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林坐在 719 房间的角落里，望着五六个技术人员围着病床在忙碌。 　　两个辐射实验室的人在做辐射检查；一个姑娘在为病人抽化验用血以检查类固醇；一个脑电图技术人员在校正监视器；还有格哈得和莫石在给接合线做最后的检查。 　　这期间，本贝躺着一动不动，他呼吸轻松匀称，双眼注视着天花板，似乎没注意到别人在碰他，这里动动他的手臂，那里掀掀他的被单，他只是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辐射实验室的一个人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袖口露出两只毛茸茸的手，他的这只长满黑毛的手在本贝的绷带上搭了一下。同林想起了他做过手术实验的猴子。为猴子动手术除了专业知识什么都不重要，因为你始终明白——无论你如何假装——接受手术的是猴子而不是人，如果你一下小心在猴子的脑袋上划了一道大口子也全然无关紧要。不会有问题，不会有亲属闹事，不会有律师辩护，不会有新闻报道，什么事也不会有——甚至连主管部门都不会发出通知来询问这些八十美元一只的猴子近况如何。谁也不会吭声，他也不会。他对帮助猴子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如何帮助人类。 　　本贝动了动身体。“我累。”他说完朝同林那边望了一眼。 　　同林说：“伙计们，快处理完了吗？” 　　技术人员点着头一个接一个离开病床，他们收拾完工具和记录，走出病房。格哈得和莫石最后离去。终于房间里剩下了同林和本贝两个人。 　　“你感觉像是在睡觉？”同林说。 　　“我感觉像是一台该死的机器，我感觉像是维修站里的一辆汽车，我感觉自己正在被人修理。” 　　本贝越说越火。同林能够感到自己的情绪也越来越紧张。他很想叫护士和护理员来控制住本贝不让他发作出来，可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尽是胡说八道，”同林说。 　　本贝瞪着他，呼吸沉重。 　　同林望着床头的监视器，脑波出现异常，呈发作趋势。 　　本贝皱皱鼻子嗅了几下。“这是什么气味？”他说，“这怪——” 　　病床上方，一盏显示刺激的红灯在监视器上闪亮。乱七八糟的白色脑波线扭曲了五秒钟，与此同时，本贝的瞳孔放大，随后脑波线又平稳下来，瞳孔恢复正常。 　　本贝掉转头去，注视着窗外午后的阳光。“我说，”他说，“今天天气真好，是吗？”