草丛中突然升起了一个黑影,迎面拦住去路,怪笑声 刺耳。飞天豹大骇,脱口叫:“禹信仁!你??你果然末死。”禹信仁哼了一声说:“死了,你岂不是安逸了?” “你是怎样逃出地牢的?你??”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冤家路窄,你飞天豹恶贯满盈,还我公道来。”飞天豹拔剑冷笑道:“不是你就是我,放马过来。”禹信仁挺剑迫进,豪气飞扬地说;“你们,男女八人一起上,免得在下 多费手脚,以一比八,死绝方休。”华千惶然抢出,声泪俱下地叫:“禹爷,请高??高抬贵手,真定府的事,错全在我一人身上,与家父无关,请??”禹信仁用一阵阴冷的厉笑打断她的话,大声说:“你走吧,在下已经答 应放过你了,不要不知足。” “禹爷,你杀了我吧,但请高抬贵手,放过我爹。”华千跪下叫。’禹信仁不为所动,厉声叫:“华千,我饶恕你,是由于你年少无知, 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顾建于杀人无数,满手血腥,人已经不可能改变,他活着,将是世间一大祸害今天如果在下仁慈不忍见你一家哭,日后将不知有多少人肝脑涂地成为一路哭,因此他必须死,私仇公愤他都得死。” 飞天豹厉喝道:“女儿,起来,你少给我丢人现眼,为父英雄一世,杀人如屠狗,砍掉脑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有什么不得了,用不着别人怜悯。起来拔剑而斗,不然你就走。” “爹??”飞天豹一脚将她踢倒,大吼道:“滚!没骨头没出息的东西!生女儿如此, 不如不生,气死我也。”骂完,大踏步挺剑向禹信仁走去。一名中年悍贼大踏步上,叫道:‘‘天雄充,咱们用五行剑阵毙了他。”沿途一直不说话,冷眼旁观面目阴沉的中年大汉,这时从容不迫地上 前说:“拼死了他,咱们回烟雨寨取回马匹金珠,轰轰烈烈干一场,就在附近招兵买马上太行山重建山寨,上啊!” 另五名悍贼刀枪出鞘,合围而进。华千银牙一咬,也拔剑说:“他如果不死,咱们将永无宁日,杀!”八男女逐渐合围,士气大振。禹信仁屹立如山;默运神功蓄势待发。围成,八方刀剑齐举。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道殃。一声虎吼,禹信仁暴跳发难,不进反退, 蓦地旋身出剑,霎时风吼雷鸣,剑芒暴射矢矫如龙,左掌右剑势如奔雷掣电, 剑影漫天,人影乍合,行雷霆一击。快如同电光一闪。 “啪!”铁掌着肉声首先传出。人影飘摇,乍动乍止。’ “砰!”一名悍贼胸前挨了一掌,飞掷丈外满地乱滚,口中鲜血狂喷。另一名悍贼踉跄后退,剑向外扬,左手掩住心坎,鲜血从掌下流出, 张目结舌,想叫叫不出声音。退了三四步,突然仰面便倒。合围之势瓦解,禹信仁就站在缺口上,长剑斜指,神目如电。冷肃地注视着沾了鲜血的剑尖,脸上的肌肉象是冻结了,站在那儿象个石人。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其他的人包括飞天豹在内,完全措手不及,来不及策应救援,接触捷如电光石火,倏合倏分蓦尔结果。 飞天豹这次惊得血液似乎已经凝住了,老天!刚才虞千纤已经够可怕够高明了,而禹信仁不知要比虞千纤高明多少倍,完了,一照面便死了四分之一,还能支持多久?这岂不是九死一生机会微乎其微吗?先前十余人围攻虞千纤,他几乎送掉老命,这次与更高明的禹信仁交手,已可预见必定凶多吉少。 怯念一生,胆气便直线下降,突见剑虹排空而入,没封住,右外肩血流如注,整条膀子发麻,随即痛楚难当,几乎握不住剑。第二剑接踵而至,这次身形不稳,剑未曾收回,一切都嫌晚了,只能任由剑虹穿胸,眼睁睁等死。斜刺里飞来一剑,“铮”一声暴响,火星四溅,一名悍贼救了他,展开 了禹信仁袭胸的霸道一剑。死里逃生,他出了一身冷汗。 “啊??”又一名悍贼倒了。第三剑到了,他已无法举剑封架,右肩伤了骨,膀子一动便痛澈心脾。华千及时抢到,一声娇叱,剑攻禹信仁的右胁肋要害,迫禹信仁撤 招自保,以便釜底抽薪救应乃父。 