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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张云东先生:   你好。请原谅我贸然写信给你的无礼行为。前几天翔子回来时,曾经数次提到你,所以我并不觉得你是陌生人。翔子说你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值得信赖的人,因此她很想和你一起过生活。我相信翔子说的话,所以认定你一定就像翔子说的那样,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我知道我写这封信,是让家丑外扬的行为,对翔子也未必有好处,因此我一直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写这封信。可是,当我发现翔子好像陷入很大的危险之中时,我决定一定要提笔写下这封信。   我也想过,这封信或许也会伤害到你的情感,可是,我还是不能不写。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良予曾经被一个有钱人包养,他的名字叫做彭治民。不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在一起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翔子放浪、不检点。   除了翔子这个女儿外,我还有个名叫阿云的儿子。他比翔子小十四岁,生下来就有智能上的障碍,身体也不好。为什么我会生下这样的孩子呢?我大概只能说是我上辈子造的孽,需要这辈子来偿还。既然是我生下的孩子,我岂能置之不理。可是,就在我生下阿云的时候:翔子和阿云的父亲也死了,我必须撑起全家人的生活。   因为贫困,日子难过,所以翔子高中没有读完,就不得不去工作赚钱。赢弱的阿云经常发生须要动紧急手术的情况,为了赚更多钱:翔子便到云岭找工作。虽然她没有说她在云岭做的是什么工作,我仍然隐约可以猜测得到。我既然无力阻止,就只好默默接受。可是,后来翔子寄回家的钱变少了,让我几乎难以维持家计。那时,她好像已经认识彭治民了。   住在消沉岛乡下的我,经常面临断炊,活不下去的窘境。所以,当我知道翔子得到彭治民的照顾时,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你可能会因此而瞧不起我,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在我年轻的时候,东北乡下贩卖女儿的情形时有所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是,我错了,因为彭治民是个只会对女人暴力相向的人。翔子明知道家里的困境,却仍然好几次写信回来哭诉。若不是有什么特别难受的事,她应该不会写那样的信。   翔子和你认识,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不敢说。但是,从翔子说过的话来推测,彭治民似乎有意把翔子丢给你。我当然不知道彭治民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只能猜测他可能对翔子已经没有兴趣了,却舍不得给分手的费用,所以想乘机甩掉翔子。我想:如果翔子能因此得到幸福,倒也不必太怨恨彭治民。   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翔子受了重伤,现在好像就在彭治民的家里疗养。今天早上,翔子打电话回来,她一边哭一边说,她的精神状态好像很不稳定。她还说彭治民要杀死她了,要我赶快去救她。又说:“如果这次的伤能够医好,以后死也不愿再见到彭治民了。”接列翔子求救的电话,我本来应该立刻去云岭看她,可是,阿云怎么办呢?我找不到可以替我照顾阿云的人。如果可以找到人帮忙,我一定会去云岭的。   写这封信,完全是我个人的意志。我从翔子的话里得知,就算知道救翔子必须冒着很大的危险,你也不会对翔子弃之不顾。我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冒昧地写了这封信。   我们无依无靠,在云岭没有任何可以信赖的人,我又没有办法前往云岭看看翔子到底怎么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向你求助了。   现在的我,既担心又着急,已经到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地步。我愈想翔子的事,就愈觉得可怕,觉得自己就要发疯了。如果你是男子汉,请你想想办法,救救翔子吧!翔子的伤势好像很严重,听她说话的口气,似乎就要不行了。她虽然没有开口说,但是我想她一定很想见列你。翔子真的很可怜,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惊慌之中,胡乱写了这些,请原谅。   翔子的母亲李梦瑶上   原来如此!   看完信,我无声地呐喊着。愤怒驱走了醉意,我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度的激动,让我全身颤抖。   