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TONY堡垒中的一项地球技术是卫星大哥大电话,这是丹佛尔曾经给TONY在中东使用过的,而且还没要他拿回去;从那以后,这东西在别的方面用途很广。他在堡垒着陆,来恢复体力,感到很虚弱。很眩晕在真空中失去超人能力的后果;所以,15或20分钟之后,他才感觉好些了,就给大都市天文台打电话,告诉肖恩9点之前就可以召开记者招待会,不要等他了。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编辑部会派人去家里找他,但是找不着;他们会派别人参加记者招待会。但同时,不管他感觉如何,TONY有优先权;所以,他打电话给电台新闻编辑室,把肖恩告诉他的消息以及记者招待会上会发布的情报告诉了他们。电视台会抢先报道这条消息的但他自己也想知道,到明天晚上还会不会有人关心这事。
回大都市之前,他做了一件事。他又看了一遍卫星记录下他和飞船相遇的录像。卫星具备他所没有的感官,非常清楚地拍摄下他被一个网络扫描的情形,这个网络就是他在飞船机身表面看到的那些节点和板块生成的能量组成的。卫星也记录下了发射出的光束,还记录下了这束光的光谱与氪星逝去太阳的光谱一模一样,这显然是飞船分析他的组织后发现的。他摇了摇头,被如此高明的技术震惊了。如此强的分析能力,另外,很明显,宇宙飞船能按要求合成任何一种能量,这就意味着任何武器都不能让飞船丧失其功能。至少,不能赢得足够时间,让人类采取措施保护自己。而且他看见过的传导装置有可能随意地产生能量,随意地吸收能量。如果愿意的话,这东西能把太阳给吃了,甚至可能连嗝都不打。
他非常想回到大都市去,但他还是呆了一会儿,用最快的速度,看了一遍卫星在过去一年写的全部记录。最后,他很高兴又看了一遍,在此之前一个月的记录中,他发现了令人吃惊的东西:同一艘宇宙飞船又出现了一次,位置更远,大约有一光年的距离。它出现了,是一个小亮点,有常见的时间颜色造成的误差。它呆在那儿,没有任何运动,望远镜也无法察觉,这样呆了大约有三个半星期的时间。
全世界发现自己所面临的危机时,出现了预想得到的疯狂。政府紧张地保持着沉默,或平静地拒绝评论,或者指责说这是骗局。在街上,在每个地方,人们表现出在危机来临时的种种举动,有恐慌,有平静,还有令人惊讶的自我牺牲和善良。他们能做这些事情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头一天半夜,飞船只在15个天文单位之外。第二天黎明就有两颗星照耀在大都市上空:金星,以及宇宙飞船。飞船在天空中离金星不远。只有几个天文单位的距离。飞船本身发着光,而不是反射光。
头天晚上,肖恩举行记者招待会之后,天文馆里挤满了新闻界的人。肖恩一直没睡,面容很惟悴,整个晚上他都忙于向记者介绍朝地球驶来的飞船的有关资料。这些资料是用天文馆后面屋顶上那个40英寸的卡斯格林望远镜观测到的。另外,他脸上还有种期待的神情,好似过圣诞节时的孩子。肖恩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每根都只抽几口就扔掉了。而且,不管在大屋里面还是在外面,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天空。
“熬夜可对身体不好,”天刚亮,TONY对他说。他们一起站在望远镜大房外,看着大都市城区的房顶:一幅很平凡的画面,几乎都是空调单元,还有网球场,还有房顶上的瓦片。空气又寒冷又清新,肖恩又点着一根香烟,呆呆地看着,然后一口都没抽,就把它扔掉了。他的目光盯在第二颗晨星上,它正以第一颗星10倍的速度下沉。他笑道,“可能是你对了,”他说,“但明早这时会有事吗?”
TONY摇了摇头。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倒打算看看到底有什么事,但这话是不能对肖恩说的。无论如何,没有多少时间了。“飞船要进入地球轨道了,”他说着,不需要用望远镜,抬头看着宇宙飞船。
肖恩点点头,“我也这么看。我想知道那又会怎样呢?”TONY也想知道。“我得去干活了,”他说。“又是遥控报导”肖恩又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比我还糟糕。先梳梳头。”他盯着TONY。“昨晚你是病了,还是怎么了?好像过得很不好。”“有点晕……没什么大不了的。肖恩,再见。”他穿过大屋子,里面都是记者,对着大哥大大声喊着,屋里被8种不同的摄影灯照亮了。楼下有间男士休息室。TONY在门口停下来,敲门。然后停了一会儿,稍稍难过地笑了笑。他听见里面有另一个记者的声音,那个记者昨夜过得也很糟糕,可能比TONY还糟。
没关系,他想,楼下还有电话亭。这事过去之后,谁还会用呢?