禹信仁不得不撤招自保,一刨厉挥。“铮”一声大震,她的剑被震断成为三段,虎口进裂,被震得斜撞五六步方止住退势,惊得花容失色,魂失魄落。 正危急间,五方人影涌现,威武尊的狞笑声刺耳,笑完说:“女儿,为 父所料不差吧?只要跟定了飞天豹,这小畜牲便会乖乖送上门来的,没错吧?”禹信仁吃了一惊,讶然叫:“是你们??”文萱粉面带煞,一字一吐地说:“亏得你还记得我们,你这该死的东 西。”禹信仁内心有愧,默然向后退。后面仗剑而立的是千里飞虹,冷笑道:“此地不通。” 威武尊厉声叫:“小辈,这里是你埋骨的地方,给你片刻功夫,看清埋骨之地。”文萱接口道:“本姑娘今天要活剥了你,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你不 必枉费心机打主意逃命。”禹信仁深探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问:“你真想要我死吗?” “我要割你一千刀。”文萱冷厉地说。 “别无商量?” “别无商量。”文萱斩钉截铁地说。禹信仁深深叹息,转向威武尊说:“卓前辈,在下上次已经说得够明白, 你凌辱在下的事,在下不如追究,恩怨一笔勾销。”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威武尊狞笑道。 “在下已经一而再委屈求全??” “你死了之后,到阎王爷面前告我一状好了。”禹信仁怒火上冲;突然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向右疾冲剑涌千层浪,人 化万里虹,奋勇突围,大发神威。 右面是面目阴沉、喜怒不现词色的中年人,脸上涌起了笑容。但眼中不但毫无笑意,而且焕发着阴厉冷酷的光芒,令人望之不寒而栗。这入的冷静功夫委实到家,不慌不忙地一剑拂出,楔入禹信仁疯狂递到的千重剑浪中。响起一连串龙吟虎啸似的震鸣,剑气进发撕裂声惊心动魄,漫天剑影吞吐纠缠片刻,突然从如山剑影中,黑影飞射出,投入不远的枫林中,一闪不见。中年人站在原地,左手按住右胁下,指缝中有鲜血沁出,摇头,说:“这是第一个从我剑神西门鼎剑下,唯一全身走的人。” 威武尊惊魂初定,骇然问:“西门兄,你??你受了伤?” 剑神西门鼎沉静地点头,神色肃穆地说:“是的,只伤少皮肉。卓兄,这人将是你的心腹大思,你接不下他可怕乾元十七式出手神奇剑术全力一击。卓兄,他似乎有点顾你。俗语说:‘该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是放手吧?” 纺绿乖戾地叫:“西门叔,侄女绝不饶他。”剑神西门鼎摇头苦笑,恢复他那阴阳怪气的神情,说:“你们自己去决 定吧,我没意见。” “快追。”文萱叫。威武尊沉下脸说:“你就知道卓闹,天快黑了,林茂山深,如何追法? 不要说五个人,五百个也是枉然。长孙集出动全庄百余名高手,花了一天工夫,搜到他没有?” 文萱愤然地说:“爹,女儿知道你们都被他的艺业吓掉了魂,不敢再去找他,女儿独自去追他,上天入地,海角天涯,女儿决不放过他,不择任何手段,女儿非把他置于死地不可。”说完,身形倏动,飞跃入林。 “女儿??”威武尊急叫,领先追出。现场剩下神色灰败的飞天豹父女,与死剩下的三名悍贼,地下还有三具悍贼的尸体。 “走吧!”飞天豹怆然地说,英风尽敛,豪气全消,象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神色颓丧,腰干直不起来了。仅走了半里地,暮色中,四面号角长鸣,杀声震天。 “老天,官兵合围了。”一名悍贼叫,撒腿便跑。 兵勇隐现,领先的是真定的沈巡捕,弓上弦刀出硝,八方合围,鸣号角而进,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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