原来翔子在彭治民的家里,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之前想不通的事,现在终于有了解答。我想到这是个可怕的圈套,不禁怒火中烧。   这不是一般的愤怒。我觉得全身像着火一样,从头部的头发到脚的脚趾头,都被这股愤怒之火烧得通红,发散出的热力足以熔化钢铁。压抑下住凶暴情绪,似乎一触即发,连我自己部感到害怕。   杀了他!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性命之危,更不想明天自己是不是还能活。   我都明白了。难怪彭治民看到翔子的脸时,会说出“你?”这样的字眼,难怪翔子要我看清她真面目,难怪她被那些小混混欺负时,会说自己曾经过着糜烂的生活。她曾经做过彭治民的情妇吗?我为什么这么愚蠢呢?娟子也好,翔子也好,和我有关的女人,为什么部成了彭治民的牺牲品?   终于知道翔子为何叫我不要去西安的理由了。除了不想破坏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外,或许她也下想让我知道彭治民想把她丢给我的事。   至于彭治民为什么要把她丢给我呢?一来他想省下分手的费用,再来他想利用翔子,淡化我的报仇意念。他让想找他报仇的我丧失记忆,然后安排翔子在我身边,有了一个必须保护的家庭和女人时,就算我恢复了记忆,报仇的想法势必愈来愈淡薄。   或许是彭治民命令翔子,叫她阻止我去西安。甚至命令翔子,要翔子彻底消灭我的报仇心。这种可能性是绝对存在的。   多么卑鄙的男人呀!现在我想杀死彭治民的原因,除了为娇娇与娟子报仇的这个理由外,也为了拯救翔子。翔子后来叫我去西安,那时的翔子想必已经想背叛彭治民,因为她已经真心爱上我了吧!   本来只是想把翔子随便推给一个年轻小伙子,没想到翔子却真的爱上这个小伙子,在嫉妒心理作祟下,彭治民决定教训翔子,可是他又下能下放翔子走,所以决定让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死。   愤怒得失去理智的时间一过,人就慢慢冷静下来,但是,愤怒的情绪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我一再思考,认为不能再容忍,也不必容忍了,因为彭治民已经让我失去妻子、女儿,让我失去家庭、工作,甚至让我犯下杀人罪行,失去做正当市民的权利。未来,如果我能活下去,大概也只能在某个偏远的地方,隐姓埋名的度日吧!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在川崎的小地方,开始过着平静的生活了,却又在突发的状况下,失手亲自毁了这样的幸福。一切都是彭治民害的。当一个男人失去了—切,只剩下—条性命时,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彭治民将会知道!   事到如今,牢狱之灾或被判死刑,我都不怕了。反正我只剩下烂命一条,有没有都无所谓了。这样的我,即使在大白天里,我也敢堂堂闯入彭治民的家,用散弹枪取走彭治民的性命;而且,谁敢阻止我,谁的下场就和彭治民一样,我一定要救出翔子。万一我不能救出翔子,到时候我会拿着枪对准自己的心脏。我对人世毫下留恋,只是,我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彭治民同赴黄泉。   拿起杀伤翔子的刀子,我立刻离开公寓房间、室外的月光依旧皎洁。我越过陆桥,来到前中的街道上,跳上计程车,看看手表,才午夜两点。   计程车并没有直接开到九广的房子前面,我在京成线倡议车站的附近下车,然后再走路过去,除了不想因为计程车而留下线索外,我也想藉着走路的动作,从酒醉的情况中完全清醒。   从倡议的河面吹过火的风,让我愈发清醒。但想起一个小时前那个诡异的体验,我还是会打哆嗦。   翔子母亲的信所带来的冲击,让我暂时遗忘在月光下与另一个自己相遇的恐怖。那到底是现实?还是烂醉所产生的幻觉呢?但是那个幻觉告诉我,我会收到一封信,我也确实收到了:这到底定怎么一回事呢?   路上一片漆黑,找好像走在暗巷之中,只看得到眼前一点点淡淡的白光。这点白光好像正要把我引向地狱。   转动钥匙,门开了。我蹑于蹑脚地进入屋子里,然后把子弹塞入口袋,再把沾了翔子血迹的刀子插在皮带上。腋下夹着用布卷起来的散弹枪,我坚定地走进黑暗之中。我的背后,是沙沙作响的竹林。   我在河堤卜松开卷着散弹枪的布,拿出枪,翻折枪身,然后把两颗子弹装填进去,并且单手操作,扣上扳机,恢复原状。我知道枪的使用法。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应该就用枪才对。虽然枪声会引来注意,但是用枪更能落实杀人的行动,也个至于伤害到翔子。   藉着月光看手表上的时问,是午夜三点十五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这样的深夜里都是紧闭门窗的吧!我有觉悟,此时想闯入彭治民的家,一定得翻墙、破窗,才能进入室内;反正我已经豁出性命,不在乎这么做会引起喧扰。而且,就算我的行动成功,顺利取走彭治民的性命,这样明目张胆的行径,一定会招来警方的追捕,说下定我也会因此失去性命。   看到彭治民家的米色行墙了。月光下,石墙的颜色显得有点苍白。我将枪扣朝上,枪身贴着自己的身体,背靠着墙,一步一步地朝门的方向前进。离门柱只有十公尺的时候,我看到一条黑影靠在门柱上,不禁吓出冷汗。