他下去找电话了。
他来到了梦中的大气层上部,一段长长的斜梯一直通向明暗交界线。在此之前他从宇宙飞船,也就是光源处退出来。这个地方很高,足以避开通讯卫星;正好够高。他觉得很有趣。飞船静静地在地球上空飞行,几分钟之后,他看出飞船路线的设计:在每个轨道上都按几度岁差向前运行。只需一个多小时,飞船就能飞越地球的每个地方。
他从堡垒里带了个小连接水晶,与他的观测卫星和南极的分析水晶阵相连接。现在,他向回飞,飞到不断联系着,发着光的东西前。这时,联系水晶报告,本地空间的链形结构被操纵了。又是一种说不清的技艺。每次,飞船发现它下面的城市、城镇、或者住宅区,不管规模多大,飞船周围的空间结构,都会在连接飞船和那个地区的连线上,只有轻微的改变;而且飞船移动时,线既不断,也不消失,而是随着飞船的移动,绕着行星自我缠绕,似不断增大的线球。这使他更加紧张,因为他怀疑,每根接在飞船那端的线,都会接在他所见到的飞船表面的能量导管上,这些线会成为能量导管的延伸,会带走飞船想释放掉的任何可怕的能量。
没有空气可呼吸,但是,他还是习惯地吸了一口气,出于无奈吧。如果要摧毁这个东西,他可能会丢了性命。只要能做些好事
他来回踱着步,又过了20分钟。他想弄清楚该做什么。他不怀疑飞船能把他摧毁。但是,以前它没有,而且,他还有几分钟考虑,也不愿意被飞船摧毁了。它可能存生命。但是,堡垒中的仪器不能破泽出传达出来的信息。要是我们能交流,要是我能查出它想要什么该多好啊!
然后,他发现另外有人试图交流。一个飞行物的银色弧线,出现在天球地平圈上。他几乎是过于愤怒了,也不想管是谁发射了这个飞行物。他扑向那个飞行物,想阻止它或者至少让它偏离航向,他担心攻击这个飞行物会引起致命的误会。干嘛惊慌失措,白痴!他这么想,同时又想弄清楚这个飞行物有多大,他怎样才能远远地避开爆炸,即使是超级力量也有极限。
TONY一直没有机会靠近飞行物采取点儿措施,即使以他现在的飞行速度也靠不近。飞行物过早飞走了,降到大气层中去。看见可怕的亮光,想到会发生的结果,他心中充满了恐惧。
然后,他咽下一口唾沫,一边想:除电影效果外,他最后一次看原子弹爆炸是什么时候。这个想法立刻变成了一个光点,变成了一个银色的飞行物,最后就成了一片空白。飞船静静地从头顶上飞过,他赶紧跟上去。
又过了大约10分钟,他们一起绕着地球飞行。他盯着飞船跳动、盘旋的光芒,思索着。除非它采取行动,没有什么事可做。水晶联系器显示出,现在绕着地球的迅速闭合绳网,快要做成了;水晶还有另外一个他想要的信息。估算飞船的年龄。
116亿年……
现在他和飞船并行,绕着地球飞行。网络已经形成了,地球上无论多大的居民区,都通过无形的能量导线与飞船相连。飞船里,光开始翻滚,形成一层层五颜六色的光;他的梦成了现实。梦中的形象曾深深地震撼过他,让他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时,就惊醒了。他做好准备。也许他得扑向飞船的中心部分,尽量摧毁它,趁它……
光燃烧起来,跟另一个太阳一样眩目,连他都受不了。然后一种不同的感觉闯入他的脑海,实实在在挨了一拳似的。就像以前被一束红太阳光击中了似的,他摔了一跤。不可能认错来源。他一直设法控制住与他的电脑相连的卫星,这时不停地迅速报告,出现了大量超光速粒子,他忽然明白了幻影从何处来,为什么在一个月前开始,以及这艘飞船什么时候首次来到相关的空间的。那些人说某种强有力。遥远而古老的东西对自己说话上帝,或者上帝的母亲,这就是发源处。
至于给人感受的是女性,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是母性的,是的,是母亲般的,但是种年轻厉害的母亲,这种母亲会在你做错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打你一顿。这种想法令他不安,因为他看到,曾注意过的能量导管和光一起运动。像血管一样搏动,一切都准备好了。这艘飞船,或者说这个生物,对自己的安全格外注意。但是,对面前的这个朝气勃勃的幼年行星,它给予了几乎全部的爱……
几乎全部。它把这颗行星放在一团绳子里,摇晃着行星上面的每个人,从而无形中摇着整个行星。这个生物需要他们的注意,它很严肃。奇怪的是,它还很幽默,充满善意的玩皮亲近感和善意。它也严厉,用某种无声的语言对喜爱的宠物喊着:“不要!不要!真丢脸!”这话让宠物自己都觉得很丢脸。这个生物急迫而唐突,它无比伤感、痛苦,十亿个世纪的泪水,一个世纪一个世纪地向外流淌。它是可怕的悲痛和失落感,一种源于自己和他人行为的痛苦。它是所有这些东西的化身,是内心的体验。是个人对宇宙衰败的悲伤,对无数生灵苦难的悲伤、悲痛。这个生物进入你自己的头脑中,也为你的悲哀而悲痛;它哀悼他的母亲和父亲,哀悼它古老的,但现在已消逝了的星球。它从小小的事故中知道更大的灾难即将来临这种情感难以忍受;以前的事情又开始重复泪水在太空中迅速结成冰,而且即使在真空中冰也不能快速溶化,使人免受痛苦。
但是,接踵而来的是警告,它发自痛苦。乔治说得对,一切都不是视觉感受。话语和形象都不足以来表达这种警告。一种清晰的感受,那就是人们自己的错误行为导致了宇宙的死亡,导致了周围的痛苦。与苦难相连,现在的行为注定要通过时空的联系,与每件事情的发生和结束相联。别干啦传来一声大喊,这喊声充满着痛苦、决心和希望。别干啦,别再这样相互对待了,从头开始,弥补每个过失吧。因就是果。每大的罪都是原罪:你们的行为使宇宙灭亡:趁它还没消亡,别害它了。把生命还给它,为时不晚!别干你正在干的事啦,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可怕的事已经发生。可怕的事正在发生。你们自已的死亡。都没有什么意义。任何事物迟早都要灭亡。
为时不晚,住手吧……
持续了多久,他无从知晓。他被它的光所淹没,被听到绝望的信息和看到的光辉所淹没。他现在确信自己明白了。这里,在这个飞行器里,有某些物种的精华超越了肉体,或许超越了能量。不管他们有意制做了这个飞行物,或者是遗留给他们的这个被抛弃物质的残余,现在在宇宙里漫游,把他们的信息传给尚存的人。他没见过它这样的武器装备;任何东西都不能以武力摧毁它。唯一能杀死它的就是它警告过人们的宇宙的灭亡……
喊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是一片寂静,光也消逝了。他悬在那里,惊愕不已,飞船优雅地飞离轨道,向上直飞,离开行星轨道平面。以光速的低分数倍加速。飞行时,它的光变成了玫瑰色。他看着,仍然惊愕不已。但这次,他看着那光,没有觉得受到威胁。在没有空气的地方,他又一次慢慢地呼气。他悬在空中一直看着飞船,大约又过了一小时,最后飞船飞走了,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变成了一个笼罩着多种颜色的小亮点,然后就消失了。
他高兴地冲了下来,离开了几乎是永恒的黑暗,又回到白昼中来。
第二天早晨,《行星报》固定刊载社论页上,刊登了一艘宇宙飞船的卡通图形,一朵盛开的玻璃玫瑰花,上面打出未经修饰的标记,上面写着,忏侮吧,因为未日即将来临。
TONY看着这标记,然后抬头看着喝咖啡的乔治.里特瑞。他说,“我想一切都归于正常了。人们已经拿这事开玩笑了。”
乔治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很高兴这事儿能让人们开心。”
“但对你可不是开心事儿。”
乔治摇摇头。“我们延续生活,”他说着,搅着咖啡,“好像生活一承不变。我们早就知道,生命会结束的,至少我们的死宣告生命的结束,或者星球的毁灭。二者都能表明生命的结束。”他呷了口咖啡。“但是任何一种方式,都会很突然。现在发生了这件事。报上说,有一百亿年。”
他疑惑地看着TONY。“谁知道那东西在那儿转了多长时间,告诉每个遇见的人那个信息?也许宇宙一形成,它就在那儿了。但是我们一生和星球的生存,对于那么古老的东西来说,有什么关心的必要?这一定和对牛弹琴差不多。”
他又摇摇头,接着又搅起咖啡来。“他们肯定认为这个信息很重要,”TONY说,“所以才不断告诉人们。”
乔治点点头。“问题是,”他说,“人们会听吗?”
“你会吗?”TONY说。
乔治扫了他一眼。“如果你问,我是否还能看见曾经见到的东西,”他说,“不,它已经走了……像一道光一样消失了。你可以写的故事,也告吹了。”
TONY耸了耸肩。“总会有更多的新闻的,非常多。”他说,“反正它在的时候很有趣。”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遗憾的事,”乔治说。“确切他讲,可能有上帝或有与上帝有关的东西。”
“那也许是某个人的上帝,”TONY庄重他说。他曾经几次有过这种想法。他曾遇到过强大的力量,但通常都可以用科学术语来解释。然后,这个飞行物来了……这个宇宙之瓶,载着一条信息:我们爱你们:别互相残杀了!这份爱存在着,毫无疑问……还有关于这次经历的事情,似乎没有人愿意讨论。也许太让人难堪了。“在别的地方,”TONY说,“别的时间……有人愿意讨论也说不定?”
“不是一回事,”乔治说,“如果是我们的上帝现在出现了,肯定……”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个不可知论者。”
“昨天那样的日子,”乔治说,“能让一个人迷惑的。”
也能让一个超入迷惑,TONY想,然后把咖啡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