果然有保镖!但是,转念一想,今天晚上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是要去见那个最该第一个下地狱的男人。   我鼓起勇气,跃身到门柱前,并且把枪口朝向保镖。现在,我就站在彭治民家的门口。   那个保镖异常冷静,他的姿态让我连想到身经百战的战士。苍门的门光下,男人的背部离开了门柱,而且慢慢走向我,挡在我的面前。他的脑袋有问题吗?难道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替彭治民挡子弹?   “华子。”   他低声叫唤我的姓氏,声音里有一丝得意的味道。   “余伟杰?”   我不自觉地叫出声。我不明白,余伟杰为什么会在这里?自从我在经塔寺醒来以后,除了翔子以外,他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长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滑稽,也有点怕人。虽然面对着我的枪口,他却一点畏惧的神色也没有,还好像要制止我—样,慢慢举起右手。   “我在这里等你,你果然来了。还好还来得及。”   我想我一定呆住,并且张苦嘴巴,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余伟杰为什么会在这里?   “打消念头吧!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   余伟杰的嘴唇动了,像在讲解什么似的,慢慢说着。我又突然失去了现实感。   什么没有意义!我的体内有一个不属于我的意志住说话:你知道什么?   “什么没有意义?”那个意志迫我脱口说出这句话。我的枪门仍然对着他,我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这声音低沉又充满怨恨,一点也不像我的声音。   “余伟杰,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没想到翔子和余伟杰都是彭治民的手下,“否则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我来到这里,是连我自己事前都预测下列的事,别人应该更无法预知。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何我没有告诉他,他也知道我住在哪里了。余伟杰和翔子,都是彭治民派来阻止我的人,他们听命于彭治民。   “一伙的?”余伟杰不解地低声问。   “对!你和彭治民是一伙的。”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这个余伟杰!我为什么要经常去余伟杰的事务所呢?因为我相信他是我在这个异邦之地唯—的朋友。可是,他竟如此地背叛我!   “余伟杰!你让我感到失望,我曾经是尊敬你的!不想死的话,现在立刻闪开!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再问你是下是彭治民的同伴。你教我许多事,当我寂寞的时候,因为你,我才得到排解,我很感谢你。但是,你现在立刻滚开!”   “华子,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你真正应该感谢我的事,现在才要开始。你一定误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你要杀彭治民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可以杀死他的理由。”   “我不想你在说什么!”我既混乱又生气,“我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说梦话,说不定我和你在这里废话的时候,翔子就死了。滚开!否则我真的要开枪了。滚开!”   我把力量放在扳机的食指上。如果我非杀他不可的话,那实在太悲惨了。   “华子,张开你的眼睛仔细看。这里不是医院,翔子不可能在这里,你稍微冷静一下。”   “我得到确实的情报,才会来这里的。你才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和你不一样。”   “到底是谁什么也不知道!总之,你先放下那个东西,好好听我说好吗?把枪放下来吧!”   余伟杰伸出手,握住枪身,把枪往下压。   “翔子会被杀死的。放开!”   我用右臂去撞余伟杰,想夺回枪的主导权。   “你说翔子会被杀?谁会杀她?”   “当然是彭治民!你不知道吧?翔子原本是彭治民的女人,他有怨恨翔子的理由。你滚开!快点滚开!”   我们就在彭治民家的门前争执、推拉,余伟杰固执地与我顽抗。我再次叫道:“翔子会破杀死呀!”   但是,接下来余伟杰说了一句让我无法理解的话。那句话的威力让我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即使翔子是彭治民的女儿,彭治民也会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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